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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缠绵+番外篇——by妙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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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蓦然愣住,目光在倪刚和倪凌皓的脸上来回游弋。

倪凌皓淡然浅笑,坚定的说道:“请皇叔带路。”

倪刚点点头,转身笔直的走向大营。

进了中军大帐,倪刚挥退了帐内的护卫,径直走到上位的将军席坐下。“关于你的事,皇上早已经有了定夺,你自己看吧。”倪刚将一卷黄绢扔给倪凌皓。

倪凌皓接住黄绢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楚清。楚清抿着唇,目光直直的盯着黄绢。怜欢见两人半天不说话,有些按耐不住,正欲启唇,却被倪刚适时出声阻止。

“欢儿,你不要管。”

怜欢努努嘴“哦。”了一声,在一旁的矮桌前坐下。

倪凌皓吐出一口浊气,淡淡一笑,“既然是我自愿回来领罪,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父皇如何定夺,我甘愿领受。”

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黄绢在他的手里打开。倪凌皓的目光陡然一怔,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英挺的眉宇越攥越紧。楚清见倪凌皓的脸色一时变幻不定,好奇的探眼去瞧黄绢。

黄绢上熟悉的字迹写到:大皇子倪凌皓受逆臣蛊惑,助奸佞篡位未遂,皆因其入世尚浅,年少轻狂,朕不予追究其谋反之罪,但其罪难免。为服天下,免去其皇子身份,暂贬为庶民,依其今后之行径,酌情恢复其爵位。黄绢的最后是朱红色的玉玺盖印。

楚清暗暗松了口气,这和获罪三年缓期三年没有区别。

倪凌皓合起黄绢,十分不解的看向倪刚,“这真的是父皇亲笔拟定?”

“字迹还会有假?”倪刚正色道。

倪凌皓稍作思量,说道:“我要见父皇。”

“现在不行,”倪刚顿了下,方又补充道:“以后也不行。”

倪凌皓惊然,“为什么?”马上又反问道:“皇叔不觉很没有说服力吗?”

楚清惊觉哪里不对,插言道:“皇叔,父皇在哪里?”

倪刚的视线从倪凌皓的脸上移到楚清的脸上,看着少年炯炯的眸,他沉声道:“这是皇上的命令。”

楚清动了动眉头,“我也不行?”

倪刚点点头,始终未变的眼神中下意思的流露出隐隐的担心。

楚清敏锐的抓住了倪刚微变的神色,他知道一定出事了,不然倪项不会不见他。难道是他的情况……必须马上见到他。“皇叔请告诉我他在哪里?”

“天色不早了,你们一路劳苦,我叫人先送你们去行帐休息,晚些会有人给你们送晚膳过去。”倪刚有意转移话题,欲要唤人。

楚清立即打断他,沉容厉言的说道:“现在能救父皇的人也许只有我,难道皇叔想看着父皇痛苦的死去吗?”

倪刚定定的看着楚清,两人的视线皆是无比的坚决。稍许的沉默,倪刚缓缓的说道:“他的病无人可医。”

楚清陡然一怔,犹如一盆冷水浇头。他恨恨的咬了咬唇,坚决倔强的说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不能医?皇叔是看不起侄儿。”

“让十一试试吧。”怜欢起身进言,水样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倪刚,“也许十一真的可以治好他。”

倪刚凝视着怜欢,他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无法拒绝如白莲的怜欢。倪刚重新看向楚清,说道:“我答应你,但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他……现在的情况很糟。”

“谢谢皇叔。”楚清马上开心的行大礼谢过倪刚。

倪凌皓看着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楚清,黝黑的瞳孔敛了敛。

51.真相(二)

楚清随倪刚到了距离大营不远处的山腰,他们在一块光秃秃的岩壁前停下。楚清略略端量四下,古树参天,遮天蔽日,灌木横生。天色已渐暗,森林更显的阴森。倪刚拨开崖壁前茂密的灌木,露出一处足够一人矮身通过的缝隙,缝隙内伸手不见五指,阴冷的风吹的人通体发寒。

“就是这里,我就不随你进去了,留在外面等你。”倪刚说道。

楚清点点头,点着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进了山洞。借着火折子不够明亮的火光,他一步步摸着洞壁往前走,脚下的碎石咯咯作响。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漆黑的洞穴深处隐隐有火光跳动,楚清立即加快了脚步。穿过狭窄的洞穴,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洞穴内四方插放着数只火把,照亮了整个洞穴。洞穴的中央盘腿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男人安静的低垂着头,身上披着紫红色的绣龙披风,双臂被两条婴儿手臂粗的铁链锁在两侧的岩壁上。楚清的嘴唇微微翕动,他从未想过再见时会是这般情景。

“小殿下是您吗?”

楚清慢慢地转头,“福子。”

“当——”福子手里的铜盆应声掉下,咕噜噜转了数圈,“当朗朗……”一声落在了地上。

“真的是您?”福子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见到了多年期盼的人。

楚清点点头,“是我。”

福子红了眼圈,喜极而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顿首便是大礼,“奴才见过殿下。”

楚清傻傻的定在原地,几年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早已经将宫廷里的礼节忘的七七八八,福子突然这么一拜,令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楚清急忙上前扶起福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十一皇子了,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福子左手扯起右手的袖子擦眼泪,又是哭又是笑,“受得起,受得起,不管殿下换了多少身份,殿下始终都是福子的小主子。”

“瞧瞧,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看来宋慈把你照顾的很好吗。”楚清打趣道。

福子红了脸,讪讪说道:“殿下开玩笑了。”福子顿了一下,脸上的颜色更红,“他来了吗?”

“谁?”楚清假装不知。

“殿下就别逗奴才了。”

楚清愉快的笑了两声,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听说药王谷出了事,他一早就赶回谷里去了。”

福子狐疑的拧眉,“药王谷出事,他怎么没有知会我?奇怪了,每次有事他一定会告诉我,就算人在千里之外,也会捎信给我,怎么这一次一点消息也没有?”

楚清听了福子的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可是他不相信大哥会骗自己。“可能是事情太急,他没有时间通知你。”

“也许吧!”福子喃喃说道,蓦然抬眸恍然大悟道:“你是来看皇上的,一高兴把正事都忘了,皇上见到您一定高兴。这几年皇上除了上朝,外使来朝,特定的祭祀,不是在御书房没日没夜的批奏章,便是坐在迎春苑里,殿下小时候最喜欢爬的假山上发呆,常常一坐就是整日。您回来了,皇上就……”

福子蓦然转身看到被锁链锁住的倪项,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喜色渐渐地变成了痛心。“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皇上开心的笑?奴才打小就服侍在皇上的左右,看着皇上一步步走过来,吃别人吃不得的苦,忍别人所不能忍,每天强颜欢笑,直到殿下出现,奴才才看到了皇上发至内心的笑容。可是现在……”

福子攥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可是现在皇上却要受这般非人的罪。奴才不是想替皇上说话,皇上确实无情,可作为一个帝王如果不狠心,怎么能威慑天下?很多事都不是皇上愿意做的,送走八殿下后,皇上一个人在御书房的窗前站了一夜,皇上问奴才‘朕是不是太绝情了?’其实八殿下被卖进青楼的事,皇上也是事后才知道,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楚清神情恍惚的看着的倪项,“这些事八哥知道吗?”

福子拾起掉在地上的水盆,勾起手指拭了拭眼角的泪。“皇上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必去解释?’殿下还在怪皇上吗?”

楚清的眉头微微蹙动,想起曾经发生的事,依旧心有余悸。他分不清自己现在对倪项的感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是真的爱,还是出于怜悯。

福子见楚清沉默不答,猜想他一定还在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于是,他决定说出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奴才知道殿下对当年的事,始终还在耿耿于怀,可当年的事不能全都怪皇上,皇上也是中了魔障,才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每次皇上在伤害殿下后,都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那次皇上……”

福子明白当年那件事对楚清的打击很大,一时难以启齿,但是为了解开两个人的枷锁,这件事不得不提。福子心一横,咬牙说道:“那次皇上强要了殿下后,逃似的跑回寝宫,砸了寝宫里所有的东西,赶走了寝龙宫里所有的宫人,整座宫殿阴森的像一座鬼殿。两日两夜,皇上不吃不喝,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发抖,像个害怕恶鬼的孩子,奴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上。”

楚清感觉到有什么在一点点的崩裂,坚固的堡垒终于轰然崩溃,一颗跳动的心再也忍不住疯狂的悸动,星子般的眸子再难保持冷漠。他一步步走向倪项,缓缓蹲下身,手指轻轻撩开挡在眼前的乌发。疯狂悸动后的心,如平静的大海,轻轻的波澜,轻柔的拍抚着沙滩。“为什么锁着他?”

福子黯然低下头,一字一字地说道:“皇上他疯了。”

“打开。”

“钥匙已经被皇上亲手毁了。”

楚清爱怜的抚摸倪项消瘦的脸庞,无数次为爱与不爱,爱与怜悯而烦恼,现在他终于明白,他爱这个男人,并非怜悯。陡然,一点寒光映入眼帘,楚清皱起眉,不悦的问道:“是谁做的?”

福子愣了愣,一时不明白小主子问的是何事。

墨玉的眸子冷冷的收敛,“是谁封了他的五感六觉?”五感六觉被封,如同没有灵魂的皮囊,不如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是宋药守。”

“宋慈的父亲,药王宋药守?”

“是。”福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半个月前皇上陷入昏睡,几天前突然苏醒,差点毁了整个守卫营,王爷动用了暗部的人才将皇上制服,隔日皇上清醒后,知道了之前的事,便吩咐人找来宋药守,皇上将自己锁在这个山洞,命宋药守封了五感六觉。”

楚清盯着倪项头上的金针,半晌,他缓缓探手握住了金针。

福子蓦地一惊,立即出声阻止,“殿下不可。”

楚清握住金针的手用力,“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

福子红了眼圈,“殿下……”

寒光闪耀的金针缓缓拔出倪项的头颅,三寸长的金针已拔出了两寸有余。

楚清目不转睛的看着一点点拔出的金针,眼波温柔的流动,情似水柔,萦绕在眉间的忧郁渐渐释然。“如果放任他如同没有灵魂的皮囊默默的死去,不如守着疯狂的他,至少他还是一个人。”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金针拨出了倪项的头颅。楚清凝视着双眼紧阖的倪项,平静的等待他睁开眼眸。福子紧张的盯着依然昏睡的倪项,替楚清捏了一把汗,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静谧的洞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楚清依然平静的凝视着眼前沉睡的王,福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一颗一颗滴在手里的铜盆,“滴答,滴答……”汗珠敲击铜盆,不疾不徐,枯燥不变的调子,让福子的心悬的更高。不知过了多久,倪项紧阖的眼眸轻微的抖动,缓缓地,他睁开了眼,细长的眸子一片灰色,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楚清。

楚清开心的唤道:“父皇……”

倪项灰蒙蒙的眼中突然一片血红,没有任何的预兆,他猛然狠狠地咬住了楚清的肩膀,白衣转瞬晕开了殷红。

“殿下……”福子大声惊叫,“当——”一声丢掉手里的铜盆,冲向二人。

“不要过来。”楚清大声喝道,额头上汗水淋漓。

福子蓦然停下,一脸担心的看着两个主子。

楚清展开双臂,温柔地拥抱倪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道:“父皇,你的绵儿回来了,绵儿再也不会离开父皇,会一直守着父皇,一直,一直守着……”楚清的眼里渐渐氤氲,他痴痴抱着倪项,望着虚空神色恍惚。“父皇是想吃了儿臣吗?那就吃吧,这样儿臣就可以永远和父皇在一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分彼此,不离不弃。”

倪项的身子蓦然僵直,血红的眸子渐渐褪去了血色,咬在楚清肩头的嘴慢慢松开,他痴痴呆呆的呢喃:“绵儿!”

楚清脸上浅浅的笑容荡漾,似水的容颜更加灿烂。“我回来了。”

“哗啦”一声锁响,楚清疑惑的看向倪项,倪项无奈的看向锁住自己的锁链。

楚清恍然大悟,转头看向福子。福子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傻笑兮兮地扯着袖子抹眼泪。

楚清哭笑不得,假意喝斥道:“你个没出息的,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把锁打开。”

福子一怔,脸色马上又阴沉了下来,“对不起殿下,这锁……打不开。”

楚清变了脸,一脸阴容,冷道:“什么叫打不开?找把到刀来,没有钥匙还砍不断吗?”

倪项虚弱的说道:“不要难为他了,这锁是千年寒铁打造,不可力断。”

“我不相信断不了这锁链。”楚清不服气,起身抽出随身的薄翼软剑,“当——当——”宝剑砍在锁链上,击出火花无数,黑色的锁链哗哗作响,任绝世宝剑如何击砍,纹丝不见一丝裂痕。楚清的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表情愈发烦躁。

倪项不忍心看下去,开口劝道:“够了绵儿,何必为难自己?”他的声音沙哑难听,透着丝丝的心疼。

“当——”楚清丢下剑,颓然跌坐在倪项的身前,微微喘着粗气,“为什么不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爱我,为什么不和我坦诚?”

“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可你已经伤害了我。”

倪项深深的自责道:“对不起。”

楚清懊恼的盯视倪项,气道:“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掉你犯下的错吗?我是你选择的伴侣,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倪项温柔的笑道:“傻瓜,我怎么舍得看到你整日愁容?”

楚清一把揪起倪项的衣襟,“难道我就舍得看到你痛苦吗?”

倪项的表情依旧温柔,“对不起。”

“够了,我不要再听对不起。”楚清愤愤然推开倪项,视线游弋,陡然睨见倪项猩红的胸口,明黄上刺目的红,以右眼可见的速度冉冉晕开。楚清心下大惊,一把扯开倪项的衣衫,割断被血染红的绷带,一瞬间他惊呆了,刺目的猩红下,殷红的白骨隐隐入目。

倪项苦笑道:“你不该回来,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楚清取下随身的包囊,取出药物为倪项处理伤口。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双手忍不住颤抖,执着药瓶的手迟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生怕弄痛了倪项,他从来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告诉我真相,我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让我和你一同分担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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