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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秋色为伊忙下——by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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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临秋听着一愣,好一会儿才答说,“我,我得了消息就直接跑回来了,还没见着秦师傅呢。”

这小哥平日行事有板有眼,这会子怎就如此跳脱?刘珀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可真是傻的,这事儿秦师傅早晚要知道,早些告诉他不定还能帮把手,若藏着掖着,不就让人觉得你把他当外人?倒是有了间隙可如何是好?”

“不是姨父说凡事要先与你说一声么?你说过的话我可是每一句都记得。”

霍临秋这辩解说得极小声,却还是让刘珀听得面上一热。他又有些不自在起来,连带着身体也不自觉地缩着往外侧了些。其实不自在的哪只他一个,霍临秋脸上虽不显,那两只白白的耳朵尖儿却是染了层粉红在上边。

两人不自然地沉默了会儿,还是刘珀假装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家里的存钱我晚上会仔细算算,你还是现在就回去与秦师傅说说打算,他能帮一把当然好,我也会想些办法凑钱试试。”想了会儿他又说,“得了,还是吃完饭再走吧,这山翻来翻去也挺远,等着啊,我去弄些东西来。”

“哦”霍临秋这回倒是乖巧,只应了声便看他姨父急匆匆去了厨房。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还真是滚烫滚烫的。

36.那些朋友那些兄弟

早早吃过饭,霍临秋就匆匆回了县里。刘珀一人坐在院子里,这才能好好想了想霍临秋要盘个店铺的事儿。

刘珀这人么,性子是个懒的,不管你把他扔到何处,只要他能过得顺心,那就是一辈子窝在那儿不挪地都无甚问题。偏就是这么个人拉扯大的小孩却是有心想往上爬的。自家小孩儿想要自己闯出田地做大人的当然都要支持,只是家里的境地啊……刘珀一面高兴一面发愁,后来索性不再去想,回屋里挖钱去了。

他在屋里一忙就是许久,知道刘小僖下了学来还在那劳动。刘小僖现在单独随着程家小少爷上课,只是他单独交了束修也不算做书童。说来为了这读书一事那段时间刘小僖可没少在家闹腾,所幸程家的人都挺上道,如今刘小僖与程庆礼也算是关系了得。

这会子程小少爷又送了个红烧肘子让刘小僖用荷叶包着带回来,刘珀一见着人,才发觉时辰已晚,忙扔了手中活计招呼他去厨房。等晚饭上了桌,刘珀这才对刘小僖说,“今个儿你哥哥回来过了。”而后他便把霍临秋想盘下店铺的事说了一遍。

刘小僖听了眼睛瞪着滚圆,脱口而出就道,“哎哟哥哥这是要做掌柜老爷了?”

刘珀一脸嫌弃,心想这孩子咋那么市侩。许是这表情被刘小僖看到了,他忙补救一句,“那敢情好啊爹,以后哥哥也不用这么辛苦到处奔走了。”

“好是好,不过这铺子盘下来需要……那啥,四百两。”

“四百?”这回小朋友连嘴巴也张圆了,“那么多啊!咱家有这许多钱么?”

“哎,我这不是在算么。”刘珀抓了抓脑袋道,“照理肯定是差了大半的,我是想要么就早后院那几头羊卖了,能换个……换个三四十?” 啧,就算全卖了也贴不齐啊!刘珀想挠墙,他头次痛恨自己咋就不是个富裕人家?此时他瞪着刘小僖,很有些无赖撒气的意味,“你看看你们兄弟俩,整天就知道折腾老子我!早晚被你们作死!”

“哎~那是爹好么?咱们才能使性子!要换了别家的,怕是想都不敢想噢~来来来,爹消消气,吃肘子吃肘子,吃完了咱们慢慢想办法。”

“别给我,你自己啃着吧!不吃你这套!”刘珀看着他儿子顶着张谄媚的脸就要送肉凑过来,忙把他推开,“快些吃,吃完了温习功课去,我自个儿再想想,烦不着你的。”

“好嘞!爹慢慢想啊,您那么聪明一脑袋瓜,铁定能给哥哥凑足钱的~”夹着肉的筷子伸出去转了一圈又送回到自己嘴里,刘小僖从善如流,把饭扒拉得哗哗作响。刘珀嫌恶地看着他的吃相,真想一巴掌拍死这小混蛋。

小混蛋虽然挺欠打,之后还是给刘珀提议说,“不如咱们问程庆礼借些钱?”

“这可不行,问谁也不能问他家借啊。”刘珀一口就否定了刘小僖的提议,瞧着刘小僖有些不明白,又耐着性子解释,“这要借的又不是一两二两,百余两的银子岂是程庆礼能拿得出来的?你与程家小子关系是不错,我们家却是与他们程家没的来往,到时惊动的程家上下,还不知会如何看我们。”

“我看那程家当家是个和善的,与她说说也无妨啊。” 刘小僖这些年与程庆礼相伴读书,自是得了钱奶奶青眼。刘珀却犹记得当初钱奶奶因两小孩打架使人跑家门口来闹事,他摆摆手道,“你与她儿子同窗,她当然要对你好些,谁知那些人真正想的是甚,能少折腾自然最好。”

刘小僖听着也是忆起陈年往事,觉得他爹说得有些道理,便歇了借钱的心思。不过嘛——

“爹啊,借钱虽不行,你看咱们把羊卖去他们家如何?这点小事程庆礼应该能罩下,咱们也算沾他的光一用?”

“嗯,这倒是可行。明儿你去说说看吧。就说说啊,也别勉强了。”

“晓得嘞!”

刘小僖爽快应下差事,隔天到了程庆礼跟前,拿个姜片儿往眼睛上一抹,就直接扑到人身上挂着了。却听他一声喊,“心肝儿~~救命啊~~~”

程庆礼被吓了一跳,想把人拽开仔细看看是出了啥事,刘小僖却不肯放,直到鼻子在程家小少爷的衣服上磨得通红,这才松开了手。他顶着惨兮兮的脸,一瘪嘴就嚎,“心肝儿~我家出了点事儿,急等着钱花呢!”

“哎你别哭啊,出了啥事儿?你告诉我!我给你想办法!”程小少爷就没见过刘小僖软弱过,这会子可把心疼得,他想去抹掉刘小僖眼角挂着的泪,不想还被人躲了去。于是就有些急了,换他紧拽人摇,“喂,你倒是说话啊!出了啥事儿?要多少钱?再多我都给你想办法!”

刘小僖与程庆礼那可是打出来的交情,平时里就没少闹,这回也是想与他闹闹,怎料这小子看着机灵现下却愣是没发现蹊跷,这一惊一乍地还真给急了。刘小僖也不忍心继续装下去,便抹了泪清清嗓子说,“其实也没甚个大事,就缺了点钱,我爹想把家里的羊卖了,可最近不是闹粮荒么,就不知镇上屠户那还收不收羊。”

“这有什么,你叫你爹价开高些,我全买了,哎!僖儿你倒说说具体,家里到底出了啥事儿?别闷着不响啊!”

刘小僖抹干了泪那眼角鼻尖却还是红的,那样子还真是挺可怜见。程庆礼关心则乱,只以为他是强装精神,心里急得难受。正想要问个究竟,夫子却踏着点来了。他只得捧起书来念,只是这心却如何都静不下来。好不容易挨到放课,他立时就找来府里管买办的随他一起去了刘家。

刘珀没想刘小僖这么快就真把程庆礼哄来买羊,愣了会儿忙把人领到后院看羊。这小少爷当真是为他家的境况着急,刘珀也不好意思把价钱说得太高,斟酌斟酌只报了个镇上买卖的合理价位,倒是程庆礼在那使劲劝他别因为是认识的就压低价,开高些没事儿。

最后家里五头肥羊被卖出了八十几贯铜钱,折合成银子大概四十几两。那买办已觉这钱付得忒多有些肉疼,不想程庆礼直接从他怀里抢了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只说刘叔叔要有困难他们做侄儿能帮衬自是要帮衬!

刘珀收好了银子是千谢万谢,心道这程小子如此身份还有赤子之心着实可贵。边上已然肉疼的买办无故又折了好几两银子,可真是心都在滴血咯!

等这买办赶了羊回到程府,头件事就跑去求见程庆礼他娘——钱奶奶诉苦。不想那钱奶奶听了他家儿子这事儿也只是笑笑,只说这是小哥的朋友,帮一把也无妨。只是在那买办下去后,钱奶奶又找来程庆礼身边的小厮,叮嘱说最近要看紧了小少爷,别让他被他乱花钱。那小厮如此机灵怎会不懂钱奶奶的意思,当天晚上就偷藏了程庆礼装银子的荷包,小少爷隔天想再偷塞些资助刘小僖都是不成了。

本来还想说刘珀心不豁达把人想得太坏,可现实就是这么回事儿。这世上会对你好的,除了你的至亲,再者也只有那些贴心贴肺的兄弟了。

林侧柏这些日子搭上个县里的大户骗吃骗喝,已是许久未回村子。这会儿他正巧在家捧着盘不知哪来的糟鸡爪啃得正欢,刘珀就找上门来了。侧柏兄看着人直叹他这兄弟当真与他心有灵犀,才念着就自个儿来了。

边想林侧柏便把怀里捧的那盘糟鸡爪护得更紧些,没法儿,这人关系一好啊就比较容易忘形,那所谓争食或涮人之类的事儿做起来可从不会心慈手软。不过奇怪,刘珀今天规矩得很,也不抢食也不吐槽,就在林侧柏对面位子上一坐。某大夫从没被眼前这人如此对待,心里咯噔一声就想不好,肯定有事儿!而等到刘珀沉默半天才憋出句,“今天天气不错啊,侧柏兄。”这话让林侧柏惊得就连啃鸡爪的胃口都没了,于是他也学刘珀那样正儿八经地手放在膝上坐好,等着有人说到重点。

刘珀是头次问人借钱,就算是林侧柏这样关系近的也让他有些难说出口。在心里建设了好久,他才终于问道,“那啥,你可有闲钱能使?”

“没有。”

“哦,那借给我些呗。”

“…………”

“…………”

无怪乎某人吝啬,他这话出口根本就没经大脑,唯一想着就是推拒麻烦。至于刘珀么,他脑子里根本就是直接替林侧柏作了回答,于是这一来二去,还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林侧柏这时才反应过来刘珀是来借钱,很有些稀奇却也笃定不是甚个大事。他重捧起糟鸡爪,又啃干净一只才问,“要多少?”

“唔,大概要一百……”

“一百贯?”那么多?!

“一百两银子。”

侧柏兄直接把鸡爪插到了喉咙口——娘诶,竟然要一百两银子!

“我说,那啥,你家咋回事儿?”待消化了消息能正常说话,林侧柏又放下鸡爪正经坐好。刘珀将霍临秋想盘下个店面的事与他大概说了,这厮才终于摇头晃脑起来作困难状,“哎~小哥就是个想得远的,不过我这儿哪有那么多现银……”

“阿秋每月替你卖药,这笔前怕是不少吧。”刘珀才不相信这家伙没钱,整个村谁都可以没钱,偏这林侧柏每日给人看病收银子还到处蹭饭不出银子的不能说自己没钱!

侧柏兄难得有个拿腔拿调的机会,怎能白白借给人银子?于是他又继续整,“那啥~我就算勉强有这数,也都是保命用的啊,如今借给了你,你让我以后靠什么安生?”

“靠我呗,你不就等着别人给你送饭么?”

“嘿嘿,对不住你的好意,我这人就喜欢靠自个儿的钱,每天只要想一遍啊,那再大的事儿都慌不了我。如今兄弟你要借走这么许多钱,可不就是让我吃不好睡不香么?”说着林侧柏还摆出个慌张的表情应景。

刘珀岂会不知那家伙就没事找事呢,也不与他罗嗦,只问,“你甚个意思,别拐弯儿,直接说明白了。”

“这才痛快嘛!”林侧柏一拍手,撑着桌子凑到刘珀跟前笑得很讨打,“你看我给你们算五厘的利如何?”

五厘?你当放高利贷啊?刘珀眉头一跳,实在想发作,不过瞧着面前某人笑得忒是猥琐,他也只忍着撇了下嘴,“行啊,别说五厘了,十厘都没问题啊!”

林侧柏瞪着刘珀半天都没从这张脸上找出点乐子,最终撒了气坐回桌边继续啃他的鸡爪,心想这刘兄弟愈发无趣了,连玩都玩不起来!

等盘中的鸡爪全数变成零散的骨头,刘珀就瞧见他亲爱的侧柏兄开始把屋里的桌子凳子叠在一起,接着这兄弟又去角落拾了把镰刀就危颤颤地爬了上去。刘珀在旁看得都替他担心,那仁兄却无所谓,甚至开始用镰刀砸起了自家房梁。再然后么……林侧柏的屋里就下银子咯!

刘珀一直抖觉得自己在屋里挖个坑藏钱的招数实在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当他看到林侧柏那厮竟把钱藏到了房梁里,他又觉得……好吧,只要有钱能借他,他有什么感觉都不重要。

等房梁掉下了约莫一百多两的银钱后,林侧柏又摇摇晃晃地去内屋拿来笔墨,大笔挥着写起了欠条,边写他边念叨,“我可得好好写明白了,一百两啊!那都是我的命啊!”

刘珀在旁数钱也是欢,才不理那家伙到底在嘀咕什么。

欠条一式两份,两人各拿一张,等刘珀签上大名,林侧柏就把那纸张仔细叠好藏在内衣口袋里,放好了他还拍拍胸口道,“你瞧,银子我也借了,现在起你可得听我这债主指挥咯!”

刘珀给他面子,顺着往下说,“那请问债主大人如今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只是方才吃了鸡爪还没过瘾,着实有些遗憾。”

“哎~那还不简单,去我家,我给您宰只鸡来吃,甭说是鸡的哪部分都成!”

“那敢情好啊!”林侧柏摸了摸嘴巴露出副馋相,“只是我又想喝鸡汤又想吃炒鸡块儿……”

“想吃啥都有!大不了多宰一只,咱们来个全鸡宴!保管您想咋吃就咋吃,吃到再也不想吃!”

天大地大债主最大!刘珀默念了一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这才笑得灿烂把某人迎去家里好吃好喝。

37.布铺新开业

刘珀最终是请林侧柏吃了顿全鸡宴呢还是全鸡蛋宴呢咱们也没必要深究,倒是刘珀后来仔细看过那张欠条才发觉,这张上虽写明了借款时间,借款利息,偏少了最重要的还钱时间。刘珀想到方才某人写欠条时那副详细得就怕漏下半点的挫样,真不知是该扑上去给好好喊他说兄弟呢还是把他的头按到墙上让他继续装!

总之这钱最后是借着了,刘珀算着离四百两也不差多少,怕晚了耽误事儿,隔天就赶着牛车去了县里。林侧柏号称要保护他的钱也跟着一块去了。

再说霍临秋回县里与秦师傅说了自己想盘下店铺出去单干时,秦师傅当真是有些气的。这孩子在他手下这么许久,从甚个都不会到如今能独撑一面,他不仅费了心血更下了感情。牙人这行当虽不比手艺人需拜师手艺,但多少都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秦师傅本打算霍小哥会一辈子留在这儿,接了他的活计也能给他防老。不想这孩子心思在外,早打起脱离的念头。如此怎能不心里闹闷?

那晚上他是连晚饭都没用就回了里屋。他婆娘张氏初时也是不解,劝了霍临秋许久想让他舍了心思并与秦师傅道了歉。不料这小哥的心当真铁打,嘴里全说是自己没良心对不起师傅,却愣是没有松口。

张氏苦劝无果,只得回房照顾自己男人,徒留霍小哥一人在屋外,一站便是一晚上。这秦师傅与霍临秋像是卯上,一个屋内一个屋外都不肯有半步挪步,倒是张氏心里软,一晚上过去见着霍小哥还在门外头站着,于心不忍竭力推着人想让他回屋歇息。霍临秋哪肯同意,硬是在那死站着不动,又是大半天过去,最后还是秦师傅开了门出来冲他吼,“你小子来去就这一招!以为所有人都心疼你不成!”

这男人平素向来和气,如今这一吼当真唬人,偏霍临秋还不怕死地回说,“也就对师傅使了才有效,旁人才不会管我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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