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追求
阿瑞最近越发奇怪了。
凯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情很忧郁。
是的，忧郁。
向来铁血的凯斯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娘们唧唧的感觉，可偏偏如此烦躁如此犹疑不定的心情，还真不能用其他的词语来概括。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斯以为他找到方瑞之后，他家弟弟的那点小别扭劲应该已经过去了的，他们兄弟俩应该也算是和好了。但是没料想，“踩背”的当天他还能把弟弟搂在怀里一夜好眠，第二天就看不到弟弟的影子了。
好，也不是完全看不到。虽然之前在两只黑鹫暗示性的话语过后方瑞也曾经很不好意思地躲避过，比如说白天晚上都尽量不跟凯斯共处一室什么的。这次却不是这样的。
方瑞这两天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套间里练习制作能量卡，出来以后洗把脸就立刻进入虚拟世界训练精神力，可吃饭的时候和睡觉的时候还都是跟凯斯在一起，偶尔凯斯邀请他一起互相擦擦背什么的也都欣然接受……看起来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正常，反而显得很是诡异。
就好像之前那些脸红啊什么的完全没发生过一样，就这么突然恢复了以前的关系。让以为自家弟弟在慢慢开窍的凯斯很是失望。
如果是这样也算了，但凯斯总觉得，他这弟弟似乎有点过于……刻苦了。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只是凯斯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他心爱的弟弟不是正在开窍突然偃旗息鼓，而是已经开窍了。
这也不能怪他，要知道从爱兰帝国到联邦，从刚觉醒长出十二对铁羽到后来站上铁羽战士团顶峰，凯斯等了好多年了。这些年来方瑞一直都把他当成纯正的值得信赖甚至依赖的兄长，感情那叫一个正直无偏斜，让凯斯怎么会想到，方瑞会说开窍就开窍？
多少有个酝酿期慢慢来什么的……
方瑞自己也没想到，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凯斯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潜移默化，又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而后又是突然见到大哥的欣喜，更加珍惜的生活……随即在兄弟俩越发亲密的时候，被两只黑鹫误会，点醒了兄弟俩现在相处状态的不正常。紧接着，就是苏仴苏卿两兄弟毫不避讳的大秀“恩爱”，以及苏仴那种坦荡的、理所当然与哥哥互为情侣的态度……无一不戳中了方瑞的心。硬生生把他那一直包裹在所谓“兄友弟恭”外壳下面的柔软感情挖了出来。
想通了的方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告白还是应该隐忍，毕竟，他以为凯斯只当他是兄弟。
然而严格来说两人现在也不算是兄弟了，方瑞本来就只是在第二世的时候那具躯壳是凯斯的弟弟，精神上还是那个第一世的地球人。如今第三世，精神上依然不变，肉体上却与凯斯再没有了任何血缘关系。
这让方瑞对两个人的感情变化，也少了几分忌讳。
三世为人，方瑞其实也不是那么迂腐的。如果两人还有血缘关系，也许他会考虑再考虑，到最后他仍然绝对不会离开凯斯身边——所谓有血缘的不能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担忧后代会有问题吗？谁都知道，两个男人在一块儿是不可能有孩子的！而现在压根没了血缘关系，更是不必担忧了。
所以方瑞还在迟疑的缘故是，他怕凯斯一时之间转不过味儿来。
他想啊，他跟凯斯这么多年兄弟了，突然弟弟表白了，这做大哥的……好点儿大概就是揍他一顿让他别拿大哥开玩笑，坏点儿恐怕就是要把他关进小黑屋纠正一下思想了。
于是方瑞如今要做的，其实也是潜移默化。
追人什么的方瑞不拿手，不过尽可能地对他大哥好一点更好一点，那还是可以的。只是他们兄弟俩现在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如果要更好，就得从其他方面下手。比如说，本来方瑞限制了他大哥的零花钱……当然现在正常的收入还只是小康水平要保证生活依然得限制，却不妨碍他自己想多赚点钱给他大哥花了。
那么想多赚点要怎么做？
当然是尽可能提高自己的实力了。
方瑞目前的就职方向就是制卡师了，他算是发现，精神力方面他操纵精神丝越纯熟，制卡的成功率越高，速度也越快，那么他就不能浪费一点时间，要尽量地练习练习再练习。而制卡什么的也是练得越多，才越可能从量变到质变，因此制作卡片是的也必须疯狂再疯狂！以前本来就很大的训练量被方瑞更加增大了很多，方瑞把自己的潜力是压榨再压榨——一切为了能养活大哥。
不过训练是疯狂的，但是和大哥相处的时间是不能缩短的。
这才有了每天陪伴大哥吃饭培养感情——方瑞会经常给凯斯夹夹菜擦擦嘴边的油什么的——平时他做得少，而这些细微动作也是让凯斯觉得不知道哪里有些奇怪的原因之一。晚上睡觉他也搬回了凯斯的房间，这种能和心上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方瑞也是个爷们儿，当然是绝对不能放过！所以，睡觉时自动自发地钻进大哥怀里——而不是以前被大哥主动揽过去——也算是一种努力。
可怜凯斯一直默默守望弟弟，是当局者迷，又怎么想得到他家弟弟会主动追求他呢？居然还忧郁起来。
且不说凯斯到底有多么忧郁、胡思乱想了什么，此时正在套间里刻苦做完了一批三级能量卡的方瑞，终于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出门来。
“阿瑞。”凯斯的目光立刻投过去。
方瑞刚打了个呵欠，听到凯斯的呼唤，转头过去，微微一笑：“大哥？”
这种轻松惬意的笑容……
凯斯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有点痒，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感觉有点古怪。不知怎么的，似乎今天他弟弟的笑容格外……动人？
沉默了一下，凯斯摇头：“没什么。”
方瑞的眸光很柔和，他走过去给了凯斯一个拥抱，然后转身走到床边，躺下：“大哥先休息，我去虚拟网里训练一下。”
凯斯进一步沉默。
这训练的步伐也太紧了点……
方瑞完全没有料到自家这个沉闷的大哥会有什么纠结的心思，躺倒之后，顺手就把旁边的头盔拿过来，戴在了头上：“大哥，吃饭的时候叫我。”
“……嗯。”凯斯应一声。自家弟弟这种轻松的态度，真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失重感。总觉得，这段时间以为露出的曙光又给暗下去了。
等方瑞闭上眼、精神力进入虚拟网后，凯斯才把两只手慢慢地放到头上，用力抓了两下。跟着，他有点苦恼地说道：“又要重来了。”
另一边，方瑞进入了虚拟世界，却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还是他惯入的房间，还是那个接待他的人——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引导人，名字是“何彦”，可是今天进来之后，对方却没有直接把他传入他常去的训练房里，而是一直没说话地看着他。
这让方瑞心里有点发毛。
良久，何彦叹了口气：“方凯，你的成绩一直很好。”
方瑞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何彦似乎有些迟疑。
方瑞继续等。
何彦揉了揉眉心——尽管在虚拟世界中这差不多就只是个手势而已，然后对着方瑞微微笑了笑：“你知道的，你在初级的精神力锻炼中，一直都保持着完美成绩，这是自从精神力锻炼会所建立以来，整个联邦都极少有人做到的。”
嗯，然后呢？方瑞不说话。
何彦的笑容也很完美：“所以，有一个人想要向你挑战。”
……啊？方瑞终于诧异了。
“据我所知，精神力锻炼会所是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会员的具体成绩的。”他开口道。顶多就是在高级会员中透露部分排名，或者征询了会员意见后选择是否公开最佳成绩之类。
何彦点点头：“原本是这样的。”可这次他也很无奈，“只是，看到你成绩的，是我们本家的小少爷。”
方瑞也顿住了。
本家的……小少爷？精神力锻炼会所隶属于米兰家，也就是说，是米兰家嫡系的小少爷？甚至有可能是继承人候选。
的确，如果是他们的话，是有资格查看会所中所有成员的成绩的，只要不外泄，就不算违反规则。
何彦看着方瑞，知道对方已经了解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米兰家在精神力这个范畴里，一直都是佼佼者领先地位。而且有会所资源，每一个本家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位名为格兰德·米兰在本家是出了名的天才，也是出了名的傲慢，非常难缠。同时，他也是那极少数的、在低级锻炼中达到完美成绩的人之一……在十几岁这个年龄段，他原本应该是唯一的，但是“唯一”被方瑞打破了。所以，在他看到了方瑞的成绩之后，才会发起这个挑战。
何彦不可能拒绝这位小少爷的要求，当然就只能来找方瑞了。
听完何彦的话，方瑞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
他之所以不断地在低级精神力锻炼中奋斗，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对精神丝的控制能更精进一点，可不是为了跟谁比较。
所以，方瑞根本是毫不犹豫：“我拒绝。”
69.主仆
何彦当然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但是却没料到会被这么直爽地拒绝掉——毕竟，联邦六大世家之一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不过他作为“方凯”的引导人，这些天跟他接触下来，多多少少也了解对方的性格。
严谨，认真，同时刻苦而低调。并不是那种会为了所谓的世家光环而去巴结的人……他原本想着对方或许会有点忌讳——哪怕是一点动摇呢，他都能很快接下话题，进行适当的谈判。
可目前的现实是，对方连谈判的余地都没留下。
但是何彦也不过是辉阳星区的精神力锻炼所管理人之一而已，他的前途他的命运都掌握在米兰家手里，他不可能违背那位小少爷的命令。
所以，哪怕是的确觉得不太好，他还是得厚着脸皮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
“我可以问一下你拒绝的理由吗？”何彦脊背不着痕迹地绷紧了些，问道。
方瑞有点奇怪地看了何彦一眼，在他的印象中，他这位引导人不是这么多话的人。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我现在自身的实力太差了，抓紧时间锻炼还来不及，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这样对我自己毫无帮助的‘挑战’。”
好吧，确实这种挑战对“方凯”而言是毫无帮助的，因为对方已经进行到中级精神力锻炼上，而且低级部分全部完美通过。何彦猜也能猜到，这位很有主意的A级精神力者是希望能在中级也达到和初级一样的水准，在这之前，恐怕是不会进行多人的对战式锻炼的……这种很坚定而且很有计划性的人，通常不喜欢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所以说，那位小少爷的“挑战”，才会被这样一个直球打回来。
何彦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进一步作出努力：“虽然不想勉强你，但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对这个“方凯”，他还是觉得采取直接诚恳的方式会比较有用，“所以，如果我想要拜托你答应这一次的‘挑战’，出什么条件你会愿意？”
方瑞不禁一愣。
听何彦这样说，这回那位所谓的小少爷似乎是抱着很大的决心来的？这就不好办了。方瑞自忖自己对这个锻炼会所很满意，将来也会一直在这里锻炼下去。那么这样的话，不要得罪老板比较好——当然他也相信就算他不同意，对方也不会把他拒之门外。可在以后的锻炼生涯中，会不会给他一些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排头吃，他就不能肯定了。
仔细想了想，方瑞觉得，反正最后恐怕都是要答应的，还不如在目前谈条件的时候多给自己增加一点优惠得好。
只是，他现在刚成为高级会员没多久，还不知道精神力锻炼会所里有些什么资源——在他看来这就只是个锻炼精神力的地方，他能提出什么条件？
不过，他现在的锻炼量是越来越大了……
方瑞瞬间在脑子里做出一个等式代换，抬头道：“我可以答应。”
何彦面露喜色：“那你的条件？”
方瑞续道：“可以把我进入锻炼房间的费用打个折吗？”
费用……打折？
何彦一刹那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他原来还以为“方凯”会提出加入米兰家麾下或者成为精神力锻炼会所管理层一份子又或者得到相应的权力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只是金钱上的问题。还只是“打个折”。
他一时间真不知道他是应该感叹“方凯”的淳朴还是应该恼怒对方对米兰家的小看了——不过看“方凯”这样坦然自若的神情，他或许确确实实不是小看，而是只有这么点要求而已。
其实方瑞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而已。不过只是个人比斗一下精神力，小小赛事能得到打折的优惠他就已经觉得很好了。要是再多要求一点什么，他自己都觉得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何彦握指成拳，抵在唇下轻轻咳嗽一声：“就只有这个要求吗？”
方瑞很确定地点点头。
何彦当然就要立刻拍板答应——
然而，另一道有些傲慢的少年嗓音却在此时传来。
“如果你同意我的挑战，从现在开始，你在米兰家精神力会所的所有费用，我都将给你‘全免’的优待。”
方瑞回过头，正看见两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这原本应该只有他和何彦的接待室里。一个身材修长，一个略矮一些，刚才的声音，就是从矮些的人口中发出。
……这些人是谁？
来的两个人都没有做容貌上的掩饰，而是很直白地就把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包括具体形态都显现出来。
矮个子的是个纤细的少年，银色的短发，本来应该是素雅的颜色，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却显得相当高贵。少年的皮肤很白，在方瑞见过的人当中，只有苏仴可以与他相比，而他的五官也相当完美，有一种动人的艳丽感——就好像正在盛放的玫瑰，有着和苏仴不相上下的美貌与魅力，截然相反的气质。
少年身后跟着的是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中上的容貌。而且青年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怎么想都该是很好相处的才对。可偏偏给了人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使得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会在还没接近的时候，就先行退缩了。
“怎么样？”少年扬起眉，“如果接受条件，就收下这张卡。”
少年的两指间夹着一张金色的硬质卡片，在中心绘着一条纤细的纹路，看起来不过是简单的线条，可似乎又有些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必须要更加仔细才能看到。
这个地步了，方瑞怎么会还认不出这人是谁？能够无视权限随意进入每次只能接待一个客人的接待厅，还一张口就能做出“全部免费”的承诺，自然就只有那位格兰德·米兰小少爷了。
方瑞看着格兰德小少爷，再看一眼他后面的青年，伸手把显然具有更多权限的金色卡片接过来：“我接受。”
反正他在之前就要跟何彦达成协定了，现在换一个人，也是一样的。而且……他本来只是希望打折而已，如今意外地居然都免费了，这可真是帮他省了好大一笔钱——嗯，这笔钱可以匀出来给大哥买点什么稀有金属之类的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