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别的意思。前一阵遇到温睿，看他一个人坐着发呆，就过去聊了几句，没想到……”
是温睿夜不归宿的那一次？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看他外表坚强，其实很缺乏安全感。他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谁跟谁能长久。”
“那你跟他还八年呢……”
萧辰闻言笑了一下，“那只是生活的习惯。”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太小，只觉得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好，对我也不错，以为这就是爱情，两个男人也是能天长地久的。可日子久了就发现其实这个人又木讷又无趣，当激情退却，大概剩下的只有两看生厌。”萧辰看着我笑了一下，有些无奈，也有些惆怅。“其实我也是准备好了随时逃跑的。”
我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遇上一个人，有趣也热情，你也是男人，知道男人跟男人是怎么回事儿……我明白，温睿其实很有点感情洁癖。如果不能完全拥有，他宁可放弃。他从没想过要争取要坚持，要伤他很容易，要他放弃也很容易。”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如果是我，温睿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就放弃？
“他这个人很记仇。但他记仇的方式不是报复，而是远远躲开。”
那你们俩还能共度良宵？
“如果他觉得你伤害了他，他不会告诉你，他只会自己躲开。他不会给你机会解释，也不会给你机会回头。所以，千万不要做错事。”
萧辰认真的看着我，那严肃的神情让我心慌。
“他其实很脆弱，可以的话，就对他好点儿吧。”
“那你们那天晚上……”我十分好奇，按照温睿的性子是不可能再与萧辰有什么瓜葛的。这人面冷也也冷，不然也不会由着箫辰昏倒也不闻不问。
“他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就跟我聊了聊，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这么简单？未免太纯洁了吧？接下来不该是聊着聊着就滚到床上去了吗？
“他习惯什么都放在心里，就算聊天，也是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但我觉得能有人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他看起来不太好。”
他要找人说话完全可以找我啊，我难道是摆在那里好看的？
萧辰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笑道：“他肯定是不希望你担心的。”
“可他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呢？”
“其实，你只要守在他身边就好了。不要怀疑他的感情，他只是不太会表达。”
“对哦，总是强买强卖。”
萧辰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喜欢什么啊，不高兴起来就阴阳怪气的。
“你跟我不一样，我心浮气躁，很多诱惑都抵挡不住。但你不同，你内心安静洒脱豁达，你跟温睿，很适合一起生活。”
我怎么觉得这一阵子不见他，他忽然长大成熟了呢？事事都看得这么通透。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亏欠他，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感情这种事，没什么亏不亏欠的，都是你情我愿的。”
萧辰看着我，过了一会才说：“大概是吧。”
邵城还真的早晚各一次给我送药。多少年不喝中药了，那叫一个苦。我基本上喝一半倒一半。
“单立冬，你哪里不舒服啊？”小米端着杯子走到茶水间，正好看到我把剩下的中药往水池里倒。
“哦，”我打开水龙头洗好杯子，“最近胃有点不舒服，开了点中药调理一下。”
“你胃也不好？”
“还好吧，只是有时候会胀气，没什么的。”我收好杯子赶紧闪人，如果小米对我没有意思，那相处起来还算轻松，只是现在这种状况，我真怕她会太关心我。
人生吧……总是世事难料，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以前中午只叫简单的快餐，但几次之后我发现，我的那份跟别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太清淡了，没有酱油，没有辣椒，没有咖喱。有的时候居然就是汤汤水水的东西。还让不让老子吃饱了？！
“吃不饱？”小米听了歪了一下脑袋，露出个甜美可人的笑容，但看在我眼里怎么就觉得诡异？“这个给你吧。”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苹果递给我，“胃不好是要调理的。你整天弄点泡面啥的垃圾食品，怎么会好呢？还是吃水果吧！”
我委屈，还郁闷，但也只能拿着苹果回去。老子不吃你订的饭还不成吗？！老子又不是真的有胃病，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正啃着苹果呢，小米忽然走到我桌旁，双手一撑，我下意识往后倒去，戒备的看着她。
“你会不会修电脑？”
我摇头，“不会。”
“水管呢？”
“不会。”
“锁呢？”
“不会。”
小米深吸口气，“那你到底会什么？”
我想了想，扬了扬手里的苹果，然后拿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我会吃。
小米翻了个白眼，呃，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不然女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做这么丑的动作？
“今天晚上你不用加班吧？帮我修电脑。”
电脑？“你的电脑不是好好的吗？你又乱逛什么网站，中毒了？”
“不是公司里的这台，是家里的。”
家里的？公司里的还勉强，家里的就更不会修了。我摇头，“我真不会。”
小米顿时有些黯然，“不会就算了，我找别人。”说着转身就走。
看她回位置坐下，那神情看起来比我吃不饱还要郁闷。我慢慢啃着手里的苹果，好歹吃人嘴短，算了，就帮她这一次吧。
希望她是真的电脑坏了。
“你就住这？这片是不是快拆迁了？”
“不知道啊。”小米带我上楼，昏黄破旧的楼梯间堆满了杂物，这一区比我以前住的那块还要差。别说物业什么的了，连最基本的水电有时候都不能保证。尤其是夏天，空调一开，常常跳电。小米住三楼，她打开门，迎我进去，“不用换鞋了。我一个人住，也没多余的鞋子给你换。”
“你在这住多久了？”我随意打量了一下，房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旧。墙面斑斑驳驳，但女孩子有这个心思，拿点墙纸自己糊上，还能DIY装饰得很好看。所以也还算凑合。小米收拾得很干净，不像安娜，屋子乱得总像被打劫过似的。现在她跟邵城一起，不知道有没有长进一点？邵城还有个卧病在床的妈妈，安娜的担子不会轻。女人遇见了爱情，还真是盲目。
“有几年了。”小米递给我一罐冰镇的饮料，“毕业的时候是跟同学合租的，但后来她回家工作，就剩我一个人了。我觉得这里挺方便，虽然旧了点，但房租便宜啊。”
“那你一个人负担房租也够呛吧？”
她瞥我一眼，“你问得这么清楚做什么，你难道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这年头的女人都这么直白了吗？我不过随口问问，真是说多错多。
“电脑呢？”
“这里。”小米带我进房，指着电脑说：“有时候连开机都开不了，好不容易开了吧，没多久就是蓝屏。”
我打开电脑，果然如她所说，连开机都开不了。我把主机抱出来，“有螺丝刀吗？”
“有。”小米找到递给我，蹲下来看着我摆弄了一会，“你留下来吃饭吧？”
吃饭？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挺晚了。不知道温睿今天是什么行程，他最近似乎很忙，每天都很晚回来。离上一次的彻夜不归已经有段时间，但他似乎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就我一个人在那里矫情起劲。这算什么呢？
每一次我凑上去想跟他聊一聊沟通一下，他不是说累了，就是说没空。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出个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啥的？不然找个机会问问萧辰？这方面他总比我有经验吧？
“你不是怕吃不饱吧？”
“呃？”这都能让她看出来？真是火眼金睛啊。
“放心。”小米站起来拍拍我肩膀，“我去买菜，很快回来。”
哎！我也真是很久没好好吃顿饭了，就当犒劳自己吧。
小米的电脑呢，算是寿终正寝了。一台电脑用了八年，还是二手的，能这样真是出大本了。
“你再买一台吧，坏成这样修都没必要。”小米做饭挺不错，几个家常菜烧得有滋有味，不知不觉多吃了半碗。现在女孩子会自己做法的估计也不多了吧，至少安娜就不会。
“用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有很多小毛病都只有我知道。”
“你还挺恋旧啊。”
小米瞪我，“买新电脑是要花钱的！”
穷人家孩子的悲哀。
“我有台闲置的，卖给收废品的也卖不出价钱，你要不要？”
“这样好吗？”
“我本来也没地方处置，就抵饭钱了。”
“谢谢！那我还得多请你吃几顿饭啊。”小米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至于吗？一台破电脑就能收买了？！
吃过饭小米送我下楼，“楼梯间没灯，你小心点。”
我摸着黑慢慢踱步，小米走在我前面，借着手机一点微弱的光给我照明。
“你回去吧，”出了门厅，我拦住小米，“你一个人来来去去也不方便。”
“我习惯了。你别看这里破旧，其实治安还不错，在这住的，很多都是退了休的老人，很多都认识。”小米笑，“我送你，今天吃多了，散散步消消食。”
一路上，小米跟我讲她琐碎的生活，刚毕业时的艰难，这份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她做的挺开心。可有时候钱真的是不够花，所以她想跳槽。
“单立冬你呢？”小米转过身看着我，“男人的压力应该更大吧，买房子结婚什么的，都要花钱啊。”
“还早呢，我不忙这个。”
“那总得为将来考虑吧，即使不是为这样，那事业什么的呢？”
“我还真没想这么想这么长远，我才毕业呢，先找个工作够填饱肚子就够了。”小米这么说，我也不是没有触动的，只是跟温睿在一起的日子太安逸太舒适，我都几乎忘记一个人应该怎么生活。无论将来如何，这是不能或缺的一项技术。
“有时候，还真想听我妈的回家嫁人算了。”
“这样也不错啊，总是家里好的。”
小米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单立冬，我是真的要跳槽了。”
“跳去哪里？”
“我还没最后确定，我……”
“待遇怎么样？”
“肯定要比现在好。”
“那为什么不去？”
“是啊，总是有理由的。”街区老旧，连带路灯都是忽明忽暗的，有个路灯干脆在闪了几下之后灭了。我跟她彻底隐在了黑暗中。
小米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我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在她没有说出来之前，我也不好太自作多情，也许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呢？所以我沉默。
“单立冬，”黑暗似乎给了她勇气，她抬头看着我，“你希望我跳槽吗？”
“如果对你的将来有帮助，为什么不去？”
“我只怕以后就都见不到你了。”
“我们是朋友，还是会联系的。”
小米摇头，“你是不会联系我的。”
哎，女孩子这么聪明做什么呢？还不是徒增烦恼。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
“小米……”我不想说那三个字，有时候“对不起”其实比任何语言都伤人。
“单立冬！”她忽然扑过来抱住我，脑袋紧紧埋在我胸前，那湿意缓缓渗透我薄薄的T恤，传递到我心里。唯有真情最是伤人。我叹口气，抬起手拍了拍她肩膀，“好了，别哭了。”
“你还是忘不了她？”
“呃？”谁？
“上次我们吃自助餐碰到的女人啊？已经结婚的那个。”
“啊……”她说的是安娜，“不是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对她诚实，才不枉她喜欢我。“我爱的人不是她。”
“呃？”小米抬起头看着我，双眼依旧潮湿，但看起来格外清澈动人。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我喜欢男人，我有男朋友。”
小米一下愣住了，推开我站好。我仿佛忘记了，这个社会虽然经济发达，文明开放，但并非人人都能接受。算了，如果这样能让她死心，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正打算接受一个耳光之类的惩罚，却听她“噗嗤”笑了，“你真是个好人。用这样的借口给我台阶下。”
啊？轮到我傻了，小米居然认为我在骗她？
“不过，还是谢谢你。明天我就跟老板辞职。”小米擦干眼泪，“记得电脑哦！”说着她对我挥挥手，往后退了几步，“再见，单立冬。”
“再见。”我听见自己说。
第51章
到家的时候屋里居然亮着灯。我换好鞋走进客厅，就看到温睿一身正装坐在沙发望着前头。
“温睿？”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今天回来这么早，事情都解决了？”
“小冬，”他低着头，“还记得这张茶几吗？”
茶几？茶几怎么了？这人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一年了。我本来想等到你生日，”他抬起头看着我，面无表情道：“但我实在没耐心了。我要走了。”
他又变回我刚刚认识的那个温睿了。面冷，心更冷。我似乎听到身体里血液结冰的声音，他的寒意传递我身体每一个细胞，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供应不了任何力量。
一年了？原来他说的那个契约与期限都是存在的。可夏天都还没有结束呢。
“我走了。”他站起身，“我的东西我都带走了。以后，”他拍拍我的肩，“自己好自为之。”
“温睿。”我忍不住叫出声，“你就这样走了？”连一个交代都没有？
“我们当初就说好的。现在不过是履行约定。”
“可当时只有你同意，我没有同意！”我紧紧握拳，指甲深深掐进了肌肉，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一点也不觉得。只有心脏上撕裂般的痛楚让我喘不过气。
“同不同意不是你说了算的。”
“温睿，就算你养只狗也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吧？！”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小冬，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就不能都理智点？弄得恶形恶状干什么呢？好聚好散以后也好见面。”
“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就要分手？我……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