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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凶极恶——by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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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该万死!求神仙大发慈悲,放过小的!小的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边说边悄悄抬头,见腾戈并没有看他,也并无回应,好像从不曾在意他的存在,于是慌忙拱起屁股,从腾戈身边爬开

正当他以为捡回一条小命之际,突然心口骤冷,惶然低头,只见一根锋利的钢刺穿透了胸膛,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只能愣愣地看着从抽离的钢刺留下来的空洞无声地流出大量血液,当他醒悟过来,在渐渐变黑的视野中,发觉身体已

泡在自己的鲜血中。

穷奇盯着弯身将人杀死后直起的背脊。

“为什么?”它并非对一个味道极差的食物产生怜悯,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他会引来更多的鬼疫。”

转过身来的青年,脚下的鲜血在蔓延,看似整个人就像站在血池地狱般,然而他神情肃穆,竟未让人有半分残忍之感

他迈步而前,所过之处,留下一行血色足印。

“哧——你又怎知?”

越过穷奇身畔的腾戈脚步顿住,转头,他的眉有些青浅,但依然如剑入云鬓,眉下眼形薄长,于眼尾处微微上挑,眼

神亦并非凌厉,只是轻轻浅浅的一眼扫过,却即刻让穷奇身上的棘毛因为他的靠近而本能地竖起来。

“位列十二恶兽,你觉得我是什么?”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十二恶兽,乃属凡间极恶之类,各有其猖,肆虐四方,滕根能位列其中,自不是良善之辈。

“他之后会做什么,你我都清楚。”

腾戈笑了,尽管没有醉人的美貌,却让人看了如感春风拂面,很是舒服。然而一字一句,铿锵如刀刃交击。

“除恶务尽。”

第七章:风无痕,窃笑有眼无珠人

尽管那个天师不过是打着行善积德的幌子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但首先,他是一个人。

而滕根、穷奇虽为世人除鬼疫,但首先,它们是凶兽。

凶兽噬人,莫论因由,难容于世。

凡间多有修道之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他们或许不屑与那些打着黄老道旗号,蓄养弟子,自命仙师的天师为伍,平

日避居深山老林,学道炼丹,但他们却容不得凶兽杀人夺命,为祸人间。

更何况其一者,乃被舜王放逐的四凶之族!

虎啸山林,烈风拔地盘起,几乎把山林夷为平地。

云从龙,风从虎,呼啸的黑色狂风中,那头凶悍的猛兽张开双翅,露出两排狰狞森利的牙齿,慢慢走向被打倒在地的

几名所谓的得道高人,走动之间羽翼收折,身躯拉长,棘鬃化作蓬头长发,走到为首的中年道人面前。

歪了歪头,分腿蹲下身来,捡起一片被兽爪踩碎的桃符,精绿的兽瞳露出不屑之色。

“度朔山的鬼虎尚且见我就抖,你们想凭此等虚有其形之物来降我?”

抓着桃符的手稍稍用力一捏一搓,便将之揉成碎末。传说上古之时,有兄弟二人,曰荼,曰郁,住度朔山上桃树下,

简百鬼,鬼妄入,援以苇索,执以食虎。故桃符为仙木,能御鬼驱邪。

却不想那头吃鬼的老虎,尚且惧怕那穷奇凶兽,更何况此等借形慑邪的东西?

高大的男人双臂着地,上身伏前,便是化了人形,也仍是似极了一头野兽。凑上前去,嗅了嗅,又自舔了舔嘴唇,嘟

囔着:“自以为是的人不好吃,不过总比没有的好。也罢,将就了……”

边说,边一把将面前的人提了起来,道人被他抓在手中竟是如同提起一个孩童般轻而易举。

獠牙的嘴巴在眼前张开,而即将成为怪物果腹之物的竟然是自己,生死之间那道人甚至顾不得施展什么法术,只能本

能地又蹬又踢试图挣扎,可惜拳脚打在男人刚韧结实的躯体,犹如蚍蜉撼树,只让那恐怖的怪物因为猎物的鲜活而感

到更为高兴。

眼角獠牙落下,突然一阵金光晃花了道人的眼睛,力度一失摔回地上。待他好不容易看清楚,就见那怪物嘴里被镶上

了一个类似箍在骡马口鼻上的黄金辔口,令其只能从喉咙发出愤怒的呜鸣之声,一根连着辔口的锁链将怪物限制在离

他三尺开外,而控制着锁链的,竟是一个身穿盔甲的青年。

几名道人可说是捡回一条小命,他们互相搀扶着爬起身,不由打量那青年,见他不过年过弱冠,相貌丰俊,英姿飒爽

,也不知是哪家诸侯麾下小将。又见无论怪物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脱嵌紧在面上的禁锢,便知道那黄金辔具绝非凡

品。

这青年看来并非同道中人,但此时见穷奇被擒救了众人一命,便纷纷上前与青年稽首施礼,为首的道人言道:“多谢

这位将军出手相救,我等乃鹤鸣山张天师门下弟子,适闻此地有凶兽作恶,欲以降伏,不想……唉,惭愧惭愧,这凶

兽好生厉害,我等不是对手,险些便早了毒手。”

这青年面相清隽,眉间淡淡疏离,扫了几名道人一眼,并未回答,转头看向四肢着地此刻犹如野兽般从喉咙发出低吼

的男人。

对方不搭理,那道人极是尴尬。蜀之鹤鸣山,乃天师张陵得道之地,道法高深,传说能使鬼吏,能驱妖邪,所创之五

斗米教,更为世所尊崇。却不曾料到这青年居然全不买账,手一扯,强行拉了那妖怪便要离开,道人愕然之间连忙上

前拦阻:“将军且慢!!”

青年停步,略略皱眉。

道人连忙说道:“将军留步,此乃上古凶兽,大意不得!将军还是将它交给我们带回鹤鸣山,交由嗣师处置吧!”

青年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们要如何带他上路?”

道人一时语塞,他们连抓都抓不住这只怪物,更不用说捆绑上路,寻常绳索是绝对不行,于是不由看向那青年手上禁

锢怪物的链条辔具。心中均想这青年既不是修仙之人,想必是偶有奇逢得了这降魔的宝贝,便又觉着如此宝物落在一

个不懂道法的人手里实在浪费。

便忍不住道:“敢问将军手中宝物从何而来?”

青年道:“山中偶得。”

道人点头,问:“将军有所不知,此物能降妖魔,并非寻常兵器……”道人斟酌了一下,虽知要对方借这宝贝一用实

在有些不通情理,但眼下凶兽成擒,却又不能计较其他其他,便道:“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青年浅淡的眼神让道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乃站在佛前通天神眼之前,一切隐晦之思被彻底看透,语气一窒,但还是硬

着头皮说道:“不知将军能否借这宝物一用,待我等将凶兽押赴鹤鸣山,自当原物奉还!”

青年没有回答,突然手腕一翻,只见那辔口立即变形收缩顺了锁链落到青年手中,几名道人见他放开穷奇,登时大惊

失色,慌忙退开。只是那凶兽虽然得了自由,却亦不敢放肆,朝那几名道人咆哮几声,竟仍是半坐地上并未立即扑上

前去撕咬。

那宝贝在青年指间敛去金光,化作十字羯磨杵,见得众道士看得目瞪口呆,冷冷一笑:“这不是什么仙家宝贝,是诛

妖的兵器。凶兵噬主,似你们这般连真形都看不出,拿上手,就得被绞作粉碎。”

“这、这……”

几名道人面面相觑,似是不信,青年见他们神色,嗤笑地伸手将羯磨杵交出:“如若不信,但可一试。”

道人们始时也是犹豫,但见青年手中的宝贝光华四溢,也不由蠢蠢欲动,心想说不定是这青年言过其实,语出恫吓想

他们知难而退。那为首的道人整了整衣冠,咳嗽两声,道:“贫道虽道行尚浅,但为了降妖大业,只管一试!”

言罢伸手过去自青年掌中取过羯磨杵。

青年居然也任他拿走,脸上不见惋惜之意。道人抓住羯磨杵,开始也有些紧张担心,但觉得握着黄金杵身指间只是略

感冰冷,并无大异,当即面露喜色,若这宝物当真如青年所言之神奇,这岂不是认他为主了吗?!

几名道人见他拿了宝贝,隐隐露出艳羡嫉妒之意。

可不等那道人高兴过来,忽然听到有东西掉落地上的声响,感觉就像有什么从自己身上掉落了,低头一看,赫然看到

地上掉落的竟然是他的五根血淋淋的指头!

手中羯磨杵不知何时化作十字刃形,刀锋何等钢利,竟让他感觉不到切断手指那一瞬的疼痛。

“啊!!——”十指连心,更何况五指齐断?!剧痛传来,那道人凄厉惨叫,然而未等他撒手丢掉这柄凶器,便在下

一瞬,那十字利刃飞旋而动,眨眼之间血肉飞碎,白骨寸断,竟将他整只右手绞作碎末!!

其余道人见他惨状面露惊恐,但暗地里又不由庆幸适才未曾抢在前头,否则这碎掌之人便是自己。

绞碎了道人手掌的凶器转瞬划空而归,落回青年手中,却是安安稳稳地不动分毫,刃面不曾沾上半星血污残肉,足见

其锋利之度已是匪夷所思。

惨失一掌的道人几乎痛得昏去,然而剧痛每次在他眼前发黑之际又将他生生扯回。道人又恨又怒:“你、你这妖人施

妖法害我!定是那凶兽的同伙!!”当下气急败坏地叱那身旁愣了似的几人,“还不快去把这妖人拿下!!”

青年摇摇头,淡然说道:“我并非妖人,这也不是什么妖法。我之前已经说过,兵凶,则噬主,你却偏要一试,如今

断了手,与我何由?”

“荒谬!你、你这是狡辩!快拿下妖人!!”

那几名道人此时方回过神来,纷纷举起桃木剑要扑上前来。

青年皱了眉头,没有动作,但手中本来不过每片半尺左右的刃锋骤然伸出二尺之长,闪着寒光的刀锋,若似实在那般

飞速回旋,恐怕碎的就不止是一只手那么简单。

几名道人赫然止步,哪里还敢上前。只剩下那个受伤的道人气急败坏地咆哮怒喝,可偏偏手下人并不听命,裹足不前

青年不再多说,抬步前行,那几名道人不敢阻拦纷纷让出道来,青年并不回头,喝叱道:“跟上。”

“嗷——”那凶兽所变的男人朝青年的背影一声低哮,竟真是乖乖尾随而去。

林中几名道人更是面面相觑,此时方才急急忙忙给那为首的道人疗伤。

“妖人!!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断去一掌的道人怒恨交加,就像枭鸟凄厉的叫声在山林回荡。

“你是故意的。”

男人的脸庞遮掩在过度蓬乱的头发下,只露出的下颚的脸部线条棱角分明,按理说当是张粗犷的脸孔,难怪凡人看来

会将他当做乌丸狄戎等蛮夷之人。

腾戈没有停步:“何以见得?”

名曰奇煌的凶兽很是意兴盎然,似乎发现了比美味的人肉更吸引他的东西。

“你明明可以直接将之驱走,偏以神兵诱之,令其为贪欲所迷,断去一掌。如此一来,便叫那些道人知了厉害,日后

若再想纠缠,便先要掂量,自己的本事是否高得过那鹤鸣山门下弟子。”

腾戈并未急于否认。

“那道人虽是愚笨,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错。”风过无痕,就像青年嘴角的一抹浅笑,“我你同伙。”

第八章:食人狼,猎人血肉人猎之

荆州有凶兽,为妖人所驭。

鹤鸣山张天师门下弟子欲以降伏,岂料妖人法力高强,被断去一掌。

消息一经传开,顿时让道家大为震惊。连鹤鸣山也奈何不了,其他人的修为又如何能够降伏凶兽?!

一时间只闻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然而乱世之中,也只有那些游方道人有这份降妖伏魔的闲心。

没有道法仙术的寻常百姓却反倒不甚惊慌。

比起那些不曾见过,也许有,也许没有的妖怪,一路烧杀抢戮、为了争夺地盘不惜屠城的兵马,只是吃一两个人的妖

怪反而没那么可怕了。

至于腾戈和奇煌则依然固我,荆州幅员广阔,相传禹划九州,始有荆州,要找两只不怎么有意张扬的妖怪其实也不容

易。

荆州南郡城郊树林。

吃掉最后一只鬼疫,硕大野兽嘬了嘬嘴巴:“难吃,太难吃了。”为势所迫,他也是不得不跟在腾戈身边,与他一并

剪除蛊鬼疫,近月来吃了一肚子的毒蛊。

青年平躺在石上,双手交叠在脑后,半靠半躺地假寐,对于发生在不远处的杀戮充耳不闻。阳光透过树冠,斑驳地落

在他青色的盔甲上,风摇掩映,徐徐清风拂动鬓边碎发,那张清隽的容貌也多了几分自在施然。

看到他闭目似已睡熟,奇煌圆硕的兽目眨了眨,轻至无声地靠近去,他的身躯硕大,但步履却犹如存了肉垫般落地无

声,尚有三步之遥,此刻只要往前疾扑便能将石上猝不及防的青年咽喉咬断!

忽然一卷金光旋动,指头灵活旋转着的羯磨杵,杵身不时折射出刺目光芒,扎得凶兽眼睛刺痛。腾戈仍是闭着眼睛未

曾睁开,但只要奇煌当真扑上去,下场绝对是被揍个半死。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那份悠然自得实在令人磨牙,“奇煌,你倒是与那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的无爪蚯蚓颇为相

近。”

“哼。”

巨兽停了步伐,狠狠瞪了平静的睡颜半晌,喷了个响鼻转身走开。

待那故意弄得沉重无比的脚步声远去,腾戈却又张开了双眼,从岩石上缓缓坐起。指停不动,握了羯磨杵,过了许一

阵子,收紧的手指再度松开,便见十字杵身在他掌中渐化单形,并为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刃。

腾戈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摘下发顶束冠,青丝披散下来的瞬间,在头顶两侧蜿蜒出两道光弧,弧线变作实形之物,竟

是一对深红色的犄角!这对角形态优美,侧枝外伸,枝端尖锐,艳红色的细茸毛覆于角上。

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角而后抓紧顶端位置,握着利刃的手缓缓抬起,竟是一刀锯了下去!顷刻鲜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

,断肢之痛最短距离地袭击了脑海,疼得他双眼发黑。利刃切割角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他的手依然很稳,仍然一

点一点的锯着。

黄金刃面光滑平整并不沾血,血水流过刀刃染了他一手。

“哢——”

一根断角完整地落在他掌中,腾戈看都不看随手丢开,然后又再去锯另一边的角。

过了一阵,就听“叮当——”一声,羯磨杵也从指间滑落,腾戈脱力地躺回石上,气息虚弱得仿佛只余一线,鲜血从

断角中流出来,他却未去理会,只愣愣地看着天顶碧空无垠。

云帆在碧蓝天幕上自在飘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雪白无暇,不存半点阴晦之色。一直只见淡然的眼睛,此刻流露出

强烈的情绪,缅怀、痛楚、不甘、希祈……太多的情感,汇集起来,隐隐化作一抹浓重如墨的绝望,便似过多的绚烂

颜色重重叠叠最后成了黑褐。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却因无声而听不到他在唤何人。

良久,被锯断的残角上血水渐渐凝固,覆盖角身的茸毛湿漉漉的变得更加艳丽。

他又在石头上躺了很久,然后坐起身,捡了青铜冠,隐去头上双角,重新束发。而后收回羯磨杵,跃落巨石,往奇煌

所往的方向走去。

石面的血迹干涸未退,而石头下乱草丛中,一对鲜红的断角被人抛诸脑后。

“你好像很虚弱。”

南郡城内一处宅院正大摆筵席的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瓦顶上蹲着的硕大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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