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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与渣攻的巅峰对决——by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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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港口的士兵刚刚吃罢晚饭,几个人正凑在一起抽叶子烟。

一个士兵熟练的卷好一根烟卷,递到一个小个子士兵面前,“喏,来一口。”

那个士兵看上去只得13、4岁模样,穿一身臃肿肥大的军服棉袄,咧嘴一笑,一口糯米白牙,“不中,俺娘不让俺抽。”

“嗐,怕么子,你老娘又不在这跟前。磨磨唧唧,你是爷们不是?”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小兵腼腆的接过烟卷,刚刚凑到嘴边,突然有人指着海面大叫了一声,“船!好多的船!!”

众人转过头去,骇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近海的浅滩上,已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小舰和舢板!

正在这时,突然天空传来“轰”的一声,紧接着,一发炮弹落在了他们中央。爆炸声、尖叫声,接着是枪声和警报声响起,划破了整个夜空!

******

港口上的工事里,机枪班班长是个黑黢黢的本地汉子,他一直趴在重机枪后面,枪口“突突”的向外吐着火焰。他所在之处,是最明显的攻击目标,火炮和子弹都冲着这边倾泻而来。

在“轰隆隆”、“突突突”的声音里,整个工事都在颤抖,石屑和粉末悉悉索索的往下直掉。一个一身是灰,满头是血的小兵在他身后大声吼叫到,“班长,顶不住了!咱们快撤吧!”

班长置若罔闻的对准前方继续开火,嘴里犹自念念有词,“二舅,你的本钱我给你捞回来了……胖娃,你的也回来了……”

“班长!!……”

“你们先撤,我这里好……”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又一发炮弹命中了工事,已经千疮百孔的结构再经受不住,整个的坍塌下来。

在漫天的灰尘中,枪声停止了。

正在登陆的日本兵精神大振,“天皇陛下万岁!!突击!!”

半响,废墟里居然又传出了枪声!

砖石下,一根扭曲的手指紧紧的扣动扳机,石缝中,是一只糊满鲜血,眯缝着的眼睛,“三娃子,现在是给你狗日的报仇!”

机枪犹如一只濒死的猛兽在发出最后的嘶吼,一阵咆哮下,又有几名日军士兵倒下了。

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它开火,一阵狂轰烂扫之后,废墟里终于寂静了下来。

刘成斗,国民革命军第五军七团三连二班班长,广西桂林人。钦州登陆那天,他一挺重机枪在滩头共击毙敌军近百人,英勇殉国,终年27岁。

******

1940年1月14日,日军近卫混成旅团第4联队3000余人在钦州登陆。

1月18日,日军台湾混成旅团逼近甘棠。

1月27日,日军开始全线反攻。

由于之前的乘胜追击计划没能得到采纳,中国方面采取的是按兵不动、严防死守的策略,此刻日军生力军赶到,与之前被击败的第五师团形成了三面夹击,围攻之势,中国军队顿时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状态中。

2月2日,中央军直属第66军不顾固守原阵地,侧击敌军的命令,擅自向黎塘、陶圩方向撤退,中方阵线开始崩溃。日军主力长驱直入,猛扑向主力第五军军部所在地宾阳!

******

宾阳城内。

满城均是废墟,漫天的火光在白日里依然刺目。日军的飞机肆无忌惮的在县城上空盘旋中,往下一枚接一枚的扔着炸弹。

城外战壕里,一个浑身都是泥土,已经辨认不出眉目的身影紧趴在壕沟壁上,手里握着一副望远镜。

镜头内,又一波日军的先头部队猛扑了上来,“天皇陛下万岁!!”

那个身影猛的将望远镜往地上一扔,“操你奶奶的,乌龟王八蛋的万岁!!”他立起身来,把满是泥土的上衣一脱。

“军座!!”

这时李军长已经光着膀子爬上了旁边的小木梯,掏出他那把特制的小手枪来,大吼一声,“弟兄们,跟老子上,打退这帮狗日的小日本!!”

壕沟里的士兵们见到军座一马当先,精神大振,“冲啊!!”纷纷从壕沟里跳了出来,在身后火炮的掩护下扑向敌军的先头部队。

一天之中,日军的三次冲锋均被宾阳守军击退。

******

半夜里,李虎靠在壕沟壁上,两条大腿夹着个军用水壶,双手哆哆嗦嗦的拧着水壶盖子。

他手抖得厉害,完全使不上力气,那个盖子就像铁铸在那里似的,纹丝不动。贴身的勤务兵早已阵亡,旁边也没有人关心得到军座的这个小小的举动。

一个脑袋上绑着纱布,衣领上别着竹节章的参谋蹲在他面前,“军座,援军再不到,我们守不住了。”

李虎仰面长吸了口气。他满嘴都是干裂的伤口,唇边一溜的水泡,嗓音嘶哑,“再坚持一下,援军就到了。”

天边远远的出现一道光亮,在地平线上透出白来,又是新的一天到了。

战壕里依旧是一片昏暗,李虎半闭着独眼坐靠在壕沟壁上,悉悉索索的在衣服内兜摸索了半天,摸到那个小盒子,掏出来用力拧开了,里面是一小颗一小颗的糖块,用两根手指捻起一颗拿到面前。天色太昏暗,眼睛花得很,他看不清楚这糖块的颜色和形状。

闭上眼睛含到嘴里,一股子又甜又苦的滋味沿着干凅的舌尖一路下滑至喉头,他长长的喘了口气。

苦苦等候的援军一直不到,单靠第5军自己的力量不足以突围,难道就要被全歼在这里了?

吧唧了一下嘴里的糖块,李虎用手揉了揉右眼,‘操,老子这回要是就死在这里了,禽兽……’

这时,太阳彻底挣脱了地平线,猛的一下跳了出来。伴随着那照射过来的第一缕霞光,头顶上响起的,是飞机引擎的轰鸣!

“轰轰”的声响中,一发发黑色的炸弹被扔了下来!

反射性的,所有人都扑倒在地上。但奇怪的是,这些炸弹并没有爆炸,反而是从中冒出一股股的浓烟来。

有人开始剧烈的咳嗽,“毒气弹!毒气弹!!”,人们用衣服捂住嘴巴,发出惊慌的喊叫声……

******

谢司令坐在办公桌前,手上夹着一根烟卷,“委员长的电话还接不通?”

“卑职一直在试。委员长办公室依旧答复说外出不在,CC、孔院长、张群等各方都打听过

了,还是联系不上委员长本人。”

谢远曲起指头弹了弹烟灰,用拇指抵住额头,“这是在躲着我。”

“司令,这……咱们的第9军还在滇越公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那边的66、32两个军再不赶去救援的话,第5军就完了!”

谢司令原本是靠坐在办公椅上,此刻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的在房间里开始踱步。

他是个挺拔的高挑个子,长而笔直的双腿,但走得快了,便能看出左腿有一点缺陷。

沿着窗边来回走了几圈,谢司令终于停下来,立在窗边,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去,拍电报给在南京的汪兆铭,电文内容空着……记住,用下面桂林市长的名义。”

******

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谢远猛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话筒,却又等了半响,才拿起来,“喂。”

“谢司令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委员长英明。卑职的意思,委员长必定清楚。”

电话那头静默了半响,末了,那个宁波口音的声音说道,“贤弟,愚兄并非故意打压于你……第5军被困,援救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实在是得不偿失!”

“委员长英明,那卑职也就开门见山。第5军是卑职的老本……如同性命,卑职输不起。”

话筒里又是半响沉默,“民族危难当前,个人利益应当放在后面。”

谢远在电话这头笑了笑,“委员长洞察秋毫、慧眼识人,您觉得卑职会把个人利益放在前面还是后面?”

电话线那头的委员长沉默了半响,再开口时,话语中竟然有几分诚恳的推心置腹,“你我二人斗了多年,我了解你。别的不说,这个国家,你舍不得。”

谢远紧紧的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慢慢的滑出来一句,“委员长是笃定了谢某的爱国心,认定了我谢三就算吃了亏,也不会反?万一委员长要是错了呢?……滇越公路还在谢某手里……”

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道,“大哥说得对,你我二人斗了多年,如今你救我,是吃力不讨好,赔本救对头。但如若不救,万一我真的反了……大哥,民族存亡与个人利益,您把什么放在前面?!”

******

天色又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谢远从办公椅上起身,把一张唱片放在留声机上。

从留声机内缓缓传出悠扬的曲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哎呀哎哎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在这甜美哀伤的旋律里,谢远重新回到座位上,把脸深深的埋进自己的双掌之中……

******

又是一个黎明时分,电话铃声刺耳的响起。

“……”

“……谢司令,蒋某人原来看错你了……娘希匹的,我认输!”

******

王秘书轻轻推开门,走进司令办公室。

司令正坐在惯常的座位上,一脸的平静,“委员长已经下令让66、32两军全力救援第5军,你立刻去给他们拍电报,让他们做好准备,里应外合,一举突围。”

“是。”王秘书连忙躬身答应。

他抬起头转过身向后走的时候,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道,‘奇怪……司令今天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王秘书说不上来谢司令有哪里不对劲,但他确实觉得司令今天的模样有点不同。

房间里,谢远正立在窗边,上午的阳光照在他的头顶,里面夹杂着的根根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

“报告司令,刚收到电话,第5军已经成功突围!”

“好!人员伤亡如何?李军长他人……现在哪里?”

“伤亡严重,具体统计尚不清楚。李军长……据报他中了毒气,眼部失明……”

李虎躺在担架上的模样实在不大体面。黑瘦肮脏,破烂的军装,上面满是泥土和血渍。他紧紧的闭着双眼,但神色却堪称平静坦然,“说是老子中了毒了,老子会死吗?”

谢远手扶在担架边,听了这话,缓缓的,十指紧握成拳,但声音却是镇定如常,“祸害遗千年,你命硬,死不了。”

“操,那就好……老子和那帮狗日的还没完……”

李虎一边咬牙切齿的嘟囔着,一边用力张开眼睛,挣扎着想看向谢远。

他左眼的眼罩早已不知掉落在哪里,如今两只眼睛都大张着,露出的却是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瞳。用力扭过脖子,冲着谢远的方向,直直瞪视了许久。终于,他哑着嗓子说了句,“……真的是瞎了?……”

谢远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捂在他双眼上,声音平和而又镇定,“别用力,好好休息。你放心,瞎不了。”

睫毛的尖梢不断的在他手心扫动,像落在掌心里的脆弱的蝴蝶,绝望的扇动翅膀。他心如刀割,却又一次坚定的重复道,“有你三爷在,瞎不了。”

听到这话,李虎明显的放松下来,连睫毛不再颤动得那么厉害。他长出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的发表高见道,“老子早就说过,一只眼瞎了,另一只早迟也保不住……操,你赔老子眼睛……”

手掌依旧盖住那双眼睛,谢远低下头,在那个满是汗水污垢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他脸色苍白,声音却是平静温柔,里面甚至带了一点笑意,“是,都怪我不好……三爷拿一辈子陪你,成不成?”

李虎浑身一震。半响,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成。”

******

几天之后,李虎眼睛上绑着绷带,坐上了一趟返回美利坚的运输机。

2月17日,蒋委员长发布命令,以指挥作战不力为名,免去谢远第五战区司令长官职务,并将其由一级上将降为二级上将。

之后,中国军队与日本军队在桂南开始了长期的拉锯战,直到1940年的9月,日军占领越南,彻底切断了桂越公路与滇越铁路,这片土地上的战事才转为平静。但此举并未能扼死中国的运输大动脉,取而代之承担起这个重任的,是举世闻名的滇缅公路与驼峰航线!

那场从1939年12月延伸至1940年2月的战役以这样的语句被记入日本人的历史:

“通观中国事变以来全部时期,这是陆军最为暗淡的年代。”“中国军队战斗意志之旺盛,行动之积极顽强,在历来的攻势中少见其匹。我军战果虽大,但损失亦为之不少。”

——日军战史.大本营陆军部

******

1941年12月6日,纽约曼哈顿。

Park Avenue上的一间豪华公寓里,李虎趿拉着双拖鞋,板着脸坐在餐桌旁。他脑袋上的头发乱蓬蓬的,其中还有一小戳倔强的竖立在那里,显得有点呆头呆脑,“又是热狗?!天天都是它,老子都快吃成狗了!!他娘的,行行好,给老子弄点人吃的东西成不成?!”

华人管家陪着笑脸在一旁说道,“先生您知道,自从咱家原来的厨子参军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四处打听……可唐人街上,就只有做广东菜的厨子,会做北方菜的实在难找啊……要不您先将就着把这顿吃了,我回头就再去一次唐人街,看能雇到个会做北方菜的厨子不。”

李虎一边无精打采的拿起热狗,一边迫不及待的催促道,“你现在就去。顺便再往国内拍封电报,就说老子全好啦,再不回去,才真要憋出病来了!”

管家连忙答应着出门去,房间里除了李虎,就只剩下一个西洋女仆。

这名女仆是个肥硕的墨西哥移民,长着个气势汹汹的大屁股。她一边整理着房间,一边偷窥李虎,暗自在心里对自己这名雇主腹诽不已,‘看那姿势仪态,一看就是没有教养的下等人!东方来的暴发户,肮脏的亚洲人!’

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女仆翻了个白眼,决定装作没有听到。

李虎张了张嘴,想叫她开门,但却讲不出英文来,于是便拿着热狗,自己走去门口。

他一边大嚼着热狗,一边将房门一把拉开,“谁啊?……”

……

门口正站立着一名穿黑色大衣的高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小束报纸包裹起来的白色花朵。

他发丝里夹杂有不少的白发,眼角眉间也有了细密的皱纹,显然已不年轻。但却是整齐洁净、目光清澈,嘴角含着一个微笑,深深的看向李虎。

李虎呆呆的瞪大眼睛,张开了嘴……他早起没有洗漱,此刻眼角正挂着一团醒目的眼屎,嘴里露出了正在咀嚼的食物……

******

女仆口瞪目呆的看着自己的雇主和一名男子在门口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搂得那么紧、那么久……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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