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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渊——by单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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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个正经了?”宛晟月眼似新月笑意满盈,走过去扶过陆侨心安慰道:“心姨,这不是团圆了吗?莫哭了,再哭病了,累的可还是我啊。”

他自幼丧母,幼时虽得清随庇护,却也是打心眼里贪恋着这份母亲般的温柔,这段时日一直与陆侨心呆在一起,陆侨心待他如亲子,倒是把他那份玩闹撒娇的性子给引了出来。

陆侨心听了,伸手就去拧他耳朵来:“你?我倒是看你每天嘻嘻哈哈开心的很嘛。”说着俯下身去拉起阮笑尘来:“尘儿,来,咱们进屋去。”

宛晟月揉着耳朵嘟囔:“有了亲儿就忘了养儿了,心姨你真偏心。”

“偏心?”陆侨心被他逗的笑容灿烂:“月儿你这没良心的,心姨何时亏待过你了?”

“没有没有,心姨对月儿好的很。”他扯起陆侨心就往屋里去,还不忘冲一边的阮笑尘挑衅的吐舌头。

阮笑尘终于理解了洛清随说他只是孩子的言语了,这人分明就是个幼儿,连那比他小的阿暖都不如,想着,不由得翻翻白眼表示不屑。

饭桌上,阮笑尘一脸的质问望着宛晟月:“神医,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当日明明见母亲已亡故,连身子都凉透了,这会儿怎么又活生生的坐在身边了?想到因为母亲的事而气清随怨清随,甚至动手伤了清随,就没来由的一阵恼怒。

宛晟月合掌大笑:“亏我往日还夸你大智,这会儿竟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他漂亮的眼眸望温柔微笑的陆侨心一眼道:“阿览不过是想让你没个牵挂,省的你日夜牵挂心姨,便想杀了心姨罢了。”

阮笑尘蹙眉:“就是说,清随并未真正下杀手?”

宛晟月眸光一暗,摇头:“不,阿览是下了杀手的。”他抬头看阮笑尘,认真道:“只是阿览不知道我救了心姨罢了。”

阮笑尘心里一惊:“我以为是清随部署的。”听宛晟月言,莫非连清随都不知母亲还活着?难怪他一直与他疏离,原来是认定了这杀母之仇他定会寻他去报。

“阿览是前日才知道的,然后派了阿暖来伺候,阮笑尘,你后悔不?”宛晟月眨眨眼,狡黠的问。

阮笑尘抿着唇不说话,陆侨心拉过他的手来:“尘儿,听说晟王爷要大婚了,你可想好送什么礼吗?”

这话刚好问到心坎上去了,阮笑尘微微一怔,摇头:“我说过他大婚我不去的。”

“你与王爷好歹是友人,怎能不去呢?”陆侨心参不破这层关系,依旧苦口婆心的教导,宛晟月突然就觉得阮笑尘可怜了,喜欢上一个不能去喜欢的人,还不能明说,微微叹一口,一把挽过陆侨心:“心姨,阮少爷最近事儿不少,该送的礼前日里都送过了,心姨不必挂心。”

在陆侨心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陆侨心笑:“好好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人家就不瞎掺和了。”

吃过饭,再叙了一阵,宛晟月便将阮笑尘赶了出去,说好不许常来探望。

晟王爷大婚,此事实非小事,见过晟王爷洛清随的,都把他比的像谪仙一样美好,百姓们纷纷好奇这配给谪仙的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炫目的人儿。

洛清随是洛琦恒现下唯一的弟弟,婚礼的隆重自然是少不了的,大肆的铺张浪费是合乎情理的,晟王府素来节俭朴素,这番的亲事却是万万不能过于素净的,因此,对晟王府的整修实在是费了不少的人力财力。

洛清随本就白皙,温玉似的人,穿上艳红色的喜服则更衬得他愈加的绝美,在众人的恭喜奉承中依旧淡淡然然微笑,并无多少大喜之色。

他酒力并不甚好,这日却如着了魔一般,有人敬酒就接,醉了后,神情便更加清冷几分,安安静静徘徊于宾客之中,直到宴席散尽,才回了新房去。

季书歆早已拿下了头帕,倚在屋中闲闲散散的吃着点心,折腾了一天,粒米未沾,倒是真的饿了,她虽家教极好,却也是个随性的女子,虽说成亲是大事,却哪里肯乖乖尊了规矩来?连那喜婆都被她请了出去。

见洛清随推门进来,便转头去看,所见之人依旧清逸,看也不看她一眼,缓步走到床边,愣了一会儿,便睡了。

季书歆知他醉了,见此情景,忍俊不禁的笑出来,想不到平日里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喝醉了酒就是一副迷糊样,倒是有趣的很,眉目一转,放下手中点心,拿帕子擦干净手,便去解他衣服。

她笑意盈盈,连目光中都是笑意,像个探究新奇事物的小丫头一般,葱白手指细致的褪下红色外衣,解开束发发冠,洛清随乌黑长发散在枕上泼墨一般。

很快,他整个人就只剩下内里的衣裤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欲去解那仅剩的衣裳,却被一声断喝打断:“住手!”

季书歆闻言,笑得更加灿烂起来,转头去看,见屋梁上落下一人来,紫衣墨法,不是阮笑尘是谁?他一双晶亮的双眸中满是怒气的瞪着季书歆:“你干什么?”

季书歆笑开:“想不到阮少爷竟然有做梁上君子的癖好,倒是吓书歆一跳。”她的手指从洛清随脸颊上缓缓滑过,幽幽道:“我与王爷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做什么还要向阮少爷报告不成?”

一句轻轻柔柔的话,打的阮笑尘抬不起头来,确实,洛清随与季书歆已经成婚,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自己要以什么身份来管?

季书歆眼中笑意更浓,见他低着头不言不语,却不由得怒从心来,狠声道:“想不到阮少爷是这么懦弱的人,敢闯别人新房,却不敢担当了?”

第21章

阮笑尘抬头来气道:“你让我担当什么?你又懂什么?”她不过是个局外人,哪里会懂得自己懂得洛清随?懂得这份为世人所不容的不伦之情?

这会儿却只知说些什么担当?

季书歆从床上下来,站在他面前笃定道:“我不懂,我只知道你喜欢王爷。”

阮笑尘一怔,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季书歆来,这女子一脸淡淡微笑,似乎还带点好玩的神情却实在难以想象从这女子口中,居然能这般平淡的说出这话。

季书歆不是平常的女子,一点也不是,她就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般,连那刚刚成亲的夫君爱的并非自己都不能让她在乎分毫。

白白搭了这一生进去,却半点都不在意一般,只把一切都当做一场戏来看,偶尔兴致勃勃的插上一两句话,看的旁观的宛晟月啧啧称奇。

成亲第二日,洛清随起的稍晚,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睁眼便看见季书歆一脸笑脸盈盈的趴在床边嗑瓜子。

他仍旧有点恍惚,撑着手臂坐起来,眼前便晃过一个东西,一只碧绿的玉玲儿,在季书歆手中轻轻的晃动,发出极是好听的叮当声。

他愣了一愣,伸手接过,刚想问,便听季书歆轻轻的笑道:“阮少爷昨晚来过了。”

阮笑尘?洛清随微微蹙眉,昨夜?他偏头问:“他来干什么?”

“让我将这铃儿交给夫君。”不知是故意还是其他,季书歆将‘夫君’二字咬的极重,笑颜也更灿烂了一些。

一句话,便提醒了洛清随,是啊,怎么就忘了他们已经成亲了?季书歆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再低头看看安静躺在手中的玉玲儿,他的面色便冷了起来。

阮笑尘,你送这铃,究竟是何意?

阮笑尘乖觉了不少,待在空荡荡的将军府里等着圣旨,皇上早有意在此次环城之战派他上战场,他是知道的,于是便乖乖等着,洛清随的大婚彻底消磨了他的心性。

周左右看在眼里,也只有悄悄叹一口气:“少爷,公子来了。”

阮笑尘正坐在池边栏杆上无聊着,双手交叠在脑后肆意闭目,听闻此言便睁开眼:“你说谁来了?”

“晟王爷。”周左右换了个称呼。

倒是惊得阮笑尘跳起来:“他怎么来了。”说着便跑了出去。

洛清随微微低着头坐在前厅中,听见脚步声方才抬头,见到阮笑尘跑来,微微笑了一下。

“清随,你怎么来了?”问的同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跑的急了,有点微喘。

洛清随坐在椅上仰头看他,伸出手来:“还你。”

手心中,赫然躺着那只玉玲儿,莹莹绿光映在手上晕出淡淡的碧绿色来,洛清随稳稳的执着铃,静静的看着他。

阮笑尘愣了下:“不收?”

洛清随浅浅摇头,执着的看着他,阮笑尘见此,便明白了,苦涩一笑,在他对面坐下来一手撑着下颚道:“不过是只铃罢了,你收着吧。”

“还你。”还是这两个字,清晰而执着,话音落,阮笑尘便嬉笑着伸过手来将铃推回他手中:“你倔些什么?好歹……。”

说到一半,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洛清随缓缓低下头:“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阮笑尘,你要明白,季书歆怎么说也是我的妻子,这一生我都不能负她,你的情义,只能下一世再还。”

说这话时,已经摸不清自己是何心境,似乎已经麻木,事已成定局,何来回头路?只是这情,算是欠定了。

原本以为阮笑尘会反驳,没想到只有一句:“好!”他轻笑着看着洛清随郑重道:“你可记着你说的话了,我阮笑尘等得起。”

就是明白他的执着与责任,才会答应这来世之言,不愿欠任何人情,唯独愿欠自己的情,可见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玉玲儿最终还是被洛清随留下了,阮笑尘亲自为他稳稳妥妥拴在腰间,却不想再次取下时,却是在命悬一线之时。

经过一番商议,按照当日阮笑尘与洛清随所支之法,北越士兵经过整整两个月的分批进城,终于将全城的百姓全数悄无声息换出。

北越士兵个个打扮成不同百姓隐藏于城中,这是一场浩大的赌注,细密规划便是赢,反之则是输!

主帅为明骁将军霍建宁,副帅却是阮笑尘。

他本就一身英与傲,穿上铠甲更是英姿飒爽,眉目含历带笑,腰佩长剑,端端骑于马上,少年飞扬神情耀眼夺目,紧紧跟在霍建宁一步之后。

辞别扬城时,洛清随未曾送行,季书歆坐在院中池边看着他站在楼上远眺着,安静而认真的看着,那是扬城南门,北越士兵出城之路。

她掩嘴轻笑出声,上天到底还是眷顾着洛清随的,皇上对他念着兄弟情谊,自家爷爷和宛晟月对他上心,再加上这么个阮少爷让他心系于此,虽说年少时苦难颇多,能得今次也算不错了。

宛晟月斯斯文文出现在季书歆的面前,一双眼睛星辰般明朗开口道:“嫂子。”

“噗——咳咳”季书歆被呛到了,放下手中茶杯拼命的咳,直咳的一双眼眸中溢出眼泪来。

宛晟月在她对面坐下优哉游哉的笑问:“阿览可觉出什么异常了没?”此时洛清随早已进了屋,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

季书歆瞪他一眼,缓缓道:“公子近日里心早不知飞哪儿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看这岔子事?”说着拿手帕擦着嘴上水渍道:“你出的主意,到时候真要怪也该怪你才是,可不关我的事。”

“呀!”宛晟月一脸郁闷:“不是这样落井下石的吧?主犯可是你。”

季书歆瞪他一眼,道:“你知圣上是怎么说的?”

“什么?”

“圣上之所以恨他,实在是因为少年时,公子刚进月杪宫,愉妃娘娘见公子年幼又懂事,便极其的疼爱,不许圣上与公子争抢任何事物。”她顿一顿,往那楼上瞅一眼:“甚至连太子之位,也给了公子。”

这个宛晟月是知道的,虽说自己那时年幼无知,却仍然看的明白愉妃对洛清随的疼爱,只是方大一些,父皇驾崩之后才看明白这些始端。

“说到底就是公子无端夺了圣上的母亲。”

“放屁!”宛晟月难得出口一句粗话,忍不住瘪嘴气愤道:“你当愉妃当真好心?那女人有多阴险狡诈,早早就做起了打算,将阿览推在自己儿子前面去挡灾挡难,摆明了就是在替自己儿子开路,最后坐皇位的还不是洛琦恒?阿览可落到一点好处了?”

自古以来,被推上太子之位的,总没个好结果,就像洛清随,就像洛明肃。

季书歆料不到他突然放出这一大段话来,连忙去捂他的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就不能别轻易出口吗?”

若是一个不小心传到宫里,整个晟王府的人都要死!

宛晟月拨开她的手,一张脸气的微红:“我说的是事实罢了。”

季书歆急的跺脚:“就算是事实,也该吞到肚子里去!”

一根银针倏然端端正正插在面前的石桌上,小小一根银针却刺透了厚实的石板,微微摇晃着,季书歆和宛晟月同时被吓住,抬头去看,便看见洛清随站在楼上的窗前,脸色冷的渗人。

二人不自觉的同时抖了一抖,心道:完了!洛清随听见了……

他冷冷的看着他们,面若寒霜,出口的话也毫无温度:“宛晟月,回去!”

“阿览……。”宛晟月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来:“阿览,别生气……。”

“回去!”不等说完,便被打断,洛清随当真生了气,微微蹙眉看着他,虽不动,却气势骇人。

季书歆连忙伸手去推他:“快些回去吧,谁让你一出口就是这种话语来着。”语气中也微微带了责怪之意。

这种关头,谁还敢再多说一句?他唯有站起身离开,但愿这气莫生的久了,就当是过眼云烟最好不过。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三人同时一惊,皇上怎么来了?

随礼跪拜,宛晟月已经来不及躲了,唯有镇定跪拜,低头不语。

挥退随侍,洛清随让瞳儿泡茶,淡淡问:“皇兄怎么来了?”四年了,洛琦恒从未来过这晟王府,怎么今日就有这兴致了?

不见回答,抬眼望去,却见洛琦恒正紧紧的盯着宛晟月,偏生宛晟月倔强的摆出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洒洒脱脱站在那里任他打量,这一下子,洛清随的眼中闪出一丝慌乱来,来不及细想,便屈膝跪倒在洛琦恒面前。

他跪,无人拦阻,季书歆知道事情大了,面色一下子苍白下来,这是欺君大罪,是要杀头的!也跟着跪了下来,洛琦恒不看他们,只是望着宛晟月,手紧紧握成拳。

四个人,一个坐一个站,两个直直的跪着,就那么定定的谁也不曾动弹。

半响后,洛琦恒开口了,冷冷道:“你还活着。”

宛晟月冷笑一声:“拖圣上的福,我活的很好。”

“是拖你六哥的福吧。”说着,便转头去看洛清随,眼神狠戾的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了去,语气中满是冷冷的嘲讽之意。

这一句,就是将罪责全数怪在了洛清随身上,季书歆手中帕子缓缓扭紧,这下子王爷怕是不好躲这一劫了,转念又怨起宛晟月来,明明知道是在扬城,还整日往晟王府跑,真是不知死活。

洛清随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脊背挺得直直的,不言不语,连眼神波动都未曾有。

洛琦恒看他一阵,面上表情逐渐扭曲起来,缓缓道:“洛清随,你好大的胆子啊。”这话说的虽慢,却处处透露着这位九五之尊气极的讯息。

洛清随啊洛清随,你这是在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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