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爹……大爷!”
谢主席发了一下午的脾气,晚饭后,终于与逆子重归于好。父子两人关在书房里,亲亲密密商讨了一通大计,末了,谢主席对儿子说,“你既然觉得那个姓李的用得着,要如何笼络便随你。但有一条,你得记着,乾坤阴阳方是正道,像这样下三滥的关系,终归是早点结果了的好。再说了,那人肯为一点权势屈身人下,心机之深、心思之狠也是不可估量,你可别想错了心思,被大雁啄瞎了眼!”
谢远点点头,“估计结果不了了。但他的心思,儿子知道,自会有所防备。”
谢主席一愣,从鼻孔里冷笑了一下,“你倒是胸有成竹得紧!如此轻狂托大?!你真以为这世间的事都是你可以掌控的?”
“可不可以掌控,都得试试”,谢司令突然笑了笑,对着谢主席说道,“我若是管不了,不还有父亲吗。他要是有异心,父亲您就按家法处置,只管替我狠狠的教训!”
谢主席两道长眉死死的绞在一起,只觉得逆子这话说得颠三倒四,颇有点疯魔。
‘媳妇去了法国,一走这么多年,眼见是不中用了,还是应该张罗着再给这个逆子定门亲事。’谢主席一边盘算着,一边觉得自己体贴入微,堪称慈父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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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行政院汪院长抵达张家口,抗日联军总司令谢远亲自前往火车站迎接。
谢主席并未露面,他旧恨未消,又添新愁,堵着气不愿见人。
汪院长是著名的美男子,如今中年发福,但仍可算得上是美中老年一名。他通身雪白,白衬衫、白西装、白长裤、白皮鞋,宛若一只肥胖的白天鹅,风度翩翩的将一顶白礼帽拿在手上,含笑冲着谢将军点头示意。
谢将军原本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品,但这些年来在丘八队伍中混得久了,沾染了几分武人风范。此刻被这位胖天鹅一对比,立刻便显得不那么精致了。
两人站在那里,攀比着虚情假意,他的笑容没有汪院长精细动人,语调也没有汪院长来得温柔宛转。
汪院长脸上的笑容宛如三月里的春风,“贤侄的抗日事迹,如今可是传遍了华夏大地啊。长江后浪推前浪,愚叔自愧不如。振山兄有子如此,真是令人羡慕啊。”
谢将军含笑道,“哪里哪里,侄儿无能,所作之事极为有限。唯有一腔赤诚热血,愿为国捐躯,抗战到底而已。”
汪院长笑得越发的动人,“贤侄提及于此,愚叔倒有一事请教。都说要抗战到底,那如何方才算作是‘底’呢?”
谢远一愣,随即回答道,“打到日本人无条件投降的那一天便是底!”
汪院长用礼帽掩住嘴,笑得斯文和煦,一边笑一边点头,“贤侄高见!”,他在心底憋了瘪嘴,‘看来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意气用事的莽夫。’
夜晚,察哈尔大饭店。
饭店紧急做过一番装修,换了崭新的地毯,门口也挂上了五颜六色的灯泡,在这日寇虎视眈眈下的塞上城市里硬是营造出一股摩登都市的繁华气氛来。
一众士绅名流云集,衣香鬓影中,汪院长与谢将军携手穿梭其间,被无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包围着,笑语寒暄。
谢将军向来以自己的仪表风度为傲,今日遇上了劲敌,于是抖擞了精神要一别苗头。他如今身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剪裁适体,腰间微微一收,更显得宽肩窄腰、身材修长。胸兜里叠放着一块嫩黄色的方巾,稍稍露出一个尖角,容光焕发,与汪院长在水晶吊灯的灯光下笑在一处,恰似两朵迎风招展的交际花。
谢将军的风流倜傥落在李主任眼里,却是另有一番高见。
他觉得禽兽今晚那是相当的风骚,与汪老白脸站在一处,倒好像窑子里的红姑娘,跟着老鸨出来迎客。
此刻李主任正与几名进步人士站在一处,统一的装扮得庄重朴素,在这花团锦簇的酒会上,越发凸显出无产阶级的质朴。
远处,禽兽正风度翩翩的冲着他招手,“世叔,您若不介意,我向您引见几位特别的客人。”
汪院长笑得一派动人,“哈哈,当然不介意!早就等着贤侄开口了。我可是一早就有所耳闻,你这军中可是有好些GD的人才啊!”
谢远微微一笑,“愚侄不过是谨遵中山先生的教诲,大敌当前,国共合作,共御外侮。”
“哈哈,那是,那是!想我当初跟着南京这边对GD开刀,那也是不得已……有人盯得紧呐!其实汪某心里,一直都是谨记着先生的方针的。”
两人相视而笑,和乐融融。
远处,谢主席不屑与这二人为伍,自顾端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端凝的架势来。灰色长衫熨得笔挺,上面一个皱褶也无,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指指点点的发表高论,一圈子人包围在他身边,个个神情凝重、表情严肃的听他训话。
好不容易他口干舌燥的停下来,端起杯清茶喝了一口。
角落里,一个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跟前,微微鞠了一个躬,“主席。”
谢主席抬眼一看,猛的一怔,“……仲麟?!”
陆仲麟一身灰色的中山装,面容平静,嘴角挂着几分有分寸的亲切微笑,“是我。好久不见主席了,学生记挂得很。”
确实好久不见。上一次两人在一处,还是1925年。当时,中山先生刚刚过世,国民政府初初成立。当时,谢主席握着陆仲麟的手说,“仲麟,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对三民主义的信念也是最坚定的。此去肩负重任,面对种种艰难险阻,你可有信心?”
他当时年轻而意气风发,心中充满了对谢老师的敬仰,目光灼灼,昂首挺胸,“有!学生此去,不胜利而回,便是马革裹尸,战死疆场!”
可是,他没有胜利,也没有战死,而是像只老鼠一样,从战场上逃走了!
被他抛下的军队,全军覆没在西口要塞!
抛下他的那个人却春风得意,成了民族英雄、抗日的象征!
而那个人的父亲、他的谢老师,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一字一句关心他的死活!
……
陆仲麟冲着谢主席展颜一笑,“学生一直记挂着主席。从广州搬到南京之后,几次想要去拜见您,但因为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一直无颜见您。这一次,学生专门要求跟着汪院长到察哈尔来,就是想见见您和三爷,向你们问安。”
谢将军表情亲切自然,熟稔的拍了拍陆仲麟的肩膀, “多年不见,仲麟兄看上去一如往昔,可喜可贺啊,哈哈。”
灯光下的男子玉树临风,眉梢眼角间,觅不到一丝的惊讶、羞愧、或是僵硬,仿佛那让陆仲麟心心念念的过往,在谢远那里,只是全然不值一提的小事。
陆仲麟心里恨得滴了血,却又将腰弯了弯,一脸的恭谨诚恳,“仲麟有负司令所托,没能守住西口要塞。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得羞愧难当。今日一见,终于有机会当面向司令请罪!”
谢将军宽宏大量的摆了摆手,“欸,胜败乃兵家常事,仲麟兄不必过于自责……”
他确实表里如一的坦坦荡荡毫无羞愧。既然卖过陆仲麟一回,那双方便结下了仇。如今陆仲麟表现得越谦恭,心中的怨恨就越深。一个对自己心怀怨恨的仇人,自然不方便再留在这个世上。
凡事不做则已,要做,便要做绝。既然害过他,就要害死为止!
谢将军一边和陆仲麟寒暄叙旧,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等过一阵他回了南京,如何悄悄的找个人在那边把他干掉……
这件事并不着急,一时半会儿姓陆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缓缓的来,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多年未见的两人在一处谈笑晏晏,亲切热络已极。却好似心有灵犀般的,同时在心里挑起一抹冷笑……
旁边,谢主席正皱着眉头,目光炯炯的看向那群□□人。
一脸正派严肃的李主任在这目光的注视下,不知怎的就涨红了脖子。
他被夹在一群同志中间,无法落荒而逃,只得硬着头皮立在原处,尴尬不安的侧过了头……此时他身边有一位张同志,是察哈尔前委的副主任。此人也感受到了谢主席的目光,便在心里愤怒的想到,‘谢将军如此开放进步,他父亲怎的却是个死硬的反GM分子!’
……
汪院长犹自风采翩然的立在一旁,一边抿嘴而笑,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这一切。
几日之后,汪院长与谢主席先后离去。
汪院长离去之前,依依不舍的握着谢将军的手说道,“贤侄,回归国民政府一事,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放心,只要你回来,如若……那人想耍什么花招,愚叔我一定会挺身而出,站在你这一边!”
谢主席则是一路板着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曾想一路这样荒唐下去?!媳妇必是被你气的,故而一直在西洋不肯回来。既是如此,纳个侧室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总而言之,举止端方、遵循正道,方是我谢氏子弟的所做作为!”
至于陆仲麟,他悄无声息的湮没在汪院长的一众随从之中,再没露过面。
谢远以为,此刻的陆仲麟无足轻重,要整治他也不必急于一时。殊不知,就是这一时疏忽,酿成了之后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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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ZG察哈尔前敌委员会接到来自ZY的指示,“鉴于察哈尔抗日联军司令谢远已与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达成同谋,为免‘宁汉合流’的惨剧重演,前委应抢先行动,在联军内部开展策反,将拥护我D的势力发展成红军,在山西河北建立苏区。”
李主任暂时抛下GM战士的伪装,拿出军阀本色来,愤怒的对着张副主任咆哮道,“妈拉个巴子的!操你大爷!!姓张的你太不地道了,背着老子给ZY打小报告!”
张副主任是个斯文人,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争辩道,“这怎么能叫做打小报告呢?李同志,我们都是□□Y,要对GM尽忠,我只是将收集到的真实情况汇报给ZY而已。”
“什么真实情况?!你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老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张副主任挺了挺胸,“我自然有可靠渠道,保证消息确凿!”他在心里暗自补充道,‘你当然要装不知道了,你这个卖身求荣的投机分子!’
“可靠渠道?!哪里来的可靠渠道,哪个王八蛋散播的谣言,你说!”
“对不起李主任,消息来自我党在敌后的内线,他与我是单线联系,按照保密纪律,不可以将他的身份向你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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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摊开四肢趴在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适才干得狠了,屁股后面有点隐隐作痛。
他伸手过去,想揉一揉。斜地里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抢先按上了他的屁股。这个屁股又圆又翘,刚刚狠狠的被操弄过,紧绷的皮肤上泛着一层细密的光泽……
谢远一边欣赏着,一边轻轻的揉动,从臀峰慢慢的按揉到瘦削而又紧实的腰际……刚刚高潮过,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低沉的华丽,“小老虎今天有心事?”
李虎将面孔在枕头上蹭了蹭,没搭理他。谢远挑眉一笑,一把揽住李虎的腰,硬是将他翻过身来,“你最好乖乖的交待……否则……三爷我可要大刑伺候……”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下身顶了顶李虎。
蓬乱的头发下,李虎那只独眼努力的向上一翻,是个不屑的白眼,“交待个屁。老子在想……什么时候轮到我操你呢?!”
谢远挑起了眉毛,微微眯起眼睛,“哦……!”,他猛的在李虎圆圆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三爷太惯着你了,不舒服了是吧?!……刚刚才弄完你呢,屁股又痒了?”
李虎勉力侧过头,用后脑勺对着谢远,嘴巴扁扁的压在枕头上嘟囔了几句。
“……”
“说什么呢,听不见!”
“……睡……老……”
“大声点!”
李虎突然猛的在枕上转过头来,挣着脖子,不管不顾的大声说道,“这么多年了,都是你睡老子,有来无往,老子睡你一次也不成!是因为老子斗不过你,就只能一直被你当女表子睡么?!”
说到这里,他有点委屈的压低了声调,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老子也是个大老爷们,又不是只长了屁股没长JB!”
说完这话,他立刻转回头去,闭上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但若是仔细一看,能看到他耳朵在微微的颤动着,连后脖颈上短短的头发都仿佛竖了起来。
身后半响没有动静。突然,他的耳朵一热,下耳垂被人轻轻的含在了嘴里,“谁说三爷只睡女表子,还不兴我和媳妇睡觉了?”
这一句话的声调亲昵而又温柔,李虎身体微微一震。但紧接下来,语音却转而变得恶狠狠的,“至于别的,少在那里东想西想!你后面乐的时候,前面又不是没有爽出水来,什么叫做白长了?!”
“……”
李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远又想了想,终于迟疑的开口道,“……三爷不是不讲道理,这种事,总得讲个乾坤纲常,你不能反过来……不过……小老虎要是一直乖乖的听话,也不是不可以奖励一次……”
说到这里,他眼珠子转了转,“等到抗日胜利,小日本无条件投降的那一天,三爷就让你一次!不过,这之前你可得一直乖乖的听话!成不成交?”
话说前几日,汪院长问过谢将军,“什么是抗日到底?”,当时谢将军回答到,“打到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便是底!”
如今看来,这句豪言壮语说出口的时候,谢将军有可能其实并无太大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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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听了这话,一时未作回答。
他没法乖乖的听话!他也是个大老爷们,要想翻身,这不能指望别人的施舍!
‘成交’这两个字在他的心上舌尖徘徊着打了几个转,半响,他终于低低的说了句,“糊弄老子呢……算了,老子说着玩的,本来就没指望你能答应。”
两人穿回衣服,重又变得人模人样。
并排立在大穿衣镜面前整理仪容,都是高个子长腿的身材,谢远看上去比李虎略微还要瘦削一点。
他正仰着脖子,对住镜子结着一条黄色的条纹领带。李虎立在稍后,偏着头拿着把梳子。他梳着头一斜眼,看见谢远后颈的衬衣领子翘了起来,便伸手过去帮他理平。
谢远转过头来,眼睛闪亮的微微一笑,“多谢。”
……
临别的时候,谢远对李虎说,“记得你是陕西人?我这次去西安,要不要带点什么?”
李虎用剩下的那只独眼盯着他看了片刻,垂下眼睫,摇了摇头。他略低着头,便突显出睫毛来,是乌黑浓密的一排。可惜只有那样的一只眼睛,另一只,隐藏在一个黑色的眼罩内。
这一刻,谢远突然有冲动伸手出去抚摸那只眼罩下的眼睛。他微微抬起了胳膊,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