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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榭 下——by假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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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铭一个大步走过去,俯下身便吻住了他,他的心嗵嗵跳着,唇齿交缠之后,磕磕绊绊地说:“穗寒……我……我想……”

许由是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睛转了一下,抬起手来在裴铭的胯下似有似无地一摸:“哟,还真是。”

“穗寒……”裴铭实在有些受不住了,抱住许由是就想压过去。

可谁知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末了还掸掸手,一副“送客”的模样。

“你这是?”裴铭不解。

许由是脸上有些不高兴,他把刚才才脱下的衣服重又穿好,边穿边说:“你先把和魏丞相家小姐的事情解决了,才可以。”

“啊?”

“没什么‘啊’的,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许由是便和衣躺下,背对着裴铭,根本不给他留一点余地。

裴铭挠挠后脑勺,想了一下,对着许由是留给他的背说:“我知道了,那……那你早点睡吧。”

许由是没有动,连一个“嗯”字都没回答。

裴铭又看了他许久,见他根本没有转过身的意思,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掀帘出去了。

第五十一章:回宫

回去的路倒不似来时那样匆忙紧张了,反而生出几分游山玩水的悠闲自在来,出了荒漠,风景日渐秀丽,虽是秋末,可万物也未成凋零之色,抬眼看一侧的矮山上枫叶如火,另一处松柏长青,脚下溪水涓涓,清澈见底,自是一番美景。

然而这一切,常明兮却是见不着了,他只能感觉到,清晨起床时的风开始变得湿糯,不像在大漠中时那样叫人皮肤紧绷,鸣禽的叫声也开始欢快尖锐起来,少了大漠时的粗噶之音。

秦珏一路翻看医书,时不时地能在路上采集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有时候还能发现不少稀有的草药,叫他欣喜不已。

裴铭其实没什么多余的反应,他从军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只不过这是第一次和许由是出行,仍是有些兴奋。许由是骑在马上,看见这样的天高水阔,心情似乎也不错,张嘴学了两声惟妙惟肖的鸟叫,登时便有几只鸟飞过来,一只停在在伸出来的手指上,一只鸟儿绕着他飞了两圈。

裴铭看得目瞪口呆,问道:“穗寒,这两只鸟儿认识你?”

“那倒不是,”许由是的手指动了动,那鸟儿便又飞走了,他说,“只不过是小时候学了点口技,能模仿一点东西罢了。”

裴铭双眼放光:“好厉害,你再学一个我听听。”

许由是看着裴铭想了想,忽而笑得蔫坏,随后故意学着摆出一张木讷的脸,道:“穗……穗寒,别笑我。”

他将裴铭的声音学得像极了,仿佛就是本人似的,裴铭大窘,道:“穗……穗寒,别笑我!”

“哈哈哈哈哈!”许由是拍着大腿,乐不可支。

而那一头,应该说离裴铭他们离得很远的常明兮,此刻却忽然回过头望向他们,脸上的表情尤为肃然。

“怎么了?”仲仪问他。

常明兮摇摇头,又转回身去。

一路上,常明兮基本上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如同他不仅是眼睛盲了,就连喉咙也哑了一样,他本来就少言寡语,这样一来,仲仪与他同骑之时就难免会有沉闷的感觉。但是后来仲仪发现一件事,就是自己在与他做的时候,他却还能发出点声音来。起初是反抗,后来竟有了些告饶的意思。然而仲仪仍是没有放过他,回宫的这月余来,马上做了几次,帐子里做了几次,他喜欢看常明兮那副隐忍而似禁欲的面容,让人越发地觉得他的身子滋味美妙。每次做完之后,仲仪方才觉得身心畅快,搂着常明兮就犹如搂着初次失身的小娘子一样好言抚慰。有时候情话说着说着,见他扭过脸去,就似在跟自己闹别扭的模样,仲仪越看越喜欢,又不禁把他的脸掰过来,抱着猛亲一通。

那夜,仲仪又忍不住了,架住常明兮的双腿与他纠缠了至了半夜,事毕之后,他把自己的手臂给常明兮放在脑袋下枕着,一手搭在他的腰上,凝视着常明兮的脸。

“明兮,朕是不是疯了?”

常明兮抿着薄薄的唇,不说话。

仲仪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朕不想回宫了,只想与你流连在天地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闻言,常明兮的面容微有触动,隔了很久,仲仪极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说什么。

“皇上说什么玩笑话……”

仲仪淡淡一笑,在他的鼻梁上吻了吻,复而在他的唇上轻啄浅尝:“朕只要有你了足够了。”

常明兮怔忡地任由他吻着,心里乍然之间腾起一抹温情之意,但终究不过是转瞬之间。

“睡吧。”仲仪轻轻拍了拍。

那年秋末冬至,宫门大开,沿街之处,百官跪迎皇上回宫,那一日起了点淡淡的雾气,百官不敢抬头,只能看见马蹄子从自己的眼前踏过。

“明兮,这次你乃立了军功之人,朕必会赏你一份大礼。”仲仪在他的耳边说道。

“主子!”还没走近便听见淑节的一声大叫,可知这段时间她仍是没变得稳重。凄辰、朱律和颜灯跪在花榭两旁,齐声道:“恭迎主子回宫。”

“起来吧。”常明兮如往常一般,声音清冷。

看了常明兮一眼,淑节愣在原地,下一刻眼泪便淌了出来:“主子……您的眼睛……”

常明兮由颜灯扶着,默然朝着内屋走去,在以前惯坐的地方坐下,这才道:“无妨,不过是患了眼疾罢了,兴许还能治回来。”

“好好的,怎么就会患上了眼疾?”淑节一边擦泪一边不解。

常明兮摇头,似是不愿多说,转而问道:“别说我了,我走了将近一年,你们如何?”

颜灯屈膝道:“和原来一个样子,只不过日子长了些,难打发了些,主子走后皇上来过几回,春至的时候还帮着浇了浇花,叫奴婢们好生诧异。”

常明兮的手指在桌上蜷了蜷,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那……襄宁王呢,可曾来过?”

“襄宁王?”颜灯回头与淑节对视一眼,答道,“倒是没有见过。”

常明兮的眼睛藏在白布之后,看不出表情来,过了会儿,他垂下头:“我……有些饿了。”

淑节拍手道:“啊,奴婢都给忘了,小厨房早就已经备下了主子爱吃的东西,这就给您端上来。”

屋里的几名奴婢都匆匆赶出去端饭和菜了,屋里又只剩下常明兮一人,他抬起头,像是望着天花板一般,不一会儿,沉沉地叹出口气来。

“你说什么?”

没有震怒,只有比平日里更为森冷的声音,一名官员吓得浑身哆嗦,倒是跪在一旁的燕朝泽没有多大反应,朗声道:“千军宴已经办过了。”

仲仪的眉宇间隐着浅浅的杀气:“朕和常副将还未回宫,何以千军宴都办过了?”

燕朝泽磕了一个头,道:“皇上和常副将在战事结束后三个月才回宫,这三个月,微臣们等得,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可等不得,若不及时嘉奖有军功之人,恐怕将士们会认为皇上不重视他们,军心或有所动摇啊。”

“那常副将呢,常副将难道就不算立下军功?他因病滞留西宛,那些将士们就急着受封,连一同征战的兄弟都忘了?”仲仪扬声喝问道。

“皇上,恕微臣说一句难听的实话,常副将在将士们的眼中,估计算不得什么兄弟,其间缘由,皇上是明白的。”燕朝泽道。

仲仪听了,心下一凉,他当然是明白,这些士兵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往往是看不起以色侍人而登至高位的人。常明兮从未上过战场,一出师便是副将之位,难免叫人口服心不服。

仲仪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火气,问他:“办千军宴必然不是你一人的主意,还有谁?”

燕朝泽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皇上生性多疑,那个人,他委实不好说出口。

“谁?”仲仪见他犹豫,又逼问了一遍。

“回皇上,”燕朝泽跪伏在地上,“是襄宁王。”

话音刚落,仲仪便劈手将桌上的茶杯挥下,茶杯应声而碎,茶水溅了一地,氤氲地冒着热气。

吃过了午饭,常明兮在久违的软榻上小睡了一个午觉,他本来睡眠就浅,一个午觉也睡不了多少时辰,然而醒来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坐在桌子边,浅浅地啜着茶。

能这样坐在这儿的,想必不是皇上,就是她了。

常明兮束衣坐起,作势就要跪下:“微臣参见……”

安宁上前一步将常明兮扶起来,柔声道:“常大人,别人也就罢了,你我一同服侍皇上,焉有跪拜的道理。”

常明兮的动作顿了一顿,他抬头“看着”安宁不语,只觉得她这个“服侍”二字用得暧昧而隐晦,好像什么东西直直地戳了过来,梗得他不舒服。可偏偏安宁的话语里全又堆着笑,叫人不好说什么。

“再说了,常大人这回教了安宁一个好法子,理应是我向您行礼才是。”

说罢,安宁浅浅的一屈膝,接着扶着常明兮坐下来,“我听说了您眼睛的事,”安宁掏出绢帕在眼底下擦拭着,“着实觉得可惜,后来听说尚有法子可救,若是能有用得着安宁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安婕妤……”

“常大人,”安宁打断他,轻声道,“已是昭容了。”

常明兮要开口的话就这么被打了回去,他转而笑了下:“恭喜昭容,这样看来,想必那法子是奏效了。”

安宁眼底刚冒出的几滴泪花儿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扬了扬唇,笑道:“皇后早就有了为自己儿子谋算的想法,按理说并不为过,只是做得太绝对太明显,寒了皇上的心,寒了谦儿的心。”

“谦儿?”

“看来常大人才回宫,什么都不知道,”安宁娓娓道,“皇后禁足冷宫,膝下的两个孩儿,一个托由我抚育,一个托由庄妃抚育。”

常明兮意外,但是却不吃惊,没有想到他在离宫的日子里,宫里竟然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很多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很久,他才道:“我只不过是提点了昭容一下,却没曾想到昭容能做得这样出色。”

“出色?”安宁敛了眉目反问,复而又是一副怅然的模样,“皇后虽然禁足冷宫,但名头上仍是皇后,就算是我去看她,也得依旧行那大礼。不知何时才能够后位虚悬,叫她真正能尝到当初我所受的那番彻骨之痛。”

常明兮一惊,他犹然记得安宁初成婕妤之时,跪在自己身边说的那句话:

“我并不奢望能当上皇后,但求膝下能有一养老之人……”

如今竟都变了。

“昭容的意思是……”

安宁用绢帕掩在自己的唇边:“大人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且不说安宁只是一介宫女出身,再者她如今不过是昭容,头上还有庄妃、馨妃和失了宠的婵妃,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有了这么大的野心,这倒真的让常明兮难办了,难不成她要将这宫里的每个人都害一遍?

“昭容可否容微臣想想,一时半刻,微臣拿不出主意来。”

“不急,”安宁笑道,“大人慢慢想就是了,来日方长,安宁一点也不急。”

想着安宁的这件事,常明兮的晚饭便没有吃多少口,他放下筷子,众人跟着都是一怔。

“淑节扶着我吧,许久没回宫了,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淑节看了周围一眼,茫茫然地也放下筷子,跟着常明兮出去了。

沿着宫墙慢慢地走着,常明兮的手顺着红墙一路抚摸过去,粗糙的墙面摩擦着他的指尖,他轻声问着淑节:“今日安昭容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淑节低着头:“听见了。”

“也都明白了?”

“明白一些……又……不明白一些。”

常明兮问:“哪些不明白?”

淑节眨眨眼睛:“不明白……安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她说话从来不是这样的啊,总之……淑节最笨,也说不清楚,反正奴婢现在是不敢怎么与她说话了。”

“你看见了吧,”常明兮道,“这就是皇宫,一旦进来了,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单纯了。淑节,你一直待在花榭里,没有怎么出去过,若是到了年纪,就赶快出宫吧。同样的话,你帮我跟颜灯也说一声,你们都是好女孩儿,我不想看着你们变成下一个安宁。”

突然说了这么些话,淑节都有些惊住了,只能睁着眼睛点点头。

突然,就在这时,从宫墙上忽然跃下一个人来,一转身便捂住了淑节的嘴巴,喝了一声:“不准叫!”

那声音听得非常熟悉,常明兮现在耳力敏锐,一听就听出来了是谁,于是便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一路拽向了旁边庆熙宫旁无人窄小的过道里去。淑节“呜呜”叫唤着,听着音调,大概是在喊“主子快跑”。

“襄宁王要找微臣,白日里来就好了,何必晚上偷偷摸摸,搞这种劳什子呢?”常明兮略略站定后,漠然道。

淑节的动作停下来了,她瞪着眼睛,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襄宁王。

琰元松开捂着淑节嘴巴的手,看着常明兮,可常明兮却无法同样注视着他。

“淑节,你去道口守着。”常明兮道。

淑节看看这二人,揉了揉被掐痛了的脸,呆呆地说了声“是”,便转身赶紧跑向道口站着。

“常明兮……”琰元只喊出这一声,便用力地抱住他。

常明兮木然地给他抱着。

琰元把他按在墙上,垂下头便想吻过去。

却被他一偏头躲开了。

“你……怎么了?”琰元的身子僵了僵,问道。

常明兮的指尖微凉,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没有这个意思。”

琰元见他的模样,原来准备好的话此时竟全都说不出口来,只得再度将他抱住:“你不在的日子,我很想你。”

同仲仪说出的是一样的话,但是不知为何,常明兮竟觉得自己丝毫无法为之所动,只觉得那句话无论怎么听来,都显得那样的干瘪。

“是的,你想我,所以在我一个人待在西宛的时候,你一封信也没有寄过,我没有你的一点消息,你也并不关心我的消息。如今千军宴也办过了,你得了军心,我得了一双失明的眼睛。”

琰元听完后,静默了许久,他捏住常明兮的双肩,沉了沉声,才说道:“你……听我说,我这么着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常明兮微微仰头,却仍是一言不发,像是带着些讽刺的味道,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我已经部署好了,仲仪不在的日子,我联系了许多人,也制定了大概的计划,常明兮,就像你说的那样,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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