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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正途 上——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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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兆道:“你觉得这种屁话是你信我信还是局长会信啊?”

常镇远道:“你管谁信呢?现在谁受害了?这本笔记本碍着谁了?”

“碍着我了。”刘兆道,“要是你早点把这本笔记本交上来,我们说不定早就掌握到赵拓棠的情况,早就把案子给破了。”

就凭你们这种磨磨唧唧的做事方法?

常镇远嘴角一动,硬生生把反驳的话给咽了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刘兆烦躁地摆手道:“这你别管了,你不还受着伤吗?我继续放你大假,放你两个月,你该干嘛干嘛去。”

常镇远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从下自上地斜睨着他。

刘兆回头见他这副德行,更怒了,“你这什么态度?”

常镇远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情况还没有报告完毕,所以想等报告以后再去放大假。”

刘兆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希望这次别又是我承受起的‘惊喜’!”

常镇远舔了舔嘴唇道:“是个好消息。”

刘兆眯起眼睛。

“我和赵拓棠接上头了。”常镇远不理会刘兆黑得发紫的面色,悠悠然道,“我用邮件跟他联系的,说我是庄峥生前安排的秘密武器,手里掌握着很多关于他的证据,不过现在庄峥死了,所以我打算和他合作,一起搞点钱。他信了。”

刘兆气得直哆嗦,撑着桌子的手臂微微发抖。

常镇远道:“这是个打入他们组织内部的好机会,我原本打算自己上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这时候腿脚出了毛病,所以我打算派和尚上。”

刘兆慢吞吞地坐回椅子上。

一个人生气到了极致,反倒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常镇远点着了烟,一口一口地抽着。其实他的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得这样的平静。刘兆对这件事到底会是怎么个态度,他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的思维模式毕竟更贴近庄峥,习惯性地认为结果是决定过程的重要因素,可是在政府机关,有时候过程比结果重要的多,所以才会有永远在开的回忆,和始终难产的解决方案。

“要是你的腿脚没出毛病,你是不是打算就一个人单干了?”刘兆阴沉着脸,冷冷地问。

常镇远道:“我没有考虑过这种假设的情况。”

刘兆道:“你把资料交代一下,我会继续跟进,你放假的决定不变。”

常镇远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和他来往的邮件都已经删除。这些资料都藏在我的脑袋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兆拍案而起。

常镇远道:“我认真的。”

刘兆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态度我立马可以让你滚蛋!”

常镇远道:“把这桩案子办完了,你让我滚蛋就滚蛋。”

刘兆额头青筋跳动。

常镇远昂首,神情坚定,“但是这件案子我一定要破!”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我宁可让赵拓棠逍遥法外,也绝对不会用你!”刘兆道,“赵拓棠他是社会的败类,但是这么下去,我们局子里就会出个警察的败类!”

常镇远低头,慢慢地抹了把脸。

从刘兆的角度看,他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手心里话,但事实上常镇远只是在想怎么编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他对赵拓棠的执着从旁人来看,的确有点过火。他思考了大约十几秒,才抬头道:“我不想再让我爸看不起。”

刘兆皱眉道:“什么?”

“我的家庭,您应该知道吧?”常镇远试探道。当初刘兆对廖秘书来找他表现得并不很奇怪,对励琛的出现也很镇定,从那时候起,他就怀疑刘兆知道的远比他想象中得多。

果然,刘兆没有否认。

常镇远道:“我窝囊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窝囊下去。我在他面前是立了军令状,这个案子要是不能尽快办下来,我就……”

“胡闹!”刘兆拍桌,“你太胡闹了!你把案子当做什么了?你想破就能破吗?”

常镇远深深地叹了口气,抬眸,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七分期盼三分恳求,“你放心,我承认我犯规,但我绝对不会犯法,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我担着,绝不会让你为难。想要抓赵拓棠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跟你交个底,我对赵拓棠是杀庄峥凶手这件事,有八成的把握。”

刘兆道:“你现在是在要挟我,还说不是让我为难?”

常镇远无奈道:“我只是不想被踢出去。”

“不想被踢出去就好好交代情况!”刘兆原本想拍桌,但之前拍了几次让他的手到现在还发麻着,所以临死改成用手指戳桌面,“要不要你参与应该由我来决定。”

常镇远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对我没信心?”刘兆冷笑道,“你对我没信心还想让我对你信心?”

常镇远状若犹豫,半晌才道:“好,我信你。”

他将自己引诱赵拓棠入瓮的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下。

刘兆眉头紧锁,“照你这么说,赵拓棠未必是真心和你合作的。”

常镇远道:“所以我想让和尚上,我躲在后面指挥。赵拓棠投鼠忌器,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刘兆反对,“和尚太嫩了,他才毕业多久?找个经验老到的去。”

常镇远耸肩道:“来不及了。”

刘兆瞪着他,如果他的一双眼睛是夹子,那常镇远今天大概已经被夹死七八次了。

“我已经把他的资料发给赵拓棠了。”常镇远顿了顿,“这件事和尚也是同意的。”

刘兆听了以后半天没吭气。

常镇远想,其实刘兆的脾气真是不错,要换了自己,自己的下属这么先斩后奏法,他一定会直接把对方斩了再揍。但是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一来他目前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单对单地和赵拓棠周旋下去,二来,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有好的机会让他生命中的两大仇敌狗咬狗了。所以就算是铤而走险,他也要走一回。

最坏的结果他想过,就是刘兆最终没接受他的威胁,把他踢出了警队,计划泡汤。但是他身后毕竟还有一个神秘的常父在,关键时刻,他想过要动用常父的力量,一个让副市长秘书跑腿的人总不会一点儿能耐都没有。

所以看到刘兆难看的脸色,他心里有着担忧,但后面的棋还是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不过最终促使他走这一步的原因是刘兆。

刘兆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别看他和和气气对谁都笑眯眯的,但城府深得很。他以前和他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对赵拓棠的憎恶绝对不比大头这些人少,甚至可能不下于自己,但他就是有本事装出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的所有平静所有耐心都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一个一击必中的时机,所以,他更清楚眼前这个时机是多么的难得。

刘兆突然拿着日记本站起来,“我要先查清楚这本日子的真伪。你的问题,我们一会儿再谈。”

常镇远心底暗暗吁出一口气,这等于成功了一半。另外这一半就要靠这本笔记了。

笔记是他陆陆续续写的,字迹这一关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和这具身体融合之后并没有出现过排斥现象,如果不是照镜子看到的身体不一样,他甚至会觉得自己还是庄峥——一个中年发福的庄峥。

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是纸张和墨迹。

本子他是在旧货市场掏到的,2002年出产,而墨迹……他只能希望技术部门还没有能够精准推算出年月的技术,又或者刘兆不会细心到这种环节。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证明这本日记是庄峥写的。

——它的确是。

44、“恶行”累累(三)

等待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煎熬,无论是喜讯还是噩耗。

当大头和小鱼儿溜达回来时,就看到常镇远正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大头看着烟灰缸里慢慢的烟蒂,吃了一惊,“我刚倒的烟灰缸,你一个人抽这么多?”

小鱼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常镇远碾灭烟头,微笑道:“无聊。”

大头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没事铁定不会抽这么多的烟。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告诉你哥哥我,哥哥帮你摆平。”

有时候,常镇远会很反感大头这种过度热心的态度。他习惯独来独往,也习惯在精神上和物质上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但是大头总是能够无视他摆在两人中间的障碍,用自来熟的口气渗透他的生活。

看着大头热情洋溢的脸,他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为什么要说?

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扮演常镇远?

他为什么不能用常镇远的身体过庄峥的日子?

他在心底狠狠地质问着自己。

其实他现在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庄峥吗?

为什么不能连习惯和性格也照搬照抄?

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常镇远觉得自己的矛盾越来越多,而答案却越来越少。

“喂。发什么呆啊?”大头的手在他面前摆了摆。

常镇远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口干。他站起身,在饮水机下面接了杯水。杯子里放着西洋参片,自从凌博今帮他泡了杯参茶他没有拒绝之后,他的杯子里就经常会冒出这些东西。

大头还想再问,被小鱼儿一个眼色制止了。

刘兆突然从外面回来。

大头笑呵呵地想说几句玩笑话,但对上刘兆难得的冷厉表情,话都被梗在了喉咙里,随着唾沫又咽了回去。

“你先回去吧。”刘兆从头到尾没有再看常镇远一眼。

大头和小鱼儿目光惊疑得在两人之间徘徊。

常镇远放下茶杯,淡然道:“有消息通知我。”

啪。

刘兆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甩。

常镇远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大头看了刘兆一眼,迅速追了上去。

小鱼儿偷偷观察着刘兆的脸色,半晌才道:“队长,怎么回事儿啊?”

刘兆抹了把脸,“烦人事。”

小鱼儿见他不想说,也不敢再问。

大头就没小鱼儿这么多顾忌,他追上常镇远之后立刻拉住他的胳膊,“怎么了?你和头儿……”

常镇远停下脚步,“没事。”

“这叫没事?”大头道,“我跟头儿这么久,难得看到他脸色这么难看。上次看到他这种脸色是他家老爷子过世的时候。你究竟怎么招他了?”

常镇远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这不是关心你嘛?”

“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去问队长。”

“我们不是兄弟吗?”大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先关心兄弟啦。”

兄弟?谁是你的兄弟?

常镇远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看着大头那脸憨厚实诚的模样,到嘴里的话硬生生出不去。这一刻,他竟不想与眼前这个重生后就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爽直汉子翻脸,哪怕此时此刻心里真是对他厌烦到了极点。

“是兄弟,别问那么多。”常镇远绕过他,大步朝外走去。

大头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旋即掏出手机拨电话。

常镇远一回家就泡澡。

这是他以前养成的习惯。无论心情有多么糟糕,他总是能够从水里获得平静,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还未出世,在母亲的身体中孕育着,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期待。

对付赵拓棠,设计凌博今,利用刘兆,这三件事他哪一件都没有后悔,可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不喜欢将命运交给别人决定,可环境迫使他不得不等待别人的宣判。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预测着结果和下一步的行动。如果刘兆同意,那他应该怎么样做,如果刘兆不同意,他又应该怎么样做。

楼梯传来脚步声。

常镇远下意识地抓住浴巾。

“师父?”凌博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什么事?”他沉声问。明知道现在的凌博今只是凌博今,不是徐谡承,他依旧不由自主地对他心生戒备。尤其是现在这种防御薄弱的时刻。

“我买了烤鹅,师父下来吃饭吧。”凌博今道。

“好。”

常镇远静静地听着脚步声走远,才从水里出来,胡乱地冲了个澡,套了件休闲装下楼。

凌博今正在餐厅里忙碌着,看到他下来,立刻露出笑容,“香喷喷的烤鹅腿,师父一定喜欢。”

常镇远在他对面坐下,缓缓道:“也许我不吃鹅。”

凌博今笑了,“看来师父是吃的。”

“自作聪明。”话虽如此,他终究没有把那只烤鹅腿推拒出去。

凌博今闷头吃起来。

常镇远沉吟片刻道:“卧底的事你考虑清楚了?”

凌博今抬头,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笑道:“我是警察,做卧底挨枪子儿都有心理准备。”

常镇远一听挨枪子儿心里就不舒服起来,“你倒是看得开。”

凌博今道:“我从小就想当警察。”

“喜欢穿制服?”

凌博今道:“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我只喜欢爸爸身上的那套制服,我爸爸也是个警察。”他说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这还是常镇远第一次听他说起家里的事。徐谡承当然也说过,只是那些话要是能信,他就不会变成常镇远坐在这里了。“你爸爸在哪里当警察?远不远?”

凌博今笑容渐渐淡下来,低声道:“他过世了,殉职。”

常镇远沉默半晌才道:“抱歉。”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我为他骄傲。”凌博今道,“他活出了他的精彩。唯一遗憾的是,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学习的机会太少。”他见常镇远无声地望着自己,忙补充道,“他五年前过世的,不过在十几年前就和妈妈离婚了,我跟妈妈过。”

常镇远一时三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点头。

凌博今突然冲他笑了笑,“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师父的时候,就觉得你和爸爸很像。”

“咳。”饭差点从常镇远的鼻子里呛出来。

凌博今连忙拿纸巾给他。

常镇远捂着嘴巴,好不容易将饭咽下去,才诧异地瞪着他,“我像你爸?”好吧,如果他现在是庄峥的身体,也许这句话并不会这么难以接受。但他现在是常镇远的身体!虽然这本来也不是他的身体,而且常镇远的确不懂得保养,但是、但是……去他的像他老爸!

凌博今看出他的不满,解释道:“当然不是外表,我是说感觉。那种很可靠,很坚定的感觉。”

常镇远深吸了口气道:“看来你不适合当警察。”

凌博今怔了怔,问道:“为什么?”

“你有非常严重的妄想症。”

凌博今笑了。

常镇远道:“你还笑得出来?”

凌博今道:“我妈妈是精神科医生,我想她能确保我的精神状态非常健康。师父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不会丢你脸的。”

大概受他刚才那番话的影响,以至于常镇远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儿子看老爸——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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