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芸并没有疯多久，很快的，便又变成了陈蕊。
随后，楚宁便看见她对自己得意地一笑，接着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飞云面前。
楚宁想要帮飞云，却被一群黑衣死士团团围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云被陈蕊逼得一步步狼狈后退，结果正好退到楚远身边。
而后，他看见了楚远眼中刻骨的恨和浓浓杀意。
“小心！”楚宁高声叫着，紧张地看着飞云被陈蕊和楚远夹击。
很快的，楚宁手中的软剑便被打落了，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控制起来。
飞云的处境却是越来越凶险。
只见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好几次都差点送命。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撞击声。
这声音很遥远，与地宫内混乱的声音相比也很微弱，可楚宁还是听到了。
他明白，这次来的人，是莫凡。
撞击声一次比一次大，四五次后，那一面墙，轰然倒塌。
莫凡终于赶到了。
然而，楚宁还来不及高兴，却见楚远一剑劈在了飞云肩上，而陈蕊的手，则已经深入了飞云的心口。
随后，楚宁便眼睁睁地看见，陈蕊从飞云心口掏出一枚鲜活的心脏，然后送入口中，一口吞了下去。
飞云还睁着眼睛，双眼却早已经没了神采。
“嘭”的一声，他的尸体轰然倒地。
而莫凡虽然来了，迎接他的，却是数不尽的黑衣死士，以及诡异的陈蕊，和满是仇恨的楚远。
皇帝看着这一幕，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得意，显然对于此刻地宫里发生的事情，他正是乐见其成。
楚宁明白，若是楚远和莫凡纷纷被杀，皇帝会更高兴。
莫凡看见了楚宁，先是明显松了口气，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这一切并不好打发。
虽说，陈蕊此刻再厉害，放在以前，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可要命的是，他的能力大部分还被封印着。
这就有些棘手了。
小丸子的死对楚远而言显然是莫大的打击，只见他双目通红，看莫凡的眼神也仿佛仇人一般。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楚宁看着莫凡与众人混战，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不能再这样下去！
陈蕊看莫凡的眼神越来越露骨，就如皇帝看长生不死药的眼神一般，情况很不对劲。
楚宁这才明白，陈蕊的目标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莫凡！
想到莫凡也会如飞云一般，被陈蕊剖出心脏吞掉，楚宁便恨不得将那疯女人千刀万剐。
这时候，皇帝突然开口了：“你是不是想去帮他？”
楚宁疑惑地看着他，他不信这个人会这么好心，而皇帝眼中，也尽是不屑和嘲讽：“怎么？你不敢？”
这样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剑，放到楚宁手边。
那是楚宁被夺的软剑。
他看着这把剑，又看了看情况越来越凶险的莫凡，再也无暇去想皇帝的想法，直接拿起软剑便奔向了莫凡。
又是一番混战。
除了杀还是杀，楚宁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手，一切似乎都成了机械的动作，身体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刃，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一定不能让莫凡有事！
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不堪。
可看着陈蕊突然出手，楚宁还是下意识地朝着莫凡扑了过去。
耳边，传来莫凡的怒吼：“你在做什么？”
胸口，传来撕裂的剧痛。
接着，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八十七章：梦醒（终章）
失去意识前，楚宁只记得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又再度醒了过来。
刚刚恢复意识，楚宁尚且来不及睁开眼，手便下意识地往心口摸去。
那里却是完好无损，一个伤口也没有。
楚宁疑惑地睁开眼，却看见，自己正躺在一个草庐里。
这个地方，他还很熟悉，根本就是前世，他死前去见楚离时，楚离所住的草庐！
看着四周的一切，楚宁心中瞬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蓦地想起一道和蔼的带笑的声音：“陛下，你睡醒了？”
“你——”楚宁猛地回头，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面目和善的老者，然后，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师父，我怎么会在这里？莫凡呢？他怎么样了？”
老者依旧笑着，随后说道：“陛下，你怎么了？难道是梦魇了？你难道忘了，莫凡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他死了？那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楚宁惊慌失措地看着老者，自言自语，随后猛地回过神来，“不对，你刚才叫我什么？陛下？你叫我陛下？”
“是啊，怎么陛下忘了吗？你是我楚国的国君啊。”
听他这么一说，楚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此刻身上所穿着的，正是明黄色的龙袍！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金龙，这是他梦想了许久的衣服，此刻，他却恨不得将它脱下来撕得粉碎。
他从未想过，也不愿相信，之前种种，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很快的，楚宁便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恢复成了平日里帝王的模样。
“朕睡了多久了？”
“不久，就两个时辰而已。”
“是吗？那朕该回去了。”
楚宁说着，面无表情。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双足踏在地上，却有种如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楚宁双腿一软，身子一歪，差点就要倒在地上，一旁的老者赶紧将他扶住。
“陛下小心。”
楚宁的面色有些尴尬，他习惯了梦里健康有力的身体，都快忘了，他的身体早已经被毒毁得七七八八，即便后来一直用好药调养着，却依然比没有习武的普通人还要弱上一些。
退开一步，楚宁面无表情地向老者致谢：“多谢国师解惑，朕该回去了。”
说完，他便大步朝外走去，再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那老者眼中一闪而逝的狡诈。
回到正元宫，楚宁看着不远处的偏殿，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怅然。接着，也不顾宫人通报说太后有请，直接去了偏殿。
打开门，入眼的是熟悉不过的景色，只是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更为伤感。
楚宁贴身的一个太监，担忧地看着楚宁，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您这是？”
“都出去，谁也不许打扰。”
“是。”
那人乖乖退了出去，甚至体贴地替楚宁关上了房门。
楚宁背对着门，听着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浑身不由得一颤，然后，他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梦里他习惯坐的位置上。
不过如今，已经没有人会跟他挤这么一个位置了。也不会有人，因为吃醋他不肯看自己，而在他看书时抢他的书了。
梦里种种，不过梦幻泡影，如今醒了，便什么都不存在了。
楚宁在偏殿坐了许久，直到，一阵脚步声朝这处行来，接着，偏殿的门被人推开，为首的，是一个画着精致妆容，雍容华贵的女人。
楚宁看着她，惊觉如今的她，竟然与梦中相比并无什么变化，仿佛，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也该是这个样子的。
女人正是梦中的月贵妃，如今的太后，只见她走到楚宁身边，关切地看着他，说道：“皇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国师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没事，让母后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走，别呆在这里了，陪母后到处走走。”
太后说完，也不管楚宁是否答应，直接拉着他便走。
自然，楚宁不可能不答应。
只是经过了梦里种种，如今再面对太后，楚宁很是不适应。
所谓物是人非。
一路上，入眼的也都还是些熟悉的景色，可心境却不同了。
甚至于，当一路上宫人兵士纷纷向楚宁跪下行礼高呼‘万岁’时，楚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仿佛，这是别人的生活。
回到寝宫，楚宁挥退宫人，脑子里，却再度浮现出梦中地宫内的情景。
那个地方，他并不曾见过，如今，他却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看看，宫里，是不是真有这么个地方。
甚至于，和太后一起时，他几欲询问，自己是否还有个双生弟弟。
他叫出暗卫，命令道：“我要见影主。”
所谓影主，便是暗部之首，由于毕竟是弑父夺位的原因，楚宁向来不愿见那个影主，也一直想着有机会将其换掉。
如今，他却不得不见那个人。
“属下遵命。”
那名暗卫说完，便又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楚宁看着他消失，陷入怔愣，他又想起了梦中莫凡消失的时候，然后心中生出一股期冀，是否，这个世界真的是有妖魔鬼怪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是否还能见到莫凡的鬼魂？
或许是不凑巧，暗卫告诉楚宁，影主目前并不住在京中，不过命令已经下达，那人会尽快赶回。
因为暂时见不到那人，无奈，楚宁只得自己寻找。
当夜，他斥退了守候的宫人后，便独身进入了密道。
然后，开始一处处寻找。
花了三个夜晚的功夫，楚宁在一处密道里，开启了一个机关，接着，便看见了梦里出现过的地宫。
会知道是这里，完全是因为，这个地方，比起别的地方，多了一些东西。
是一些旧的衣物书籍，然而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
也就是说，这里，就像梦中一样，曾经住了一个人。
这个发现，让楚宁瞬间如遭重击，僵立当场。
七日后，楚宁见到了传说中的影主，只是此人带着一张面具，看不清样貌。
“把面具摘了。”
那人乖乖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来。
楚宁紧紧地盯着他，又道：“把易容卸下。”
这一次，那人没有动作，反而看着楚宁：“陛下很在意属下的模样？”
“既然自称属下，就该知道，君令，不可违。朕现在，要你卸下易容。”
楚宁紧盯着他，强硬地说道。
那人不再多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些液体在手指上，又涂抹于脸上，接着，楚宁便看见他脖子处的皮肤开始一点点褶皱，露出人皮面具的接口来。
随后，那人捏住面具的接口，开始一点点地往下撕。
楚宁屏住了呼吸，这一刻，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很快，那人撕下了面具，楚宁呆呆地看着呈现在自己面前的面孔，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便如梦中的楚远一般。
“你是……楚远？”楚宁下意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挑起嘴角笑了笑，收起之前刻意伪装出来的谦卑，直接走到椅子上坐下，直视着楚宁：“想不到，你竟然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如今，你准备如何处置我？是不是恨不得立即杀了我？”
这个人，便如梦中一般张狂，从他的眼睛里，楚宁能看出他深藏的野心，以及对自己的怨恨。
“朕知道，你想坐这个皇位，不过，朕不会杀你。”
楚远愣了愣，随后不屑道：“那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杀了你，然后取而代之？”
显然，他并不相信楚宁的话。
楚宁又道：“我可以把皇位让给你，不过，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没有趁乱杀了我，取而代之？”
这个人既然是影主，楚宁相信，他绝对有足够的实力除掉自己，取而代之。所以他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人没有这么做。
楚远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真想知道？”
“当然。”
“那如果我说，是因为莫凡呢？要不是有他护着你，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莫凡已经死了。”
“不错，那个傻子已经被你玩儿死了。”楚远得意地笑起来，“其实，我曾经动手了，可惜，有个傻子救了你，帮你挡了一劫。”
楚宁想起梦中的事情，问道：“你是指我十三岁那次中毒吗？”
谁知楚远却摇了摇头：“是你十七岁的时候。”
楚宁如遭重击，然后，他瞬间想到了小丸子。
“你是说……小丸子？”
“不错，都是那个傻子，本来我可以杀了你取而代之，都是他多事，偏偏替你挡了一剑，落得如今下场。”
“他果然和你是一伙的。”楚宁叹了口气，他本以为那本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谁知梦中的许多，竟然是真的。
只是，如今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关心其他了。
他现在，有了个疯狂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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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远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宁：“你要把皇位让给我？我没听错吧？还是你最近脑子坏了？”
他的态度很是不恭，脸上甚至带着明显的嘲讽。
楚宁却很坚定：“你没有听错，我的确是要把这个皇位让给你。”
“为什么？”或许是看楚宁不似作假，楚远也认真起来，“你费劲心机才夺得的皇位，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让给我？况且，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
“我既然敢让给你，自然是不怕，至于为什么，我已经厌了。”
楚远眨也不眨地直视着楚宁，像是要看出他是否在说谎。
许久后，楚远叹了口气：“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连皇位也不要了。”
“你知道？”楚宁诧异，他竟然会看出来。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否认，如今，却觉得一切都已经没了必要。
不过是喜欢上一个男人而已，没什么可丢人的。也没有人，可以为此看轻他。
“都写在你的脸上了。”楚远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脸上却飞快地掠过一抹怅然。
“你若是决定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就算你想后悔，我也不会答应的。”
楚宁看着他，随后，直接解下头上的金龙头冠，又扯下腰带，脱下身上的龙袍扔在地上，然后张开手，看向楚元道：“这些东西，我都不稀罕。既然你想要，那就拿去好了。”
楚远看着扔在地上的头冠，腰带，龙袍，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看着楚宁，再度确认道：“你真的想好了？”
“从今往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了，随你处置。”
说完，他便这么当着楚远的面，打开了密道的机关，准备进去。
楚远却突然说道：“小丸子没死。”
“什么？”楚宁诧异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明明一剑穿心，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的确活着，不过，他已经不欠你的了。”楚远说着别过头，“你要走就走吧，日后别回来了。”
很明显，他不愿再谈关于小丸子的话题了。
楚宁诧异地看着他，又想起梦中发生在地宫里的事情，小丸子被杀后，楚远发狂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之前楚远口中的那个傻子。
他以为是莫凡，却不料，竟然是小丸子。
不过不管小丸子是死是活，这一切，都与他没关系了。
他要离开这个皇宫，然后，去他该去的地方。
不再多说其他，楚宁一步步踏入密道，甚至不曾回头。
他相信，楚远比他自己，更适合这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