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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的十指扣——by宋林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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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哥哥……等等我……哥哥……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打群架。那些比我高大的孩子全都围攻我一个,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肯屈服。抓到一个机会,我搬起一块砖头狠狠地砸上孩子王的脑袋……可想而知,后果相当严重,老师来了,救护车来了,双方家长也都赶来了。从那以后,我被挂上了一个坏小孩的称号。

没人愿意和这样一个残暴危险的孩子玩。妈妈也为此付上了一大笔的医疗费,气得追着我直打。

只有慕云抱着我哭。

不是哥哥的错!是他们打哥哥……他们全都打哥哥一个人……

虽然那时侯我也挂了不少彩,但逞强好胜的我仍不打算听进任何一句教诲,惟有慕云的哭泣让我的铁石心肠稍稍软化。

不要哭!我才不怕呢,打架一点都不痛,真的!

呜……可是……我好痛……哥哥……我觉得好痛……

他捉住我的手捂在胸口上。

这里……这里会痛……

很奇妙的,看到慕云的眼泪,我的胸口也闷痛起来。

不要哭了,否则我也会痛喔……

慕云,全世界最爱我,也是我最爱的那个人,一直一直,在我每次打架负伤悄悄回家之后,默默地在我身边落泪。

而他的眼泪,既抚慰了我的伤口,也扯痛了我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让你心痛!就连现在……

风……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喔……

我爱你,全世界最爱最爱你……你也一定要爱我……

一定一定……

暖暖的声音如游鱼般传来……自千年的海底……

隐隐的脉动好似亘古的爱抚,令人忍不住地流泪……

手,期盼着向前探去,渴望抚摩到那最熟悉的温暖。倏地,一股强大坚定的力量牵住了我,包裹住我空荡荡的手。同时,熏风般的安抚轻轻摩挲着我的额头。

没事的……

不会疼了……

没事了……

云……

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我沉沉睡去。

之所以醒来,是因为左臂传来的一阵锥心的疼痛。

不舒服地眨着眼,我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身旁低沉的谈话零零碎碎地进入耳朵。

“他的手会不会有事?”

“已经缝合好了,不过可能会因发炎而引起低烧……”

这里是……

我缓缓睁开眼,试图翻动身子的声音惊动了他们。一条人影立即闪至身前。

“慕风!”

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被紧紧地握住。

“感觉怎么样?会不会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话使得我应接不暇。昏沉沉的头脑来不及容纳忽来的信息,我只能努力地睁着眼,看到底是谁会这么叫我。

一双浓黑的眼眸出现在眼前。

又是他……

“慕风!你没事吧?慕风……”

不对,我不是慕风……

我的呆滞显然引起了他的恐慌,赶紧回头问向身后的。

“快来看看!是不是哪里没检查到,为什么他……”

“不用担心,他只是刚刚醒来。”

走过来,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口道。

“也许住院几天会比较好……”

住院?

这下我的反应大了点。

“慕风?”

骆祺轩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忽然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起来!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瞥见伸过来扶我的手上带有一只手表,我抓起就看。

天!已经晚上八点了!

虽说我之前已经给母亲打过招呼,说会晚点回去,但再晚也不至于……她一定担心坏了。

“慕风……”

“不……我不住院!我得回去……”

我机械地说着,就要下床。骆祺轩忙按住我。

“大夫!”

“要回家呀……那我开几副药吧。”

“拜托了!”

“唔,他身上的淤伤不算太严重,擦这个药就好,主要是手上的伤,这是内服药,一定记得每天吃四次,连续吃一个星期……如果有什么并发症,或是伤口出现红肿,就马上过来复诊……还有,他今晚可能会发烧,告诉你们父母一定要注意些……”

好不容易,终于叮嘱完了,骆祺轩跟着去拿药,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巨大的寂寞感立刻擒住了我,冷得差一点打起抖来。下意识环住手臂,我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一件大号的衬衫。

顾不上许多,我勉强下了床,这个时候,身体像是恢复了感知似的,疼痛一阵一阵撩起,如百虫噬咬。

蹒跚着走出病房,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加着惶遽的呼叫。

“慕风!”

还没有回头,人就飙至面前,如震雷般的怒吼拨声响起。

“怎么突然走掉了?你这样的身体怎么还一个人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你……”

注意到我摇摇欲坠,他慌得揽过我。

“我送你!”

不容置喙地说着,突如其来的温柔和陌生的体贴让我没有反抗的余地,他很快叫了一辆计程车。

第十章

“这些是开的特效药,我给你放在书包里,一定记得吃,不要让水接触伤口,如果痒的话,也不要抓,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去医院,明白没有?”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他发现我心有旁骛,不由得皱眉。

“慕风,你在听吗?”

我沉默着。

“慕风?”

直到第二声响起,我才抬起头。

“我不是……”

“什么?”

“我不是卫慕风。”

黑眸明显一愕。

我注视着他的眼,重复道:“我不是!”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叫着那个囧囧的名字……

他张了张口,神情闪过什么,却没有说出。

我手一收,从他包裹着的温暖中抽落出来。默默地,低头,转身,在冰冷的空气中走向那幢公寓大楼。

才迈了两步,我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紧窒严密的拥抱,尽管已经小心地避开了我的伤处,还是弄疼了我,但我没有出声,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在颈边摩挲。

贴合的身体,一下灌入了暖流,变得燥热起来。

背后传来沉重而又急促的心跳。

像是确定什么,他久久不放开我。

而我,心想着要躲避,却没有力气发出抗拒。

“还好……”

他低声呢喃,似自言自语。

“你没有事……”

是啊……还好小云没有事……

低哑的声音在我脑中与母亲的哭泣混合在了一块,我格开一步,从他的怀抱中抽身出来。

一扭头,那对眼眸定定地看着我,映着远处的灯光,深邃如海底蚀骨的火焰。

冷冷地打了个寒战,我掉头就走。

虽然进了大楼,我并没有马上回家,只是乘着电梯上了楼。等到楼下的那个男人不疑有他地离去,我才又回到底楼,走出来,深秋的空气是那样萧瑟。

手机早已没电了,我走进附近的一座电话亭。按下家里的电话号码。

“妈妈,是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嗯……我……今晚也许不回去了……没什么,你不要担心,我只是住在同学家,他……有些事想和我商量,我明天会直接去上学的……好,好,我知道了……那,妈妈再见!”

放下电话,我才舒了一口气,随即愁眉不展。

左臂的疼痛在冷风中似乎加剧了,我轻轻地抚摸着,感觉好像石膏一样坚硬而又冰冷。

望望四周,一时间竟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地来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园,我看着风中缓缓摇荡的秋千,仿佛在召唤我过去般。

哥哥,你来摇,要高一点哦……

咯咯,好好玩,哥哥,你也来……

握住摇晃的绳索,竟冰得刺骨。书包滑落在地,我慢慢坐上秋千,随着夜深,伤口的疼痛逐渐蔓延至全身,使得我连站的力气也几近消失。

软软地靠在绳索上,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不知是灯光,还是锈,一缕一缕,犹如柳絮,轻轻盈盈飘落下来,落在我的头顶,我的肩上,仿佛拥抱,仿佛爱昵……

像是醉了,痴了,睡了……

云,你会陪在我身边对吧……

“慕风!”

一声大叫惊破了这一切,本已昏昏欲睡的我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睁开眼,朝出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背着灯光向我跑来。矫捷如黑色的闪电。

下一刻,一张焦灼的脸呈现在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已经回家了吗?为什么又跑出来?如果不是我不放心打电话回去,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晚上都坐在这里?!妈的,你的身子这么冷……会感冒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经受伤了还……”

面对这气急败坏的吼叫,我只呆呆地看着他因气愤而涨红的脸。

“快点回去!”

他拉起我。

“不……”

他瞪着我,似下一分钟就要破口大骂。

“我不回去……”

我的目光调至远处。

灯火迷离。锈迷离。

“你!”

“我不能回去……这个样子,妈妈会担心……”

“你说什么?”

“妈妈……会担心小云……不可以……让小云受伤……”

很久以前,每当我和慕云一起出去玩,母亲就这么严厉地告戒过我。

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诉说着,我的身子一点一点倾斜。

“慕风!”

这是我的意识被黑暗吞没前听到的最后一声呼喊。

尽管在昏迷中,我还是知道我正在发着高热。一阵冷,一阵热,呼吸不稳,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好在始终有一只手,在寒冷中输来温暖,在燥热中输来清凉,不断地,不断地抚摩着我汗湿的额头。当我翕动着干燥的嘴唇,又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一股清流随即缓缓哺了进来,柔柔地填充了整个口腔。

云,是你吧……

幸福得让我甘愿沉溺一生……

哥哥,还很难受吗?

一次,我发高烧,慕云就是这样守在我身边,甚至特地请了假。

这样是不是比较舒服一些?

他把一小袋冰块放在我的额上,询问着。

我的声音因发烧沙哑得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慕云的眼神为此起了些许变化,但当时我没有很在意,只合着眼,任他在我身边忙这忙那。

哥哥,喝水。

我睁开眼,正要坐起身,却被他一手阻止了。对我笑了笑,他举起水杯一饮而尽。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他的深眸已迫近眼前。

云……

嘴才张开,就被密密地封住了。加了慕云味道的水,如情人的眷恋与怜惜般,传送了过来。无法思考太多,我只能一心一意接受着。但慕云似乎并未因此满足,好不容易饮下了水之后,他仍没放过我。恣情地唇舌交缠了好久,直至我气喘不过来地发出抗议。

风……

他整个人都覆到我身上,紧拥着我。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叹息着,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艰难地说着:这样……会传染你的……

他猛力地摇头。

没关系!全都传到我身上,风的病就好了呀……

傻瓜……

烧热不知什么时候退去,我是在一阵非常舒适的抚慰中醒来的。一双手正细心地为我抚去额头的汗珠,毛巾的清凉点滴传来,身上的痛苦似乎也消失了许多。发现我睁开了眼,双手的主人立刻停止动作。

“吵醒你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语气不难听出紧张。

我眨了眨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皮,望向身边的男人。

“骆……”

我的声音还有些余热造成的沙哑。

他马上起身。

“要喝水吗?我去拿……”

不等我说话,他咚咚咚地跑了出去,回来时手上端着一杯水。但我没有接,只看着他。看了一阵,发现他居然比我还紧张,握着水杯的手还在发抖。这个认识令我万分讶异。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道:“这里是哪里?”

“我家。”

他把水杯放到我可以触到的地方,低低地回答。

我微怔,下意识地打量周围。很舒适的居家环境,光这个卧室就大得不象话。

看出我的疑惑,他解释道:“我的父母都在国外,现在我一个人住。”

我收回目光,习惯地伸出左手去拿水杯,不料扯到伤口。

“啊……”

我的呻吟引起他的慌张,一个箭步过来,搂过我的腰,扶住我的手臂。

“没事吧?哪里疼?”

急急地问着,似乎受伤的人是他。

我低头看去,缠着纱布的手臂看起来是那样苍白纤细,好可悲……

这时我也才发现我上身什么也没穿,赤囧囧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你昨晚一直在出汗,所以……”

触到我质问的目光,他忙解释着,又慌慌张张地找出一件衬衫让我套上。

我已经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水杯,慢慢地喝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很惊讶地发现他在我的注视下竟如坐针毡,慌乱地完全不似之前那个自大又冷漠的家伙。

这个男人……是骆祺轩吗?

这是我从醒来就一直困惑的问题。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又觉得似乎也没必要问,也问不出所以然。而他,也是欲言又止。

良久的沉默漂浮在我们中间。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情,忙左右张望。

“怎么了?”

他立即问道。

“时间。”

我简短地说着。

“什么?”

“现在几点?”

窗外透着几缕晨光,证明已不是夜晚。

好在他马上回答了我。

“还早,才刚刚过七点,你再睡一会。”

七点?

这么说,他整整一个晚上都在照料我?

短短的惊诧过后,我翻身起床,却被他拦住。

“你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去帮你拿……”

“我要上课,再不快点会赶不上早自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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