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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龙+番外篇——by桔色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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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生苍白的薄唇瞬间凌厉起来,怀中的白兔竟生生被捏得碎成一块破布,连血肉溅到他莲花般秀气的眉眼上,也浑然不觉。

吉生优雅的站起身来,甩了甩白袖上的血珠,转头对着孟九绽开一抹极为艳丽的笑来:“飞云,莫要让我恨你。”那声音幽怨中带着无法言喻的苍凉感在孟九心里蔓延开来,苦涩难言。

孟九心中难受至极却又什么也做不了。他失魂落魄的飘出了窗子,竟一路走到石径上来。子时刚过,黑到极致的暗夜里不见五指,孟九精神恍惚只是顺着石径乱走,早失了方位。突然脚下一滑,跌进石壁之中。

本能的他一伸手便触到白天龙毅看了许久的那条软绳编织的梯子。孟九心中疑惑立时便燃了火折子。石壁本就不高,即便是不会武功的人掉了进来,只要顺着平缓的坡道就能轻而易举的爬出去。况且本就没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这样精心的布置便完全失了意义,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石壁内有什么人要出去。

想通了这一节,孟飞云大喜,几乎是横冲直撞的穿过了瀑布到了竹林。

陆宁正兴致勃勃的要抽走龙毅腰间的系带,龙毅却用极为漂亮的一个旋身躲开,直接从窗户飞掠出去。陆宁忙穿好衣服燃了烛火,虽然屋外黑漆漆的,以他的眼力什么也看不到,但随着夜风飘到他耳中的兵器交接之声却十分清晰,很显然龙毅在和什么人交手。

陆宁搬开竹枕,取出龙毅随身带的那把匕首来到窗前,却无奈看不清人影,只得呆呆站着。

“宁,小心!”龙毅惶急的声音在耳中轰鸣,陆宁虽什么也没感觉到,还是勉强滑开两尺躲开了飞来的人影。

影影绰绰的烛光之下,孟飞云的剑反射出莹莹的青光来,声若龙吟形似秋水。

“公子深夜到此一言不发便刀剑相向不知所谓何事?”陆宁心中惊疑不定,却已经是面沉如水不见丝毫慌乱。手掌一翻却是悄悄把匕首递给了龙毅。

“不是我先出手的,公子的侍卫飞身而出招招要取在下性命,不得已而已。”

陆宁被打断好事,心中早就烦躁不堪,哪里还会与孟九讲什么道理,当即便冷嘲热讽起来:“好一个不得已,你深夜在房外窥探亦是不得已,你气势汹汹撞进屋来几乎将主人掀翻在地也是不得已,若不是我家龙毅武功还算不错,此刻我们不是早成了你剑下亡魂?阁下这不得已也实在是太高明了些吧。”

孟九出身武林世家,修养极好,哪里受得住这般冷嘲热风。当即便觉得心神不宁,面上亦有些灼热起来。

一声清脆的鸣响在房中绽开,打断话语,却是龙毅又欺身上前与孟九缠斗起来。剑走轻灵,本就以飘逸多变为其神髓,竹屋之中不过方寸之地,不过几招孟九便渐渐落了下风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一咬牙,他手按游龙剑身招数急变,若是有江湖中人在此必会惊呼,这剑法乃是藏剑山庄独门绝学,九字剑决。龙毅白衣上很快便多了数道剑伤,鲜血淋漓。陆宁心中后悔没让龙毅换回他喜欢的黑衣,脚下却暗暗向窗边滑去。

哪知陆宁还未移到窗边,龙毅便被孟九一掌击飞了出去,软倒在门边。陆宁再顾不得许多,衣袖中突然散出无数淡金色的粉末来,面上红潮泛起,生生便喷出一口血来。

孟九见了那金粉大喝一声:“身旋剑旋裂八方!”陆宁眼见金粉散去,房中陈设却依旧完好,显然此人武学已是登峰造极,当即心如死灰,只抬眼看了看龙毅,唇边泛起一抹安心的笑意来。

26.天生媚骨(下)

孟九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金蚕蛊(金粉),便越发确定了陆宁就是吉生口中的那位公子,医理毒术本是同源,想通了这一节,孟九心下甚是欣喜,忙贴着后心给陆宁渡了一口真气进去。

陆宁本没受伤,只是许久不曾动用蛊术,有些气血上涌罢了,孟九充沛的真气一冲进来,气血便被压了下去,虽然精神还有些萎靡,但还是很快便醒了过来。

“公子,你可醒了,孟九本无意伤你们,只是来为吉生求医问药的,又怎会下重手呢,只是公子一直不听孟九解释才……”

陆宁心中气苦,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还差点因为贪心区区五百两银子送了性命。他本不是急躁之人,只是孟九闯进来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凑巧,在关键时刻打断了他与龙毅的欢好之事,首先便失了几分冷静,其后龙毅受伤,陆宁更是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解释。

现下冷静下来,知道对付此人只能智取,当即便定了心思,不论孟九所说是真是假都少不得要好好和他周旋一番,好争取些时间。

心计一定,陆宁转瞬便收了面上愤恨,只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既公子是来求医问药的,也该有个求人的礼数。龙毅虽说是莽撞了些,你也着实不该伤了他,我与他素来亲厚,你既已伤他,我又怎会违了自己心思为你配药解毒?”

孟九出身武林世家,修养品性都是极好,哪里招架得住陆宁这般诡辩,当即便晕头转向哑口无言了。

陆宁扫了扫孟九面上神色,便知道自己性命无虞,索性垂了眉眼养神。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孟九再度开口了,只是语气里还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先生既花苦功学成岐黄之术,必是存了悬壶济世的心思,吉生与我都家财颇丰定不会亏待了先生。”

陆宁心中冷笑不止,天生媚骨当真可怕,竟连这般绝世高手也能为他折了傲骨低声下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咸不淡的应了句:“不管你是如何家世,且细看我房中陈设,哪件不是价值千金,今日去赌坊不过是闲极无聊,银钱俗物早已入不得我眼。”

孟九一听陆宁这话,便知事情并非没有转圜余地,一咬牙将手中的秋水剑递了出去:“先生不是江湖中人也许不知道,藏剑山庄的孟家最擅长的便是锻造神兵利器,孟九这柄秋水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若是公子随侍得了此剑,定然欢喜。”

陆宁原本不想招惹这些麻烦事,不过是想拿话来断了孟九心思。现下孟九拿出这柄宝剑来,却让他确实有几分动心了。毕竟龙毅对什么都无欲无求,唯有这武学上的事甚是热心,若是能乘机得了这柄好剑送给龙毅,倒是也不错。

体内蛊虫一阵躁动,显然小七他们已经到了附近,陆宁来不及细想便草草回了句:“我和龙毅此番受伤,需要静养一些时日,若是孟公子信得过在下,便留下剑权当赔礼,一月后再来,必当给公子一个交代。”

孟九只得了陆宁一句:“定当给公子一个交代。”心中一阵狂喜,当即便留了剑飞掠出去,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中。

陆宁随意服了颗药丸,便起身走到阳台上,右侧的阴影里早已半跪了两个黑衣男子,气势沉稳若渊停岳峙。

“属下来晚了,望公子责罚。”

陆宁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面色神上不动分毫:“小五,你进去看看龙毅伤势。”左手边黑衣男子领命进了屋中,陆宁却慵懒的歪倒在另一个男子身上,那男子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用肩膀承受着陆宁的体重,纹丝未动。

“公子,房中的人内力本就极佳,下手之人也颇有分寸,故而没受什么伤,只是心脉受了些震荡,最多两个时辰便会自行醒过来,公子不必担心,”

“小七,你看这柄剑如何?”陆宁垂下左手让身下的男子可以看到剑。

“公子,这剑色泽青绿形如秋水,纹理细腻好比掌心老茧。定是精钢制成,放眼整个江湖也算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莫小七的声音棉花糖一般软绵绵的和他锐利的眼神挺拔的身形毫不相称。

陆宁轻笑着从莫小七身上爬起来,把剑递给他:“这柄剑送给你了,你们两个给我彻底调查清楚这柄剑的来历,顺便给我去江湖上混出点名堂来,日后若是和孟九再见,也好扳回一成。顺道赚点银钱,你们的主子今日差点为了五百两银子送了性命,你们要好好赚钱养着我才是。”

陆宁这话本来是半真半假,不过小五、小七一直都只认这一个主子,等了三年,好容易得了第一个命令,自然忙不跌领命去了。繁星满空,月色静好,陆宁悠闲的走到屋子里,靠在门边静静等着龙毅清醒过来。

话说,孟九从陆宁那得了保证,心中狂喜不已,迫不及待的要去告诉吉生这个好消息,运足了功力,整个人快得青烟一般,径自朝吉生所在之处掠了过去。

吉生整个人都陷进浴桶里,热气氤氲中肩背滑腻素白的肌肤隐约可见,方才沾满兔血的白衣被胡乱扔在一旁。眉眼半闭,神情倦怠似乎累极。

倏然一阵冷风拂过,门开了。吉生眼中精芒闪烁,一掌直直朝房门推了出去,勃发的真气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击碎了实木木板,孟九临危不乱机变一个旋身便躲了开去。吉生整个人大鸟一般穿过夜空身上随意裹了条布带,直直落在院子里。

吉生一抬眼却正对上房檐上孟九温柔的眉眼,面上涌起一阵红潮,足尖轻点又飞回浴桶之中,大概是水有些凉了,吉生微微皱了皱眉,方才将整个身子陷进去。

孟飞云弯下身子拾了吉生胡乱散在各处的衣衫,低头看着水里的吉生,温润的眉眼中生出些许说不清的情愫来。

“忘尘……我用一柄秋水帮你求了个承诺。”

本只是不咸不淡的一句轻言,吉生却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净白的小脸上透出明显的痛楚来:“小九,我半个废人又如何值得你待我如此,教我武功、救我性命,又煞费苦心取了忘尘这个表字。可越是如此,你让我又如何能忘尘?如何不动情?又如何能不把你放在心尖刀刃上厮磨?”

吉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混杂在清水搅动的声响里,末了竟变成凄厉的呜咽,凉飕飕的从喉咙中满溢出来,带着道不尽的苦楚。

孟九身子弯得更低了,强有力的手臂环到水底紧紧搂着吉生幼小的身子,眸子里是满满的疼惜,浑身真气激荡将沁着凉意的水烧的熨烫,夜风中两人的身形影影绰绰的重叠在一起,再分不清彼此。

27.相思蛊(上)

六月十三,大暑,日值岁破,诸事不宜。

每到盛夏,陆宁体内的蛊虫便会躁动不安,整个白天都昏昏沉沉,精神恍惚,虽然偶尔会清醒一小会儿,却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龙毅不通医术,只得一遍遍从山涧中取了凉水来,拿毛巾裹了放在陆宁额头上,陆宁浑身的灼热直直烧进龙毅心底,焦疼难耐。

一入夜,陆宁便清醒了,面上神色竟还透出几分欢愉来,丝毫不见颓色。龙毅虽有诸般疑问,陆宁却只拿一句先天之症搪塞过去,龙毅虽不尽信,终究还是没开口戳穿,因为他能察觉出陆宁眼底的那一抹苦楚,所以不再多言。

陆宁每晚清醒过来,也只是带着温润的笑意坐在窗前,眸子里空落落的。龙毅不知道什么叫寂寞,看着陆宁萧索的神情也觉心痛。

“宁,都说蛇性凉,不如我们今晚做蛇羹吃吧。”

“好啊,闷在屋里这么多天,骨头都酥了。我是没抓过蛇,就劳烦你带路了。”陆宁面上依旧是龙毅看惯的温润笑意,云淡风轻的。龙毅垂了眉眼分辨不出情绪,只觉得这样的陆宁很陌生很遥远。

劳烦这个词对龙毅来说很陌生,似乎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却本能的讨厌这个词,就因为这陌生的单字,让他和陆宁之间的距离仿若两个世界般遥远。

龙毅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小情绪当先朝竹林深处行了去。陆宁拿了那柄兔毛团扇跟在身后,印着龙毅的脚步往前走,一如当初他们入这林子的时候一般。

龙毅本是死士出身,抓蛇猎狐不过是小事,他从没放在心上。只是身后要凝神细听才能察觉到的脚步声,深深浅浅的步子落雪一般被淹没在树林中,将龙毅心底的小情绪碎成一片片,熬成稀粥。

月亮升得更高了,陆宁步子有些乱了,却依旧静默的跟在身后,一言不发。龙毅心中暗暗焦急,脚下却不见动静,似乎平日里随处可见的蛇虫鼠蚁今晚反倒成了稀罕物一般,一停下却被一个软绵绵的身体撞进怀里。

陆宁眸光如水,面上却透出和他清朗面容极不相称的妖媚来:“毅,我原先还不知道,你是这般无用这人,不过是抓条蛇而已竟跑了大半个林子还是两手空空。走了这么久我早就饿了,不如今晚就吃你好了。”

龙毅一阵错愕,若不是眼前的眉眼实在太过熟悉,陆宁手脚并用缠过来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施展轻功逃开了去。

陆宁的手爬上龙毅胸膛的时候他便发觉不对劲了。他和陆宁耳鬓厮磨许久,对彼此的身体熟悉的无以复加,陆宁身子虽软,却还是带着韧性的,像今天这般柔软的几乎感觉不到骨头的情形是断断没有的。

龙毅知道陆宁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却想不到办法,只能木头一般杵在原地,全身僵硬堪比顽石。陆宁的双腿弯成诡异的弧度蛇一般缠绕上来,唇舌中带着冰冷的寒意,龙毅似乎是在极热和极冷中循环着,陆宁口鼻中的气息冷若冰凌,生生刺进龙毅体内。

龙毅体内真气流转不息驱散冷气,而陆宁神情萎靡,眼神暗淡,只是手里依旧抓着那柄四不像的兔毛团扇,半刻之后,陆宁伏在龙毅背上喘息,龙毅浑身热气腾腾,连陆宁的衣衫都被湿透了。

两人就这样立在月下,谁也没开口说话,龙毅背着陆宁安静的往回走,只是他走的极慢,黑皂布的鞋子在银光碧草中十分显眼,陆宁看着那鞋子竟有些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小七背我的,只有今年是你,毅。”

这话没头没尾,龙毅却听得极认真,脚步更慢了些。

“隐园里的规矩我是不大懂的,因为师尊带我到园子里的时候,我才五岁,除了那年园子里的梅花开得特别好以外,什么也不记得了。六岁我便住进了伏龙阁,莫叔叔给我种下蛊虫,其后每年盛夏最热的时候,蛊虫便在身体里躁动不休,十多年来陪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小七,在冰火的两个极端里做那些风月之事也是小七想出来的法子,此蛊名相思,乃是母子成对的,小七体内带着子虫,十岁我与他初行房事,他便莫名其妙吸了我一身内力。师尊只摇头叹气说我不善隐忍,日后必成不了大气……”

“别说了,宁,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知道这些。”龙毅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电闪雷鸣的气势在寂静的竹林里炸开,惊了一林的飞鸟。

“相思蛊乃是蛊中至尊,万毒俯首不敢擅动。所以毅,只要有我跟着那便是多久都抓不到蛇的。”

“没关系,我们以后只吃兔子。”龙毅沉闷的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只是各怀心事的两人谁也没有察觉到罢了。

28.一壶风月(上)

北齐边城流景,有一则流言不胫而走,国都那个以懒散闻名天下的琅琊王要来巡视,边城军士们只是将这个半真半假的消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却没人会因为琅琊王这样一个闲散王爷的到来而紧张,多半不过是闲极无聊来边城散心罢了,不过难免有军士们存了能在琅琊王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毕竟琅琊王的近卫营是北齐国数一数二的舒坦差事,因为根本就没人会冒险去行刺个完全不管事的王爷。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当琅琊王带着他那要命的风华旋风一般翻卷到边城流景的时候,竟真被不明人物掳了去。三天后,君王震怒,太史令持符节亲自监军,边城防务官被下狱,一时间流景城人人自危,全城整肃防卫严密。

“长风,这可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妙计啊。竟不费一兵一卒就削了防务官的军权,你有如此手段,要在北齐谋个一官半职亦非难事,何必不从了我?”宣伦眉眼如丝,点点滴滴环绕过来,将段临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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