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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渊——by单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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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那下属双眉紧皱的踌躇,何焕面色一下子铁青,一脚踹过去:“你他妈的说什么鬼话!我去看看。”

当即也顾不上被东荷军缠住的阮笑尘了,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飞奔着向城门跑去。

阮笑尘原本想追,奈何身边的敌人实在太多,见何焕此番,也知道必是那里应外合之计得了逞眼中笑意更浓。

身后霍建宁一声喝:“撤军!”

大军整齐的撤退,阮笑尘尚不明白为何要在这是撤军,毕竟第一次上战场,什么都是一知半解,根本就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何。

眼看大军撤尽,东荷士兵也因突发事件而无法顾及他们,只能跟着撤走。

北越帐中,霍建宁面露喜色,去一边的铜盆中洗了脸上血迹,却仍旧面露红光,见阮笑尘进来,便一把拉住:“多亏笑尘的计谋,此战才赢的如此顺利。”

阮笑尘却面露疑惑问道:“我们先撤,为何却是胜了?”他仍旧想不通这一层。

霍建宁闻言哈哈大笑:“你是有所不知,东荷那群人,已是穷贼豆蔻,只环城城内的反攻便够他们受的了,何必要我们徒增伤亡?”

阮笑尘面色更沉,敛了笑容:“那我们为何不支援城内将士?”环城内的将士被环城城墙层层围困,若是没有外部的支援的话,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真正到了战场,方才觉出战场的残酷无情,真正体会到生死两立,方才觉出生命的脆弱与不堪一击。

霍建宁却没有半点担心,拍着他的肩道:“不必担心,城内已经安排了接应人员,进城的都是以一当十的勇猛将士,你就尽管坐看何焕弃械投降交出环城吧。”

既然主帅都这么说了,阮笑尘也不好再说什么,告了辞便回了自己的军帐。

这第一场战役,让阮笑尘真正见识了一场,这才觉出自己之前的自信,实则是自负,他阮笑尘在战场上,却也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但是娃娃就要让人小瞧了吗?阮笑尘笑笑,眼中的凌厉精光带着灿烂的风华。

果真如霍建宁所说,傍晚时分,环城城门大开,东荷残兵从小路落荒而逃,城中乔装成百姓的北越将士整整齐齐站立两旁,迎北越大军进城。

霍建宁大掌一挥,环城在第一战中安安稳稳回了北越。

城中,阮笑尘在帐中换了干净的衣服,刚从前帐的庆功宴中回来,天色已晚,却仍旧没有半点睡意,他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皎洁月光负手而立。

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却又似乎什么都想不透彻。

从扬城出发到达环城,期间为了使混进城中的将士能够彻底安全,走走停停,花费了不少时日,据今日,也有一个半月了。

原来,已经离了扬城一个半月了啊。

此后的几日,东荷安宁不少,驻扎环城内的霍建宁等人也轻松不少,阮笑尘与周左宇保持着联系,日日留意着扬城的境况,留意着母亲与洛清随。

实在没有办法不留意,即便他已为人夫,可还是放不下,阮笑尘苦笑,这一辈子,怕是都要放不下那人了吧?

洛清随的消息极其的平静,一贯的安安静静,云淡风轻,俨然就是个闲散王爷,可这一日得的消息,却让阮笑尘的脸瞬间煞白下来。

周左宇在旁边看着,听他急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小姐告诉我,皇上发现了启玉神医活着的事,怪罪于王爷,所以王爷就……自尽了。”他微微低着头。

阮笑尘却觉得脑中有一道惊雷炸响,将他轰的体无完肤的痛:“可是真的?”

“前日里在青山林寻着了王爷,有神医在,好歹是留了一条性命,只是至今都昏迷不醒着,神医也受了伤,夫人在照顾着。”

周左宇静静的汇报着所得的消息,阮笑尘却陡然坐下来,一手扶着桌沿,那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周左宇觉出异样来,忙看向他,却见阮笑尘苦笑着望着他,颤声道:“左宇,我站不起来了。”

周左右堂堂血气汉子,却被这么一句轻轻浅浅的话惹的红了眼眶,一年前那个骄傲自负,喜欢耍无赖,整日挂着灿烂笑颜的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从来都是自负的,却不想有一日会对自己说出站不起来了这等话来,一向自傲自负,英气飒爽的阮笑尘,在听闻晟王爷自尽的消息后,就那么软了腿脚。

第24章

“怎么还不醒?”

床前,阿暖苦着脸看着床上的人,忧心忡忡,回头问身后的人:“宛公子,我家公子怎么还不醒?都六天了。”

自那日受伤后,被宛晟月拼死拼活捡回一条性命,可如今都六天了,一直昏迷不醒着,水米不进的,就是铁打的人也活不长久,难怪阿暖会担心了。

“哼!”宛晟月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神仙,你问我我问谁去?”心里还是气着他这么糟蹋自己的性命,出口的话自然没好的。

说是这么说,也免不了担心,伸手又去把脉。

今日,最迟今日,六哥你若是还不醒,我宛晟月定会灭了整个王宫来给六哥陪葬!

阿暖被他波及了一顿,苦着脸出去了。

入夜,一个人影从窗口悄悄进屋,一身一脸的疲惫,看见床上的人后再愣一愣,方才走过去:“清随……。”

这赶回来的正是阮笑尘。

得知洛清随情况,便是再也坐不住了,一路策马狂奔而来,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如今亲眼所见,心里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

伸手去碰他的脸,触手消瘦见骨,手掌抚上轻轻摩擦:“清随,醒醒,我带你走可好?。”喃喃轻声念叨,眼中无限柔情,偏生那人就是不肯睁眼看一眼。

带你走,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一起走,可好?

“清随,我们走,我们走好不好?……好不好?”声音逐渐飘渺起来,有泪光滑过坚毅的脸庞,他坐在床边将洛清随抱在怀里,轻柔的抱着。

洛清随,阮笑尘知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放手,不该自欺欺人,我该早些告诉你,早该告诉你我爱你的。

洛清随,阮笑尘错了,知错了……。

“好……。”轻轻柔柔,带着嘶哑的声音艰难的响起,阮笑尘猛然低下头去,洛清随靠在他怀里,面色苍白,见他低头,艰难的想扯出一个笑容,终是没有成功。

消瘦的手指轻轻扯扯他的衣袖:“阮笑尘……你说的,带……我走……。”

只这轻轻的一句,阮笑尘的眼泪便绝了堤,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眼泪,此刻却源源不断的掉落下来,洛清随伸手去抹,唇角挂笑缓缓道:“我……以为等不到……你了……。”

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可他就是不愿停下来,谁知停下来后,还有没有勇气,有没有胆量说出这些话来,不知停下后,他是否还会将他推开:“阮笑尘,我想见你,想见你哪怕最后一面也好,想见你。”

“我来了,我就在这里,清随,我应允你,带你走,立刻就走!”声音中满是哭腔,紧紧的抱着他就想抱起来。

我们走,立刻就走,从此天涯海角,再不分离!

袖口再次被扯住:“你是北越副将,哪里能……。”

“我不管!”他大吼:“我不想管副将不副将,不想管北越怎么样?我什么都不想管,我只想管你行不行?”

从父亲去世起,积压的烦闷终于不想再遮掩,一股脑全部爆发出来:“清随,我不想再管那些事了,我只想找个地方,你,我还有娘亲,我们一起生活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下半生,可以吗?我承认我没有抱负,我是孬种,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我不想……。”

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不想再涉及任何可能涉及的危险,如果可以,阮笑尘宁愿放下一切,安安稳稳的守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过一辈子。

仅此而已,他想要的,他的要求,不过仅此而已。

“东荷的军队如何?”洛清随没有反驳,只是微笑着问。

阮笑尘被这么一问,平静了下来:“第一站大捷,环城已经夺回,休整之后,会追击。”

“那就好。”洛清随轻轻闭上眼睛:“二哥是个好皇帝。”

阮笑尘挑起眉骨:“是吗?”

“是,虽然他也有糊涂的时候,但他不是昏君……。”猛然想起阮笑尘父亲之事,洛清随睁开眼来:“阮笑尘,我错了。”

“嗯?”

“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之前环城那一战,长英将军之死是二哥故意而为之,只是没想到那不过是个幌子。”

幌子,加之洛琦恒听闻长英将军死后的态度,以及想要将其母一起除掉的事件,这些事情加在一起,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将阮笑尘这员大将逼上绝路,也给北越断了后路。

可笑的是,他竟然是在阮笑尘出征之后才得知此事,所谓造化弄人,洛琦恒也被摆了一道。

听闻此言的阮笑尘竟然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站起身来倒了一杯水,再坐回去将水递给洛清随:“都不重要了。”

他微笑,一双眼眸灿若星辰:“我信父亲,所以,都不重要了,如今只盼望着你好,母亲好,就行了。”

抬头望向窗外,幽幽一叹:“清随啊,如今我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懦弱,清随啊,你那来生之言还作数吗?”

猛然间,洛清随勾住他脖子,仰头印上一个吻,其中深意,不以言表,阮笑尘呆愣之后才觉出他做了什么:“清随……。”

洛清随的泪滚滚而下,不言不语。

门外,宛晟月呆呆的站着,看着屋内的一幕,傻在原地,他早就知道,可是如今亲眼所见,还是不由的一怔。

他早就知道阮笑尘对他六哥的情谊,一直以为阮笑尘是一厢情愿,谁想到连洛清随也这么不管不顾深陷其中?

原以为是一厢情愿,谁想到却是两两相知?

他逃一般的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坐了一夜,那一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勇气去探究清楚。

又或许,这才是最好的?

皇宫中极为平静,北越与东荷的战争情报源源不断的报回来,大的战事皆赢了回来,洛琦恒端端正正坐在龙椅上听着这些,也不禁弯了唇角。

“皇上,二皇子求见。”

洛琦恒抬头望了一眼,重又低下头去:“让他进来。”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清脆中透着沉稳的童音:“儿臣拜见父皇。”

洛琦恒抬头来,面前刚过五岁的二子洛少伊正端端正正站在台阶下,红色锦衣,虽然幼小,却生的粉雕玉琢。

不过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这孩子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调皮任性,似乎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年纪虽小,却不失皇子风范。

他不禁又想起一年前,洛少伊与洛清随二人在这殿中追逐打闹,那时的轻灵笑语似乎还在耳边。

一年了,原来已经一年了啊。

“上来吧。”洛琦恒招招手。

不知怎的,洛少伊却突然觉得,父皇不似以前一样的严肃,似乎是……

‘老了’二字从洛少伊心中一闪而过,怎么说也只是孩子,瞬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乖乖的上了台阶站在洛琦恒的面前:“父皇。”

“今日的功课可都做好了?”

“是的。”洛少伊点点头,随即又犹豫起来:“父皇……。”

“嗯?”

“父皇……皇叔怎么都不来宫里了?”

童稚的话语,却让洛琦恒微微怔了怔。

洛少伊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有一年多的光景,清随皇叔没有来宫中看自己,而自己每次提出要出宫去看望皇叔,总会被父皇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少伊若是无事,便多回去温习文采武术吧,父皇还忙。”

洛少伊皱眉,果然又是避开这个问题吗?他陡然跪下来,腰背挺得直直的:“父皇,少伊恳请父皇让少伊见皇叔一面,皇叔会教少伊很多东西,文也好武也好,皇叔都会教少伊的,父皇,少伊想见皇叔。”

“你!……。”洛琦恒怒了,扬起手来,却在低眼看见孩子眼中的倔强后下不了手,最终只能猛的一甩手:“回你宫中去!”

“父皇!”洛少伊倔强的跪着不动,泪珠一串一串的滚下来。

良久后,洛琦恒深深叹了一声,将二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淡淡道:“你皇叔死了。”

“……。”洛少伊愣愣的张着嘴,连眼泪都忘了掉。

死了?自己最崇拜的皇叔会死吗:“父皇在骗儿臣吧?”

“他死了,在一年前就死了,少伊,你见不到他了。”洛琦恒说的极轻极淡,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

洛少伊突然开始激烈的挣扎着从他腿上下地,后退两步,一张小脸上全是泪水:“父皇骗我!”

洛琦恒摇头:“没有。”

风吹来,殿外廊中挂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洛少伊站在廊中抬头看着那串铃铛,失神的看着。

父皇说皇叔终于解脱了,皇叔死了便自由了,皇叔,这是否是真的?

似在响应一般,那铃铛再次响了起来。

洛少伊终于缓缓微笑开,不管怎么样,在洛少伊的心中,洛清随的影子是永远抹不掉的,自己自小就与那人最为亲近,怎能忘掉呢?

洛少伊长大封王时,兄长洛延庆问他要何字时,洛少伊怔忪许久后,幽幽叹气道:“便犬随‘字吧。”

每每忆起幼年记忆中那抹温润笑颜时,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皇叔,不是没有人记得你,至少洛少伊记得。

第25章

“笑尘啊。”军帐的帘子被挑开,霍建宁大步进来高声道:“东荷派了使者来,你随我去见见?”

那日后,阮笑尘乖乖回了军队,不论如何,他是北越的子民,北越有他的家。

霍建宁本就是粗人一个,自然不怎么顾忌礼仪,与阮笑尘相处的久了,也就没有了几分隔阂,融洽的比兄弟还亲。

阮笑尘正懒懒散散的躺在椅子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闻此言坐了起来:“是要投降了?”

霍建宁黑线:“就算如此,这种话人家自己也不会说的吧。”说完便去拉他:“总之你跟我去,谁不知道你小子花花肠子多,东荷那帮兔崽子,不好好整治可不行。”

阮笑尘笑得阳光灿烂,跟着他往外走:“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夸你!当然是夸你!”

帐中站着两名东荷的人,周围北越士兵皆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眼中杀意纵横,直看得那两名使者都不由的微微颤抖一下。

“哈哈,诸位使臣,久等了。”霍建宁挑开帐帘走进来,往上一坐,虎将气势顿生。

那两名使臣都是文官,自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架势,有将军坐镇其上,周围将领士兵皆是矫勇善战之人,早便听闻北越军队不好惹,东荷此次的败退便是最好的例子,如今他们二人手无寸铁深入这帅帐中,有一言不合,怕是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来。

东荷使臣中的一人赵辉上前行礼:“东荷礼部尚书赵辉,奉我皇之命,前来与将军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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