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感慨的同时，他却又忍不住嘲讽想到：就凭你们也想撼动朝廷？真是痴人做梦！
虽说皇帝的这一手玩儿得实在卑鄙了些，可楚宁却丝毫不会悲悯这些江湖中人。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群莽夫，竟然也想和朝廷作对，这不是找死是什么？真要勇敢，要作英雄，大可去帮助镇守边关，上阵杀敌，然而这些人空有一身本事，不还是只会为了那么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斗得不可开交么？
真正驻守边关的，反而是那些没什么功夫的普通百姓。
想到此处，楚宁便恨不得最好将这些江湖中人都杀了才好。
可笑的是，论人数，在场的武林中人比起黑衣杀手多了数十倍，然而一旦乱起来，却都各自为营，只顾自己逃命，没人想到联合起来一起对敌，如此一盘散沙，倒也不怪这些年武林正道会被一个邪教给牵制住了。
“阿宁，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犹豫了下，楚宁才说了声“好”。
前世他们亲兄弟为了个皇位斗得不可开交，可笑得便如这些武林人士一样，最后甚至于为了夺得皇位而互相残杀，如今放弃争夺皇位，离开了那么个压抑的地方，他竟然有些想念那些没多少交集的兄弟了。
楚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然而想到可能会见到其中一位兄长，他刚才有那么一瞬，犹豫了，甚至生出一种想要留下，看看最后出现在此处的人会是谁的念头来。
楚宁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危险了。
毕竟，对于他的那些兄弟，楚宁还是十分了解的。
虽说他的确决定放弃那个位置，然而他的兄弟们，却不一定会因此就放过他。
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是要杜绝一切的隐患。对于他的兄弟来说，他便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看出楚宁的犹豫，莫凡没说话，只拉着他便往后山断崖而去。
逃往断崖的人并不多，毕竟那一根铁链，不是什么人都能过得去的。
黑衣杀手几乎是见了人就砍，却并没阻拦逃跑的二人。
楚宁跟着莫凡来到断崖，期间冲过层层阻碍，到了断崖时二人已经是狼狈不堪，衣服上都沾着赤红的血。莫凡还好，一身黑衣，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楚宁一身白袍，上面染着斑斑驳驳的血迹，看着极为明显。
楚宁被莫凡带着过了断崖，二人也不停歇，直接往山下冲去，然而没走几步，二人便走不动了。
前面的山路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仔细看，还都是之前武林大会上的人。
看情况，这些人应该也是选择从断崖离开，谁知这里竟然已经埋伏了人！
楚宁看着尸体上插着的箭矢，一颗心瞬间凉了下去。
这些人显然是中了埋伏，而埋伏在此的人，分明是朝廷的人。
若是别人，或许看不出那箭矢的来历，楚宁却看得分明，那些箭矢，分明就是出自皇帝手中所掌控的一处秘密势力。
看清那些箭矢，莫凡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冰冷，他并不知晓皇帝暗处的那些势力，然而莫凡不是傻子，这一番经历，若是他还猜不出这一切是皇帝的安排，他便不会是曾经帮助楚宁夺得皇位的莫凡了。
或许是他们来得时机太巧，对方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尸体，或许是对方根本没打算处理掉这些尸体，反正，楚宁和莫凡到的时候，他们正好看见了这些尸体。
埋伏的人却依旧在暗处埋伏着。
这时候，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原路返回，要么直接闯过去。
然而，就在莫凡将楚宁护在身后，二人准备直接闯过去时，旁边的岩石后却走出一道蓝色身影。
“五弟，我们又见面了。大哥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没死。”
蓝色人影正是二皇子楚安，只听他语气森寒，眼中闪烁着明显的杀意，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瞪着楚宁。
“二皇子难道忘了？五皇子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楚宁而已。”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了么？”楚安笑得森然，“不过你说得没错，五皇子已经死了，就算之前没死，今日之后，世上也不会再有你楚宁这个人！”
说完楚安抬起右手，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黑影一闪，莫凡已经来到楚安身边，一手紧紧捏住了他的脖子。
“大胆！”
又一个黑衣青年从一块岩石后走了出来，满脸怒色地瞪着莫凡：“莫凡，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敢以下犯上！若是不想死，就赶快放开二殿下！”
与此同时，之前埋伏在岩石后的黑衣弓箭手也都站了出来，将箭头对准了莫凡和楚宁。
对于这人满含威胁的话语，莫凡直接无视，而是紧紧盯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楚安。
因为楚安之前的话，此刻莫凡眼中也只剩下冰冷的杀意：“要么忘了今日的事情，放我们离开，要么，我现在就捏断你的脖子。”
他一边说着，手上也微微收紧了力道。楚安被紧紧扼住脖子，瞬间便涨红了脸，长大了嘴艰难地呼吸着。
“你……你……你休想！莫凡……咳……你别忘了……咳咳……你的身份……你是……啊——”
楚安警告的话没能说完，莫凡直接一脚踢在他腿弯，害得楚安直接跪在了地上。
楚宁听到一阵脆响，下意识地朝楚安膝盖看去，果然看见楚安的膝盖已经血红一片。
“莫凡，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了二殿下！你——”
那人原本还想再说，然而被莫凡冰冷的目光一瞥，便只觉得浑身一哆嗦，自动消了音。
莫凡却丝毫也不在意楚安的伤势，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便又粗暴地抓着楚安的脖子提了起来。
莫凡提着楚安的脖子，让他和自己对视：“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让我们离开，要么，我就杀光你们这里所有人，再带着楚宁离开，你自己选吧。”
莫凡的话极具威胁，楚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那看。
身为皇子，这世上让楚安忌惮的人也就只有当今皇帝一个。平日里，就算是他的那些心怀鬼胎的兄弟们也不敢这样威胁他，他莫凡凭什么？怎么敢？
楚安气得不行，然而对于莫凡，他却有些怕了。
几乎是本能的，楚安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宁。
他冷笑着，面带不屑之色：“五弟你还真是好本事，竟然拉拢了莫凡，就是不知道，你一个‘死了’的皇子，是靠什么拉拢住莫凡的？不会是，靠你这张长得像个女人一样的脸吧？”
楚安说得极为露骨，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他的意思，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楚宁几乎是瞬间便铁青了脸，然而想到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迁就莫凡的靠近，楚宁的脸色又逐渐苍白起来。
他又想起了前世。
他忽然明白，前世楚安一定也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刻意在自己面前说那样一些关于男宠的话。
然而即便很讨厌楚安的话，楚宁却又不得不承认，楚安的说得并没有错。
这一刻，楚宁忽然觉得，如今的自己，和前世那个肮脏不堪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么？
他看向莫凡，见莫凡此刻也正看着他，向来冷酷的脸上此刻竟然有些紧张和慌乱。
莫凡一看楚宁的脸色，便知道楚宁必然又钻牛角尖了，忍不住紧张地说道：“阿宁，你别听他乱说！”
“哼，我在乱说？难道我说错了吗？楚宁，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身为皇族，竟然甘心当一个男人的男宠，我真为你恶心！啊——”
“阿宁，你看着我，我说了让你别多想！”看着楚宁的动作，莫凡惊慌地叫道。
楚宁看了看莫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而是忽然转过身，沿着原路跑了回去。
那里，正是断崖的方向！
莫凡被楚宁的举动气得不行，只得拖着楚安追了过去。
楚宁跑得很快，莫凡还没赶到断崖，楚宁已经运着轻功踏上了铁链。
眼看着楚宁身轻如燕地飞身掠过断崖，眨眼间已经过了铁链中心，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箭矢却从一侧朝楚宁射去！
“不要！”莫凡惊叫。
楚宁听到箭矢带出的破风声，一转头便看见了射向自己的箭矢，下意识便侧身躲了过去。
然而不等莫凡松一口气，却见楚宁脚下一滑，直接从铁链上掉落了下去！
“阿宁！”莫凡惊恐地叫着，几乎是下意识的，便飞身跃下了断崖，追着楚宁而去。
第五十九章：真面目
楚宁仰面朝上，飞速下落的过程中一颗心却出奇地平静下来。
耳边是呼啸的风，楚宁却半点也不受影响，甚至有种就这么死了也好的想法。
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感受着身体被狂风呼啸着吹拂，这种滋味其实一点也不好受，楚宁却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结束吧。
然而脑子里正这么想着，上方却传来莫凡的声音。
“阿宁！”
诧异地睁开双眼，结果便看见，上方一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攀着断崖往下飞掠而来。
双眼在这一瞬间蓦地瞪大，楚宁目不转睛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莫凡，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怎么也下来了？
不等楚宁想明白这个问题，莫凡却已经来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住。
下一刻，楚宁被莫凡用力一拉，便撞进了莫凡怀里。
强烈的撞击所带来的巨大疼痛让楚宁瞬间便红了眼眶，可就在楚宁忍不住想要质问莫凡的时候，莫凡却用力在他屁股上打了好几下。
“你——”楚宁瞬间羞红了脸，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打了屁股，这让楚宁觉得很是丢脸，然而看着莫凡阴沉的脸，楚宁却又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的重量让坠落的速度又加快了些，刮在身上的风也像是锋利的刀子般，刮得皮肤生疼。
楚宁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被莫凡紧紧地抱在怀里才好了些。
趁着这个功夫，楚宁看了眼脚下。
这断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底下像是深不见底一般，楚宁已经坠落了许久，下面却依然看不到底，只有浓浓白雾缭绕着，不知道下面又会是什么。
楚宁的上臂下意识地抱紧了莫凡的腰，上半身紧紧靠在莫凡胸前，声音听不出喜怒：“莫凡，我们会死吧。”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显然是人认定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莫凡依然阴沉着脸，听楚宁如此丧气的话，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忍不住吼道：“想死没那么容易，等下去了再找你算账！”
楚宁疑惑，心说莫凡莫不是气糊涂了，他们下去了恐怕尸骨都没有了，还算什么账？
不过这时候他却不敢再刺激莫凡，便敷衍地说了句：“随你。”
越来越往下，楚宁几乎可以看见底下的白雾，然而靠得近了，他才发现那雾气竟然是透着一股淡淡的蓝色，诡异非常。
正诧异间，楚宁却敏锐地察觉到身边莫凡的变化。腰间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楚宁低头，便看见莫凡之前那尖利的指甲，竟然又根根长了出来。
不仅如此，莫凡的手也变得犹如动物的利爪一般，上面更是覆盖了一层细小的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
楚宁看得呆住，眼看着莫凡整个手背都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青色鳞片，并逐渐往上蔓延开去，他连忙忍不住抬头朝莫凡的脸看去。
而此刻莫凡的脸上，竟然也开始覆盖了细密的青色鳞片！
原本粉润的薄唇此刻也变成了青色，黑色的眼眸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几乎只是瞬间的功夫，眼前的人却已经变得全然陌生！
就连已经慢下来的降落速度，楚宁也没察觉出来。
他抱着莫凡的腰，能明显地感觉到掌下的皮肤逐渐变得冷硬。
楚宁瞪着莫凡的脸，恐惧，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是的，莫凡有说过世上有妖怪，他也曾经怀疑莫凡就是个妖怪，可知道归知道，他哪里能想到，莫凡来是这个模样。
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这一刻，楚宁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莫凡！
人类，怎么可以和妖怪在一起呢？
楚宁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也不清楚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在地面上了。
落到地面，莫凡便松开了楚宁，而楚宁回过神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地退出了莫凡的怀抱，然后，远远地站着。
眼看着楚宁远远地退开，莫凡站在原地，金色的眼中看不出悲喜，没多久，他身上的青色细鳞逐渐消失，他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金色的眼睛，也重新恢复成了黑色。
楚宁定定地看着莫凡的一步步变化，眼看着莫凡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他却始终没有靠前。
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看了看莫凡，楚宁犹豫了一阵，终于转身走了。
看着楚宁一步步走远，莫凡却并未追上去，反而在楚宁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后，莫凡原本高大的身躯，竟一瞬间倒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面色惨白，没多久，脸上便是一层冷汗。
尖利的指甲已经消失，莫凡双手抓着地面，手上鼓起一道道青筋，嘴里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吼叫。
浑身都承受着剧痛，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莫凡也沉入无休无止的痛苦之中。
他想着楚宁头也不回的离去，心底也逐渐变得冰冷，身体的痛苦更是无法和心中的痛相比。
这一刻，莫凡很后悔。
他本以为重活了一世，恢复了所有记忆的自己，必然能彻底地掌控楚宁，任你玩弄于他，谁知道，最后陷进去的，竟然还是自己！
感受着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莫凡自嘲地想，前一世自己就活得够窝囊，想不到这一世，竟然活得比前一世还要窝囊！
楚宁匆匆行走在密林间，看见干枯的树枝便会砍下来，又匆忙打了两只野兔，楚宁便带着战利品匆匆沿着原路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楚宁心里紧张得不行。
他想到之前莫凡惨白的脸色，心里便忍不住越来越担忧。
离开时他原本还想和莫凡说一声，可想到莫凡之前的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出密林，楚宁便眼尖地看见莫凡倒在地上，情况不明。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莫凡竟然在发抖！
楚宁刚走到距离莫凡五步远的地方，还没靠近，听见脚步声的莫凡便猛地转过了身子，冰冷的视线射向楚宁。
楚宁被莫凡的视线震慑住，心里顿时一阵骇然，忍不住又想到了莫凡之前变身的模样。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楚宁走得近了些，将抱着的干树枝和野兔扔在地上，靠近了莫凡，一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感受着皮肤下冰冷的温度，楚宁不由得大惊失色：“莫凡，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莫凡却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面带疑惑之色地问道：“你……没走？”
“你以为我会去哪里？”楚宁一边用袖子替莫凡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危险地眯起了眼，凑近莫凡，“你不会以为我扔下你不管跑了吧？”
莫凡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便出手如电地抓住了楚宁正在给他擦汗的手，紧紧握住，一手抱紧了楚宁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低声闷闷地说道：“阿宁，我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扔下我走了。”
这话说得楚宁一阵心虚，不得不说，在看到莫凡变身后的模样后，有那么一瞬，他的确是想扔下他不管直接走掉的。
然而离开之后，脑子里又不断地浮现出莫凡面色惨白的模样，于是，楚宁便下意识地砍了干柴，又打了野兔，等他回过神，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只能无语凝噎，再想到莫凡情况可能不妙，便匆匆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