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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决 中——bywinniefly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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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包道:“姐姐怎么看出来的?”芊芊接着道:“葛老爷步法虚晃,百变神通,不知各位可听过‘伏羲位’吗?那是阳八卦的方位之一,乾尽中,坤尽阳内,一在南,一在北。葛老爷的逍yao游与阳之法融混贯通,浩如烟海,灵巧诡变”说着在原地方位演示着走了两步,走到南角上,说道:“四方之位皆在他控制之中。”

陆小小微微一笑,道:“你虽都说对了,可我却觉得你少说了一样。”葛清幽本还心存几分侥幸,此刻忽听小小如此一说,暗自心想:“我虽学到父亲的几成逍yao游,但威力大大逊于索命婆婆一成功力,可见逍yao游柔韧有余,刚劲不足,芊芊姑娘到底还是未看的清明,论到持久之力,父亲必定撑得不会长久。”当下气凝丹田,暗自劲运双臂,不论他如何催运真气,直累得双臂疼痛,那身子宛如生牢在地上一般,连一分也没移动,而后接着心道:“果然如此,逍yao游只使了这些便已耗尽如此真力了,与那老人比起来,绝对要输上许多。”

只听芊芊道:“少了哪一样。”陆小小喜道:“少了哪一样我先不告诉你,不过我倒觉得小荷包很是奇怪。”身旁的小荷包一双明净的眼睛凝望着他,说道:“小小,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奇怪,我只担心……”说到这里,伸袖拭了拭衣角,过了一会,忽然道:“咱们既然来了,怎么不过去帮朱姐姐他们,呆在这角落里做甚?”陆小小实在毫没心情回答这问题,但也不忍拂她之意,微笑道:“好啊!我们马上就过去,我只是觉得你竟再没提申嘉大哥的名字,令我奇怪而已。”小荷包站在他身边,猛然间抬起头,一时语塞,芊芊笑起来:“世情难料,人生造化多变,若真心待人,又怎会总放在嘴上呢?”陆小小听到“人生造化多变”这六字,竟忘了调侃小荷包,心想他以往种种经历,果真如此,腹中烦闷登时大增,又听他继续道:“造化多变?也对!日盈昃,月满亏蚀,命运堪比风中残花,竟谁都抓不住!连我都拿它没办法!”接着道:“那你说,现在沈大侠他们的命运会怎样呢?”芊芊笑道:“我怎么知道?”小小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芊芊并不回答,只微微一笑,小小的这句话,自然是对葛清幽说的,那葛清幽却忍不住笑道:“怎么,命运还有真假之分吗?”小小道:“那是,我的命却好的很,你知道为何么?”

葛清幽见芊芊、小荷包二人都未答话,便丢开场中的情形,笑了起来:“洗耳恭听大哥的赐教。”

小小嘻嘻笑道:“展放愁眉,休迷污欲。今日风光,止于明日,古往今来,结局如此,到头来一抹黄土了却身后事。何不净与天上,同胭脂蹋月归去,惟有青山常在,秦淮碧水如玉。”话中含意豁达,显是个饱经苦难、看破了世情之人的胸怀,和小小的年龄xing格极不相称,原来这话也是他听沈砚石饮酒之时说过,因而记下了,小小年纪虽轻,几年来却是艰苦倍尝,今日他不顾自己安危,同沈砚石等人困处山中,眼见已到此境地,竟还乐观处世,不禁也叫葛清幽心生几分敬佩,所谓惺惺相惜,恐怕便是如此了,以前他二人是对手劲敌,一路明争暗斗,直至今日,哪料竟几乎成了半个知己,命运当真变化莫明,实是有趣的很。

葛清幽这厢思绪未停,突然间,只见从场上的人群中抢出一个青竹衣衫的汉子,那葛惊洪与竹竿老人此刻早已各自退回阵中,而这来人正是流沧二师弟柯闽,他指着竹竿老头,恕道:“老匹夫,你不来便罢了,今日既然到了这,就只等着死在剑下吧,我孟师兄可是你杀的?”呛啷啷一声,长剑出鞘,日头照耀下剑光闪闪,摆了一招“万法归宗”的姿式,这是流沧派子弟动手过招时的起手式,虽然柯闽怒气勃勃,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一动自不能失了礼数。

竹竿老者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阵讥嘲之色,缓缓道:“是又怎样?老夫我敢做敢当,孟放本就是个畜生不如的败类,杀了他倒算替天行道!”此话方落,柯闽早气的咬牙横目,还未动手,申嘉却走出阵中,挡在竹竿老人身前,指着一个手执长剑的朱门教徒道:“借你的剑一用。”那朱门教徒先瞧向朱漪罗,但见她英眉勃发,冲他点点头,他才双手横剑走到申嘉身前,恭恭敬敬的呈上,申嘉接过长剑,拔剑出鞘,双手一拗,拍的一声,那剑登时断为两截。

旁观众人“咦”的一声,都不知他意欲何为,竹竿老人也道:“你不必帮我应战,退下吧。”申嘉笑道:“流沧乃名门正派,总该知道公正二字,您老已连番对战三场,难不成流沧要占一个老人的便宜?”说罢,一身正气浩然的望向柯闽,柯闽知他不会先行发招,只得长剑一起,使一招“百剑朝阳”,但见剑尖乱颤,霎时间便如十几个剑尖,罩住申嘉中盘,这一招虽然厉害,但却不是致命的剑法。申嘉左手断剑一杨,说道:“请不必客气!”右手带柄断剑便斜撩过去。数招一过,旁观众人群情耸动,但见柯闽剑扫轻灵,闪闪如虹,即飘逸,更迅猛,端的是大家风范。申嘉的两根断剑招数更是轻巧数变,东刺一剑,西扫一剑,当真不成章法,但是凡是阵中的有识之士见了,却知他剑法实已达到武学中的极高境界,他脚步移动也极灵动,柯闽却纵高掠低、东奔西越,只在一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数十余招凌厉无伦的杀手。

再斗十回合后,柯闽的剑招愈来愈快。崆峒山、冥仓、逍yao门诸派均以剑法见长,这几派的弟子见柯闽一柄长剑竟使的如此出神入化,心下都暗暗饮服:“流沧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我等可要加紧练习,莫要落下了。”众人思绪方止,却见场上情势又变,那柯闽如何腾挪劈刺,总圣不进申嘉两根断剑严守的门庭内。柯闽心想:“此人当真君子,不顾自己安危,招招留了活路,可我若再不胜,师门颜面何在?”猛地里一声急吼,剑法忽变,那柄长剑竟似成了一条飘带,弯折急转,正是流沧派的必杀招“软剑”。旁观众人看到这里时,都忍不住齐声叫起好来。这时申嘉已不能只守不攻,便忙身形游走,也展开上乘轻功,跟他以巧对巧,突然间柯闽长剑疾刺申嘉胸膛,剑到中途,剑尖一折,竟然弯了过去,斜刺申嘉右肩。这路“软剑”全仗内力折弯剑刃,使剑软如绸缎薄锦,敌人难以挡架。申嘉似从未见过这等剑法,急忙沉肩相避,不料“拆啦”的一声轻响,那剑反弹过来,直划上他的左手上臂。申嘉右臂一伸,竟然陡然间长了两寸,在柯闽手腕上一扯,将他长剑夺过,左手已按住他的肩头,这一招当真乃近年来武林中难见的好功夫,柯闽肩头落入他的掌中,他五指只须运劲一捏,柯闽的肩胛骨非碎不可,流沧子弟皆大吃一惊,待要抢出相救,却已然来不及了。

申嘉却叹了口气,扔了断剑,说道:“本是同根,何要相煎,只求各位不要为难沈大侠。”放开柯闽,忙右手点穴,止住左臂上伤口鲜血流出,他向柯闽长剑凝视半晌,说道:“我师承逍yao岛八十二清风剑法,竟然也会输给你一招,可见你若潜心研究剑法,将来必成一代宗师。”他称扬柯闽,那是钦佩他流沧的“软剑”的神妙难测,自己竟然也挡架不了,柯闽呆在原地,心想自己虽然险些先赢一招,但申嘉终究是有意的不下杀手,未将事做绝,他怔了片刻,便道:“多谢兄台手下留情。”申嘉只面上淡淡一笑,便不再多说,将长剑交还给他。柯闽心下羞愧难当,只忙接剑,便即退下,忽然竟又有一人走出朱门阵来,赫然是那美貌的沈风仪,她轻轻撕下绯色衣襟,正想去给申嘉裹伤,逍yao门也步出一人,温文俊雅,却是逍yao门的大弟子柳月溪,说道:“我这里正有上好的金创药。”从怀中取出金创药,上前递交于沈风仪,她便给申嘉敷在伤口之上,随即用衣襟扎住,朱门众人见柳月溪一脸正气,料想以他的身分,决不会公然下毒,申嘉说了声:“有劳!”更是坦然不疑。却说此刻东角的陆小小不由得大喜,心道:“申嘉大哥真墅断聪慧,如此一来,流沧派至少是不会再与我们为难了。”沈风尹好伤后,微微退半步,长袖一摆,竟擦拭着申嘉额头上的虚汗,说道:“你已经同他们领教过了,且退下来休息片刻。”这一举动大出小小意料之外,小小等人虽然听不到沈风仪说的话,但瞧他二人情形也猜得出大概了,小小忍不住道:“沈姑娘和申嘉大哥何时……”这一言出口,芊芊等一干人的目光都射向小荷包,均感愕然。

小荷包面靥微红,垂首敛眉,她自然知道众人正都瞧着自己,半晌才抬起头来,再看那场中申嘉白衣潇洒,斜飞双目,端的俊美绝伦,沈姑娘一身绯裙,人面桃花,也是艳丽无双,他二人站在一处,再是般配不过了,可看在她眼中,真是难受的紧,但她口中却正色说道:“申大哥曾护送过沈姐姐一程,想必是从那时候,他们便你们也不必觉得奇怪。”话虽说完,却忙转过脸,眼眶早已湿润,她怎样也不愿在此时流泪给别人看的。芊芊幽幽长叹了一声,道:“小荷包,你不要自己乱猜!兴许”忽微微一愕,却听她接口又道:“快看,那葛老爷怎么不见了!”她自然是不忍叫小荷包难堪伤心,不过找个借口转了话头,陆小小与葛清幽又怎不明其意。他二人随即向东南方眺望,这时天已近午后,只见那葛惊洪当真不见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葛清幽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家父竟然来了,小小,你总归是算错了一回。”小小却抿嘴一乐,拍拍手,笑道:“你莫高兴,他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救你xing命的,你心中比我们可明白的多。”葛清幽竟附合着点了点头,而后自嘲一笑。芊芊听罢,微微皱眉,看向他二人,插话道:“你们不懂一个做父亲的心情,为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可忍受最大的痛苦,即使要他们将肉一片片割下,也决不有半点犹豫,只是也许不似母亲那般温柔细心,父亲对子女的爱,就好似山那般沉重。”芊芊一番话出口,竟听的葛清幽与陆小小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小小半闭上眼,不由暗自心想:我所承受的痛苦,父亲视而不见,一味放任我行走江湖,他可曾心疼过我半分?仔细想来,我同葛清幽倒是同病相怜,芊芊所说的父爱,我们哪里品得一丝一毫?

那葛清幽方要说话,突然场上一团黑影扑出,刀光闪闪,向申嘉连砍七刀,正是刀阵风,李恶,申嘉猝不及防,只忙翻飞西越,情势虽险急,却被他轻巧化解,习小雕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朱姑娘一直拦阻,他哪里会不上去迎战?只听他喝道:“申嘉,把这厮留给我,爷爷的,他们仗着人多,咱们不怕!”但李恶功势太急,只顾着对战申嘉,竟理也不理习小雕。沈风仪轻功不弱,早已退了回来,一双眼睛再不曾离开过申嘉。

习小雕骂道:“你竟不把我放在眼里!早知道就该把你家偷个精光!”手中长棒一晃,飞入阵中,便向李恶头顶砸到,李恶只得一面躲开,一面心下嘀咕:“我生平还没见过这般无赖的人!”单刀疾落,便往棍上斩去,“腾”的一声响,一刀擦过长棍掾侧,镊纹丝不动,李恶立时收刀,又待再发,不料手臂回缩,单刀竟收不回来,却是给一柄刀牢牢的吸住了,李恶大惊,运劲一夺,这才使两刀分离,喝道:“什么玩意?”再一抬首,竟是英眉秀美的朱漪罗使的这一手,她冷道:“怎么?没听过玄铁石这一纯铁奇矿么?”李恶一瞥之下,见那刀上纵刻着许多文字,显然是个少见的兵器,忽听不远处的申嘉说道:“刀上所刻乃是梵文,(古印度语言),若将它斩断,可就太是可惜了。”李恶只把眼一瞪,回身又斗朱漪罗,习小雕自不会以多欺少,只得睁眼看着,李恶进刀如风,越打越快,只是刀身却不敢再和对方的刀贸然相碰。

那沈风仪偷偷喘了口气,忽然娇娇滴滴的说道:“习兄弟,快去帮朱门主一把。”她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反倒是想叫李恶心生怒气,尽全力与朱漪罗拼杀,朱漪罗之前对她半点的不好,她竟都记到如今,以至此时全然不顾大局,只报私仇,果不其然,只听李恶喝道:“直娘贱的一群辽狗叛徒!还不自刎,非要逼我出手吗!!”收刀,纵身伸掌,转身向那习小雕肩头抓去,习小雕沉肩躲过,回骂道:“天下间,都知道沈砚石乃当今英雄,只你这狗熊没长眼才满口放屁!”左手在腰间猛转,抖直了长棍,“刷”的一声,向李恶扫去。

朱漪罗见他二人斗得简直如儿戏般,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加担心小雕一时大意,说错了话,便眉头微皱,喝道:“小雕,你暂且退下,守好了众人的退路!”但要习小雕罢手不斗,实是千难万难,他一来正怒火满盛,二来多少也是担心朱漪罗会受伤,便怎样也不会罢手,那李恶的一柄单刀使得犹如发疯似的,要及早了结对方的xing命,两个人正在酣战中,南边人群中又出来一个,呛啷啷一声响,两柄戒刀相互碰撞,齐齐攻向习小雕的长棍,那人威风凛凛,却是个花衫男子。他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奸徒,和你们不必讲什么江湖情谊,”说罢,双刀便朝习小雕再次砍去,习小雕闪身避过,朱漪罗忙使手中短刀,施展小巧功夫,从中拆开两人,和那突击之人斗了起来,便在此时,黄石派中有一个中年男子轻声说道:“哎,成天你杀我,我杀你,真不晓得师傅他们是怎么想的,罢了,罢了,看样子,也该到我们登场的时候了。”伸到怀中一摸,奇道:“咦,哪里去了?”手又伸进左边袋中摸摸,右边袋里掏掏,抖抖袖子,拍拍胸口,急的面色发红。身旁的同门师弟好奇心起,也不去看场中情形,问道:“三师兄,你找什么?”那人道:“还用问么?师傅他老人家早就觉得面上无光了,我们再不装模作样的斗上几下子,只怕回去后要听好一顿的教训。只是,我那金毛笔哪去了?”敲敲自己的脑袋,急得如火板上的蚂蚁,那小师弟忍不住噗哧一笑,心想:“上阵要打斗,连兵器都丢了,岂非笑话!”又问:“若是一会大家真的全都厮杀起来,那该如何是好呢?”那师兄道:“君子都是先礼后兵,最好不要动手,哎,小师弟啊,我们就算送了命,也不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小师弟道:“嘘,别叫他人听见了。”那师兄只当没听见,接着道:“正所谓以德服人,以圣人之德来感化对方,那该多好,为何非要流血不可呢”小师弟插道:“你是读书人,满口的道理,可惜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师兄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到‘论语’、‘孟子’、‘春秋’、‘诗经’佛经,儒家之书,纵使你背的滚瓜烂熟,可若不用心体会,学以至用,敞开心胸,岂不是白搭?常言道得好,利与必其器,我倒觉得沈大侠是个悟道的材料。”一面说,一面仍在身上各处东掏西模,总想要找出那兵器不可。

此时那习小雕又叫道:“申嘉,你们先退回去!”

申嘉笑道:“你是叫我们往哪里退呢?”

那朱漪罗正缠斗间,也忙跟着道:“行列未成,正可击之,看情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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