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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赋:受与天齐 下——by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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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沐清寒不自觉的唤出流景的名字,粽子在屏风边上身子抖了一抖,看流景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反映,也就权当自己瞬间失聪了。

流景看着沐清寒,眼泪只在眼眶里边噙着,并不滴落下来,半晌才开口,声音嘶哑的如同破钟被敲击的声音:“清寒,我想洗澡。”

沐清寒的眉头一瞬间的皱紧,也没回身,直接吩咐粽子去准备热水和衣衫,粽子喏喏的答应,然后就跑了出去。

沐清寒不敢往那满是血痕的龙床上坐,只能尽力挨近流景:“皇上,您这是……”

“清寒,他走了。”流景终于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说完就又把头埋回到膝盖上边,不再去看沐清寒的脸。

沐清寒长长的出了口气,却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流景,只能在他身边站着,直到粽子来门外唤他去帮忙。

不敢让任何一个太监或者宫娥进来,粽子只能求助与沐清寒,沐清寒是武将,需要几个太监合力才能抬动的木桶,他一个人就可以搬进来。

粽子也是心细,木桶底部早就放好了草药,一桶一桶的热水下去,不多时,屋子里就弥漫开一股子好闻的药香。

沐清寒又来到流景身边,低声说了句:“皇上赎罪。”就将流景连着身上的锦被一起横抱了起来,直接走到木桶前边,抽走锦被,流景身后的伤口被热水浸着,很疼,可流景不叫也不嚷,只用两手抓紧了木桶的边缘,慢慢放松,等那疼痛过去,便是浑身的舒畅。

沐清寒和粽子守了流景三天,流景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满身红红紫紫的吻痕也基本上都消了下去,沐清寒才算放下点心。

粽子不行,不管是第几次给皇帝上药,粽子都是要大哭一通的,第一天的时候还小声的骂傅天不懂节制,可那两个字才出口,流景脸上的笑就褪了下去,换上一种悲切,之后粽子就只敢腹诽,再不敢说出口了。

早朝流景整整五日没有露面,景太后和安尧一起来过清平宫一次,流景也不拦着,但也不说太多,安尧眼睛尖,看见流景耳后那个还是很明显的红痕,先是一愣,然后就是震惊,嘴巴开开合合的,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直接跪了安,只在第二天让人送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材过来。

景太后哭得成了个泪人儿,念叨说自己是瞎了眼当初才会那么相信那小御医,怎生能把自己的儿子给折腾得这般模样。

流景那天心情其实是不错的,让太后在外堂等着,待粽子给自己上好药之后,穿好了衣服,脚步虽然不怎么灵便,但仍旧是带着笑和景太后说,两母子之前相处的时间不多,今个儿天清气爽,是个去逛御花园子的好日子。

景太后对着流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就怕自己儿子的小身板子会撑不住,可又拗不过流景,只好让粽子和沐清寒一起去。后边才是大队的宫娥太监侍卫。

到了园子中间,流景亲自过来扶了景太后的胳膊:“母后,去那边歇息下吧。”

景太后知道,流景这是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挥手告诉身后的太监宫娥原地待命,就和流景一起往不远处的凉亭走过去。

到了那凉亭里边,流景扶着景太后坐下,突然低身就跪在了景太后的脚边。景太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流景已经自顾自开说了。

“母后,儿臣不孝,终还是步了父皇的后尘,这十几年,儿臣长大了,很多的事情,儿臣不是不知,只是不愿去点破。世人尽道,当今的皇帝司徒流景是个清冷出尘的男人,其实,儿臣不是清冷,只是不敢将太多的表情放在脸上,儿臣更不是出尘,这世上的人有的七情六欲,儿臣都有,母后,儿臣累了。”说完就低着头跪着,景太后的手抖了半天,才抽出袖口里边的小手绢擦了擦了眼角的泪珠子,又伸手去拉自己儿子的胳膊:“景儿,你先起来吧,身子还没好利索,有什么事儿,咱们娘俩慢慢商量,来,先起来再说。”

流景也不推拒,顺着景太后的意思就起来身,往景太后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景太后把手指放在自己儿子的脸上慢慢的摩挲了一会儿,额头,眼角,鼻子,脸颊,最后挺淡然的笑了笑:“景儿,你长大了。”

“母后……”

“不要再提你父皇的事儿了,母后不想听,景儿,你确定,他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吗?”景太后盯着流景的眼睛,喃喃的问着,带着母亲的慈爱,流景不自觉的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景儿啊,人总是会变化的,母后还记着之前你带回来的一个男人,叫做傅天,那时候,你也是很喜爱他的吧。这傅凌的背景,母后也是去查过了,并不是正规进入太医院的,景儿,如果母后猜的不错,傅凌就是当日那以命相救与你的江南公子傅天吧?”

“回禀母后,正是,之前是逼不得已,他说能解母后的毒,可儿臣又怕母后不喜欢见到他,只好命他易容之后再与母后诊治,望母后赎罪。”流景答得坦然,他知道,这事儿其实是瞒不过景太后的,与其再做隐瞒,还不如坦然的承认。

景太后点点头,拉住流景的手:“景儿,那你说与母后听听,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母后,儿臣会尽快找到能够继承帝位之能人,然后儿臣只愿带着母后和傅天寻一处安静富饶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景太后突然笑出了声音:“景儿,难道你以为你和他之间,隔着的就只是这皇帝的头衔吗?还是你觉得,母后会让你父皇千辛万苦得来的江山就断送在你的手里?”

“流景只是想,能和母后一起,过最平常的日子。”

“那哀家今天就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不然,永远不会让你这么做。”景太后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却是异常的强横,语毕,便甩了流景的手,独自出了亭子。

那一夜,德惠宫的烛火彻夜未灭,御花园里的宫灯亦是彻夜未灭……

第八十八章:藏娇

傅天离开皇宫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京城,而是又回到当日里等待流景的那家小客栈,其实这客栈的东家也的确不是傅天,但是却也和傅天脱不了干系,傅天换了自己的黑衣黑裘往那天字第一号的房间圆凳上一坐,跪拜在地上的人,正是启月教里边最常在外人面前露面,却也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云游医仙杜云阳。

“教主,一切尽在教主的掌握之中,接下来要如何?”

傅天挥挥手让杜云阳起来,眯着眼睛想了半晌,说了句:“等。”就让杜云阳出去了。

青莲教如今已经势力庞大,加上暗地里几乎都是启月教前身的那些个元老级的人物,终于是在傅天呆在皇宫的这些时日里,将阵地彻底的从山东转移到了江浙。傅天和衣往床铺上躺着,心说,下一步,这下一步尤为重要,要么就是九死一生,要么就是死里逃生,哪里是一句话就能作数的。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那被自己差点弄死的小皇帝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心意。

这客栈虽小,却是傅天在京城里边最重要的一个堂口,京城周围也有几个店面明里是做这桩买卖,暗地里却是卧虎藏龙的,但只有这客栈安全,因为东家是杜云阳,所以傅天在这才能睡得安稳。

步朝歌奉命去见沐清寒最后一面,到现在也没回来,也没有发过来消息,估摸着是还没有见到人,不过傅天不急,步朝歌想见沐清寒,便是有一百种办法,不能拿自己的脸皮去见,可以用别人的脸皮,只看他想或者不想。

可傅天也是觉得有些着紧的,步朝歌太圆滑,即使是对着他傅天也是如此。这成大事者,最怕的是动情,偏生的步朝歌对着沐清寒,岂止是一个“情”字了得,可傅天也不干涉,他只是等着,看步朝歌到底会怎么处理,处理的好了,便怎么都是好的,不好了,他在出面,那时候即使是活刮了他,也让人说不出什么。

傅天出宫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书给宁子叙,江南的明月山庄,虽是繁华,却也到了该了解的时候,自己这次离开皇宫,便有些事儿注定了结局,拖着没用,趁早摊开了,比僵着好。

所以傅天和杜云阳说“等。”

布置了这么久的棋局,如今已经到了将要终场,傅天要得不是赢,而是完胜。

步朝歌在沐清寒的房里一呆就是整整三日,始料未及的是,中间竟然还有下人送来精致的点心和清茶给自己,天晚了,便有丫鬟敲门问要不要沐浴。步朝歌最开始还有些茫然,可也就一会儿,想通了,便安逸的和来自己家似的,按着时间吃饭、睡觉,只等着沐清寒回来。

晚上躺在沐清寒的床上,被子上是那个人的味道,步朝歌就乐了,沐清寒是聪明的,可惜了,遇到的是他步朝歌,不然的话,却也的确会是个好夫君。

沐清寒是在半夜推门而入的,屋子里边只点着一盏最昏暗的烛台,光亮不够,可沐清寒光凭着气息就知道步朝歌在床上,也不打招呼,只吩咐下人送来热水和换洗的衣服,这几日里真的是累了,沐清寒不愿意这时候和步朝歌起冲突,没那个精神,也没那个力气。洗漱好了,就穿着干净的里衣往床铺边上一躺,倒头就睡,连步朝歌来耳边嘟囔了一句什么他都没听清,只想着一觉睡到明年才好,这几日流景把他折腾的几乎是扒了一层皮下去,现在除了想好好睡一觉,别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屋子里边的光火暗淡,步朝歌几乎是看不清楚沐清寒的脸,可凭着气息知道这人刚沾了枕头就睡着了,试着唤了一声“清寒。”没反应,步朝歌朝天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真是不怕我害了你,敢挨着我就这么大咧咧的睡死了。

沐清寒虽是武将,可这张脸皮还是好看,不穿铠甲的时候,那股子淡淡的书卷气也就隐了出来,特别是睡觉的时候,平日里清亮犀利的眸子紧紧的合着,衬着那白净的小脸蛋,怎么看都是漂亮。

步朝歌尝试着探出手,放在沐清寒的腰上,沐清寒没反应,于是就愈发的大胆,把人摆了个正面朝天的姿势,一只比女人还白皙纤细的手指从头摸到脚,占尽了便宜,末了,步朝歌突然觉得无趣,沐清寒睡觉的时候老实的就和跟木头似的,最后也就把人往胸口一拦,莫名其妙的搂着人也睡死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了。

“步朝歌。”听见耳朵边是沐清寒的声音,不大,却好像带了点怒气,步朝歌睁了眼睛,面前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生分,跟你说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沐清寒的脸色有点发黑,倒不是因为步朝歌这话,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暖暖、软软的,意识不清楚,还伸了手去搂,等稍微清明一点便知道自己搂的是谁了,脸色就怎么也好不起来,不过好歹是两个男人,沐清寒当时的第一个反映竟然是,还好,自己可是没有第二个祥虎玉佩再拿出来做定情信物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然后沐清寒只觉得后背一阵的白毛汗,没为什么,就是遍体的恶寒,便想着赶紧起来,结果这一起便又发现个事,自己的腰来人家手里死死的搂着,用了几分力气,竟然就没有挣开,只好开口喊人。

“松手。”

“挺舒服的,不松。”步朝歌其实也是早就醒了,沐清寒意识不清之下搂自己那一下子他是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的,嘴角的笑意憋的很痛苦,险些内伤,这会儿不用憋着了,语气里就都是些快乐的味道。

“你!”沐清寒也是气,可看着眼前这张妖孽一样的脸蛋,就是狠不下心,这杀招使不出来,两人挨得又太近,使不上力气,只好恶狠狠的拿眼神威胁,却只换来步朝歌笑得更欢。

“清寒呐,你这么细心还叫人这几日里好生的服侍我,难不成是对我动了心思?”步朝歌可不只是一张脸皮好看,内力也是深厚的很,搂着沐清寒的那只胳膊一点都不松力,另一只手枕到脑后,自上而下的盯住沐清寒的头顶,拿一种极尽婉转的强调调戏着怀里黑了脸的人。

“我只是有事要问你。”沐清寒也懒得挣了,不知道这步朝歌到底是什么做的,身子软的和个女人似的,窝在身边,其实感觉还不赖,也就干脆放松了力气,打算就这么个姿势和他谈算了。

“你还想问什么,我今天心情好,可以多说一点给你听。”

“为什么想和我做交易?”沐清寒这几日虽然是在流景身边侍候着,可早就有人来通报过,步朝歌早就到了自己府上,他不回来,一是因为流景的事儿他不放心,二是要利用空闲的时候好好想想怎么掰开步朝歌的嘴巴。这第一条要知道的就是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沐清寒觉着,只有知道了这点,后边的才好谈,把什么都摆到明面上是个好办法,省的两人互相猜来猜去的,沐清寒心里有数,戏子无情,戏子无心,猜谜,自己未必会是步朝歌的对手。

“为什么呢?”步朝歌今天却没像之前那样好好的回答,故意挑高了音调重复沐清寒的话,眼角眉梢都是隐隐的笑,沐清寒有点吐血,可心里知道不能发作,步朝歌这人和其他的人不同,你没法拿那些五大三粗的东西和他对拼,搞不好他一抖袖子,自个儿就要昏的,只能连哄带骗。实在不行的时候,可能还得出卖点色相,虽然沐清寒觉得步朝歌实在是比自己长得要好那么一点儿。

“你那日里说,赵文庭的确是你杀的,还是为了我,也承认了是因为他伤了我所以你杀了他,那你倒是说说,你之前是怎么认识我的。”沐清寒这几日里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事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为别人砍了自己一刀就要了那人的性命,这不是能闹着玩儿的事,要么就是这人对他太过于重要,他要宠着护着,要么就是这人对他来讲是个极大的仇人,除了他,别人不能伤,每一道口子,每一滴血都背地里变成了他的所有物,连命也是,只能等着他来取,旁的人,动了就是死罪。所以沐清寒必须要弄清楚,自己对于步朝歌来讲,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沐清寒自己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这样的话,麻烦会比较少,无非就是一对一,或者是一队对一队,公平或者是不公平的打一场,你死我活,了结的也容易。

可沐清寒也不是没想过前者,毕竟步朝歌的态度的确是让人有些分辨不清的,但沐清寒每次想到这里也就停住了,能用武力的解决的那都不算事儿,当然,武力解决不了,但是皮肉能解决的,那也不算多大的事儿,可若是再深里的东西,沐清寒没把握,想起也是徒添烦恼,所以他不去往那边想,就算想了个开头,也是自己给打住,等到见了步朝歌,亲自问,两人合计着解决。

“国尚大将军沐清寒,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呐。”步朝歌轻笑着回答,却就是不肯按照沐清寒的路子走,把沐清寒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弄死他。

“我说正经的,你到底为什么?”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啊,沐大将军为国立下战功无数,的确是世人皆知的事啊。”步朝歌还是那个调调,这回沐清寒忍不住了,扣住那人的腕子,用了五成的内力,直接就将人掀了,坐直身子,也拿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步朝歌,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想要我是什么意思?嗯?”最后一个嗯字尾音挑的奇高,连着步朝歌的眉角一起都要翘到天上去,沐清寒被盯得一愣,闭了嘴,怎么都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第八十九章:如春

步朝歌推开傅天房门的时候,傅天正立在窗前看着隔江的柳树,柳絮飘扬的并不繁盛,断断续续,落到地上竟也能铺成一层白霜。

“教主。”步朝歌恭敬的单膝跪地等着傅天回应。

傅天闻声便回转了身形,看着跪在地上的步朝歌,却不让人起来,半晌才幽幽的说了句:“行了,有话便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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