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李爷爷哼了一声。
李骁被打断，张张嘴，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还给妈和天涯也买了点东西。”
“看起来在外面挣了不少钱啊。”李爷爷继续哼。
李骁笑笑：“我才出去几天？能有什么钱？在外面肯定没有在家里舒服——”
“张嫂开饭！”李爷爷突然吆喝了一声。
李骁说话再次被打断，他干脆闭上嘴不吭声。
饭菜上了，李骁坐了一会，等大家都开始吃了，他才拿起筷子准备给长辈夹菜。
结果他才做了个夹菜的动作，李爷爷就骂了一句：“谁准你吃的？”
李骁囧了一下，放下筷子。
难道是要用饥饿来折磨他吗？
他乖乖坐着，不敢再动，李夫人倒是说话了。
“我跟你爸爸说了，你把你那个什么奶茶店关了，还是回家来住，如果还不想工作可以先休息一两个月，然后再回公司上班。”
李骁沉默一下，忍不住说：“是桌游吧，不是奶茶店。”
虽然他们店里如果消费三小时以上的话每人单送一杯奶茶。
李夫人瞟了李骁一眼，李骁低下头去。
他知道在他妈眼里奶茶店跟桌游吧没有什么区别。
“哼。”李爷爷又哼了一声，李骁不明白今天为什么外公这么喜欢哼哼，然后李爷爷给李夫人补充，“反正你留在家里，把你的病给整好！”
……
原来如此。
李骁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原来你们以为我有病。”
李爷爷一拍桌子：“你不就是有病吗？喜欢男人？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李骁冷冷地说：“喜欢男人就叫有病？我身体健康，能跟人正常交流，能思考问题，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不认为我有病。正确地说，我只是性向跟常人不一样。”
李爷爷看李骁刚进来的时候态度很软，还以为他有所悔改，结果还是一样，忍不住再次拍了一下桌子：“不正常就叫有病！”
李骁一笑，充满讥诮：“不正常？我照样能为社会做贡献，谁又能跟别人完全一样？我只是刚好不一样在性向上。”
李骁不给外公机会，继续说：“就像看见符合自己理想的女性会心动一样，我只是只能对男性心动而已。我觉得在感情这个问题上，外公和妈都比我懂，这种东西如果能控制住，就不叫感情了。”
他抿抿嘴唇：“即使现在压抑，我和一位女性结婚，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心动，进而伤害我的妻子和我自己。而且我知道，我向家人坦诚自己的性取向，会伤害到你们，但我如果能忍耐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的。可是我思考了很久，我觉得我不想去欺骗一位女性，也不想欺骗我自己，所以……”
李骁淡淡地说：“我向你们坦诚，同时喜欢得到你们的谅解与支持，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
李骁blabla说了很多，李爷爷几次插嘴继续骂李骁，但明显气势不足，李骁引证据典，滔滔不绝，从古今中外的gay说起，然后讲到目前社会有关同性恋的各种论调。
讲得李爷爷脑袋顶上青烟直冒，连李天涯都忘记吃饭了，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只有李夫人淡定地坐在那里，不吭一声。
最后李爷爷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你给我滚！”
李骁这才闭嘴。
饭当然是谁也吃不下去了，李骁本来想滚出去的，但是又按捺住了，如果现在走了就跟上次一模一样了，这样事情还是没有进展。
李爷爷摔门进了书房，李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着。
李天涯一屁股坐到了李骁身边，冲着他乐：“你真牛逼，我知道你能说，但不知道你这么能说。”
李骁叹了一口气：“小米酱喜欢看一些奇怪的小说，她给娃娃不哭看，娃娃不哭又发给我。那些小说里有很多讲小攻小受出柜的故事，我就把小说里的话讲给外公听。”
李天涯一脸扭曲：“你真熊……”
李骁抓抓头：“不过好像刺激过度了。”
李天涯瞪他：“虽然我们这种年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老一辈要接受还很难，而且你向来大大咧咧，很容易就以为你只是因为稀奇好玩误入歧途……”
李骁不满意了：“怎么叫因为稀奇好玩误入歧途？同性恋也能一心一意，我也能对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好，不能说搞基都是假的，异性恋里也有三心二意的不一个道理吗？”
话一出口，李骁就后悔了，果然李天涯的脸色变了变。
……他们家的老爷子不就是异性恋里三心二意的典型吗。
李天涯也叹了口气：“反正老爷子一时半会气消不掉，你看着办吧。说起一心一意对待的人，你现在有了吗？”
李骁的目光闪了闪，沉默一下，说：“没。”
李天涯不屑地说：“切，那还整得跟个情圣一样。”
两个人都没话说了，李天涯想起什么，问：“话说我看你每天上线就跟那个小和尚粘在一起啊。”
李骁扣扣耳朵：“是啊，怎么了？”
李天涯说：“我真心唾弃你，对着一个和尚献殷勤，没想到你的爱好还挺特殊。”
李骁继续扣耳朵：“和尚怎么了？我就喜欢和尚怎么了？”
“我操，你会不会搞网恋啊？你搞网恋就算了，还跟个光头露胸肌的和尚搞，你熊啊。”
“网恋？和尚？”
疑惑的女声响起，李骁扭过脸去，就看见自己的母亲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李骁：“……”
李天涯：“……”
这真是难以解释的误会……
反正又是说了半天，最后李骁还是被再次赶出家门，但李夫人妥协了，让他继续开他的奶茶——不，桌游吧。
李骁身心俱疲地从家里开车出来，就像那些小说里说的，这果然是个长期抗战。他伸着脖子看路边有没有吃东西的地方，突然接到一条短信。
他一看，居然是路远发的。
“今晚不上线了吗？”
李骁看了短信笑了出来。
这还是路远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呢，李骁脑子一热，点开发信人号码，打了过去。
响了三声，对方就接起了电话。
“喂？”
李骁又笑了，路远的声音跟上次在yy里惊鸿一听的声音一样。
“你好，我是李骁。”
“……嗯。”对方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镇静下来，“今天不上线了？”
“好像是来不及了。”李骁说着，“而且有点累。”
路远似乎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的车声：“你还在外面？”
“嗯。”
“那好吧，早点回家休息。”
“我饭都没吃呢，在找吃的。”李骁不自觉地带着撒娇的语气抱怨。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李骁大声笑了出来：“你现在在干嘛呢？”
路远回答道：“打完了战场，准备去打日常了。”
李骁看着街上闪烁的霓虹灯，放柔了语气：“那就不要打了，出来见个面好不好？”
第25章
路远有些惊讶，他瞪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他正蹲在副本门口，有人主动邀请他进队做日常。
他拒绝掉那个邀请，冲着手机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们不一定在同一个城市。”
李骁微笑着，回答：“上次你去xx寺了不是吗？我也在B市。”
“好吧，但是……”
“日常一天不打不会怎么样，出来见一面吧。”李骁的声音突然变得快活起来，今天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糟糕，“至于为什么，我想见见你了，这个理由行吗？”
路远一愣，总觉得怪怪的，照理说见个网友也没什么，但路远就是感觉有点不敢去。
对，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
李骁继续在电话里游说：“难道你还担心我把你怎么样吗？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个？”
路远听见，直觉反驳：“是啊，我打不过你嘛。”
李骁笑了：“这次我不上马，不开山虎，你怎么打我我都不还手。”
路远也笑了：“我不在中心城区，估计离你有点远。”
李骁见路远已经松口，轻快地说：“你在大学城那边吧，没问题，我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你是哪个学校的？我直接去找你好了。”
似乎就这么决定了……
李骁没什么别的优点，就两样，第一样是能说，第二样就是强迫路远几乎没有失败的。
他挂了电话，心满意足地踩下油门，他想起李天涯说他跟和尚搞网恋就乐得不行，他开始想象路远的样子，可是怎么拼凑就是无法拼出个令他满意的形象来，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张胖胖的挂着“= =”表情的圆脸了。
不知道路远心里自己又是个什么样子，李骁骚包地扒扒头发，觉得自己长得还行。
李骁飞快地开车到了路远学校的正门口，下了车，看看表，只用了二十分钟。他靠在车上，夜晚了晚风吹来还有点凉，他探头看向学校里，寻找看起来像路远的人。
刚才也忘记说自己的特征，他掏出手机，低头给路远打电话。
结果他就听见有人的手机响了。
他莞尔，心想好巧，抬起头一看。
就愣了。
在李骁的脑海里，路远多半还是宅男死大学生的形象，看到真实的路远，他结结实实地被震了一下。
李骁站在那里想了想，在现实生活中，这个路远大概是他遇见过的男性当中……
长得最好看的了。
路远穿着一件长袖T恤，外面套着马甲，T恤扎了一半在灰白色的牛仔裤里，脚上蹬了一双马丁靴。
路远连头发都是挑染的黄毛，左耳上一溜整齐的耳钉，李骁定睛去数耳钉的个数，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点疼了。
这哪里是宅男，简直就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人。
李骁脑门上流下冷汗，这是骗人的吧，也许认错了。
结果路远拿着手机走过来，显然也看见了李骁，他挂断电话，站到李骁面前，也是一脸纠结。
李骁从车上直起身体，试探着问：“路远？”
路远点点头，盯着李骁，表情古怪。
李骁还在震惊中，对路远说：“怎么看了我一脸便秘的表情。”
路远冷冷扫了他一眼，李骁心尖一颤。
我擦咧，一上来就抛媚眼啊。
路远说：“本来还不确定是你，但是听你一开口就知道了。”
李骁点点头：“其实我也认不出你……你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路远附和道：“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高中生。”
李骁：“……”
路远再次打量了一下李骁，西装革履，衣冠禽兽，补充说：“没想到真的是大叔。”
李骁认真地说：“现在你可以叫我骁哥了。”
路远沉默着：“……”
李骁笑了笑，说：“我还饿着呢，陪我去吃个饭吧。”李骁拉开车门，示意路远进去。
路远眸光一闪，仰起头：“食堂吃吗？”
李骁把手搭在车门上，无奈地说：“行行好吧，大师，你就忍心让我去吃食堂？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
路远被李骁一声“大师”喊得颇觉得亲切，看看李骁的车，坐了进去。
李骁一笑，关上车门。
李骁一边开车一边跟路远搭话：“你学什么的？”
“平面设计。”
“原来如此。”
路远侧头：“什么原来如此。”
李骁笑着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这么帅啊。”
路远把头扭正：“没有必然联系。”
路远想了想，也问：“你是干什么的？”
李骁冲他眨眨眼：“你猜。”
“卖保险的？”
“……”
李骁无奈地说：“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吗。”
“卖保险也是正当行业，怎么就不好。”
李骁发现现实中的路远比游戏中伶牙俐齿得多，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我是个个体户，自己当老板玩。”
路远明显愣了愣：“你当老板？”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闪过李骁骑在马上用枪指天，吆喝着“小的上啊，不上扣工资啊”的情景……
李骁不知道路远脑补的，还是友好地回答：“开了间桌游。”
路远郁闷了：“你真是出乎意料突破极限。”
李骁大笑：“过奖，你也一样。”
李骁凭着记忆，找到以前自己上大学常来吃的餐馆，把车停到对面，带着路远走过去。
“你好像对这一带很熟？”路远问。
“嗯，我也有过学生时代嘛，我学校也在附近。”李骁一边答道，一边看车过马路。
其实已经有点晚了，路上人不多了，李骁特意找了间清静的餐馆，想跟路远好好聊聊，结果他们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尖叫。
两人一愣，都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男人一把抢过一个路过女学生的包，然后飞快跑了。
李骁：“……”
路远：“……”
李骁心想这真是邪门了，来见网友都能遇见抢劫，而且那个男人刚好是往两人方向跑过来的。
晚上视线不好，否则傻子才往两个男人这边逃跑。
李骁定了定神，对路远说：“大师，有强盗。”
路远转头瞪他：“还不快上。”
李骁一边看抢劫犯的行进路线，一边说：“大师，天下武功出少林，要上也是你先啊。”
路远继续瞪：“我不是打不过你吗，你快上马突过去，断魂破坚他。”
李骁点点头，一把拽起路远迎着强盗童鞋跑过去：“我踩倒他，大师你用棍子敲他。”
两个人跑到抢劫的男人面前，李骁上去拽住男人，男人见有人来抓他，反手往李骁那边一挥。
李骁一看，白光一闪，连忙躲过，说：“不好，有凶器。”
路远居然真的在地上看到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操起来就往男人头上敲。男人叫了一声，李骁往他肚子上一踹，居然把男人踹飞了。
两个人再次追上去，李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能踢哪就踢哪，男人挥舞着小刀，挣扎着起来往前跑。
路远连忙一棍子敲到男人拿刀的手上，把刀敲离了手。
总之两个人毫无章法也毫无形象地把犯人制服了，李骁脱了衣服，把犯人的双手反捆在背后，嘴里骂道：“妈的，老子的衣服你知道多少钱吗，你抢一百个包都赔不起。”
路远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李骁不满地看他，路远说：“你好，骁勇善喷。”
李骁被他的笑容电到一下，心想长得帅的就是好啊，他不自然地咳嗽一下：“大师，你刚才那招韦陀献杵使的好啊，不过你OT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