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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秋色为伊忙下——by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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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又惹得秦师傅上前给了他几下,不过最终还是叹着气把人拉去屋里做好,问他哪来的狗屎运就找着这么个便宜铺子要转手。

刘珀来给霍临秋送钱时,小哥正好与秦师傅去了那铺子与掌柜商谈好具体事宜回来。那布铺的掌柜知晓霍临秋想自个儿盘下这店,一面惊奇着一面还主动压了价,说是当中人钱给了。如此刘珀左凑右凑的劳心钱正好能付清这笔帐。秦师傅又与张氏合计着给了他一些散银,只说是这些年该得的。

霍临秋虽说一门心思想与他姨父过好日子,真要离开秦师傅一家还是心底不舍,他规规矩矩地与那秦氏夫妻磕了头,惹得张氏眼圈都有些红了。倒是秦师傅瞧着他说,“平日见你心气高,这回磕头倒磕得干脆。怎么,你小子出了这门是真打算与我们一刀两断了?”

“哪会呢,我以后会时常来看您的,您有事也定要与我说才行。”

“哦?我还会要靠你么?”

“那是,是我要靠师傅才对。”

霍临秋起身又奉了杯茶给秦师傅,那男人端了会样子,终是与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这店铺是正式改掌柜了,里面的一切也是要重新改过。前任掌柜说这铺子是租来的,这一季的租期他已交付,那暂时也不需得另花钱,只是原本的店家财大气粗,铺子里一溜五六个伙计,这笔工钱花出去怕是霍临秋受不起的,未免落下坏名声,想要赶伙计也是不能随便。倒是刘珀那天随他一起去了铺子里看一圈后,装模作样地将所有伙计叫来,而后问对霍临秋前个掌柜答应给诸人的工钱是多少,当听得回答,他便摆出副穷酸相说,“这么小的铺子咋开那么高的工钱?不行不行!这钱都给外人了,我还能得个甚!都给我减半了!减半了!”

那些伙计一听就面露难色地对霍临秋道,“掌柜的,这……”

刘珀扫了霍临秋一眼,那眼神特不屑,“这什么这!我是你们掌柜的姨父,他凡事都听我的,我说减半就减半!没的商量。”

“就是就是!都听我爹的!没的商量!”一旁同跑来看热闹的刘小僖也来劲了,蹦到刘珀跟前就与他爹唱起了戏,至于这戏的内容么,就是“恶姨父与表弟欺负孤苦小孩霍临秋”

刘家父子入戏极深地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地发穷酸劲,顺便在嫌弃嫌弃霍小哥,效果么就是把那些伙计吓得连这月工钱都没要就卷包袱走人了。最后铺子里就剩了一个长相有些苦相的小伙计。那小伙计从开头就闷不作声地站在一边,直到后来人走光了戏演完了霍临秋来问他你真是愿意留下来?那人才忙不迭地点头。

这伙计看上去是个老实的,熟悉的都叫他小陈,是邻村过来闯荡的。现在家里就有个新成亲的媳妇在。霍临秋答应继续按原来的工钱给他,那小陈才发现原来方才不过是一出戏。他暗自庆幸自己舍不得这工作捡了便宜,也知道管住嘴巴不多话。霍临秋与他相处两日,心里也赞这伙计不错。

接下来的日子,霍临秋与伙计小陈一起将二楼原本给掌柜伙计住的屋子留了两间其余都用做库房。至于原本底楼放库存的地儿则被打通,这样除了让店面看起来宽敞,霍临秋还打算租个方寸角落给那些卖络子之类物什的小贩。这租钱也就是应个景,权当是搭着做买卖互利互惠。

林侧柏那家伙听闻霍小哥要辟个角落给贩子卖小物件,还很来劲地跑来问能否把这地给他卖药?霍小哥哪会答应他这胡闹要求,只道他这铺子是作布料生意的,和岐黄之物根本搭不上边。林侧柏大概真是少了百两银钱傍身不安心,他又接着说要不做些草药香料你给搭着卖卖?卖不掉你就当熏屋子好了,卖了再收钱!霍临秋拗不过他,只得应下来。

由于已是入冬,刘珀要拾柴烧炕,刘小僖也不能长时间留在县里。于是在庆祝开业放完鞭炮后,反倒是林侧柏由于在县里有朋友家可以借助,在霍临秋身边帮忙做些琐事。那日与小陈核了库存布匹的数量后,侧柏兄正打算告辞,却被霍临秋请去了房里。

小哥准备了几个菜还有一壶酒,看来还挺正式。林侧柏瞧着撸了把胡须,看来还挺乐。霍临秋先敬了他三杯,而后才开口,“我姨父可是问林叔叔借了多少钱?”

原来刘珀将他筹来的四百两银钱交给霍临秋时并未说多少是借的多少是家里的,只含混说卖了羊加着乡里人帮衬,你只管好好做,晚些还也无事。他是不想给霍临秋太多压力,再者自己回家里捣腾那些鸡啊兔子的也是能慢慢还掉些。霍临秋却是因此有些不踏实。又缠了许久刘珀才说也就问林侧柏借了些。至于借了多少,是丁点儿不透露。

这回霍临秋请着林侧柏吃酒,感谢是有,更多是想问出个实际并上让他以后找自己要钱。林侧柏还指望着这欠款能让他指使刘兄弟耍上一耍,怎会如了霍临秋的愿。倒是看这小子一副恨不得替他姨父扛了所有的样子有些好笑,心想这孩子也算机灵的,刘珀也不是难搞的,咋到现在就还没成事儿呢!

越想侧柏兄越觉得该做些啥,于是他摸着胡须对霍临秋道,“我是借了钱给你姨父,不过也就是几个钱,你姨父不想告诉你么你就别问了,以后好好赚钱给他用不就成了?”接着他又道,“不过刘兄弟还真是对你小子特别,想当初为了那姓乔的三两药费都叽咕半天不肯签,这回那可是爽快得眼都没眨下啊。”

侧柏兄这话说得倒是事实,可为何总觉得有些暧昧呢?果然霍临秋听了面上就有些泛红,他还傻问道,“是,是么?”

“当然了,要换的旁的,那家伙定是理都不理了。”不是他家的他当然不理了!

后半句林侧柏自是不会说,他瞄着霍临秋粉粉红红的脸,勉强才憋住了笑意。趁着这傻小子还在发呆暗喜,侧柏兄捡了盘里的肉食就往嘴里塞,边吃他还边在肚子里唱,“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啊~不是~~~长~~~~~”

38.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霍临秋因着新开店,凡事都初上手,头几个月日子当真不好过。之前他看上这店铺看中的便是店里布料质地好又价格低。不想前个掌柜开低价也有他的理。这些布虽是好的,却又不是最上乘,那些夫家太太姑娘有些是瞧不上的。而对平头百姓来说,这布又显得有些贵了。如此不上不下的尴尬着,可不就是引不来人光顾么。霍小哥死撑了好些日子实在拿不出好主意,索性在门口立了牌子表明本店一切布料降价出售。还好此时已至年尾,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新衣过年,这些积存的布料还是卖出去不少。

霍临秋收回些资本就开始四处寻货源找门路,总算他做了好几年牙侩,又对布行有过研究,那些供货的商户见着他这个熟人也是卖面子,基本都喊了低价批给他布料。这小哥也挺实在,不盯着那些上好有名头的丝绸,专整些牢固结实的麻布料子。这些麻布织品虽起不了高价,却胜在物美价廉,后来霍小哥又买了几丈白布,去县里的几个染坊跑动了几次,挑了些稀罕又大方的颜色给重新染了花样,往铺子里一挂,还真有点独特的感觉来。

街坊邻居渐渐知道了他们这有了家转卖便宜布料的铺子,都好奇地跑来看,凭着小陈与霍小哥两人的伶俐口齿,也慢慢招来了不少回头客。

至于霍临秋本打算要租出去的店铺一角,初时也是有小商小贩一月花个几百钱租过,只是这互搭着赚钱的主意实在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过几个月也就乏人问津了。霍临秋也知自己原先想法天真,现下索性在那角落摆了个架子,上面陈列了一溜林侧柏寄卖的熏草樟脑之类的香料,这些玩意儿女人们喜欢又有防虫蛀一类的功效,倒也是受到一些欢迎。

林侧柏知道他做的香料挺受待见,心里高兴也很爽快地每月两百钱的付给霍临秋做租金,聊表心意么,也就这么回事儿。

话又说回来,咱们上头讲着霍临秋逐渐将这店面撑上了正轨,终究不过泛泛而谈,其间真正的辛劳苦涩也只有他自个儿能体会了。单说这年过年,他回家的日子也不过十来天,到了家他也是拿着本帐不断琢磨今后这路该如何走下去。

刘珀心里虽心疼这小子,却仍是在旁看着不插手。这毕竟是霍小哥自己选的这条路,他既希望得到这路上的美景,又岂能不接受随之而来的阻碍困顿?再者刘珀也离不太开村子,院里的畜生要照顾,地里的庄稼要照顾,屋子里么,丫还有个刘小僖要照顾。而差不多等刘兄弟照顾完这些茁壮生长生机勃勃的生物,他也该洗洗睡了。

只是如此忙碌的生活还是让刘珀不断地惦记起霍临秋。先前是担心那铺子能不能做下去,后来等霍小哥逐渐带着盈余回家时,刘珀又开始惦记霍临秋现在过得好不好。真是奇怪得很,以前小哥在县里做牙人的时候刘珀也会惦记,只从没像最近这般几近日思夜想。到后来有一天刘珀实在不愿再多想了,他也就承认自己是脑壳坏了,哦不,他这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剧毒,此毒名唤“霍临秋”,毒期虽未解,现下却正值毒发。

中了毒的刘兄弟在家里有些患得患失,雷厉风行虽不是他的风格,但拖沓扭拧也与这人沾不上关系,于是在五月末六月上旬的某一天,刘珀终于扔下了他院子里,地里乃至屋子里的生物,卷着包裹跑县里找人去了。

那日,霍临秋的铺子与往常一样,人不多也不少,约莫五六个婆子媳妇在店里左瞧瞧右摸摸。刘珀在外头瞧了一会儿,正想进去,只觉一阵香风飘过,他转头望去,就见一蒙着面纱又衣着光鲜的窈窕淑女款款步入了店堂。

此女一步三摇如弱柳扶风,端的是妩媚入骨,只可惜店里的女人们一见着她,或放下手中布匹,或匆匆塞了钱给小陈,就飞快闪出了店铺。刘珀本有诧异,却凑巧听得一步出铺子的婆娘小声啐了下,“挑个布也能碰上窑姐,晦气!”

刘珀一听这话黑眼睛登时一亮——嘿!运道好给他碰上个稀罕的服务业小姐!

再说屋里的小陈见着来人,虽心下叫苦却还是上前应道,“沁儿姐怎么亲自来了?若有看上的料子,让小陈我跑一趟就是了。”

“妾只是闲不住跑来看看,小陈哥可是不欢迎?”

原来这叫沁儿的小姐乃是县里一百花楼的歌姬,声如百灵又手段了得,在坊间颇得名声。此女卖笑卖肉数年,早已摸爬滚打成铜墙铁壁,只偶尔心里有些小弯弯儿,喜欢找些纯情小生耍一把。

霍小哥那日与一帮布行掌柜应酬时,婉拒了其中几位的好意没登上那云雨台放肆,恰逢这沁儿小姐出来招呼,可不就给挑中入了眼?她也是厉害,没多时就摸清了霍临秋的底细,往后几日便开始勤快地往这小店铺跑,偏这人来了也就与霍小哥说几句,每回来又都出手大方,霍临秋与小陈两人还真不知如何赶她。

说话间霍临秋已掀帘出来,沁儿见着人微迎一步,抹了胭脂的嘴儿挂上个甜蜜的笑,当真是唇红齿白诱人品尝。

再说刘珀见着那女人进了店后便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可惜有些远,他都听不太清店内的声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美人啊!

刘珀瞪着自己的眼珠子一眨都不眨,沁儿这娘子当真是他在这地儿见过的最美,且不说那五官,但是风韵身姿怕也是……

哎~刘兄弟正看佳人看得津津有味呢,就见他家小哥也出现在了视野。霍小子自从做了掌柜,身份与以往不同自不能以短打示人,他给自己准备了几身长衫,如今一袭灰衣虽简单朴实,衬着那张脸却独有番清隽之意。

刘珀眨眨眼,犹豫着要把视线对着他家小子还是对着那仙女似的姐儿。后来看霍临秋与沁儿挨得挺近说话,他脑里也不知怎的,就冒出了些个“才子佳人”“红粉蓝颜”之类的酸词。

这正咕噜噜酸着呢,小陈却眼尖地看到了刘珀。像是要用他解围,小陈高声喊着“大掌柜的来了!”就朝人奔了过来。

刘珀还要偷看呢就被逮个正着,只得随小陈进了铺子。这回可好,他还没欣赏完美人,俩美人就已经在对他行注目礼了。刘兄弟这时又觉沁儿身上那股子脂粉味窜到了鼻下,喷香喷香的,心底一荡嘴上没把持住,脱口而出就是什么“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酸句子一出口,四下皆愣,倒是霍临秋先反应过来,他不太高兴地拉着刘珀就往后头楼梯走,边走边说他,“姨父你在说什么呢!”

沁儿这时也回过来神,没想一乡下打扮的老男人竟然还冒出这等话,正觉有趣想上前搭两句,霍临秋却已回头对小陈吩咐道,“小陈,沁儿姐要的布料你替她拿好了,东西重,你给送过去。”

“好嘞!”小陈利索开始收拾东西,沁儿想阻止都不行,再回头,哪还有霍小哥的影子。

这边霍临秋把刘珀拖到二楼自己卧房,一进门他就开始喋喋不休,先重复方才的话说,“姨父你在乱说什么呢?难得来一次就盯着个不认识的看,到底是来瞧谁的?”接着他又说,“可是在外头站了许久?要早些进来我也能早些打发走那人走,真是的,还红酥手!甚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霍小哥不断的碎碎念不过就是为了表示刘某人一来就调戏别人的不满,刘兄弟呢,本来酸水酸词地还在心里头冒,这会子被霍临秋一唠叨反而又恢复了正常。他笑眯眯地听霍小哥抱怨完,偶尔插科打诨两句也就让那沁儿还是心儿的从两人话头上消失了。

这会霍临秋听说刘珀特意来看他顺便也住两天玩玩,笑得可开心,他特意跑去隔壁屋子叫了小陈家的媳妇姜氏晚上备些好的。说来这姜氏也没来多久,原因是这铺子只有小哥与小陈两人忙活,事儿太多没的时间准备饭食,若去外头买饭实在花钱,于是小陈就叫了自己婆娘过来,帮着照顾饭食,也算解了他们夫妻的相思之苦。

这头刘珀理了包裹,正由霍临秋一处处的带着去看他们铺子里的东西,他也不懂什么布料,只是听霍临秋说得挺有意思,便也乐呵着由他说完。待到了晚餐时,姜氏也知刘珀是掌柜的至亲,准备了好些吃食,正巧小陈回了店铺,四人便一齐上了桌吃饭。这小陈替沁儿小姐送了回布料去百花楼,可没少被那里的姐儿耍,这会子也有些窝火,便在霍临秋面前狠狠抱怨了那些娘们放浪难缠。

这霍小哥还没说甚,姜氏就率先掩了嘴调侃他说你们爷们不就喜欢那德行?说着她还凑近闻了闻,笑道,“嘿,还真给带回一股子臊,晚上可得好好洗洗。”

那小陈与姜氏成亲没几年,这会子还是个涩的,当下红了脸也不知该让他婆娘闭嘴还是咋样。只刘珀笑着对小陈道,“陈兄弟与媳妇伉俪情深,羡甚羡甚!”

这话一出,刘珀下意识瞟了眼旁边那位,那位仁兄果然接了句,“有何好羡慕的?咱们家就比不得他们了?”

嘿嘿,这比得还是比不得还真说不准,刘某人眯着眼笑,不知何时起,他竟觉得自己有些能听懂霍小哥那些话中之意,想来还真够有意思的。

晚上用了饭,霍临秋还得核一核一天的帐,刘珀无事可做,便坐在边上看他算账。霍临秋只小时认过字,还不是正经学的,写出来的字当然尔尔,还好看他写字的是刘珀,他能认个全就已是不错。可惜这账目实在无甚看头,刘珀看了会儿,便将目光移到那只握笔的手上。

这只手骨节分明看着就很有力,偏刘珀那脑子抽筋,只又想到了红酥手来形容。

红酥手,黄藤酒,若是能与他在灯下小酌……

哎~发什么痴呢!

刘珀在心里唾弃自己,打散了旖旎硬是将目光转到了他处。只是没多久,这眼神就又自动飘了回来,那只握着笔的手,纤长的脖子,甚至是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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