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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秋色为伊忙上——by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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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像,简直是神似。”

“神似那也不真是,快点,加上以后抓药的钱,统共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讹人呢你!”刘珀这回可不是耍嘴皮是真跳脚了。三两!那就是六贯多钱,近五千的铜子儿!够得上刘家大半年的花销了!

“讹人?刘兄弟也可弄清楚了是谁救的人。”

“那你去问他要啊,又不是救的我。”

这话说得当真无赖,林侧柏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看来眼前这姓刘的兄弟非但怕事,手脚笨,还是个抠门的!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哂笑道,“刘兄弟,你也知小老儿腿不便,全靠些治病的手艺过活,前几日替那同宗的泼皮看病,那兔崽子拿了药就跑,你道他最后如何了?”

“如何?”

“他啊,也不知碰了什么古怪,没几天竟长了满脸的疮,风一吹就奇痒无比,一抓就流脓,如此就算是好了怕也得破相。”

刘珀哪不知这是威胁,被说得发瘆,忙放低姿态装可怜,“我也不是不想给钱,只是就快农忙家里得租头牛,去了这些我是丁点儿都拿不出,大夫你慈悲心肠,怎忍心我家俩小的吃西北风去?”

林侧柏又是忍不住翻白眼,他觉得在怕事手脚笨抠门之余,还得给面前这兄弟冠上个能说会道的头衔。不过瞧这屋里四壁空旷倒也不像作假,只是白忙一场特别还是在大半夜的白忙一场实在不是他老林家的做派。转转眼珠,侧柏兄想出个折中的法子,“不然就先打张欠条,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

说着他从药箱里掏出纸笔,刷刷几下就给写好了欠条,递与刘珀画押,某位小同志还想抵赖,“不如你直接让那人按个手印,等他醒了你找他拿?”

这办法也不是不行,只是林侧柏偏就与刘珀卯上,眼神一凶,刘珀只得闭嘴,握着毛笔在那张纸上签了大名。算起来这还是刘珀到这后第一次墨笔写字,可惜他并未体验到红袖添香的风雅之事,只换来个三两银子的负债。

林侧柏收了欠条又指使着霍临秋赶牛车把他送回家,刘珀也累得够呛,可担心那重患出问题,只能在炕边的椅子上歪着,他现在也没甚想法能冒,就希望这人快快的好,再快快的滚,能给他银子就阿弥陀佛,不能给……那就请滚得更快些吧。

之后的几天林侧柏每日都会来看伤患,那人也算争气,除头两天有发烧,没让刘珀再掏钱买药。约莫小半个月,他在林侧柏的银针伺候下终于转醒。刘珀在旁看到人睁眼,激动得不能自已,上前抓住林侧柏就是一阵摇,“他醒了!醒了就能送走了吧!”

林侧柏被他摇得头昏,对着他的手就是一针,刘珀这几天没少挨摧残,早就被扎得皮糙肉厚,他只退后一步,又满是期待地看着林侧柏。

林侧柏早对此人放弃希望,只摸着自个儿肚子说饿了。刘珀又与他僵了一会儿,看是不会如愿,还是去厨房端饭菜。等人离开,林侧柏给那人倒了点水,扶着他喝下又给灌了些药丸,接着又对那人说,“看你的样子像是有钱的,这刘兄弟捡了你回来没少出钱操心,你好了可别忘了他。”

那人许是虚弱,并未答话,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林侧柏又给人切了个脉,确定没事,这才一瘸一瘸地出去吃饭。刘珀布好了菜正与霍临秋一起摆碗筷,林侧柏瞧着那没半点油水的两个炒素不满道,“怎就没点荤腥?”

“给你吃呢还话多!”刘珀没好气把碗一搁,林侧柏毫不在意,熟门熟路地坐下来开吃。

这几日林侧柏每天来刘家诊病,初时刘珀想这债主大人得好生伺候便留了林侧柏吃过几顿饭,林大夫也不知从哪里得出结论认为刘珀是想请他在他家搭伙,于是毫不客气地一天三顿都赖在了刘家解决。刘珀是赶都赶不走,于是某天他索性提议不若就用菜饭抵欠款可使得。

林侧柏当然不肯,为此他还找出个理来——

“这饭菜是利钱,刘兄弟你可见过欠钱不算利的?”

刘珀听了这话,很有把手里的碗直接扣到他脑门上的冲动。

林刘两人这般你来我往,关系却是近了不少,其实这林侧柏年纪不大,只是蓄了个山羊胡装老成。刘珀讽刺他是假正经,林大夫却摸着他的胡须解释说,“医者父母心,我既有父母仁慈之心,自然面由心生~”

刘珀听得牙都酸了,“哎哟大夫您可悠着点,小心您那满溢的仁慈之心把您撑死喽。哎~不若您赏点给小的感受感受,也算是给您分担?”

“我的仁慈你难道没感受到?”

“暂时没有,要不您销了我的债试试?”

就知道这小子没新花样,林侧柏摇头晃脑一阵也不拒绝,刘珀还当有戏,却听得他说,“你先叫声爹来听听,我满意了自然销了你的帐。”

叫你祖宗呢!刘珀一个中指竖过去,扔下林侧柏一人带着刘小僖和霍临秋跑地里看庄稼去了。

地里的庄稼过几天就要收割,刘珀去只是赶赶麻雀,会带上俩小的纯粹是欺负林侧柏腿脚不便,本以为没人端茶送水这小老儿能快些回去,怎想日下山头回家时,此人还悠哉哉地坐在他家喝水。

刘珀瞧见他就忍不住刺上几句,“林大夫您就这么看重我家的饭菜啊?”

“就你家这些没肉味的菜?”林侧柏强烈鄙视之。

“真是对不住啊大夫,咱庙太小供不起您这尊佛。您都那么嫌弃了,怎不另谋他处?是等着我背你回去么?”

“哎,可不就得让你跑一趟,昨个儿晒的山振该收了,你晚上随我回去搭把手。”

得,还不如说要吃饭呢。

刘珀再次体会到了好事不能做的道理,前几天他不过是去林家请人时看这家伙跛着脚晒草药的样子挺可怜,好心帮把手,怎想这林侧柏是把打蛇随上棍练出了精,立马把晒草药的竹扁塞给他,指挥他搬这搬那好不快活。

刘珀拿林侧柏没办法,抓抓头发,去厨房热中午吃剩的菜。

林侧柏也是个怪人,嘴上嫌弃着刘家的饭菜,却愣是一顿没落下。大概是看中这里人多热闹,毕竟一人形影相吊确实难熬得很。

林侧柏拖着脚去桌边坐下,却见霍临秋也跟着走进来,小子不去帮他姨父收拾怎跑这来了?他心里疑惑可面上不露,霍小哥却没什么耐性,上来就说,“林叔叔你别一直使唤我姨父,过些日子要农忙,会累着的。”

哟这小子还懂疼人呢?林侧柏觉得有些意思。他驳斥霍临秋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姨父欠着我的钱呢,给我做些活计也算是抵债呗。”

“林叔叔可没说是抵债,姨父做的是白工。”

看不出这小子还挺聪明,林侧柏瞄他一眼,继续找借口诓人,“这不是得先还利钱么,要知道三两可不是个小数啊。”

“那你还在我家吃饭呢。”霍临秋当真是看得明白,可惜小孩儿关心则乱失了沉稳,没会子就让了步,“林叔叔真要人帮忙我可以去,”想想又说,“我姨父又和你没关系,你别缠着他。”

最后这句说得够小声,林侧柏却还是听出了味儿,他总算拿正眼去瞧霍临秋,那张漂亮的小脸此时正紧绷着对向自己,像是只被侵了领地的幼狮,既有保护领地的气势,又生嫩得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把。

心里看着发痒,林侧柏突然对霍临秋笑出了一口白牙,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偏就要指使你姨父,你能怎么着?”

……………………

……………………

……………………

刘珀端着两盘子菜和几个地瓜走出厨房时,就听到屋内一声惨叫,他急急用脚踢开门,就见林侧柏不知何时摔到了地上,霍临秋正想扶他起来,却被推到了一旁。刘珀看着来气,上去踢了踢林侧柏,“你又怎么了,摔着还怨得旁人呢?”

林侧柏难得没和他抬扛,只用手指着霍临秋,半天才憋出个感慨,“焉儿坏!小子真是焉儿坏!”

11.终于要走了

林侧柏嘴上说霍临秋这小子坏透了,私下里、还是同刘珀要求让他来帮忙,刘珀本以为林侧柏会为难小孩儿所以给留了个心眼,观察几天却发觉这老兄似有意让霍临秋学些东西。如此甚好他也不再挂心,只是霍临秋的小胳膊小腿每天搬着搬那地晒草药实在有些超负荷,刘珀瞧见他做饭时不停捏手敲腿也是心疼,所幸霍临秋吃得起苦并不喊累,刘珀又要开始忙地里麦子的收割,也就放任他去了。男孩子嘛,娇惯着总不是回事。

另一边,这从清醒后就没什么存在感的某重伤人士也日渐康复了,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处境微妙,那人平日从不与刘家人交流,刘珀至今只知他叫乔言高,山东人士。就是这点子信息也像是捏造,林侧柏说他的口音应该是汴京那块的才对。

刘珀可不想知道什么底细实情,本想这人不喜与人交流也定是不会在此多待,怎料刘珀都将自家地里的麦子收完搬回家准备晒了,那位乔兄还没有半点走人的意思。

人不打算走诊金房钱也不打算给,刘珀心里急得发闷,可每次去暗示那老兄都总会被一句诚恳之至的“伤口未愈还得再叨唠刘兄一段时间”给打发了。

人家都放低姿态求他再照顾段时间了他还能说什么?刘珀只得悻悻离开。

挠心的可不只这些,林侧柏那货每每在他铩羽而归时都要归劝他“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呗~”这语气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刘珀总怀疑自己可是犯了太岁流年不利,不然怎惹个麻烦都惹一双呢?

“你哪是流年不利?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林侧柏又是给他打击,“跟他挑明了家里困难没法留人不就得了?还唧唧歪歪啰嗦半天?”

“这怎能说得出口啊,又不是真揭不开锅。”刘珀虚弱地狡辩,他以为男人都该有些狭肠义胆,只要没到紧要关头,吃点亏也无妨。林侧柏可不理这套,他心里清楚着呢,刘珀这家伙只是不愿做恶人,可他又不是真的烂好人,充其量就算个虚荣的小人。

可不就是个没事找事的主么?林侧柏颇为无奈地摇头,“真不知刘兄弟你这脸面值几两。”

不值几两那也是脸面啊,永远都是小市民的刘小同志心下嘀咕,一面为自己救人一命激动,一面又为每天多一人的伙食肉疼。

不过乔言高留着不走也是有个好处,林侧柏曾对刘珀说看这家伙的筋骨像是会武的,刘珀本不以为意,可某天看见他在院子打拳养息时又觉得挺像回事。想起霍临秋那小胳膊小腿,就对那乔兄弟提议不若也教教他家小哥一套拳法?不求精不求好,就是锻炼锻炼身体。

乔言高想想也就答应下来,于是霍临秋在每天帮忙林侧柏晒药之后又要随乔言高练武,日子过得与忙着晒麦选种的刘珀一样充实。

其实刘珀原来想让刘小僖也跟着乔言高练练,怎想这看似精力实足的小猴儿过了一天就不干了,那晚他趴在炕上发疯似的滚来滚去,嘴里念叨“我不要在家躲懒~我要帮爹耕地!”

小娃儿都如此明确的逃避训练,刘珀还能怎样。他以为是刘小僖吃不得苦,后来有天回家瞧见是林侧柏在那捣腾饭菜,这才知乔言高竟然早上一时辰下午一时辰地让小孩儿在那扎马步,可不得把人累趴下。

霍临秋也真是硬气,每天一声不吭地咬牙忍下,手脚痛得都得僵了。小孩儿这是憋着口气与大人较真,刘珀也不能扫兴阻止,只让林侧柏每天给他按按穴位,稍稍减了点痛楚。

乔言高如此严厉也无非是个测试,霍临秋挨过了几天,他就让他给倒杯茶奉上算是拜师。之后当然也没松懈,刘珀依然见霍临秋每晚这疼那疼地揉胳膊揉腿,却也从他的眼里看出些兴奋与期冀,小孩儿大概真希望能学到些什么吧。

等过了农忙天气转凉,这位叨扰多时的乔兄弟终于在刘珀的“千呼万唤”下准备走了。与他出现得毫无预兆一样,那天乔言高在用过早餐后突然就通知刘珀,“家里有人找来,我得告辞了,谢刘兄弟这些日子的照顾。”

这话说得实诚,刘珀也乐得接受。可这乔兄弟大概真如林侧柏当初猜的那样是个有钱的,被人伺候惯了也就没了自个儿掏荷包的习惯,所以直至所谓的“家人”敲门他真要走时,他都没有给些钱财于刘珀做补偿的打算。

刘珀这回是真急了,他横下心在院子里把人拦住,面露难色地支吾道,“您看您这伤重得大夫用了好许多珍贵的药啊。”还什么“为了您好快些我家的老母鸡也给宰了炖汤呢。”

这狗屁不通地说了大段,乔言高终是恍然大悟,他没想到别人家要收留他其实也是困难,顿时有些窘迫。忙问这大概得多少钱。

五两!刘珀正准备说出口,一旁的林侧柏却抢了先——

“十两!”他比了个手势道,“加上药材还有吃食,我们也不算你多,就十两。”

好嘞,这家伙比他还能吹!

刘珀在心里喝了声彩,又有些担心乔言高看出他们把他当冲头使。不过这乔兄弟还真是不知物价贵贱,连说不敢当,哪能让救他的恩人破财。

最后三人开门出去,刘珀分明瞧见那两个乔言高所谓的“家人”是打算向人下跪请安的,被这乔兄弟暗示着免了,又掏出十五两银子给他作谢礼。刘珀掂了掂手中有些分量的银子,心里直叹赚到了。

等送走贵人重新回屋,刘珀忙拨出三两给林侧柏让他把帐销了,却见那厮一脸惆怅,推问了才听他叹,“早知他如此大方,就该要个五十两的。”

“讹不死你呢,五十两!”刘珀嘴上骂他,心里却也懊悔怎不多报些名目,看来人心都是不足,贪小便宜的活计是永远也满足不了的。

林侧柏最终意外地没收这三两银子,他掏出欠条递与刘珀说,“反正以后还要在你家开伙,这银子就当是饭钱好了。”

刘珀得了便宜还卖乖,“林大夫您不是瞧不上我家的粗茶淡饭么?怎能如此屈就?”

林侧柏作势要拿回欠条,刘珀立马改口,“哎~林兄你以后要吃什么尽管说,我让我家小哥做。”

“那我还想喝鸡汤,你可给做?”林侧柏故意刁难,说到这又想起方才刘珀对乔言高讲的话,他一阵好气,一拳打到了刘珀身上,“你还真敢对姓乔的说炖了鸡汤给他呢,还好人家没多想,不然就他吃的那些剩饭剩菜,你可不得把讹诈这罪过给坐实喽!”

原来当初为了让乔言高早些痊愈,刘珀的确狠心宰了家里一只黄母鸡给他炖汤补营养,怎想这汤碗还没端进乔言高屋里,就已被林侧柏抢了过来三两口吞下了肚。林大夫不仅尝到美味,还把刘珀好一顿骂——这鸡可是发物,给重伤之人吃那可不是救人,那是害人!

也怪不得刘珀孤陋寡闻,他这大好青年哪里照顾过重患,不过想起方才问乔言高讨钱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心虚,他摸摸鼻子,决定烧了欠条收好银两再不提这些事儿。

12.买了头羊

突然揣了十五两银子的巨款在身,刘珀其实也没甚奇思妙想,就打算买些牲畜回来养。也正好要把农忙时租来的牛还走,他挖出存钱用的铁盒放了十两藏好,又拿出以前存着的小钱,选了个日子,捎上林侧柏,留下俩小的看家,就往镇上去了。

刘珀凭的牛是民间布施的,每头每天三文钱,虽不顶好,却胜在便宜。刘珀按三个月的租期付了三百文不到,比着买头五贯朝上的牛回家,实在是合算不少。既是合算,刘小同志就打算每年都租牛回家做活,林侧柏对此很是吃惊,村里哪家有钱了不是先买头牛回去安心,在旁人看来家里有牛的才算是有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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