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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负相思——by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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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都坐不起来,“不过肚子是不痛了。”

“……”墨琛和紫阙定是知晓白倾该清醒了,于是一个一个跑得没影。

“小墨,我要水。”幸好,白倾嘴一抿舔到了唇上干裂的皮,忘了先前的疑惑。

墨九自然不会拒绝。

本就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一旦没了人说话自然静得吓人,连茶水碰触杯底一瞬发出的声音,乍听都有些刺耳。

“我要热的。”白倾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听着自然更刺耳。

墨九倾倒茶壶的动作一顿,视线瞥向白倾。

明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白倾却是忽然背脊发麻——有些人天生带着某种气势,像林永煌,像墨九。而这种东西,白倾自己永远不会有。

不由动了动后背,微微侧了侧身,却是看着墨九拿着茶壶转身。

“去倒个水还舍不得你的刀?”白倾分明记得早些时候见着墨九手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一觉睡醒他居然又带着那柄叫“湮月”的刀寸步不离。

墨九的步子一顿。

“怕我拿了你的刀?”

“啪!”重量不轻的铁器从天而降,白倾赶紧伸手接住,免得被砸个半死。

“你拿了我的刀能干嘛?”墨九忽然开了金口。

“啊?”

“想砍人还是想被人砍?”

“……”白倾是想砍人,就砍他眼前的人!

可惜,先前接住刀就已弄得他不住大喘气。于是只得狠狠地瞪着墨九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个大窟窿。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缓缓打开房门,看着那人被门外的光亮镀上一层亮圈……

白倾忽然觉得眼睛被刺得有些疼。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忘忧谷睁开眼的时候,白茫茫一片。眼前是这样,思绪更是这样。过了很久,才有人影在视线里出现,是救了自己的白老头

但这次,从清醒的第一眼起,有个人一直在。

十二

干得冒火的喉咙,被温水润着,舒服了不少。

可惜捧杯的手没什么力气,微微倾斜间漏下了不少,沾湿了被角,在浅色的被褥上晕下层层几个圈。

墨九看不过去,一把把白倾手里的杯子夺了过去。

“辫子丫头到底给我灌了什么?”白倾依旧保持着执杯的姿势,正正反反打量自己的右手,半晌,缓缓握拳。

“睡一觉,醒来会好很多。”墨九自是学不会软言细语,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致。

白倾闻言一愣,下一刻却突然笑开:“小墨。”

“恩?”墨九刚好转身放茶杯。

“之前睡多了睡不着。”

“……你想干嘛?”墨九回头看向白倾。

帐幔的阴影遮不住白倾略显苍白的脸色。他的精神倒是好得很,本就黑亮的眸子越发亮得摄人。

“给我说说这刀。”

“……”墨九看着白倾将湮月举到他眼前,不自觉伸手自刀鞘表面抚过。铁器所固有的冰冷触感,微微咯手,最终停在刀柄上,将湮月自白倾

手里稳稳接过。

“这刀,你用了很多年吧。”白倾看着墨九握着刀柄的手。干净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握刀的一瞬似有无数力量蕴藏其间。

“十年。”

似乎只是一晃而过。

一眨眼苦练了多年得到了村里人的肯定,一眨眼村子已被毁多年只能在御青门苟且偷生,又是一眨眼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唯独手里的刀不变。

“那,南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墨九沉吟:“村子在湖边,很潮,虫很多。”很多孩子都喜欢窝在草丛里捉虫,墨九倒是从没觉得捉那些一捏就扁有时还会

弄得一手黄绿色液体的小东西有什么意思,“湖很大,很深。”也很漂亮。

很多话,即使墨九说不出,白倾也能懂。

能让这样一个常年僵着脸的人流露些许柔和,白倾能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为什么你不会水?”白倾忽然笑得不怀好意。

“所有村人都不许下水,那是——亵渎。”墨九僵了好久,跑出这两个字。

“……噗。”白倾憋,没憋住。一不小心岔了气,一阵呛咳,“你——我——”

一个字也说不出。

“闭嘴。”墨九把湮月随手一放,想替白倾顺顺气。

却不想伸出的手被某人一把抓住:“没事没事,咳咳,一会就好。”却是抓着墨九的爪子不放手。

干燥的手掌,掌心靠近拇指的地方很粗糙,略略有些硬。

到底是一只常年握兵器的手,指节处都是厚厚的茧。

“怎么?”

“没有。”白倾想到了自己的手,细皮嫩肉的,确实不像一个高手的样子。

有略显迟缓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最后停在门外:“少爷,喝药了。”是张妈。

“……哦。”想到那黑乎乎的药,白倾憋嘴,“麻烦你了,进来吧。”

下一刻对上墨九略含笑意的眸子,虽然不明显,可白倾分明觉察到了。

于是他瞪。

小巧的双手,却因为常年浸泡在各色药材中不那么白皙。

墨九看着紫阙踮着脚在放着药材的柜子边挨个忙活,一时有些分不清此时正经认真的人和先前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哟,我当是谁?墨琛这家伙居然请得动你这尊神替他跑腿?”可惜一开口,原先的正经丢得一分不剩。

“……我替白倾拿药。”虽然那丫头折腾了点,可医术实在是高明。昨日白倾忽然大惊小怪自己胸前的痣居然淡了,先前四散的血丝也消失得

无影无踪,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行。进屋等我一会。”紫阙用下巴比了比药柜后墨兰色的门帘。

让他进去?

墨九一愣,看紫阙再不看他自顾自忙活,只好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却是别有洞天。

不大的庭院,不过四面错落几间厢房,却处处看得出精细的痕迹。对面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红衣女子缓缓自屋内走出,手里还端着一茶壶。

院子里出现的陌生人也让她一愣,却没有过多的异样情绪,只是捧着茶壶缓缓走近墨九。

“姑娘,冒昧打扰,是紫——”墨九想把外面那麻烦丫头给搬出来,却不想一时忘了那丫头叫啥。

“公子是小阙的客人吧,跟我来。”红衣女子的视线有意无意自墨九身侧扫过,似乎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惊讶。

墨九略一沉吟,握刀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女子先前看的,分明是他手里的湮月。

沿着长廊走了没几步,红衣女子就停下了脚步指着一边的房门,道:“公子可以在这房里稍等,我去替公子泡壶茶。”

墨九应了。

却是看着女子走远的身影皱眉。他分明记得这女人先前就是从这间房里出来的,况且……里面有人。

“吱呀——”木门被缓缓推开。相较于庭院,屋里明显有些昏暗,房门打开的一瞬阳光自屋外倾泻而下,屋内的一切无所遁形。

木凳,几案,字画,桌上的茶杯,桌边的人,连带房里的飞灰,一清二楚。

“漠少侠,久仰。”桌边的人似乎对墨九的出现毫不惊讶,也不起身,只是冲着墨九所在方向缓缓点了点头。

墨九倒是一愣,不是遇到熟人,而是……因为那个人的眸子。

屋外的阳光越过木门刚好落在那人的瞳孔里,却是完全没有普通人怯光的本能反应,似乎毫无察觉。倒是映得那双原本黯淡的琥珀色眸子微微

泛光,似是亮得很。

墨九忽然想起墨琛前几日的一番话,迟疑了一下:“凤庄主?”

那人闻言笑开,原本略显苍白且清秀得过分的脸一瞬生动了不少:“漠少侠竟是认得在下?”

“不,在下鄙陋,只是略有耳闻。”墨九斟酌字句。

“我叫凤三,漠少侠不用如此客气。”凤三似乎对墨九的疏离不以为意,反倒有结交的意思。

“墨九。”

“嗯?难道消息有误?我记得墨兄似乎不是这个名字。”凤三似笑非笑。

“名字不过是用来叫唤的,三少叫了我应了也就是了。”这理由似乎是前阵子墨九想着忽悠墨琛的,却不想墨琛压根没在意,此时倒是派上了

用场。

“那倒是,听了墨兄一席话,还真是觉得传言不尽属实。”凤三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杯,却是顿了顿又把茶杯放回了桌上,只是拨弄了一下杯盖

明明应该看不见的人,动作却如行云流水,得体大方得很。

墨九暗忖,传言不属实的明明应该是眼前的这位凤庄主才是。他一直以为凤三是个身形瘦弱却手段毒辣的病秧子,决计不会有眼前人的半分淡

泊安然。

“前些日子,永煌对墨兄多有冒犯,小弟在这里替他给墨兄陪个不是。”凤三忽然欠了欠身以示歉意,却是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不敢。凤庄主这是做什么?”墨九实在摸不透凤三。论年龄,凤三确实比墨九小了三两岁,可他身为一庄之主,这一个示弱岂不是……

“墨兄也许不清楚,漠家人都是凤家和向家两家人的恩人。小弟身为他们的后人,这个礼数自是要传承下去。”凤三似是一早知晓墨九心中所

想。

墨九一时有些无语。漠家村那么多的人……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家父与家母曾借道南湖沿岸一路下南疆,那时家母正怀了家姐,身子不便。却不想路上遇到些波折,虽是将歹人击退,

可家母也受了些伤,胎气更是有些不稳。那时正是漠夏长老出手帮了他们。”凤三略略动了动身体,却似碰到了什么,身体僵了一下,“家母

一直对长老心怀感激,想着法子想报答长老。最后长老接受了两把刀,一把就是墨兄手里的湮月。”

“……所以,漠家村是因湮月而毁?”墨九的声音冰冷。

他记得那次林永煌与墨琛所说的每一句话——那些追杀他的人是因为湮月,向家庄的灭门也与湮月有关,那漠家村自然也是……

“……可以说确实是这两把刀害了漠家村,也害了墨兄你。”凤三没想到墨九竟是一下子猜到了这一层,一愣后不由叹息。墨九的敏感显然在

他的意料之外。下一刻向来高高在上的凤庄主低下了头,“这件事实在——”

“你姓凤。”墨九却是轻易打断了他。

冤有头债有主,他同样记得,那个凤清翔同样死在向家被灭门的一夜。

“我身体里也留着向家人的血,同时,我也是替活着的向家人说这番话。”凤三抬起头。无光的眸子却是死死盯着墨九,不知他有看出什么。

下一刻,凤三突然手撑着木桌边缘想站起来。

却是身体猛地一晃,竟是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凤——”墨九冲上前,视线却是落在了凤三的小腿上。比普通绑腿厚了三层不止的布条,此刻却已被血色晕出了一大片,“你受伤了?”

“看不见还是有很多麻烦的。”凤三想在椅子上借一把力,却是撑了一下没撑起来。

墨九想伸手帮他一把,耳边却是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叹息。

回头,林永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让你折腾,过会被紫阙看到,又要叨唠半天。”

“谁让你跟过来的?”凤三的声音却是有些冷。

“我已经看着你腿骨被人捅了一窟窿,难道还要看着你把腿搞废了不成?”林永煌说的话也远远算不得恭敬。说完更是快步走近,直接伸手把

凤三打横抱起。却冷着脸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不断挣扎的凤三放在他原先的椅子上坐好。

“林永煌你——”凤三的脸都青了,所有的话却都卡在喉咙口——

林永煌一把扯下原本挂在腰间的佩剑,把剑柄塞进凤三手里。

“青虹给你。等你腿好,你想砍下我的手也行,砍下我的头也行。我躺平给你砍!”

“哐!”

凤三却像是突然被烫着右手,猛地把剑丢到很远,本就失血的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

空气似是瞬间凝滞,林永煌看着凤三,凤三却是保持着左手捏着右手的姿势一直没有动。

却是被猛地打破——

“哎呀,红姐怎么把你丢这来了!”紫阙的大嗓门伴着噼噼啪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见墨九刚想招呼,却是看着另两人噤了声。

下一刻,猛地冲墨九挥手把他招了出去,然后推着依旧有些发愣的墨九往外走:“你什么都没看到是吧。药我都装好了,就在柜子那边,你自

己去拿。还有,这个给你,解寒毒的。”

十三

凌厉的剑气四溢。

剑光缠上了一侧桃树的枝桠,一瞬枝头初绽的桃花被绞下大半。

花瓣四下飘零,其中的几瓣竟已被绞得粉碎。

漫天剑气却在下一刻骤然收敛。

白倾握着随处找来的剑,却是忘了接下来的剑招。左边戳戳,右边戳戳,比划了几下却是怎么都不对。

“你在干什么?”墨九一踏进后院就看到那棵被削秃一小半的桃树。

“小墨,回来了?怎么那么久?”白倾看到墨九眸子一亮,却在下一刻瞥到墨九手里提的药包,脸一苦,“我都全好了,还喝什么药!”

“紫阙说你身体弱。”

“什么弱,她就是喜欢折腾人。”

“怎么突然练起剑来了?”墨九看着白倾半倚着身后的大石块,半站半坐的样子,分明有些喘。

“……小墨,你见过我的剑法。可实际上我只记得前五招,连一共有多少招我都不知道。”白倾把手里的剑搁在一边,抬头看天,“可昨晚忽

然做了梦,梦里有个人在跟我比划,那招式和我记得的那些分明是一路的。”这不是白倾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所以容不得他怀疑,“而那个人

,我相信我是认得的。”而且相熟,到刻骨。

“……想不起来就别勉强。”

“不勉强,就是没事干,整天躺在床上不疯也傻。不过——”白倾抓了抓头,瞪大眼睛盯着墨九,“这长出来的痣真会莫名其妙没了?”

“完全没了?”

“一点都没了。”白倾眸子一转,“不过小墨,你怎么知道我那颗痣长在哪里?”白倾记得分明,昨儿个一时被吓到了,不管不顾的告诉了墨

九,墨九的视线分明是落在自己胸口的。

一副早知道的样子。

墨九的背脊不由有些僵硬,他自是不擅长圆谎的。

却不想白倾下一句话差点把他打趴下——

“难道,在忘忧谷的时候,你偷看我洗澡!”

墨九微微瞪大了眼

“小墨,大家都是男人嘛,你有我也有,你要看不就一句话嘛!像大墨,一上来都不认得就扒我也没说什么。偷看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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