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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秋色为伊忙上——by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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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僖突然被他林叔叔询问可想有个后娘时有些摸不着边。马氏去世那会儿他才过三岁,对自己娘亲几乎没有印象,加之刘珀伤好后也从没提及此事,“娘亲”这称呼他而言甚至还不如叔叔婶子来得熟悉。

对“娘亲”都没咋样了,更何况是“后娘”?

小娃儿歪头琢磨半天,还是反问林侧柏,“后娘是个甚?”那好奇的模样就好像是问这东西能不能吃。

林侧柏没达到目的还不死心,正想给解释解释,却见一旁的霍临秋突然放了碗筷站起身。他暗道不好这小子要使坏,小孩儿就已经跑去拽着刘珀的衣摆问,“姨父要成亲了么?”

霍临秋的小脸白白的,表情甚是委屈,刘珀立时心软,狠狠瞪了眼林侧柏让他闭嘴,又说,“别听你林叔叔胡说,他开玩笑呢,姨父不成亲。”

小孩儿还是副不相信的样子,却又知道自己不能管长辈的事儿。他咬着嘴唇,脸色却愈发白了,刘珀最看不得他这副强自忍受一切的模样,忙把人抱膝盖上坐好,斩钉截铁得就差没对天发誓他这辈子肯定不会成亲云云。刘小僖瞧他哥哥反应如此激动,想这后娘不会是甚好东西,便没了兴趣追问林侧柏,侧柏兄在旁插不进话心里可难受,直抱怨这霍小子和自己不对盘,做啥事是都要来捣乱。

一顿饭折腾到很晚才解决,但这事儿还没完。隔天巧姐儿他娘果真亲自来了刘家,林侧柏这厮大概是怕刘珀真掐死他,这天不知窝去了哪竟给躲得没影儿。刘珀在心里把林侧柏杀了千遍万遍,还是挂着张笑脸把巧姐儿他娘往屋里迎。

正慌着等会儿该如何开口,小屋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接着,刘珀就瞧见他那皮猴儿子刘小僖小朋友不知嚎着什么朝他泪奔而来。是真的泪奔!泪洒当场的那种!刘珀抱住刘小僖的时候也不知这唱的是哪出?努力听了会儿才捕捉到什么“爹你已经忘记娘了么小僖的亲娘哟好可怜~”还有什么“书里说的后娘都是鬼专门吃小孩子小僖要被吃掉了小僖也好可怜啊~”

刘珀满脸黑线,想不明白他儿子这是从哪本志异里得出“后娘都是鬼”的结论。一旁的巧姐儿他娘这时也上前来,她搭着个笑脸安慰刘小僖说这后娘可是来照顾小僖的,咋会吃了你呢?

刘小僖可不吃这套,他拍掉了那妇人想要摸他脑袋的手,还嚷嚷着“都是你,要送后娘来我家,你也是坏人!”

童言无忌做不得真,巧姐儿他娘还是好言相劝,两人一个忽悠一个耍无赖,反而撇了刘珀在旁看戏。他们还都在院子里站着,这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刘珀就瞧见墙外那些个闻声赶来凑热闹的村人在那探头探脑。

巧姐儿这姑娘会一直待字闺中除了早些年被退亲,他爹娘性气高不肯屈就条件差些的也是个原由。本来他家会相中刘珀,也是巧姐儿自个儿暗中看对的眼,她娘疼着女儿才勉强同意下来。现在被这说不通理的刘小僖一闹,巧姐儿他娘就有些挂不住脸,再看刘珀并不帮着说几句反而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她更是对其失望,只道这男人傻愣还没心眼儿。墙外那些凑热闹的村民有几个好事的也在此时出声,什么“哟巧姐儿他娘这是来说亲呢还是说丧啊,怎把个小娃儿给吓哭了?”更有个曾经去提过亲被拒的说“巧姐儿当真是嫁不出去了?竟找上鳏夫了。”

村人鲁莽,说话不经脑子,刘珀没往心里去,巧姐儿他娘却是气得咬牙,她暗骂自家闺女看走眼,也收了暗示刘珀来提亲的心。

她转头骂墙外那些看热闹的“乱说话毁人姑娘清誉”,惹来哄笑一片。

那妇人没法子,只得对刘珀说,“婶子突然想起家里的灶上还烧着东西,咱还是改天再聊。”

刘珀忙不迭又把人往外送,也终于是把这未成形的一朵桃花给毁了个稀烂。

巧姐儿他娘一走,墙外的人就散了,名为刘小僖的噪音源也立刻消停,刘珀走过去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记暴栗,“喉咙痛不?”

“可痛呢爹~~~~”刘小僖哽咽作答,换来更大的暴栗一颗。

刘珀没想如此方便就推了巧姐儿这事,心里庆幸得很,等平静下来,他又想起了林侧柏。忍不住地咬牙切齿——这混球昨天竟然不告诉他巧姐儿他娘要来!不仅不告诉,今个儿还给躲得干净!

刘珀把自己的手指摆着嗒嗒作响,决定现在就去把某人揪出来好好算帐!

另一边刘小僖喝了茶润了嗓又回到隔壁小屋,霍临秋正坐在桌前看书,一副认真的样子像是完全没听到方才的吵闹。

刘小僖可不管他哥哥是在作甚,上去就往人腿上爬,边爬边邀功,“哥哥,我把婶子赶走了,厉害不?”

霍临秋把刘小僖抱抱好,笑得可开心,“小僖最厉害了,哥哥中午炖鸡蛋给小僖吃。”

小娃儿得了奖励直拍手,与他哥哥闹了会儿,这才满是疑惑地问,“哥哥,后娘当真都是鬼变的?”

“当然了。”霍临秋摆了个畏惧的表情说,“后娘不仅吃小孩,还会害小孩儿的爹爹,可坏了!”

刘小僖又是一阵惊呼,他满脸惊恐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还好给赶走了,爹爹真笨,竟然放坏人来家里。”

“这事儿只有小孩儿才知道呢,长大了就会忘的,所以小僖要保护好爹爹,不能让后娘进咱们家。”

“嗯!小僖会努力!哥哥也要努力!”刘小僖握了握拳,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与恶鬼战斗的大英雄。至于后来小娃儿长大了知道他万分信赖的霍哥哥其实是在忽悠他时是怎么个悲愤郁结……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15.乱七八糟的事儿

再说巧姐儿他娘回到自己家,巧姐儿也正等着,见着她娘回来忙上前,可还没说得话就被一通骂,意思当然就是要她收了心思别惦记那姓刘的,省得被人笑话。说了还不解气,巧姐儿他娘又骂了几句什么那穷鳏夫算个甚,给你吃了迷魂药不成!

巧姐儿大概也没想到这结果,被她娘大声几句,就躲回房里嘤嘤哭了起来。经过这茬,村里人更是把巧姐儿传得无人敢娶,闹得巧姐儿他爹与他娘每次在村里走都想避着人。直至后来有个路过他们村赶去北边上任的县令看上巧姐儿收她做了姨娘,他家人才感觉又有了脸面。

给人做小竟比嫁不出去有脸面?刘珀是无法理解这些,不过看巧姐儿他娘又开始在邻里间说得上话,曾有的些许愧疚终是消了去,毕竟个人有个人的际遇,他也管不得许多。

别人家的事可以看看就过,林侧柏这厮的混事儿却得好好给算算。不巧的是刘珀去林家逮了两次都没碰上人,问了邻居才知林侧柏竟是去了县里。

此县不比村人常去的镇子,住了好几家大户,称得上繁华,只是它位于山那头,物价又高,莫不是闯荡赚钱,村里很少有去那儿的。

见不着人刘珀也不去管他,林侧柏好不容易赖上他家这张饭票,怎样也会回来。

天气渐凉,又该是烧炕过冬的时候。同去年一样,刘珀选了几天天气好的,问王家借了牛套上车,带着俩娃就进山砍柴去了。前些日子陈家大哥给刘小僖打了个弹弓,刘珀怕他伤着人一直没让他玩,这次出去,小娃儿就等着能露一手,他拍着小胸脯向他爹和他哥哥保证,今个儿午饭他给包了!

刘珀听儿子这么一说,忙笑眯眯的应和,“那爹就等着小僖的猎物咯!”这里刚说完,他又转身回灶头上多拿了几个笼饼带上——天知道这五岁小娃能打到甚个鸟儿来塞牙缝呢!

边上的小僖小朋友对于他爹如此两面三刀的举动表示很受伤,心下握拳定要打上好些猎物博个满堂彩!

不过残酷的现实证明刘珀的举动是多么的考虑周到,刘小僖那小胳膊能使出多大的力呀?初时兴致高昂,小娃儿还能捡大点的石子儿打下一两只麻雀,可惜没几下力气用光了,这猎物的数量也就定格在那不上去了。

刘珀放着霍临秋看好刘小僖,一人闷头伐木砍柴,等拾掇完一车的木柴去找俩小的,果然弹弓已经到了霍临秋手里。

刘珀在心里感叹了把他这便宜儿子太没定性,方开口问收获如何。

霍临秋自随乔言高习了套拳法便每日不间断地练,虽还是副瘦小身材,力气却大了不少。弹弓在他手上耍得得当,准头好,不时就打到了两只雉鸡。

雉鸡羽毛华丽,肉质鲜美,若是简单拔了毛烤熟怕是暴殄天物,刘珀想着不如带回去让王婶烹了两家一起吃一顿,也算是人家借他牛车的报答。于是当天午饭还真遂了刘小僖的说法烤了他打的几只小雀,就着饼子给解决了。

为了赶上晚饭刘珀过了正午就往回赶。他与王叔王婶亲得如一家,到那儿也不客气,把两只雉鸡往王婶手上一塞,就说“咱们仨又来叨唠婶子了。”

王婶笑得爽快,让他们随便坐就下厨房忙去了。刘珀砍了半天柴也是累,在他家小子的炕上一歪,想眯半个时辰。霍临秋见状也脱鞋爬上炕往刘珀身上靠,王家的闺女花姐儿这时却跟进屋说要和霍小哥玩。霍临秋睬都不睬人小姑娘,把脸向里一转,更加往刘珀怀里缩。

花姐儿没得反应,嚷着“霍哥哥”就上来拉人。大概是霍小子这段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冰的不理人,花姐儿现在也敢耍性子接近他。

霍临秋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依旧扒刘珀身上不理花姐儿,两人扯来扯去搅得刘珀不安宁。他有些烦,想叫霍临秋陪人出去玩,可想想之前探他心意知道他对花姐儿没别的意思,又觉得这两人还是别接触太多省着小姑娘会错意。

想着刘珀就笑嘻嘻地对花姐儿说,“我家小哥大概是累了,花姐儿不如去和小僖玩吧。”

花姐儿是个姑娘家当然不能死缠烂打,被刘珀一说只得放手,她跺跺脚,颇为埋怨地瞪了刘珀一眼就躲自己屋绣花去了。

花姐儿一走,刘珀又去拍霍临秋,嘴里调笑道,“小子你可真受欢迎啊!”

这话也不知哪里刺到霍临秋,小孩儿噌地就抬起头,瞪着刘珀好一会儿,嘴里似乎有话可偏偏什么都不说,脸倒是憋得越来越红。后来大概受不住,他又趴回刘珀身上,任刘珀如何拽都不肯再动。

小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透啊猜不透~刘珀闹不过霍临秋,索性抱着他躺下好好眯了会儿。

这一眯回了精神,也给他逮到个躲了近半个月的货色。

刘珀醒来见着林侧柏那厮正坐在屋里喝茶时就想这家伙的行动该不是受他的胃控制吧,否则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等到他得了雉鸡才出现?

那边林侧柏看到刘珀醒了,立刻堆上笑容道,“刘兄弟可起来了,我给你捎了瓶女儿红,你晚上尝尝?”

刘珀哼了声,很是阴阳怪气地答,“哟,这不是侧柏兄么?真是好久没见着了,我还当您被巧姐儿他娘给泄愤咔嚓了呢。”

“哎~我这不是有急事得去次县里么。”侧柏兄知错能改能屈能伸,一看苗头不对立马跑到炕边,又是赔罪又是赔笑,好不献媚。

“这好好的咋又提那些个事儿,来来来,刘兄弟今个儿砍柴辛苦了,让我这能手给捏捏。”

“得了吧,边上凉快去!”

刘珀怕他吵醒霍临秋,赶忙把他伸来的爪子拍走,林侧柏立时握手捂心摆出副被拒绝的委屈模样,瞧得刘珀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这两人果真是关系好,嘴皮子耍得也不觉无聊。霍临秋还是被他俩吵醒,小孩儿揉揉眼睛,才清醒就对林侧柏抱怨,“叔叔你好吵。”

林侧柏觉得霍小子就是他对头,做个甚都要被搅合。他翻了个白眼回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抱着睡觉。”

“怎么,碍着你了?”刘珀当然偏帮霍临秋,林侧柏一听又是讨好笑道,“怎会呢,霍小哥如此依着刘兄弟这说明你家和睦,大人小孩相亲相爱共享天伦,堪为父慈子孝之楷模,当真是羡煞旁人~”

侧柏兄实乃天下变脸之奇才,刘珀被他赞得差点真以为自己是个模范长辈,他清清嗓子对霍临秋说,“阿秋啊,我俩既是楷模,当受人景仰,你坐好些,我们让林叔叔给拜拜。”。

霍临秋从善如流,还真在刘珀身边坐正,林侧柏瞧着等他拜的两人差点没吐血,可刘珀分明就是一副你不拜就继续算巧姐儿那事儿的样子,终于给弯腰行了个大礼。

刘珀装模作样地说了句“平身”,又挥挥手让他去帮王婶端菜,可怜侧柏兄一跛了腿的残疾人还得为几个正常人做传菜小厮。

王婶的手艺果然了得,两只雉鸡一清蒸一炖汤,让桌上不管大人小孩都吃得打脸也不肯放下。男人们喝着林侧柏带来的女儿红,女人们也尝了些果子酒,窝在烧暖的炕桌旁,只觉这日子忒是舒坦。

饱餐了一顿,刘珀他们又在王家说了会子话,这才摸着肚子一步一晃地踱回了家。

家里还没烧炕,刘珀到家只觉屋里冷得很,他现下心情不错,发觉林侧柏也跟进屋就关心道,“你家有柴么?这天冷得。”

林侧柏嘿嘿一笑,先谢过刘珀关心,才说,“兄弟有心,不过我每年冬天都是去程家过,用不着这些。”

程家是村里的大地主,有好几十倾的良田。刘珀没想林侧柏竟还能高攀上大户,问了才知道程家的老夫人每逢冬季就浑身不爽利,程家老爷心孝,又仗着自家有钱,每到天冷便让林侧柏住去他家宅子,说是方便照顾,不过现在还没到立冬,这也去得太早了吧。

刘珀本想林侧柏腿脚不便就打算替他揽了砍柴之事,现在不用了当然落得轻松。又与他唠叨几句,看天色晚了就暗示他可以走人。

侧柏兄平日虽也在刘家待着,却从没赖到如此晚。刘珀瞧出不对,直问了好几遍,侧柏兄才支支吾吾说什么明天他就要搬程家住去了,今个儿能否在他家待一晚。

刘珀可不会以为林侧柏这是舍不得他,又是一通审问,那厮才小声对他道了实情,“那什么——我前几天不是去县里么,在那给碰到了霍家的人。”

“霍家?可是阿秋的……”

“可不就是霍小子的哥哥么。”

林侧柏指的是霍家现任当家,霍少辛,当然也就是当初将霍临秋赶出本家的那位。侧柏兄虽觉得霍小子总给他使坏,可心里还是把他当自家小孩。再说这霍少辛不顾兄弟情分初掌权就将自己的庶出兄弟赶出家门也是忒不上道,他自是对人不满。

那天碰上霍少辛与家眷出游,林侧柏方从药铺与掌柜卖了药出来,这回药钱被压得很低他正窝火,又是碰上这么个讨嫌之人,一时头脑发热,就给做了迁怒的傻事。

“你,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刘珀直觉不好,果然就听林侧柏答说,“哎~我这手里不是还剩些上次对付那泼皮时用的药么。”

对付林泼皮的药?可不就是让人生疮流脓的药?刘珀觉得他这兄弟是活得不耐烦了。霍家在县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要是被人知道他给人下药,还是如此狠毒之药,那可真是……

“你这是在作死呢,被他家的找着那还得了?”刘珀骂了句。

“咳,刘兄弟你别摆这表情,当时被人绊了下,药洒得歪了边儿。”

所以霍少辛大爷没事?刘珀稍稍放心,不过林侧柏又加了句。

“只是霍夫人就站在旁边,也不知有没有给沾上。”

怪不得明天就急着跑程家,怕是去躲难的吧!刘珀觉得自己现在没把面前这家伙踢出去实在是心地善良。

16.新年

林侧柏是说走就走,第二天一早囫囵吃了早饭自家都不回就跑程家去了。刘珀本还担心霍家那边派人来寻事。可几天过去没见动静,他便忘了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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