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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渊——by单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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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长的俊俏,一身英气与贵气,端坐于马上的气质立时让一干人等失了颜色,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策马后,手上的弓上已经多出五支羽箭,还未射,这架势已经让大家刮目相看了,都道是年少英雄,别人都是一支箭一支箭的射,而他一次就是五支箭,臂上用力,轻松拉满,此动作已经令众人目瞪口呆了。

在白马的奔跑中,他身子极稳,骄傲一笑,眼光肃然起来,少了那一丝轻狂与不羁,透着不容失败的强劲,手指一松,‘嗖’一声,几乎是齐声响,五支羽箭已经穿透挂于柳树上的五只葫芦。

五只葫芦破碎,从中飞出洁白的鸽子,鸽子受惊,‘扑棱棱’一阵响,配着鸽子脖颈上的铃铛声,直飞上云霄。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似呆住一般的仰头看着破天而去的鸽子,阮笑尘,这人虽年少,却有如此本事,实在是令人佩服!

“好!”有人爆发出一声喝彩,顿时,人群沸腾起来,赞美声不绝于耳。

阮笑尘勒住马缰傲然的笑,灿烂无比,一扬下巴,手上再拿上五支羽箭,重新搭上了强弓!

办完该办的事,洛清随回青山林换了月白的衣裳,随着阿暖再到河边,清明时节河边分外热闹,踏青游玩的人很多,洛清随淡笑沿着河边漫步。

前方传来一阵阵的欢呼之声,阿暖兴奋的叫:“公子,前面有射柳~”

随着阿暖的叫声,清随抬眼看去,果真见一棵百年老柳树两边围满了人,人们议论纷纷。

“那阮家少爷的功夫真是好啊。”

“是啊是啊,一次就射破五只葫芦,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那阮少爷不愧为长英将军之子,功夫果然了得啊。”

……

听见‘阮少爷’,清随淡淡的转动眉眼扫视了一下人群,想起前几日在小舟上那人的无礼举动以及那张无赖到欠扁的脸,洛清随秋水一般清冷无波的剪瞳中就微微起了涟漪。

那名字可还记得清楚,阮、笑、尘!

又是一阵铃铛响,几只白鸽飞上空中,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喝彩之声。

他再往前走几步看了看,一下子就冷了脸:果真是他!

但见他依旧一身紫衣,华贵,却又有几分不羁,在飞奔的马背上笑着扯开一张弓,弓上搭五箭,‘嗖’一声,箭直直冲着葫芦而去。

清随眸光一冷,冷笑一声,手腕一甩,几根银针飞出,直击那飞速的五支羽箭。

未听见声音,那些箭在据葫芦不到寸许地方落地。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片寂静。

阮笑尘眼见自己的箭无端落地,惊讶之余翻身跳下马,却眼尖的看见羽箭上细小的银针。

脑中迅速闪过那人的身影,清冷,白衣胜雪,微笑冷然,他勾起唇角魅惑一笑,回头去,却未看见期待中的人。

洛清随见他下马,便开始后悔了,后悔一时冲动出针拦他箭,说不想见他,却也不是,只是心中还在气闷,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公子?”阿暖看自家公子前一刻还很开心下一刻却生了气,有些担心,连忙跟上。

阮笑尘回头未见到那人,但见这箭上银针,便知是他。

他很佩服他的武功,能做到将一根小小银针使成最称手的暗器,他还是第一人。

不再管周围惊讶的目光,他将马扔给周左宇便沿着河去寻。

直觉告诉他,那人就在这里,就在他身边。

他的直觉没错,仅仅几丈之遥,他便望见那人的身影,月白衣衫清逸如风,墨色发丝随意绾着,走的极快,身后一绿衣小丫头紧追着喊:“公子您慢点,等等我。”

阮笑尘不觉笑眯了眼,邪魅的眸子宛若星辰,纵身跃至他面前,灿烂一笑:“又见面了。”

洛清随突见他到了面前,不禁轻声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事?”

“没事就不能算朋友了?好歹我们可是‘同生死’过的啊。”阮笑尘双手抱怀笑的灿然:“我可是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却还没告诉我呢。”

洛清随神色依旧淡然,但是那瞬间再冷上几分的眼睛还是表明了他的无奈和淡淡的怒气,同生死?他可记得当时这人坐在他的船里喝着他泡的茶,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最后还与自己过了几招之后很无赖的跑掉了!

同生死?真好意思说啊。

阿暖站在一边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怎么总觉得……这不过是一小会儿罢了,公子的表情可是变了几番了……?

洛清随转过身去冷声问:“我跟你很熟?”

“都已经同生死过了,还能叫不熟吗?”阮笑尘笑的一脸痞子样,却别有一番魅惑之气,一双眼中满是笑。

不想再跟他废话,洛清随微微闭了闭眼,丢下三个字:“洛清随。”

洛清随,这是他的名,览月公子洛清随。

阮笑尘笑的跟捡了宝一样,也不管刚刚才得知这人姓名,一把拉起他的手便跑:“今日清明,踏青者很多,你我便去走走如何?”

虽是问句,但哪里有半分商量的语气?

洛清随眼中冷意更深,想甩开他,才发现似乎没有想象的简单,他抓的很紧,跑的也很快,紫衣翻飞,腰间的铃叮叮当当的想。

洛清随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跑,不用顾忌礼仪,不用管是否会被罚,随性洒脱的奔跑在河岸上,还是第一次。

想说“不去!”,但一个‘不’字出口后,后一个字就生生卡在了喉咙。

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微起波澜,他突然轻笑起来。

随他吧,跟着他跑也还不错。

第3章

两人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独留下急的跳脚的阿暖和拉着马匹赶来的周左宇在原地无奈张望。

他带他来的地方是一个寺庙。

清明时,寺庙中人海重重,踏青赏绿的有之,上香拜佛的有之,阮笑尘犹自带着兴奋道:“这方圆寺是扬城青柳最多之处,清明怎能不赏柳不是?走……。”

他的话生生停住,前一刻还面带淡然笑容的洛清随此刻却白了脸色,就如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惨白,毫无人色。

他眼神躲闪,微垂着头,不愿看那寺庙,一双纤白的手紧紧的抓着下衣,握的月白的衫子都起了一层凌乱的褶皱。

“怎么了?”阮笑尘被他的反应吓到,忙伸手去拉他。

回应他的是一只梅花针,洛清随清亮无波的眼睛此刻微红,面无表情的看着阮笑尘,不说话,也不动,那扔来梅花针而抬起的手也没有放下,就那么冷冷的,静静的看着阮笑尘。

阮笑尘躲过那枚梅花针,再看他,只见他很剧烈的喘着,然后突然弯腰猛咳起来。

“清随!”阮笑尘连忙去扶他,迎面再来一把银针,他不躲,任凭那银针刺在身上各处。

洛清随一把银针甩出,退后几步躲开他的手,神色已经正常,先前的一切都似过眼云烟一样。

甚至,连阮笑尘都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假象,面前的人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慌色?

“抱歉,我不喜欢寺庙。”洛清随低低的道歉,他知阮笑尘是好意,却连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阮笑尘挨了一身银针,却换来一句抱歉,笑的跟得了宝似的:“没什么,能得清随一句歉意之语,本少爷死而无憾。”

洛清随被气乐了。

有这样的人吗?都变成刺猬了还不忘贫嘴。

衣袖一拂,扫掉他身上所有的银针,顿时换来阮笑尘一阵大呼小叫的喊:“痛痛痛!”

洛清随无奈看他一眼:“太夸张了,我并未用全力。”

阮笑尘伸过头来一脸感激:“如此,便多谢清随手下留情了。”

他谄媚的靠过来,手臂一招就将清随往怀里扯,清随一脸黑线的旋身躲开,真真后悔先前没下杀招!

这人,真是不要脸皮到了极致!

那日的游玩到底还是没能完美进行,阮笑尘一路上无赖本色发挥了个淋漓尽致,惹的清随险些下杀手。

为了防止自己被气死,他聪明的选择走人,任凭身后死乞白赖的阮笑尘说尽了好话都不愿再多呆一秒。

总结:答应跟阮笑尘踏青,从根本上就是个错误!是他洛清随这一生最严重的一次错误了!

事后,阮笑尘问周左宇:“你觉得清随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斜倚在亭台边栏上,翘着一条腿晃悠,神情慵懒,手中执着一根碧绿玉笛在指尖旋转。

周左宇坐在他旁边看着,毫不犹豫回答:“公子睿智,举世难寻。”

如此的肯定,肃然的语气中满是敬佩。

北越的人,但凡知道晟王爷洛清随的,都知道,他最不喜别人称他王爷,因此都以公子为称。

周左宇虽是阮笑尘仆从,但毕竟年长几岁,且向来博记,知道的自然多一些。

阮笑尘眉开眼笑,一双倨傲的眼笑意盎然,道:“怎么个睿智法?”

周左宇迟疑的看他:“少爷你不知道?”

阮笑尘闻言,回他一个重重的点头:“不知。”

周左宇似在犹豫,微低着头,细细的思忖着什么,在阮笑尘就快没了耐性时,他终于开口:“少爷,你还是与公子保持距离为好。”

“为什么?”

“他是当朝晟王爷,圣上的弟弟。”

阮笑尘撇他一眼:“不要告诉我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周左宇站起身来,沉声道:“别看晟王爷年纪轻小不及弱冠,但少爷你可曾知晓他四年前独弑三个兄长的事?”

他的声音很沉稳,就像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莫看晟王爷看似无害,实则心狠手辣,手段狠厉,连自己的亲兄都能弑杀的人,少爷认为如何?”

“皇上向来不喜晟王爷,所以少爷还是不要与他过多来往的好。”

“这类人,少爷何必去招惹?”

阮笑尘不插嘴,只是安静的听着,但那英气的剑眉却紧紧皱起。

清随弑兄?他与他相仿年纪,四年前,也不过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幼小少年罢了,那时,他却独自弑兄?

眼前再次浮现清随的身影,虽只见过两次,却记得分外清晰,他清冷,如玉,孤寂,笑颜温润,眉目如画。

尤其是那双手,那双细嫩纤长的手,那样一双堪称天地之杰作的手,会沾满了鲜血……与杀戮?

究竟是什么样的智慧与手段,才能让他一个孩子独自颠覆了朝纲?究竟是怎样的生活,才造就了这样聪明,却狠厉的人?

周左宇见他出神,开口叫道:“少爷。”

阮笑尘回神来,装模作样的叹一口气,苦恼道:“左宇,从小你就随着我,你觉得你家少爷我会那么没眼光?”

周左宇微微皱眉看着他,不答话。

阮笑尘别过头冷笑,寒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但是,洛清随是我阮笑尘记得最牢的人!”他冷哼一声:“皇上不喜他又怎么样?他杀人又怎么样?我只知道他是洛清随,我认识的,洛清随!”

他这话,有几分誓言的意思。

洛清随这名,他记得清晰且牢固。

只是有时候,记住,便是认定,而认定,便是一生!

晟王府虽挂了个王府的名,却没王府的排场,府中各处的装饰都素淡,无一丝奢华,连下人都极少,平日里管着王府中事宜的是一个和阿暖相同年纪的小童,叫瞳儿。

但王府中事无巨细,却都是洛清随亲自打点。

这王爷,当的真真是没什么样子!

洛清随不在意,不论何事,那清雅少年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果断而犀利的摆平。

他那清和的气质无时无刻不影响这这形同虚设的晟王府,但凡晟王府中人,皆有一个信念:有王爷在,便什么都不怕的。

这晟王爷,是他们的天,他们的神,他们崇拜这天,敬重这神!即便这天这神,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孩子罢了。

洛清随离开半月,王府中不过寥寥几人皆急断了肠,不知皇上又给王爷派了什么任务,这少年王爷的生活,向来就是刀口舔血,他曾苦笑着对瞳儿说:“我也不知这条命还能活到何时。”

自己的命却从不在自己手上,这是多么悲凉的事情?

可他总在微笑,他对晟王府中的这群忠心耿耿的下人总是特别的温和,那倾世的笑颜便是支撑这晟王府的,最温暖的那道春风。

“公子。”瞳儿推门进来,给正在处理一些朝中事物的清随添茶。

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朝中事卷,瞳儿不由的不高兴起来:“公子休息一会儿吧,这么多的事,真要弄完了,还不知要到何时去了。”

他在心里大骂皇上是王八蛋,这话当然不敢出口,只是不甚服气,前日里,自家公子还没回王府呢,皇上就叫人把这些琐碎杂事送来给公子处理。

朝中又不是没有专门处理这类事物的文官?凭什么这么仰仗公子?

平日里也没见皇上对自家公子好到哪儿去啊,这使唤起来倒是很方便?当自家公子是什么了?

瞳儿越想越生气,不由的哼了一声。

洛清随抬眼看他一眼,见他独自怄气,心下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叹一口:“瞳儿,我平日里可有给你说过,不该想的事情不要想?”

瞳儿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连忙回答:“是,公子说过。”

洛清随声音轻柔低缓,极是好听:“那你就牢牢的记住了,不该想的事情千万别想,若是给人落了把柄,定会害了整个晟王府。”

他这话说的不免有些重了,还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瞳儿连忙低头退开一步:“公子说的是,瞳儿记住了。”

语气极是恭敬,也很沉稳,但那一张被吓白的小脸还是出卖了他真的被吓到的事实。

洛清随见状,轻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轻轻一挥手:“下去休息吧,不必伺候我,我做完这些就休息。”

“是。”瞳儿不敢多言,乖乖退了出去,但他知道,公子哪里会早些休息?他总是听命于皇上。

瞳儿甚至都怀疑,若是皇上让公子去死,公子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这人能活到现今,不过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没有问他要这条性命罢了。

公子,你这究竟是为何?

又是何苦呢?

瞳儿想的没错,洛清随当然没去休息。这些琐碎事务不解决,他哪里肯休息?

皇上的命令,皇上的命令,总是皇上的命令,但洛清随不怒不怨,沉默而安静的接受着一切的安排,只是那张犹自带着年少稚气的脸上,原本就清冷的神情更加的冷了。

月华如霜,已至子时。

洛清随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清冷月光从泼墨夜空中泄下,撒他一身的月辉,他静静的看着,如玉的脸上无一丝多余的表情。

有轻微的铃声响,很清脆的铃声,且就在耳边。

“谁?”清随目光一冷,抬手就是一根银针。

有个人影从屋顶落下,嬉皮笑脸的凑近他,那人在笑,笑的灿烂如虹,连那耀黑的眼眸和英气的剑眉上都是深深的,满满的笑意。

他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清随甩出去的那根银针,在月光下反着光:“清随啊,我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清随不禁有些无力。

又是他。

论口才,他是绝对说不过他这张巧舌如簧的口,论武功,阮笑尘也不在他之下。

况且这人有个最令洛清随头痛的坏毛病:一旦对某事感了兴趣,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狗皮膏药,定要紧紧的缠住感兴趣的对象,任凭你怎样都死皮赖脸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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