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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正途 下——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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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震惊地看着常镇远放大的面孔,感觉对方的舌头撬开他的嘴巴,肆无忌惮地伸进里面横冲直撞。凌博今头向旁边一侧,却被常镇远用力地掰了回来,牙齿与牙齿地碰撞让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他突然抬起手,用全身力气将那个用身体紧紧压住自己的人猛地推开。

常镇远被推得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可他的表情在笑,不带任何温度的笑。

“师父。”凌博今满脸震惊地看着他,心乱如麻。

常镇远用手臂擦了擦下唇的伤口,抬头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问道:“这就是我让你离开的原因,现在你知道了,还要留下来吗?”

“这是个玩笑吧。”凌博今从他带着恶意的笑容找到了冷静,强按捺住心头的不适问。

常镇远道:“留下来,我们就只能是这种关系。”

凌博今道:“我不信。”

常镇远突然站起来,双手交叉抓着上衣下摆,用力往上一撩,将衣服脱掉往地上一丢,就这样光着半个身子,大咧咧地睨着他,道:“那要不要做做看?”

凌博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明知开玩笑不可能这么大的尺度,可心底仍抱着一丝侥幸。现在,这丝侥幸和刚刚恢复的自信镇定一起,都碎裂在常镇远的一个动作中。

“我明天要出门。”常镇远道,“如果我回来,你还在,就算你默认了我们的新关系。不然,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凌博今回神道:“师父什么时候发现……”他想着措辞。

“对你有欲望?”他尴尬纠结的神色让常镇远得到了扭曲的快意。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悠悠然地点燃吸了一口,“时间重要吗?”

当凌博今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他的思绪重新活跃起来,“师父,您第一见面就给了我一拳,不会是那个时候……”他语气摆明是质疑。

常镇远道:“那一拳是试探,我说过,就是掂量掂量新人的本事。没什么好说的。”

“那……”

凌博今还想说什么,就被常镇远飞快地截断道:“你可以用很多事情来反驳我的话,找出我的漏洞。我只有一个证明。”他指着已经退了淤青的胸口道,“曾经打在这里的子弹。”而且还不止一颗。

凌博今脸上烧得火烫。

他永远记得在他等待支援近乎绝望的时候,那唤醒他生命新希望的一枪,也永远记得在枪林弹雨中,披着月光扑过来的身影……

为了这两个永远,他可以无视所有的冷言冷语和漠视,因为不是每个朋友都会在关键时刻用性命来掩护别人。他很珍惜。所以努力地想要消除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出现的鸿沟,可是当真想来临时,他发现自己远不如想象中那样的坚强。

他曾经以为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有信心解决的。

常镇远将越来越长的烟灰弹入烟灰缸,转头对着门边那座蜡像道:“你想看到什么时候?”

凌博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无意识地盯着他上半身的视线。男人和男人之间看看彼此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学澡堂的时候他别说看,连摸都摸过了,可因为刚才的事让他原本坦荡的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就好像他们其中有一个人的性别正在发生变化。

他想起王瑞。不知道他发觉喜欢大头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现在想想,常镇远的有些情绪的确和一段时间里的王瑞很像。同样阴晴不定,容易为一些不知名的理由而大发雷霆,而最后,他们有同样的选择离开。

之前觉得难以琢磨的行为在真相揭晓之后就变得有迹可循。他内心苦笑,这个想法是否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常镇远的说法?

嘴巴里的血腥味正一点点淡下去,凌博今的思绪仍旧很混乱,但表面看上去和刚上楼时没什么区别了。

“我下去买饭。”他说完,眼巴巴地看向常镇远,这已经是他习惯的动作了,可是目光飘到那光裸的身体之后,又急忙移开了视线,直到听到常镇远淡漠的应答声才如蒙大赦地迈步往楼下着。

随着脚步声消失,常镇远心里已经没有了适才的快意,甚至还感到一阵后悔莫及。

他又一次地将选择权放在了凌博今的手中!

这绝对不是清醒的庄峥会做出来的。

清醒的庄峥应该是对待徐谡承那样的,即便喜欢也可以随时保持着冷静,用一种旁观者的目光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以客观的态度为对方评分,再决定那个是否适合自己。哪怕最后出了意外,这也不是庄峥的冲动而导致的。恰恰相反的是,当时冲动的人是徐谡承。

说到这个,令常镇远突然好奇起凌博今与徐谡承这两世的不同人生来。除却本该出现的卧底徐谡承没有出现之外,他们的表现也有很大的不同。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凌博今遭遇过什么,但在冷静和从容方面,显然胜过徐谡承。又或者,三年的卧底生涯磨掉了他的所有耐心?

他无从知道答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改变的人不止凌博今,常镇远与庄峥也有了太多的不同。这些不同他不愿意深究,追究不同环境下拥有不同经历的自己的不同表现是毫无意义的。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常镇远这辈子过得舒舒坦坦的。

手机冷不防地响起来。

他抓过衣服套上之后才拿出手机。来电者竟然是许久不闻其声的常父。

“最近过得好吗?”常父兴致不错,说话时语气明显比以前上扬三分。

“不错。”常镇远碾灭烟头。

“嗯。”常父的心情似乎在与他的通话中平复下来,接下来的声音不似第一句那么欢快,“阿海下个月三号结婚。你请个假过来一趟吧。”

常镇远不知道阿海是谁,但结婚这两个字之前励琛提过,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是那位“素未蒙面”的弟弟,暗暗皱眉,“我要先问过局里。”

常父道:“我让廖秘书办吧。”他有点不耐烦了。

常镇远在心底盘算借口。他是极不愿意回去的,常镇远的家意味着会有很多常镇远的痕迹,身边一个励琛经常虎视眈眈已经够麻烦的了,再加上常家那关系复杂的一家子,一定会大大增加被发现的危险。即使不被发现,应付一群不明来路的亲戚也足以让他疲于奔命。

“机票和酒店的钱我会打在你的银行卡里。”常父听他久久不答,以为是钱的问题,又追加了一句。

“……”这摆明是赶鸭子上架了。

周末钓鱼定得正是时候。

常镇远还是常镇远,庄峥还是庄峥的时候,他就喜欢钓鱼。记得那时姚启隆还在,他经常和赵拓棠一起去,商量公司的事,成云妹的事,还有对付姚启隆的计划。那时候他们雄心万丈,对未来有很多美好的憧憬和幻想。还记得赵拓棠当时最大的愿望是买一辆拉风的法拉利,而他是买一座有鱼塘的别墅。可惜后来,赵拓棠始终没有买法拉利,他一共有三辆车,奥迪、奔驰和宝马,价值不菲,却很低调。他也没有买别墅,因为看房后发现一个人住太空旷。

他在公园里坐了一整天,吃了三个面包,钓了五条鱼,最后全放了。很多以为模糊的记忆清晰地浮现脑海,犹如昨天,常镇远到现在才发现他当初想放过赵拓棠并不仅仅为了不想因为他搭上自己现在的生活,而是因为赵拓棠已经成为庄峥曾经辉煌存在过的最后见证者。

他恨赵拓棠,赵拓棠也恨他,可不容否认的是,他们曾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信任的战友,最后,也成了彼此生命的终结者。

荒谬的情节,却真实地发生了。

驱车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很想去赵拓棠坟头看看,可惜天色太晚,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楼下,他抬头看了眼五楼的窗户。

楼里只亮了两扇窗,一扇三楼左,一扇四楼右,一楼和五楼都黑着。

常镇远提着鱼竿袋上楼,走到门前停下,和往常一样地打开门。

86、“逃之”夭夭(五)

屋里静悄悄的,凌博今的房门敞开着,书桌、床、椅子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但床上的被子床单、书桌上叠起来的小说都不见了。

果然走了。

常镇远反手关上门,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对赵拓棠释怀,是因为那个人死了。对于无害的死人,他当然可以轻轻松松地边钓鱼边想他的诸般好处。可是凌博今没死,他还活蹦乱跳着,即使理智认为这个人不是不能原谅的,可记忆总是会将徐谡承射杀自己的那一幕不断翻出来。而且,这个凌博今比徐谡承更能牵动他不该有的情绪。

昨天一时的冲动的确让他获得短暂的快感,但快感过后是懊悔。

这样的报复太幼稚。

如果凌博今真的点头,他该如何重新摆正两个人的关系?他无法回到告别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庄峥,也无法回到重生时那个复仇心切的常镇远。他正处于一个努力摸索、重新认识自己的矛盾阶段。

无论是徐谡承还是凌博今都不该在这个矛盾的阶段出现。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常镇远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慢慢地关上门。

睡觉关手机这个习惯常镇远已经恢复很久了,但是睡觉拔电话线这个习惯还没有养成。被连响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铃声吵醒之后,常镇远忍无可忍地下楼接电话。

“阿镖。”大头的声音很轻。

“说!”常镇远口气极差。任何一个人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叫起来心情都不会好。

大头道:“我们聊聊吧。”

常镇远果断挂电话拔电话线。

但他拔掉电话线还没有两秒钟,敲门声响起。

常镇远瞪着门板,考虑是直接上楼用棉被捂住耳朵睡觉还是打开门把外面的人揍一顿之后再上楼睡觉。最终,揍人的占了上风。他打开门,大头左手拎着酒,右手抱着烤鸡站在门口,嘿嘿嘿地傻笑。

自从他和凌博今关系交恶之后,大头和他的关系也冷淡了一段时间,所以突然看到他半夜三更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还挺瘆人的。

常镇远道:“什么事?”

大头努力把脚往里伸,“就聊聊呗。快开门让我进去。”

常镇远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知道啊,我等和尚睡下才上来的。”大头道,“快让我进去,就聊一会儿,聊一会儿我就走。”

常镇远看着他,似乎在掂量话里的可信度。

“真一会儿。我给你报喜来了,我见过珍珍父母啦,二老对我挺满意的。这结婚的事也提上了日程,哎,这就对了嘛,堵着门干什么。”

常镇远让开门并不是因为好奇他和珍珍的婚事,而是知道当傻瓜陷入爱河时会被疯子更疯狂。他不想半夜三更跟一个疯子较劲。

大头用脚关上门,自发地去厨房那了两个杯子,一人一杯地倒了点酒,然后扯了个鸡腿给常镇远,“来,陪哥哥我喝两杯。”

“我刷过牙了。”常镇远看着他油腻腻的手皱眉,“不要弄脏我的沙发,坐地上。”

大头不以为意地坐在地上道:“你看,我和珍珍也快结婚了,你的喜事啥时候办啊?”

常镇远道:“你打算把新郎的位置让出来吗?”

“呸。”大头瞪着他,“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的?”

“我白天说话会比晚上好听。”

大头道:“其实我是想问,和尚他是自己提出搬家还是你把他赶出来的。”

“有区别吗?”

“当然有。要是他提出的,我去劝他,要是你提出的,我来劝你。”

“他。”常镇远面不改色道。决定的确是凌博今自己下的,这么说也不算错。

大头犹疑道:“真的?”

常镇远道:“不相信还问我做什么?”

“不是不信,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说和尚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不都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吗?还有赵拓棠要杀他的时候,也是你挺身而出把他给救下来的。这可是过命的交情啊。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走到这一步了呢?这不是太可笑了吗?你说,王瑞他是自己想家,我没办法。他要是别的原因,我肯定劝他留下来啊,你说……喂!别睡啊。”大头用手去拍常镇远的腿。

常镇远头枕在沙发扶手上,闭着眼睛道:“不准用手摸我。”

“谁稀罕!”大头用脚踹了他一下,“你到底打算什么回队里?”

“队长没说,怎么回去?”

“最近我们可忙坏了,翻档案,找人证,套资料,录口供,还有追踪,整个队里天翻地覆的。比查赵拓棠那时候可紧张多了,还有励琛……”大头猛然收口。

常镇远睁开眼睛,“他扯进去了?”

“他和侯元琨闹翻了。”大头含糊道。

常镇远知道刘兆一定叮嘱过他不要泄露太多关于励琛的资料,但这也从侧面说明励琛不但涉案,而且涉案很深很广。

大头道:“你别和他来往了。”

“……”

“你和和尚到底是……”

常镇远翻了个身,脸朝着沙发背打瞌睡,不得不说,大头的嘟囔声挺有催眠效果。

第二天醒来,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吃剩的鸡骨和喝剩的酒瓶叹了一茶几。

常镇远收拾好东西,起来运动上班。

大头要结婚,就说明凌博今在他那里住不久,到时候可能会搬离这幢楼,这倒是好事,彻底离开他的视线。如果他能一直留在缉毒支队更好,连上班都不用经常碰面。

不过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常镇远刚进缉毒支队的办公室,童震虎就通知他要回刑警支队了,并用非常遗憾的语气表示他来的时候没碰上大案子,所以没有合作的机会,不然以他的工作能力一定能够有很出色的表现等等。

他说的那些客套话很快从常镇远的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他唯一想到的是,又要见面了。

从缉毒支队回到刑警支队也就几分钟的事。进进出出数百次的门突然有点陌生,常镇远站在门口看着正在打电话的刘兆好一会儿才抬脚进门。

刘兆很快讲完电话,看着他道:“你要请假?”

常镇远一怔,道:“廖秘书说了?”

刘兆道:“以后这种事你可以自己跟我说。”

常镇远道:“我原本打算拿你当挡箭牌的。”

这次轮到刘兆愣了下,“我已经同意了。”

“开后门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你应该事先和我打一声招呼。”刘兆道,“一会儿去填份表格交上来。”

常镇远道:“队里很忙?”

“还行。”刘兆回答得有些谨慎,“大头说你在缉毒支队很空,所以调你回来帮忙。你先去鲁家村和和尚会合吧。他在那里盯侯元琨的外甥。”

常镇远道:“不给我一点时间看资料?”

刘兆道:“具体情况让和尚告诉你。”

这摆明是想要给他们机会和解。

常镇远心里冷笑一声,拿出钥匙就往楼下走。

鲁家村近十几年,经济增长很快,村长当选优秀村干部,几度登报表扬,是本市的明星村。

但稍微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鲁家村之所以能够在那么多村里脱颖而出,既不是村长领导有功,也不是村子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而是因为村里出了个金凤凰——侯元琨的妻子鲁明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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