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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春寒浅 下+外传+番外篇——by等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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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杯盏,从座上立起。欲唤店中伙计结帐,甫一转身,却听闻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略挑了眉,转到窗口改望,惟见细雪已于天街上铺了轻薄洁白的一层。似发生甚惊动的事件,酒楼门口围作一堆,有小队黄巾的官兵混于人群之中。风挽月不由眯起了双眼。

回到桌边坐下,望向旋梯处,神情未见丝毫波动。

本约了新任的御史令吴玉——吴之仪来这飞鸿楼饮酒,怎见得这般惊动。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有人声从木梯处传来。厅中其他客人,也放下手中的箸,望向转角处。

先是来了一众御林卫,在厅中四散布了阵势。风挽月的心顿了一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一个高大的伟岸男子,雍容地踏着步子,走上楼层。

那人依旧黑袍,只是没了金蛮殿上那繁复的绣金纹样,却更显其随性的俊朗。

当他踏上最后一级木梯时,两人目光不期然地相触。

一瞬间,万籁无语,唯有两道目光凝望,似是穿越了时光。

“臣,参见陛下。”受不了这种遥相凝望的无语,风挽月首先移开视线,起身欲行礼。

陈吟风的笑意凝在了面上,惟有讪笑着伸手欲扶:“挽月,何必这番多礼。”见到厅中客人充满惊骇与敬畏的视线,又连连称道:“今朝不在宫中,随意便好。”

过了良久,客人们才微有恢复过来。低下头不自然地动着箸,却依旧连连侧首观瞧。

风挽月凝了修眉,望向前方。吴玉微低了首,站在陈吟风身后,有些歉意的偷瞄向他。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一旁的绿荷笑得甚是灿烂,盈盈地回视他望去的目光。

“陛下有何要事欲相商,臣定竭力而行。”风挽月只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挪出位置予几人入席。

“若朕说无事,便不能寻你?要是朕牵记你了呢?”陈吟风凝视着两个月来,每夜都在牵记的脸:“难道吴大人能寻你饮酒,朕便不能?”

若不是今朝恰好遇到,还不知这两人交往竟如此亲密。眸中溢出的光芒不由变得冷冽,说出口的话语也带上了责怪与怨怼。

“陛下,朝事为重。”风挽月偏过头,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眼底闪过不期然的黯然与哀伤。

桌上除了半觞酒,别无他物。侍卫已去吩咐备酒菜,风挽月暂且取了桌上的凉酒啜饮起来。

冬日的凉酒甫入喉,把把刀剑透入般冰凉刺痛,却远及不上心尖的悲凉。

我又何尝不曾牵记你,只是因为我们……情深缘浅罢。如今,我们志向不尽相同,新人不断于身边出现,却不知该来如何面对旧人。

“唔,风大哥,这主管后宫真不是人干的差事。”绿荷拉了拉风挽月的袖子,一脸委屈至极的表情:“还是风大哥的差事好,又是一品,又不用日日上朝,只要有祭祀活动时来便好。陈大哥真是偏心。”

“对啊,挽月,江山初定,事务繁忙,江南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过来。陛下难得能放下政事,抽得空出得宫,吾等自当好好作陪才是。”吴玉见两人之间尴尬气氛,只好讪讪地开口。

“陛下欲挽月作陪,那便来罢,挽月岂敢不从。”风挽月眼角眉梢,肆意张扬,掩去了眉目哀恸,唯余的依旧是那个美貌的神人。

厅中众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国师大人果是不良于行,竟然于君上面前这般讲话。

而陈吟风也有着自己的思绪:他唤他……挽月?两人私下,竟已亲密至此?

有一股强烈的怒火夹杂着压制很久的怨愤终于突破了围栏,汹涌而出。眼神不由又暗了一暗,望向两人的视线更是压迫感十足。

“朕是来亲自与风大人说的,朕决来年春与清漪郡主订婚。你身为国师要事先与朕算好良辰吉日,待那日宴上再为态好好祈。”

65.当年拚却醉颜红,魂梦几回与君同2

翌日,清晨免朝,举国上下休憩一日。

待得再一日朝上,新帝正式改年号为揽月,称月朝。指点江山,审阅群臣。

那日,帝于金蛮殿,诏告天下:风挽月智计无双,于收复吴郡一役中,功不可没。是以,封之为国师,官从一品。绿荷巾帼不让须眉,贤良淑德,封三品女官,主掌后宫诸多事项。

原大将军陆崇驻守京都亦有功劳,加封崇武侯,督指御林卫。新将周嘉代大将军一职,统率京畿兵马。原御史台王逋潜心朝政,特封枢密院正史一职。

此令一下,原职撤的撤,调的调,朝中一众旧臣不由人人自危。如今江山已变,朝中大臣职位情、势亦变,新帝亲信直接担任了朝中各大要务。新朝尚武,旧朝势力,惟余丞相张敬德一人而已。

上下百姓,一片和乐,庆贺这久经战乱后的太平光景。

至此,慕氏一族也真正一朝显贵,是时威望无人能匹。

又闻慕王府闺中有女未许人家,坊间皆传郡公今后当入主后宫,母仪天下。新帝风采,一时传为佳话。

帝都长安,天街之上,人流如注。长安最大的酒楼三楼临街的窗口,风挽月依旧是经年不变的红衣,望着窗外人流穿梭,神情幽远。时至冬日,手中拈着的一杯淡酒,早已凉透。

他沉醉于长安冬日的繁华中,殊不知自己也成了整层酒楼中人视线的焦点。

“啧,啧。这就是传闻中妖颜媚上的国师,倒果真有几分姿色。”一个形貌粗旷的大汉,直直盯着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这位兄台,风大人又岂止是几分姿色。若将其与月中嫦娥作比,也不为过。”旁边一桌上的一名冬日里还摇着折扇的附庸风雅的公子模样的人,侧首打量着风挽月,一派文谄谄的模样。

这数月多来,法力已消褪了个大概。微未的法术,恐怕连普通的小妖也是不及。但作为神人的敏锐感官却未消逝,风挽月又怎会听不到旁人的笑语?

朝着窗外的面容上,精致的唇角不屑地翘起,全一副自嘲神态。

阵阵凉风从窗口吹入,原来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冬季。

长安多商贾,百姓亦富遮。街上行走的人大都着上了狐裘锦衣,满目苍色。他一袭红衣,坐在临街处,如同一片红云,飘逸而出尘。

有细小的物体落在脸颊之上,微微冰凉。

原来,不知何时,天街落起了细雪。这是今冬第一场雪罢。长安雪,繁华之中,孤寂带了轻愁。

下雪了,想必那人不会来了罢。抖抖从窗外飞入,落在衣上的细雪,风挽月正要起身。

放下手中杯盏,从座上立起。欲唤店中伙计结帐,甫一转身,却听闻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略挑了眉,转到窗口改望,惟见细雪已于天街上铺了轻薄洁白的一层。似发生甚惊动的事件,酒楼门口围作一堆,有小队黄巾的官兵混于人群之中。风挽月不由眯起了双眼。

回到桌边坐下,望向旋梯处,神情未见丝毫波动。

本约了新任的御史令吴玉——吴之仪来这飞鸿楼饮酒,怎见得这般惊动。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有人声从木梯处传来。厅中其他客人,也放下手中的箸,望向转角处。

先是来了一众御林卫,在厅中四散布了阵势。风挽月的心顿了一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一个高大的伟岸男子,雍容地踏着步子,走上楼层。

那人依旧黑袍,只是没了金蛮殿上那繁复的绣金纹样,却更显其随性的俊朗。

当他踏上最后一级木梯时,两人目光不期然地相触。

一瞬间,万籁无语,唯有两道目光凝望,似是穿越了时光。

“臣,参见陛下。”受不了这种遥相凝望的无语,风挽月首先移开视线,起身欲行礼。

陈吟风的笑意凝在了面上,惟有讪笑着伸手欲扶:“挽月,何必这番多礼。”见到厅中客人充满惊骇与敬畏的视线,又连连称道:“今朝不在宫中,随意便好。”

过了良久,客人们才微有恢复过来。低下头不自然地动着箸,却依旧连连侧首观瞧。

风挽月凝了修眉,望向前方。吴玉微低了首,站在陈吟风身后,有些歉意的偷瞄向他。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一旁的绿荷笑得甚是灿烂,盈盈地回视他望去的目光。

“陛下有何要事欲相商,臣定竭力而行。”风挽月只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挪出位置予几人入席。

“若朕说无事,便不能寻你?要是朕牵记你了呢?”陈吟风凝视着两个月来,每夜都在牵记的脸:“难道吴大人能寻你饮酒,朕便不能?”

若不是今朝恰好遇到,还不知这两人交往竟如此亲密。眸中溢出的光芒不由变得冷冽,说出口的话语也带上了责怪与怨怼。

“陛下,朝事为重。”风挽月偏过头,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眼底闪过不期然的黯然与哀伤。

桌上除了半觞酒,别无他物。侍卫已去吩咐备酒菜,风挽月暂且取了桌上的凉酒啜饮起来。

冬日的凉酒甫入喉,把把刀剑透入般冰凉刺痛,却远及不上心尖的悲凉。

我又何尝不曾牵记你,只是因为我们……情深缘浅罢。如今,我们志向不尽相同,新人不断于身边出现,却不知该来如何面对旧人。

“唔,风大哥,这主管后宫真不是人干的差事。”绿荷拉了拉风挽月的袖子,一脸委屈至极的表情:“还是风大哥的差事好,又是一品,又不用日日上朝,只要有祭祀活动时来便好。陈大哥真是偏心。”

“对啊,挽月,江山初定,事务繁忙,江南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过来。陛下难得能放下政事,抽得空出得宫,吾等自当好好作陪才是。”吴玉见两人之间尴尬气氛,只好讪讪地开口。

“陛下欲挽月作陪,那便来罢,挽月岂敢不从。”风挽月眼角眉梢,肆意张扬,掩去了眉目哀恸,唯余的依旧是那个美貌的神人。

厅中众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国师大人果是不良于行,竟然于君上面前这般讲话。

而陈吟风也有着自己的思绪:他唤他……挽月?两人私下,竟已亲密至此?

有一股强烈的怒火夹杂着压制很久的怨愤终于突破了围栏,汹涌而出。眼神不由又暗了一暗,望向两人的视线更是压迫感十足。

“朕是来亲自与风大人说的,朕决来年春与清漪郡主订婚。你身为国师要事先与朕算好良辰吉日,待那日宴上再为态好好祈。”

66.谁道江雪不顾君,似血晚照染衣袍

冰冷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冰刃,把风挽月本就淋漓的心划得体无完肤,伤口纵横。

满腔的惊怔与不可置信,细长的美目睁了又睁。满眸华光终究成了枯槁一片,宛如一潭死水。

“臣谨遵圣命。”心下犹自震颤不已,浅色薄唇中溢出的话却俨若寒月坚冰:“陛下恕臣不能久陪,今日的这桌酒菜且算臣的心意罢。”

说完,倏地起身,在桌面上置下一锭纹银,头也不回地下楼而去。

满楼寂寂,唯有木梯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吱哑作响。艳红的衣角,消逝在转角,却是说不出口的孤寂与苍凉。

“陛下,绿荷姑娘,恕臣亦不能作陪。”吴玉皱眉看着木梯的方向,起身连连行了三个大揖才尾随而去。

飘香的菜肴已经享制好,由老板亲自双手捧上。

飞鸿楼,取游子飞鸿意。本为背井离乡、进京来赶考的各地游子所设。如此多年,倒也争得个长安最负盛名的头衔。是以,此间的菜肴亦是世间珍馐。招牌菜色,更使长安城内的商贾名流趋之若鹜,一时千金难求。

而如今一盘盘顶级的菜色接连布上桌,不一会儿便布满了空隙,连边缘也堆了数份,几要落下地面。

而再好的珍馈美食,却丝毫无法撼动充溢了整座酒楼的凝重与压抑。

陈吟风垂首,星眸灼灼盯着自己的掌心。掌心里,是一支素色的玉簪。玉质温润而清透,拈在手中,有微微暖意。拇指一下一下反覆摩娑,如同抚摩那个人细致的玉肌。

“绿荷,你说我错可是错了。”神思飘忽,不知飞去了何处。

“陈大哥……”绿荷看着他神思恍惚的样子,良久才长长叹出了口气。

“真是不知道说你甚么好了。明明……”明明两人情意相投,不知甚原因,莫名其妙竟变作这个光景:“诶,也罢……错与对,又怎容外人语。”

分明有很多话要说,凝噎了良久,也才化为这一句和更多的叹息。

“陈大哥,绿荷也且去了。你……好自为之……”不知道还要说甚,踌躇了良久。见陈吟风也再没有动作,徘徊了几步便决意而去。

陈吟风一人独坐,空对一桌平常百姓一辈子也享用不到的佳肴,却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绿荷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微弱得再也听不明朗。堂中原有的客人本就坐得压抑,今又见情势不对,陆续悄然下楼离去。如此这般,真的只有满室凄然为伴。

窗外的雪下得愈发大了,呼啸的北风挟着鹅毛般的雪花从半开的窗扇中卷入。这场长安雪,应是铺满了长安街,冷凝了长安情。

陈吟风右手紧紧握着那根碧玉簪,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青色的经络毕现。如此地用力,甚至簪尖的锐利,划破了指尖,也浑然未觉。鲜艳火红的血珠,溢出、滴下、落在地上,一滴一滴犹如那如血的红衣。

气力几乎用尽,瞬间颓然懈力,他把头埋入双臂之间。不知为甚,最近几日心情一日比一日烦躁,脾性不受制约。就像……就像有另一个自己在心中,与本我分庭抗礼。

夜色深了,街上的行人少了,却犹有铺了满街的夜雪,映着街道两帝铺子的灯盏,映出莹莹的光。

白日里明艳的火红,融进了黑夜里,低调而黯然。

临楼对月,揽其风华。

“挽月,原来你在这里。”身后有脚步声,一层层踏上城楼的石阶。

“嗯。之仪兄,明日我便辞了官,去余杭。”

天上的明月呵,你可如我风挽月一般?千年来你可孤单?你可知我的哀愁?

“……”吴玉久久伫立,月色在城楼上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挽月,你与陛下,可是……”可是如坊间三教九流的佚事传闻一般?

“不是。”月光染在如玉的脸上,清逸中的妖媚,妖媚中的清逸。

一刹那心中竟是难以言喻的庆幸与狂喜,狂喜地难以言语。

而他看不到的是,背对着他的玉脸上,桃花眸失了色的灰暗,浅樱色的薄唇自嘲地扬起。

“之仪兄,今宵便做个别罢。再见……也许再也不见。”声音于沧莽中传来,飘渺带了轻愁。

“不就是个小小的四品御史台主史,不做也罢。”吴玉一向风流的眸中,竟然添了少有的真挚:“在下陪你去余杭,春日里赏垂柳、桃花,夏日逛长堤,秋日游浩淼烟波,冬日看雪落银湖,何如?”

“之仪兄盛情,挽月无以为报。”这些四季何尝不是他愿,只是脑海中的另一个身影不是眼前这个人。

不知是同意亦或拒绝,两人之间又是长久的沉寂。雪花沾上了两人的发丝,在这玫瑰色的夜里,暧昧而迷离,却低唱着凄迷。

往日这个时段,已经打烊的飞鸿楼上却依旧灯火通明。奇怪的是,一楼大厅中并无一个人影。老板在柜台前焦躁不安地反复走着,不时抬头向二层木梯处张望。

这当今天子已来此一下午有余,布了佳肴却也不用。现在时分长安北市的晚市都该收了,宫门差不多也将要关闭,真不知道这帝王到底要做甚。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却有一众官兵匆匆疾走。周嘉公干了一整日,到此时仍是戒装未除。他走在队伍之前,皱着眉一脸紧张与疲惫。带着一众官兵,快步的同时又尽量放轻脚步,以防吵醒沿街民居中沉睡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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