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晨明显楞了一下，他微微有些尴尬道：“没什么，就打个电话问问。”
听他声音似乎很疲惫，顾睿怔了怔。想到了什么，一看手机时间，立刻皱眉道：“你那边现在半夜两点多了吧？还不睡觉？”
“……还没睡着。”
“你不是从来不失眠么。”顾睿嘟哝道。
不知道萧彦晨有没有听到顾睿这句话，沉默片刻，萧彦晨问道：“包拿回来了没？”
“啊？”顾睿楞了楞，“还没……忘记跟肖泽说了。”
“恩，”萧彦晨似乎笑了笑，低声道，“我上次看了你的工作总结。”
“哦，”顾睿干巴巴道，“那本东西辅导员说不合格，我看着也没差多少啊，该写的都写了啊！”
萧彦晨低笑着说道：“恩……你写这本工作总结的风格和以前的肖泽的作文风格还真是一模一样。”
顾睿楞了楞。
这是萧彦晨第一次和他提起原来的肖泽。
想了想，他仔细斟酌道：“我写东西向来是这种风格。”
耳边传来萧彦晨轻微的呼吸声，过了几秒，他戏谑道：“你从小到大都是这种作文风格，都是讨厌吃青椒，都是喜欢骂脏话吸烟？”
顾睿笑了，补充道：“我还喜欢去泡吧，喜欢漂亮的男人，喜欢那些COS服，曾经还喜欢过化妆。”
许久，萧彦晨轻声问道：“曾经？”
顾睿耸了耸肩：“现在的脸用来化妆太恐怖了。”
萧彦晨失笑。
笑完后，萧彦晨沉沉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了过来：“如果你真的就是这种性格的话……那你还真的很特别，顾睿。”
“顾睿”两个字停顿了好几秒才出现，顾睿心里一难受，刚想说什么，凌琛忽然扯着嗓子喊道：“睿睿，我的内裤呢？！”
顾睿：“……”
片刻凝滞，萧彦晨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调问道：“你同学和你住一块儿？”
“……”顾睿说道，“……他想留几天，所以只能住我家里了。”
萧彦晨笑了两声，但是顾睿觉得那是一种冷笑。随后他就听萧彦晨说道：“让你同学好好管好自己的内裤吧，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挂了。”
“……再见。”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顾睿忽然间有种捏死凌琛的冲动。
第二十五章：醒悟（五）
于是难得一次的萧彦晨的主动联络，在凌琛无意的搅浑之下，变得没有了一点意义。
虽说顾睿没做什么亏心事……不过前世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了，顾睿到现在都记得每当他带着男生回家时萧彦晨那种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表情。前世的他会权当看戏，不过现在他却有点心慌……
解释吧，如果萧彦晨又拿那副“关我屁事”的态度回应他怎么办？不解释吧，萧彦晨误会得越来越深又该怎么办？
顾睿囧了，他从来没有那么苦恼过。
直到凌琛坐上火车离开，他自己一个人回到家了，还在那边纠结着。
纠结了很长的时间还没得出结果，于是顾睿果断选择了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
顾睿的高中同学叫他去参加同学会，但是顾睿完全不认识那些人，懒得应付，于是就推脱掉了。之后就是准备过年。
离异之后，顾母每年都会带着顾睿回娘家过年。在家里帮外婆烧菜，打扫房间，接待客人——顾睿是第一次过这种年。
肖家经营着一家大型游乐场，家庭条件很富裕，自然而然的会认识很多上流人士，因此前世每年过年，大多数时候他们一家人都需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聚餐，而花很少的时间在家族聚会上。因此像顾家这种纯粹的“回家团圆”的过年，对于顾睿来说，还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
当然，顾睿虽然在重生之后变得懂事了不少，但是很多不会的事情还是不会的，需要重新学起。
在厨房里打破第三个碗之后，顾睿被赶出了厨房。
客厅里，贤惠的表哥正在拖地，看见顾睿双手插着口袋一副很闲的样子，顿时挑了挑眉：“很空？”
顾睿撇了撇嘴，不满道：“我想帮忙的！”
“帮忙摔碎三个碗？”表哥毫不留情地刻薄道，“你还真是传统，岁岁平安？”
顾睿耸了耸肩。
脸一黑，表哥大人下命令道：“跟我一起来拖地，厕所里还有一把拖把！”
“哦。”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之后，顾睿乖乖进了厕所。
站在原地看着顾睿摇头晃脑地走进厕所，表哥嘟哝道：“才半年不见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
进了厕所之后，顾睿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没精神地拿着拖把出去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楼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放鞭炮了。
“砰”“嗙”的声音在窗外不停响起，吓得外婆家的一只小狗躲到了桌子下面，夹住了尾巴瑟瑟发抖。
顾睿的手机已经震动了许多次了，但是都是朋友发来的祝福短信。
从那天之后，又是长时间的失去联系——这次足足有一个多星期。
顾睿试着发邮件跟萧彦晨聊，还装作无意地提了下，说是凌琛终于回家了，他早就受不了一个男生如此邋遢之类的——凌琛完全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顾睿从头到脚嫌弃了一遍——但是萧彦晨完全没有反应。
顾睿被弄得完全没办法。
之前那段时间，虽然他说十句，萧彦晨回一句，但是至少两人是有交流的，他心里也还抱着希冀，以为想要恢复两人以前的关系不会太难——只要萧彦晨对他有好感了，相信他了，他就会告诉他真相。
但是这个目标忽然间又变得非常遥远。
他觉得他真的从来都不了解萧彦晨。不了解他为何快乐，不了解他为何愤怒。因此在他对他彻底冷漠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委婉地问肖泽萧彦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肖泽只说很正常，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或许只是单方面冷处理他而已。
但是顾睿这次真的委屈了。
他完全没做什么错事，解释得也够多了，为什么萧彦晨就是不理他了呢？
想试着让自己不要去在意——因为萧彦晨真的太莫名其妙太过分了——但是又忍不住时时刻刻去关注手机和电脑邮件。
……这种事情以前明明都是萧彦晨做的吧？
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是不是就是这样？
带着抑郁的心情，顾睿浑浑噩噩地到了现在。
晚餐的时候，舅舅和舅母都来了，一家八个人坐在大圆桌边，吃着热腾腾的菜。
饭席间又提起了关于顾母他们搬房的事情，愁了半天，舅舅舅母都说会去想办法的。外婆外公都已经老了，虽然两位老人家也想帮点忙，但是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后又提到了顾睿和顾睿表哥的学业问题。
顾睿的表哥和他只相差了几个月，两人都是大一新生。但是和顾睿不一样，顾睿的表哥成绩很好，以今年期末的成绩，想要拿奖学金不难——反观顾睿的成绩，虽说都过了合格线，不过真的有点惨不忍睹。
所幸顾母不是很在意。
和和睦睦的一顿饭吃完了之后，将餐桌理干净，一群人便分了几桌开始打牌。打牌的同时还开着电视机，等着春节联欢晚会。
顾睿打牌的技术不差，几局下来，赢了不少，也就暂时把不开心的事情忘到了一边，越玩越HIGH。
几次死在顾睿手下，表哥早就脸色铁青，拿着一副牌的手青筋都暴了出来。
站在一边看了许久的外婆大人提了提老花眼镜，感叹道：“我们睿睿也很会打牌了啊。”
顾睿阴笑两声，森森地盯着表哥手中的牌。
表哥顿时觉得尊严受损，两个人就这样在牌局上斗了起来。
渐渐的，就只剩顾睿和顾睿的表哥那桌人还在玩着扑克，另外的大人全都专注地看着春晚。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许多次，不过因为心里清楚不可能是萧彦晨发来的短信，所以顾睿看也没去看一眼。
春晚上依旧是那些类型的节目，唱歌小品魔术等。
顾睿对这些节目原本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玩牌玩正得起劲的时候，注意力忽然被站在一旁的大人的一句话吸引了过去——
“现在连春晚上的小品都搞穿越了！”
于是顾睿鬼使神差地将目光放到了电视机上，只见一个身上穿的十分时尚，一眼看去就是富二代的男人以一种滑稽的姿态站在台上。
故事讲的是一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富二代无意中来到了未来的经历。短短十年时间，科技迅速发展，周围那些高楼大厦让富二代变得像个乡巴佬进村一样，整个过程都张着嘴巴瞪着眼睛。
正在对着周围豪华的事物流着口水，他便遇到了十年前的那些人。
曾经被他看不起的，现在成为了公司大老板，开着他眼红的车，拥抱着他眼馋的美女。曾经被他示为兄弟，勾肩搭背的，现在都落魄无比，干着社会最底层的工作，做着没有尊严，没有原则的人。而那个十年前曾经爱着他，却被他嫌弃的，被他所无视的女人，依旧是那个朴实无华，认真勤劳的女人。
故事带着讽刺与搞笑元素，使观众在看着的过程中，时不时地想要大笑，笑完之后又鼻子发酸，最后只剩下一片唏嘘。
富二代不再是那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富二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广阔的社会中，只是渺小而又无力的一个人。周围那些困苦的人，终会在奋斗之后狠狠踏在他的头顶之上；那些谄媚他，讨好他的人，没有一点真心实意，只是腐蚀社会的阴暗蝼蚁。
而那个朴实的，默默爱着他的女人，也是他最值得爱的那一个人。
富二代回到十年前了。
没有彻底留在十年前的事实让他松了口气。
习惯使然，他刚要开着自己的车叫上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疯狂，便看到了街角那个只敢留给他一抹余光的女人。
结尾当然是富二代认清事实，从新做人。
——整个故事和现在网络上许多的小说比起来显得有些俗套，不过经验丰富的小品演员却演出了一个让观众又笑又心酸的故事。
顾睿怔楞着，便听到坐在他对面的表哥欣喜若狂地甩出手中的牌开心道：“这局我赢了哈哈哈！！！”
顾睿楞了楞，看了看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牌。
表哥笑眯眯地将牌全部理了起来，语气温和道：“来来来，我们再来一局。”
但是顾睿忽然郁闷地起身说道：“我不玩了。”
表哥一愣，抬头看着他，不敢置信道：“你才输了一局啊？我都输了几局了……”
顾睿动了动嘴唇，眉头深深地锁在了一起：“我真不玩了，没意思。”
表哥：“……”
表哥悲愤了！！
目光呆滞地看了春晚上接下来的节目，时针渐渐向“12”接近。
舅舅招呼着家里的男人下楼去放烟花，顾睿当然也被扯了下去。
楼下有许多人已经放起来了，整个夜晚被灿烂的烟花染得五彩斑斓，热闹的鞭炮声惊醒了世界！
顾睿抬头看着在空中一朵朵绽放的烟花，思绪回到了从前。
大年三十那天必然是和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一起聚餐的，回家之后总是已经是十二点以后了。
别墅区里静悄悄的，而车转过弯的一瞬间，两束车灯光扫过的地方，总能看见一个悠然站在那里仿佛等待了很久的身影。
肖父肖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大年夜——顾睿自己也习惯了。
于是下车之后，肖父肖母率先进了家门，而顾睿则是和萧彦晨一起去把他留下来的最后一箱烟花放完。
对于顾睿来说，烟花都没有什么差别。就算是萧彦晨去买来的，据说是高级很多的烟花，看起来也和别的没什么差别——好看是好看，看多了便没感觉了。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件事与其说是过年的传统，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仿佛这样才算过过年了似的。
习惯并不是一件容易改变的事。顾睿习惯了萧彦晨陪伴在他身边，习惯了每年最后一天最后一秒的灿烂烟花……习惯了萧彦晨与他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情。
如果是以前，顾睿必定会在此刻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对萧彦晨的依赖误会成爱了，但是现在，不知为何，顾睿心中却无比的确认，他确实是爱着萧彦晨的。
至于这爱有多深……是否像萧彦晨以前爱他那样的深，顾睿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这样的爱能够让萧彦晨再次爱上他，那么他相信，他会爱的比萧彦晨更多。
他就是那滑稽戏中的富二代，只有来到了未来，看到了物是人非的一切，才会恍然醒悟。他也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富二代，只愿一切不会太迟。
烟花放完，天空中的余烟渐渐消散。
顾睿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又是十多条的祝福短信。其中没有他想看到的名字。
微微挑了挑眉，在手机上按了一条祝福短信，随后发送。
顾睿从某方面来说是个洒脱的人——如果他前世对萧彦晨珍惜的不够，那么今生他就好好对待萧彦晨好了，就算他不理他也没关系。因为萧彦晨现在所做的，都是他以前对萧彦晨做过的。
“新年快乐，阿晨。”
第二十六章：真相尚未大白（一）
回到楼上，吃了碗面之后，顾睿就回房间打算睡觉了。
结果睡下还没多久，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顾睿睁开眼一看，竟然是萧彦晨的来电，顿时愣了楞。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接了起来。耳边传来呼吸声的时候，他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过了许久，手机那边才传来声音——
“顾、顾睿？”一听那声音，顾睿立刻就知道，萧彦晨又喝多了。
皱了皱眉，他不赞同道：“你喝醉了？”就算是前世经常和他去酒吧玩，萧彦晨也没那么容易醉啊？他最近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关你屁事，”萧彦晨一声轻嗤，“我想喝就喝！”
“……”顾睿不情愿道，“那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我看到你的短信了，”萧彦晨似乎躺在床上，懒洋洋道，“你干什么一直发短信发邮件给我？你给普通朋友都这样做？”
顾睿沉默了会儿，轻声承认道：“你不是普通朋友。”
“嗯，我不是普通朋友，”打了个嗝，萧彦晨含糊道，“我和你上了床，还吵过架，甚至还每天邮件来邮件去的，哪有普通朋友是这样的”顿了顿，他思考了下，说道，“但是我和你才认识了没几个月吧？”
知道萧彦晨这个时候虽然说着很有调理的话，但是脑子绝对不清楚，于是顾睿牵起了嘴角，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们从高中认识到现在了吧？”
“唔……高中到现在，”萧彦晨笑了出来，似乎认可了这种说法，“我和你的确认识了好多年了，小泽。”
顾睿的心里微微一动，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别扭道：“我是顾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