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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傲枫红——by洛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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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着对面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这位兄弟,解出来了么?你若解出来,这锭黄金就是你的了。”

那书生抓耳挠腮,看了金元宝一眼,脸色露出贪婪又为难的神色,这局棋,还真解不出来。

突然,蓝衫人手边的金元宝被破空而来的一粒白子撞飞向白子射来的方向,那粒白子与金元宝相撞之后,稳稳落在棋盘上。

那书生一楞,拍手大叫,“妙啊,这局活了!”

那粒白子一下让原本山穷水尽的白子变得柳暗花明。

围观众人都看向白子射来的方向,呼吸都是一滞,蓝衫人抬头,看着那白衣染墨,仙姿玉容的女子向着他走来。他笑,“你终于出来了。”

******

半年前,凤凰神殿发生了一场变动,身兼凤翎和凰羽的首领水墨突然叛离凤凰神殿,一时间江湖上各种臆测不断。

事实上不过是水墨武功太高,性子太冷,做为她的主子实难安寝。她在上次武林大会大展身手,一战成名,在凤凰神殿里的威信倍增,令上官瑾觉得受到了威胁。没有人喜欢不好控制的手下,在一次行动里上官瑾在她背后下黑手想除了她,却被水墨洞察先机,轻易逃脱。自此脱离凤凰神殿,再也没有回去。

水墨是老尊主上官明一手培养起来的,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上官明暴跳如雷,与上官瑾的关系闹的很僵。

“我迟早是要离开的,他这么做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

上官瑾太不了解她,她对权势名利根本毫无兴趣。

小县城的酒馆里,水墨与凌非相对而坐,她打量着凌非的脸,复而摇头,“你这皮囊哪来的,若不是你摆出那局柳暗花明,我还真认不出你。”

凌非摸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我妻子帮我做的,水墨,你离开凤凰神殿后就毫无音讯,我在这摆了七日棋局,你再不来我又要换地方找你了。”

“我当初说过,只要你摆出这局棋,我就一定会出现。”水墨说,“只是最近我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烦得紧,所以躲起来。”

她喝了一口酒,“凌非,你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喝酒聊天吧。”

凌非沉默了一下,水墨看见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慢慢握紧,“千江雪死了。”

水墨惊愕地睁大双眼,又皱起眉头,“你希望我怎么做?”

******

洛阳牡丹灯会向来闻名于世,姹紫嫣红开遍,火树银花,万千彩灯悬于街旁河边,洛水上更有不少精致画舫。

洛水岸边,一处挂满花灯的亭子里,有不少文人聚在此处,正对着对子,周围不少人在边听边喝采。一个手持折扇的书生,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大叫痛快,忽然灵机一动,笑着对正与他对对的一个秀才笑道,“我再说一个,‘离舌馨’。”

他对面的秀才一楞,一时反应不来,张口对不上来。

“怎么?对不上来么?”那书生笑,一手提起酒壶,“那这杯就该你喝了。”

“绕指柔。”这声音如珠落玉盘,水激冰凌,极是悦耳。

亭内亭外诸人都是一愣,向着说话的女子看来,就见她一身红衣,容颜绝美脱俗,气质出尘如仙,淡扫蛾眉不染妆,秀发如瀑由一根红丝带系着,没配任何饰物,任何手饰对她的姿容而言,都只是多余。

那对不上对子的秀才目露惊喜,“这不是凌红衣姑娘么。”

书生还拿着酒杯,痴痴看着凌红衣,喃喃,“却嫌脂粉污颜色。”对着凌红衣举杯,“这杯该我喝!”说完仰头饮尽。

凌红衣施施然站在人群里淡淡一笑,美目流盼,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周围仿佛暗了几分,所有的光都聚在她身上。

她是洛阳城里绘云楼新出的美女,当她一身红衣,手持长箫甫一出现在绘云楼的那些客人面前,立刻就有了下了千金,只为听她吹一曲广寒调,或是饮上她小楼里的一杯酒。据传,她小楼里的美酒,光是酒香就已醉人,而她桌上的菜肴更是令人难以停箸。

只一夜,她就艳传天下,不少人不远千里慕名来到洛阳,只为一睹芳容。

只可惜,她与绘云楼一年前嫁人病死的名妓秦衣一样,只卖艺不卖身,陪不陪酒看心情。能进她小楼里的客人,都是些才思过人的文人,或是家底殷实的富豪,往往要几次登门递帖,才得以见她玉容。

周围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瞧,她却丝毫不觉得别扭,秀才讨好地笑道,“红衣姑娘今日有这雅性来这牡丹灯会观灯赏花,不妨也出个对子,让大伙对对。”

凌红衣的才学早在洛阳城的文人雅客间传遍,她也不推辞,扫了一眼这四周盛开的各色牡丹,婉尔一笑,“处处飞花飞处处。”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回联,只是又要应景,又要对意,还真有些难。

“潺潺碧水碧潺潺。”忽有一人应到。

众人一怔,心中都道妙极,飞花碧水,极是应景。

凌红衣向声音来处看去,洛水之上,一艘画舫停在岸边,船头站着一个英俊男子。凌红衣的脸上没什么改变,周围人一些武林中人却暗暗议论起来。

“上官瑾……”

“凤凰神殿的尊主怎么到这来了……”

上官瑾站在船头,笑着望着凌红衣,眼睛神色有些痴迷。他身边的一个小厮上得岸来,小跑到凌红衣面前,递上拜帖,上纹着凤凰图腾。凌红衣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不接过,转身就带着身边的丫环离开。

画舫上的上官瑾看着她的背影,并不在意她的无礼,笑着回到仓中,画舫又驶了开去。

“小姐,你干吗不理他,他的相貌才学一看就是万中挑一的。”小梨跟在凌红衣身后追问道。

凌红衣来后,她就被鸨母指派给她。

凌红衣看了她一眼,“小梨,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曾说过我很像一个人。”

“何止是像啊,你和凌非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小梨大叫。“要不是我看过你洗澡,我还真以为你是他男扮女装。”

凌红衣慢慢向前走着,“因为听你说起,所以我也稍稍打听过那个人的事,据说他曾经是上官瑾的情人,后来遭他抛弃,一年前死了。”

“哼,那上官瑾真不是个好人。”小梨气呼呼地说,“凌非这么美这么好,居然还抛弃他,小姐,你不理他是对的。呜呜呜,凌非居然这么死了,我都还没跟他表白……”

凌红衣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不喜欢做别人的影子,他若想通过我来缅怀旧爱,那真是太看轻我了。”

******

万籁俱静,三更时分的洛阳城,只剩一曲清箫低回婉转。

凌红衣坐在自己在绘色楼里独立的小楼的扶栏边,对着明月,吹着一支长箫,曲罢,她放在长箫,对着上空笑道,“上官尊主在上面吹了大半夜凉风,还舍不得走么?”

一道身影从屋顶闪进小楼,站在凌红衣跟前笑看着她,“凌姑娘几次三番拒绝在下,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上官尊主对小女子如此执着,我还真受不起。”凌红衣神色淡淡,“不知您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上官瑾看了一眼凌红衣手中的长箫,那箫通体翠绿,显然是用上好玉石所制,“在下想问姑娘几个问题。”

“请说。”

“你是谁?”

上官瑾双目灼灼,丝毫不放过凌红衣脸上的神色变化。她太像,真的太像,不仅仅是容貌,就连举止语态,甚至连吹箫的姿势神情都与凌非一模一样。要说这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信,但连生活言行里的细节都几乎一样的人,他实在难以相信。所以在他观察过凌红衣一段时间后,认定她与凌非定有所关联。如果不是她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还有那明显女性柔美的声音,他简直要认定她就是凌非。

凌红衣神色如常,冷冷地看着上官瑾,“我就是我,不会是任何人,上官尊主如果想从我这里探出什么,恐怕要失望了。我与你想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她起身就向房里走,上官瑾却一下扯住她的手,凌红衣转过头,怒视他,“你干什么!”

上官瑾不说话,另一只手紧紧捏住凌红衣的下颌,凑到眼前,仔细看着她的脸。凌红衣也不挣扎,冷漠安静地回视他,上官瑾的手感觉到她颈上的脉博丝毫不乱,而那张与凌非一模一样的脸也找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他松了手,“抱歉。”

凌红衣冷笑一声,“上官尊主若是没其它事,还请离开,红衣今日乏了,就不相送。”

上官瑾看着她欲言又止,长叹一声,没从正门离开,纵身跃出凌红衣的小楼,身影在民居顶上闪了几闪,消失不见。

凌红衣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原本冰冷的脸忽然妩媚一笑,转头向着楼下看去,“你回来了。”

凌非站在小楼下,与水墨一起看着上官瑾离去的方向,又抬头望着凌红衣的笑脸,指指水墨,“嗯,我找到她了。”

******

凌红衣初到绘色楼的时候,也曾问过凌非,“你希望我做什么?”

凌非说,“等。”

“等什么?”

“一个人。”他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人一定会来见凌红衣。”

******

小楼里,凌红衣看着水墨笑,“你这丫头,好生无情,都不来看我一回。”

水墨先是盯着她半晌,忽然猜到她是谁,笑着正要说出来,却又闭上嘴。凌非突然把手指竖在唇上,对着凌红衣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声暴喝从门外传来,“死丫头,你大半夜杵这干吗,想吓死老娘啊!”

小梨穿着薄衣,揉着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一脸怒气的老鸨,“人家半夜起来小解,你才杵在这吓我一跳呢。”

老鸨一推她,“快走快走,上完赶紧去睡。”

“哦。”小梨迷迷糊糊地去了。

凌红衣看了凌非和水墨一眼,他们了然地隐身到栏外,凌红衣对着门外懒声道,“妈妈,这么晚有什么事?”

老鸨推门进来,满面堆笑,“没没,我也就半夜睡不着,经过看你还没睡,过来瞧瞧。”

“有劳妈妈挂心。”凌红衣点头,“您快去睡吧,我也要歇着了。”

老鸨双眼淡淡扫了了遍凌红衣的房间,转过身正要出去,又回过头道,“夜半风大,你记得关上扶栏那的侧门,小心着凉。”

说完就出去了。

凌非和水墨走了出来,水墨看着凌非,“你的伤好了之后,内力与日俱进,这点动静都被你察觉了。”

凌非笑笑,“你也不差。”

凌红衣叹口气,对凌非摇摇头,“你让我等的人没来,上官尊主却来了。”

内室里,一声娇笑,一只纤手撩开纱帐,莺莺笑着走出来,对凌红衣说,“刚刚他盯着你看的那会儿,我紧张得差点就要出手。”她手里的银针闪着青蓝的光,显然淬着巨毒。“还好师姐的易容术全得师傅真传,堪称鬼斧神工,没让他看出破绽。”

“再鬼斧神工的人皮面具,不也让你一眼看穿了。”凌非对莺莺说。

一个月前,凌非到秦衣的墓前拜祭,却有一人已经在那里——莺莺。凌非这才知道,原来秦衣的师傅就是以医术和易容闻名天下的雪山药老,难怪她的医术和易容术如此高明。

秦衣下山多年,是莺莺的师姐,莺莺是后来才知道她的死,她看着石碑上的字摇头,“师姐就是太倔,若是她肯回雪山就医,未必没有生机。”

凌非知道,秦衣病的不是身体,是心,心已死,生亦何欢?

他在知道千江雪的死后,就更理解秦衣的感受,只是他还不能死,他要找出主谋,为千江雪报仇。

她一眼就看穿凌非的易容,莺莺微笑,“我没有师姐的本事,能够一心两用,师傅的医术和易容术她都学得全,我却只能学到师傅的医术,还只是半桶水而已。但是我虽不会易容,至少会看,除非易容术比我师傅还高明,不然还真难逃过我的双眼。”

凌红衣一拍莺莺,“就你得意。”又问凌非,“现在怎么办?

凌非笑笑,”不要紧,如果我真猜的没错,他会来的。“又一指水墨,”我请她在这保护你,我要带莺莺去个地方。“

莺莺笑眯眯,”怎么带我去哪偷情啊。“

第二十七章:大闹流沙堡

双城千紫与流沙堡吕天水的婚事是这段时间以来武林里除了青冥灯之外最大的话题。

千紫穿着大红霞披,头戴凤冠盖着盖头静静坐在新房里。若说之前吕天成好歹是个仪表堂堂的一派之主,当时的联姻对她其实并不算坏,那么这一次,她就是进了火坑。

花轿出双城的时候,千江雪甚至都没来看她一眼,只命紫翼一路护送,四大长老各分舵主没有一个前来恭贺。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是双城向着流沙堡示好的一件礼物,以平息吕天照对于当年吕天成的死的怒气。

这一次,她没有做任何挣扎反抗,听从大哥的安排嫁到了流沙堡。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曾冲千江雪大吵大囔,绝食以抗。但就在一个月之前,她知道了凌非的死讯,她一下懵了。

她彻夜坐着凌非住过的房里,想着一年前凌非因她的任性孤身去杀吕天成,若不是这样,凌非也不会离开双城,最后因大哥取了慕容飞飞而投河自尽。

她的手里紧抓着半片衣角,忽然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是吕天成还是吕天水,不管是一帮之主还是个侏儒傻子。这是她应得的。

吕天照走进新婚,看着盖着盖头坐在床上的千紫,冷笑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扯掉千紫的红盖头。由于力气过大,连千紫头上的凤冠也一起被扯掉,摔在地上,发出重响,凤冠上的珍珠滚到角落里。

千紫抬起上着新妆越发美丽的脸,双眼麻木地看着吕天照。吕天照怔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五小姐,你当年处心积虑地派人杀了我大哥,可如今,你不还是一样嫁到了这里。“

千紫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当初,她并没有想一定要吕天成死,吕天成也不曾对不起她。所以她的心里,一直是怀着一份歉意的。

吕天照讥讽道,”一年前你要是嫁过来,就是堡主夫人。不过现在,你在这里的地位连下等的女奴都不如!“

他笑得残忍,”我就在这里说明白了,你明着是嫁给我三弟,实际上你就是我大哥的亡妻!我要你在这里,为我大哥空守一辈子!“

千紫笑起来,那清丽的容颜立时如三月初绽的桃花般明媚,她转过头,不再看吕天照,仍是一言不发。

吕天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又立刻变成恼怒,他掰过千紫的脸,恶狠狠道,”你没听见么,我要你在这里当一辈子寡妇,每天对着四壁,永远都不许离开。“

千紫打掉他的手,”我听见了,你还有什么要说么?“

吕天照瞪着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千紫对于他对她的报复如此淡然的态度。他咬咬牙,甩手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千紫抬起头,慢慢打量着这间房间。这就是我要待一辈子的牢房么,她在心里笑。

突然,她看见吕天照没关上的门外有一个脑袋好奇地看着她。那颗脑袋生得圆圆的,一双眼睛很是明亮,看见千紫看他,咧开嘴像孩子一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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