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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人之福+番外篇——by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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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气氛急转直下。偏偏外使大臣不识时务,愣头愣脑地撞到枪口子上,旧事重提,“恳请国君杀了白韶。”

一干大臣正愁没处放目光,此言一出,纷纷把目光对准白韶。图兰的眼唰地一下定格在白韶身上,不怒自威,“白韶,可有话说?”

白韶毕恭毕敬地跪下,“小人入北齐做质子,没功劳也有苦劳,敢问外史大臣,我何罪之有?”

外史大臣狗急跳墙,“谁不知道昊天是怎么死的,留着你这个祸水,难不成还想害我朝?”

白韶哈哈大笑,“飞鸟尽,良弓藏,绞兔死,走狗烹,我懂,我懂。”

一旁的臣子慌忙地跪下来替白韶求情。大旗哗啦啦倒向了白韶,以绝对优势取胜,完全可以得理不饶人。谁知白韶跪了下来,“外史大臣如此不放心,小人愿意去冷宫。”

图兰的瞳孔纵然收紧,笑容可掬地走进白韶,贴鬃韶的耳朵,“你以为你收敛了,他们就会放过那个祸水。”最后两个字,咬牙切齿。

图兰拉起白韶,“白韶如此识大礼,外史大臣莫不是看走了眼。”

外史大臣耿直脖子,被一旁的臣子捂住了嘴,“他们两口子的事,关你屁事。打是情,骂是爱,懂不?”

果不其然,图兰与白韶好得如胶似膝。图兰前脚刚走,白韶后脚就跟上。图兰外出巡城的时候,白韶早早地立在城门口,望穿秋水。车子驶过城门之时,白韶又是递水,又是添衣,看得一旁的小女子醋意大发,一拳抡向负心人,“死鬼,你若是有公子一半好,我死也足矣。”

夜半三更天,图兰拥鬃韶,笑得毛骨悚然,“怎么,近来性情大变,前几日可是贞洁烈女,今儿个就成荡妇了?”

白韶轻轻地把嘴唇贴近图兰,图兰一个偏头,躲过,看也不看白韶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齐国有句话,情到深处情转薄。白韶,你好狠的心啊。

翩然离去。

情到深处情转薄。白韶,你宁愿自己虚情假意,也要换取少津长命百岁。百般讨好我,只为那个人。

第五十章:当时只道

图兰极力避免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齐国举兵西下,三日内攻破西域的第一道防守,可谓来势汹汹,只是为人不齿的却是师出无名。西域人一脸鄙夷,齐国皇帝翅膀硬了,转眼间就不认人了。齐国人耿直了脖子,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军对垒,白晃晃的日头,打在寒光凛凛的刀戟上,晃得人冷汗直流。没有一丝风,两军都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大眼瞪着小眼。也不知哪一方的一个小兵钻进钱眼里,弯下腰喜笑颜开地捡起地上的一个铜钱,一抬首,便是刀枪无眼,血光四射,双方马上进入混战。

图兰一骑冲出重围,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为一个祸水,值吗?”

小皇帝不怒反笑,“皇姐,不要五十步笑百步。”说着,一剑刺向图兰的心窝。

一旁的展鹏含笑点点头,真是孺子可教也,还学会了擒贼先擒王。先皇的在天之灵,也好瞑目了。

图兰策马偏身,轻轻巧巧躲过。却见城门大开,西域士兵到处抱头逃窜,哀嚎不断,眉头轻蹙,搭了弓,手却是颤抖着,迟迟不肯拉弓。

“怎么,皇姐还在执迷不悟?还真是情深啊,宁要祸水,也不惜让千千万万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图兰闭上眼,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子,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拉满弓,对着那人的方向不管不顾地射去。白韶,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死人,别妄想回齐国跟那个狐媚子再续前缘。箭一离手,却后悔了,心无缘故地慌乱。策马扬鞭,朝那人狂奔而去。

可还是迟了,隔着纷飞的战火,马儿由于受惊陡然停下,图兰眼睁睁地看着中箭的白韶捂着胸口,鲜血蓬勃而出,浸透了胸口的画像,白韶慌乱地拉扯着,对不起,少津,还是让我浑浊的血玷污了你的眉眼。任凭图兰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喊,白韶的目光都不曾离开画像,不自觉地嘴角含笑,好像从没告诉小弟,自己最为喜欢的还是小弟的第一幅画,虽然画笔稚嫩,却是像极了少津的。

少津,为夫再也不能陪你了。

为夫,想你了。

图兰摇晃鬃韶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神志不清地呐呐着,“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爹……爹……唔”兵荒马乱中,奶娘一见倒在血泊中的白韶,知道大势已去,赶忙捂住小白哇哇大叫的嘴。

可小皇帝还是察觉了,迷起危险的眼,直直地盯着小白,日头正大,奶娘却觉得整个世界失去了温度。“杀了他?未免可惜了……不若扶植他成为下一任西域国君,这般才好玩。”奶娘吓得一身冷汗,双手颤抖着抱紧小白。

小皇帝满意地看着齐国士兵长驱直入,无人可挡,这天下再也无人奈何得不朕了。回眸看看图兰,到底是应了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有当年巾帼英雄的飒爽?有些人,到底是祸水,贻害不浅。

展鹏也没想到,皇上会将一箭双雕运用得如此巧妙。一箭射了忠心耿耿的威武将军,皇上可是深谙白将军愿为国洒热血的性格,来个里应外合,让白将军大开城门迎接齐军,同时也算准了白将军庇护少津的性子,心甘情愿死在图兰手上,也好绝了皇上的恨意。另一箭则留给了图兰,亲手杀了最爱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展鹏看着锋芒毕露的小皇帝,不禁抖了抖身板子,到底是长大了,今后行事得处处小心。

齐国与西域一战,贵在神速,齐国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了西域,令各国望而生畏。自此,齐国势力涵盖宇内,无人能敌。连月来前来觐见的各国使臣踏破金銮殿的门槛,忙不迭加地奉上各国至宝。不外乎各色宝马香车,奇珍异宝,还有形形色色的们。

们翩然起舞,一瞥一笑皆是风情,极尽勾引之能事,巴望着麻雀飞上枝头,一朝升天。列为大臣看得如痴如醉,口水直流。可那小皇帝竟一个劲地同一个男子眉来眼去,置一干为空气,真是碾碎一大片的芳心啊。

更让世人目瞪口呆的是小皇帝居然要封一个男后,不但如此,还为这个男人守身如玉,打发了后宫粉黛三千。

御书房内,少津自梦魇中醒来,额上沁出薄薄的冷汗,隔着一层帘子,小皇帝就着羸弱的烛光批阅奏章,似是遇到难解的问题,眉头微蹙。少津隐隐作痛的胸口稍稍平复。

梦里,风烟四起,落红无数,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说,为夫再也不能陪你了。少津捂住心口,看着小皇帝晕在墙上的影子,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草草披了件袍子,就出去了。掀动帘子的时候惊动了小皇帝,小皇帝抬首,正好四目相对,眸中蓄着盈盈的柔情,一晃,便是一生一世。小皇帝眉头刚一舒展,又是一皱,“穿那么少就出来,莫要着凉了。”

少津瞥了一眼奏章,老臣据理力争的嘴脸浮现在眼前,皇上,不可立男后,莫要断送了大齐千秋万代的江山。小皇帝啪地合上奏章,撇撇嘴,目露凶光,“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少津没有像往常一般,帮着大臣顺着朝纲,“皇上,他们所言极是,切不可意气用事。”

而是一把抱住小皇帝,力量之大,使得小皇帝一个踉跄,没站稳,拥着少津一起跌在地上。小皇帝正在充愣之际,察觉少津的身子居然在微微颤抖,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紧紧地反抱住少津。

好一会儿,少津才抬起深深埋首在小皇帝胸口的头颅,带着哭腔,“你别离开我,好吗?”

小皇帝小心翼翼地吻上少津惨白的唇。少津仍不死心,不断地从唇齿相交的间隙溢出,“你别离开我,好吗?”

小皇帝暴躁地打落一桌的奏章,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又要降临在一干无辜的老臣之上了。

人生中最为悲怆的事,莫过于当时只道是寻常。白韶算不准归期,胡乱地指着红毛说,等它下蛋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少津夜夜拔着红毛的鸡毛,齿牙咧嘴着,“你给小爷下蛋?”而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第五十一章:自欺欺人

次日早朝,上奏的老臣无一幸免,贬官的贬官,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一时间积怨横生,老臣们抹一把辛酸泪,哀叹一声,“齐国算是步了北齐的后尘,皇上啊,被个祸水迷得神志不清了。”

小皇帝不怒反笑,“倘若没有他,朕现在充其量是个逍遥的六王爷。”

老臣们看着小皇帝自取灭亡,还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摇摇头,真薯迷了心窍。

与此同时,封后大典如火如荼地准备着。近日来,少津变得十分粘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小皇帝。有时候午夜梦醒,寻不到小皇帝,心就开始无缘故地慌乱,非得把小皇帝从刑部大牢里楸回来膊心。

小皇帝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有时也会想起初见之时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少津,想朕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到了他柳少津眼里就成了洪水猛兽哪?不自觉地尽笑出了声。

“在想何事?”

小皇帝宠溺地揽过少津,“你还真是精通些旁门左道,那么冷门的女子朕也是听夫子讲过一次。”

少津打翻了醋坛子,“哪个女子?”

小皇帝哑然失笑。这天下尽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少津还在身边。

时年念经一年,念经皇帝不顾一干臣子的抵死进谏,一意孤行,硬是封了柳少津为男后,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到处张灯结彩,幽深的天空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火,明明灭灭之间,小皇帝执起少津的手,“少津,你是朕的了。”

少津只是不厌其烦地,“别离开我。”夜风很大,不小心着了风,轻咳不断。

小皇帝无奈地轻拍少津的背,“不会,定然不会。”

两情相悦,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只不过忽地平地一声雷,棒打了鸳鸯,“柳少津,你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你可知,大哥已经死了?”

少津猛地挣脱开小皇帝,双眼赤红,“没死,他没死……没小爷的准许,他哪都不能去。”就算是阎王三更来要人,也不许。

马上上来几个侍卫,架住捣乱的白花花,静候小皇帝的旨意。

小皇帝抓住少津的胳膊,迫使他看向自己,少津的眼神开始闪躲,身子微微颤抖,仿佛秋风萧瑟中的落叶,看得小皇帝很是心痛,一个眼神下去,白花花马上被打入死牢。

白花花不依不饶,一路上絮絮叨叨个不停,“柳少津,想大哥忍辱负重一年多,你一出现马上乱了阵脚,不忍你受苦就灭了北齐,空背负了祸水一名。可那时我竟错怪了大哥。柳少津,你生来是为克我们白家兄弟的吗?”

突然仰天长啸,“罢,也罢。少津,你可知,我最恨你装疯卖傻,你是柳少津,不是白韶。大哥已经死了,死了。”

“他没死,他没死。”少津的声音凄厉,颓然倒地,翻来覆去喃喃着“他没死”。

这么一番折腾,少津的身子越发虚弱,连日来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殿外的御医细数着小皇帝额上的青筋,颤抖着呈上药罐,还是没能逃不开小皇帝的迁怒,“怎么这么多天,少津还是没一点好转?”

“皇后……这是心病……还需心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小皇帝扫地出门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

小皇帝回转身来,伸出手小心地探少津的额头,赧然发现少津的脸上满是泪痕,一触及自己的手,就不安地摇头,呢喃着,“娘,您教诲得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少津再也不哭了。”

小皇帝不知道,昏迷的少津正陷入儿时的记忆中,不可自拔。多少个泪眼迷蒙的时刻,娘说,少津,男儿有泪不轻弹。少津不解,那女子为什么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娘说,那是女子柔弱。少津一抹眼泪,笑得没心没肺,厌恶地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子,凭什么她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哭,而小爷却不行。

终于有一日,少津遇见了白家兄弟。弟弟白邵是个爱哭鬼,少津总喜欢弄哭他,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然后嫌弃地在心里呸上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看他那熊样,一辈子定成不了大器。少津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白花花,对于自己的小把戏,总是乐此不彼。

而哥哥白韶是个小英雄,对自己拳打脚踢毫不犹豫,流血流汗从来也是一声不哼。每每看着娘眼里大加赞赏的目光,听着爹感慨着生子当如白韶,少津期望着有朝一日也成为白韶一样的人物,因此对他也是愈加亲厚。

少津从没想到这种崇拜居然随着年岁的增涨,日益膨胀,以至于他上了自己,少津也咬咬牙忍了。那一日,他们说威武将军死了,少津只觉得心如死灰。多少个日日夜,少津把自己当成白韶才得以不触碰心中那块隐隐作痛的地方。

是的,小爷我一直在装孙子,一直在自欺欺人。白花花说的没错,我对不住白韶的深情。

少津的病反反复复,终于有一日,少津睁开空洞的双眼,看着晨曦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棂打在自己脸上。惨白的脸上布满泪痕。他年若相见,尘满面,鬓如霜。白韶,你可会嫌弃我?

少津抽身起床,惊动了小皇帝,还来不及欣喜如狂,就听见少津裂帛般晦涩的声音,“皇上,放我走吧。”

换做是往昔,小皇帝是断断不肯的,可是看纂个月来少津所受的病,实在是心痛,想起临行前皇姐的话,小弟,若是真爱一个人,就让他幸福。不要像我,追悔莫及。

至少,从今往后,遥望一个方向,还可以怀念一个人。

小皇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少津的泪痕,笑得苦涩,“那也得擦干眼泪。”

“少津还有个不情之请,恳请皇上放了白邵。”

“嗯。”

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上锁的牢门一打开,白花花久不见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一睁开眼,却见少津一袭白衣形如枯槁地站在自己面前。

“白花花,带小爷去见白韶。”

城郊的衣冠冢上,少津执起一壶酒,洒在干涸的黄土上,“你总不让小爷喝酒,怕小爷认错了人。这回换你来惩罚我了。”

不醉不休。

斜阳余辉里,走来三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个嚣张跋扈的孩子拉着另一个眉眼如画的孩子走得飞快,“快些走,别让那厮追上。”

“少津,为何每次都要弄哭小弟?”

“男孩子还哭鼻子,他连我都不如。”似是想到什么,忽的抬起头,“以后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被问的孩子很为难,“可是小弟说了,一女不侍二夫啊。”

“混话,小爷是个不哭鼻子的爷们。怎能与那些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混为一谈。”

另一个孩子哇哇大哭着跑上来,看见两个孩子,才抽抽搭搭地止住哭。

“白花花,你莫不是没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真是没用。哼!”一甩袖子,走得飞快。

白花花小心翼翼地跟上,白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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