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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梦 下——by焕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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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不得人哭,别人一哭我就乱了手脚。看见小雪哭,我赶紧去找纸巾递给她。她又说:“小北,我知道你和他是好兄弟好哥们。他也给我说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妈他现在还在里面。小北,你就帮帮他,帮帮我们这个家好不好?他有骨气,他不开口,我给你开这个口好不好。”

我不晓得怎么说好,答应借钱给小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告诉田益加是找我借的,她也知道田益加脾气,也不说。

后来这事还是被田益加知道了,直接冲到我办公室,嗓门特大,问我怎么一回事。

我说:“你愿意吃苦是你的事。我不忍心让小雪跟着你吃苦,更不忍心看着还没出世的孩子跟着你吃苦。”

他鼓着眼睛半天没说话,好半天才爆出一句话来,他说:“易小北,你他妈别以为就你有钱,我告诉你,你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搁下这句话他又冲了出去,跟吃了火药似得。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和我谈到钱,他就那么暴躁。后来蓝天说他回去之后和小雪闹,闹得特别厉害,小雪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我在家里呆了两天,实在呆不住了,给他打了个电话。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接电话,电话那头说话特别含糊,听样子是醉了,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家。我立马套了件衣服开车过去。

敲了半天门,他爹才来给我开门,见到是我,满脸堆笑说:“小北来了。”努了努嘴巴特小声说:“在卧室呢,一个人喝酒。你去看看吧。”

我勉强给他挤出个笑来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去他卧室了。推门进去,一片狼藉,满地的酒瓶子,床头满满一缸子的烟灰。他靠在床头还在喝,我走过去从他手中把酒瓶夺走。他软趴趴的靠在我肩膀上,开始笑,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我伸手过去搂着他,轻拍他的肩膀。

他又笑,说:“小北,你说我这一生怎么那么失败啊,好不容易出头了,哈哈,你看,又一无所有了。”又哭着说:“我不要你钱,也不要蓝天钱。我不要你们看不起我,我自己能挣,真的,能挣。”

一直以来我只知道我喜欢田益加,很喜欢很喜欢,听不得他的名字,听不得他出事。他的每句话会刻在心理面。而当他在我怀里失声痛哭,他每一次的呼吸都牵动着我心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感觉到,这是有心而发,根深蒂固的一种爱的表述。

我见他哭够了才慢慢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们帮你。可是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是我出事了,你会坐视不理嘛?我没办法,把你扔在一边不管。”

65.半生沉沦(32)

这一次他没有像头狮子暴躁,而是安静的在我怀里听我说。我说:“我想帮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会不舒服,再说,我也没帮到你什么。你就当是行行好,让我心里舒服舒服好不好。”

田益加半天没说话,又隔了好半天突然冲我怀中抬起头来很认真看着我说:“好,不过我会还你,你不信我立字据给你。”说完跳下床翻箱倒柜去找纸和笔要给我立欠条,我见他那么认真,忍不住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搂住,吻了上去。

他先是一愣,大概是因为我从未如此主动和霸道过。随即吐出舌头开始迎合我,我们忘情的吻着,撕咬着,纠缠着。当我进入他前一刻,他还很认真看着我说:“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我说知道,然后进入。

彼此忘我着,他咬着我的耳朵,做着做着竟然哭了起来,像个女人一样,柔弱得我只想去保护。我低头吻他眼角的泪,我想,我要保护他。

我们都是男人,就算在别人面前再怎么强势再怎么坚强,我们毕竟也只是人。

这件事算是告了段落。田益加还是打了欠条给我,我随手把它压在本词典里面,他还在“丽都”上班,外面也还看着几个场子,股份没有了,收入也还算勉强。

他去小雪家把小雪接了过来,那时候小雪已经怀了六个月了,肚子圆鼓鼓的,走路什么都特别的不利索。

李林调回来后只和我通过一次电话,后来再打一直无法接通,再后来他再出现的时候说是执行任务去了。他调回来后一直没时间聚,要么就是我没时间,要么就是他没时间。

蓝天拽着我陪他去买钻戒,一点预兆没有说要和严薛结婚。我问他严薛答应他求婚了,他说没有,还没求,买了再去。

他俩纠缠大半年,手也牵了,嘴也亲了,觉也睡了,可严薛就是死活不承认说他和蓝天再谈恋爱。每次蓝天提到正题她都会拒绝,用田益加的话来说:“真不知道那娘们想些什么。”

我本想劝着让他不要花这个冤枉钱,反正去求也不会成功的。但看着他特别认真选钻戒的样子,又不太忍心,陪在他身边看他挑。

这一次他挑了很久,差不多把整座城买金饰的店全部逛遍,最后才挑中一枚不算大的戒指。他说:“送太大了她不会喜欢的。”

然后我把他送到严薛住的楼下。转过背和田益加吃晚饭的时候我说道这事,田益加还开玩笑说:“肯定不会成功的。”话音才落,蓝天电话就过来了,很沮丧的问我们再哪里,要我们陪他喝酒。

喝醉了之后一个人在那里嘀咕,听了半天才听清楚他一直念叨着同一句话:“命啊命啊,注定是命啊。哈哈。”

田益加说他醉了,不如送他回家。我们去扶他,他挥着双手把我们打开,然后看着我笑说:“小北,你说我是什么命啊,我给你说,我,蓝天,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哈哈。”

田益加伸手过去拽他:“大庭广众下,你不丢人老子还嫌丢人,起来走了走了。”

他一转身把田益加抱住,问:“你说我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己的事情,怎么着老天就要那么对我呢?你说你吧,做了那么多坏事,竟然还有女人给你生孩子,我怎么就没有。”

我和田益加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他说些什么。他又一个人开始喝,喝了好多,软趴趴的倒在桌子上失去神智。

我和田益加两个人合伙才把他弄进车里面去。我开车,田益加扶着他坐在后面,一路上他一直在和田益加嘀咕,我听不清楚。后来把他送回家之后我问田益加,田益加叹口气说:“严薛一直不答应他是因为严薛不能生,而不能生的原因是当初严薛怀着孕离开的时候没钱打胎,去小诊所买的打胎药,后来血流不止,切了,生不起了。”

我没说话,把田益加送回去。他推了我一把说:“在我家睡吧。”

我抬头看了眼他家的位置,明晃晃的灯光,我知道小雪肯定在等他,说:“算了,你陪陪小雪吧,一个女人肯为你生孩子其实很不容易的。”

他点了点头,朝我笑了笑,走了。

我坐在车里面看着他进楼洞,上楼,一直看着那间屋子的灯光灭了。靠在椅子上抽了根烟才走的。

回到家精神好得很,怎么睡也睡不着,干脆趴在地上做俯卧撑,想着累了就睡了。刚趴下就看到地上的盒子,才想起那时豆豆寄来的东西,一直没来得及打开看。正好无聊,也就看看,看到里面东西之后,我肠子都悔青了,在知道就不打开了。

里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味道的避孕套,羊毛皮鞭,学生制服等等一系列成人情趣用具,我看着都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去买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去的。随手团成团,扔进箱子里,塞到床底下,想着改天记得的话把他给毁了。

隔天一早,我在饭桌前看报纸,在娱乐版块的一个角落看到猛子的消息,张片比较模糊,大概是他和个男人搂在一起,标题叫“陈卓当街被拍与男子幽会”。

我妈扭过头看了眼我看的位置,说道:“这些人真是太恶心了,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还那么招摇,也不嫌丢人。”

她那话说得我头皮一阵紧。我低头吃早餐,她又说:“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李阿姨不,上次吃饭见到,她家姑娘长得不错,比你小两岁,要不要去见见。”

我抬头看了眼我妈,突然间觉得好像不是我妈,我妈没那么悠哉管闲事。她嚼着东西看着我:“看我干嘛。你要是早点给我带个媳妇回来我也不催你这些。”

我低头说:“不去。”

易南赶紧过来打圆场:“小北还小,不提这些,再说这些事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就到了。”

我妈说:“还小,快二十七的人了。从来没见过他带任何一个女孩子回来过。”顿了顿突然笑嘻嘻看着我说:“小北,你老实给我说,你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66.半生沉沦(33)

我一口饭梗在喉咙咳了半天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只是没遇到合适的罢了。”

我知道我妈是在和我开玩笑,可还是着实被吓住了,感觉手都还在哆嗦。过了会儿我开着玩笑问:“妈,要是有一天你看到我和个男的也这么走在街上,你怎么办?”

我妈想都没想说:“老娘死给你看。”

我不说话了,一句都不敢说。易南哈哈笑着说:“小北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说不定小北已经谈了女朋友了,只是还没带回来而已。”

我那天一直心神不宁,想着我妈说的那句老娘死给你看,心惊胆战。心想如果有一天我妈真知道我喜欢男人,会不会真在我面前自尽。

想着想着觉得脑袋特别疼,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候前台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找,我问是谁,前台说:“他说他是田益加爸。”

我让人把他领了进来,他一见着我就笑。我给他倒了杯水,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见山问他来做什么。

他笑着说:“借钱。”

我头皮一阵麻,就知道他出现没好事,现在他住在田益加哪儿,生活什么的田益加都照顾着,理应不缺钱才对,打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问道:“你是不是背着田益加又去赌了?”

他悠闲的喝了口水说:“嘿嘿,我那么大岁数也没什么爱好,就这一个爱好,要是剥夺了,还不如叫我去死。”

我火气上来,吼道:“你断手指的时候那么坚决,现在说要你命,当初你咋不一刀直接剁在脖子上,死得也干净。我没有,要钱给你儿子要去。”

他听我说这话一点都不慌,很淡定的看着我说:“我儿子不是不给么。”

我说:“你儿子不给凭什么我给。”

他站起来,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说道:“不给也行,我回去就给小雪说你和加加的事。”说完装作要走。我一下子慌了神站他前面拦住他:“什么意思?”

他很自信的看着我比了比五个手指:“我要的也不多。就这数。”

我吼道:“你什么意思?”

他往前走了两步,贴着我耳朵说:“那天晚上,你和加加在房间做什么,我一清二楚。”然后笑了两声:“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半夜起夜不小心听到的。”

我脸一下子绿了。强装镇定的说:“你乱说什么。想说就去说,你以为你的话小雪会信。”话说那么说,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底气明显不足。

他吸了吸鼻子说:“其实着数对你来说不大,何必呢?对吧。”

我挣扎了一下,终还是把钱给了他。他胜利的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放心,这事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的。毕竟那是我儿子,是吧,嘿嘿。”

我没把这事给田益加说。不知道怎么说也知道不能说。后来他爹经常来我这里要钱,幸好每次数目都不算很大,我也图个清静也都给了他。自然,这是我也不敢在田益加面前说起。

后来每次我和到田益加家,他爹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每个月一号小雪要去医院做检查,每次田益加都陪着去,我大多会在快结束的时候开车过去接。小雪总会笑嘻嘻朝着田益加说:“你知足吧,有那么好的一哥们。”

他爹会在旁边接上一句:“小北该做的,不然他心里会不舒服的。”

小雪和田益加听不出话来,符合着笑,我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躲着不见人。

七月一号,我例行去接田益加和小雪。在送他们回去的车上接到豆豆的电话,她在那头咋咋忽忽:“叔叔,我三点飞机,你到机场接我。”还没等我开口她又补上一句:“别说你忙啊,别给我找借口,我等着你。”

小雪坐副驾驶,挨着挨着贴过来听电话,等我挂了用极其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女朋友?”

我笑了笑:“没呢,一个丫头片子。小妹妹。”

小雪捧着一大盒饼干放在肚子上,不停的往嘴巴里塞:“我说小北,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我说:“顺其自然吧。”

小雪说:“哪有那么多顺其自然的,你这性子又闷,八成都不会主动追女孩的,那么多年就你一人光棍着。”突然抬头盯着我:“你不会是不喜欢女的吧。”

田益加在背后笑道:“是啊是啊,你不知道啊,他一直都喜欢的是我。”

我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可心脏还是止不住的乱跳。小雪扭头看了眼田益加:“得了吧,就你那得瑟样,小北才不会看上你呢。”

田益加从我后背用手窟住我脖子,用脑袋在我头发上摩擦:“小北,你给小雪说你喜欢我,快点。”

我被他嘞得透不过气来,赶紧说道:“是是是,我喜欢你。快放手我在开车!”

他才放手,朝小雪笑:“哼哼,看没。”

小雪伸手打了他一下:“知道了知道了,那不如我们离婚吧。你和小北好生过日子,等我把娃娃生下来送你们,你们带大之后还可以父子恋。”

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田益加皱眉:“给你说过好多遍,让你少看点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对胎儿不好。”

小雪说:“你不懂,那也是种文学。你想想,两个美男在一块,那画面多唯美。”

我心想,你要是知道你老公和个男的一直撕扯在一块估摸着你就不觉得那画面好看了。

把小雪送回家之后,她回房很快就睡着了。我看着时间差不多到点准备到机场接豆豆,正准备走,田益加一把将我拉到客房,堵在墙上,似笑非笑:“接女朋友?”

我勾着他脖子笑:“不乐意。”

他说:“没什么不可以。”一抓将我的手从他脖子上拽下来:“你怎么着都是要结婚的。”

我摇了摇头:“不接了,对女人没兴趣,再说,对人家也不公平。”

田益加叹口气:“我也知道不公平,可是你总不可能大张旗鼓宣告全世界我们是这种关系是这种人吧。听我的,要是不错就结了。”然后笑着说:“说不定你生个儿子,我生个女儿,或是你生个女儿,我生个儿子,还能成全他们。”

67.浮华如梦(1)

我突然有些难过,说道:“你喜欢我吗?”

田益加抬头愣了愣,我从未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看了我会儿,认真的点头,一字一顿说:“喜欢。”

我轻笑道:“真奇怪,我也喜欢你,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呢?”

是呢,为什么呢?

在去豆豆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容不得我们呢?

飞机晚点,我坐在候车厅玩手机等她。中途收到田益加的短信,他说:“对不起,我没勇气。”我轻笑一声,以为会哭出来,结果没有。因为,我也没这个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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