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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蕊浮萍 下——by菊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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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殿义但笑不语,摇头。

夏齐怒火中烧,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也不是什么龙,对方却是货真价实的蛇。他不禁开始琢磨起这个朋友的来历。

说是朋友,其实并不确切,开始就只是客户而已。桑殿义在墨都市做生意,有几套房产,找到夏齐公司做装修。他们公司做别墅装修在墨都算是最好的,而桑殿义财大气粗,一来二去的两人熟悉起来。

在夏齐满世界找韩旭的时候,桑殿义主动提出说可以在迪都市帮忙打听,结果过不久果真就打听到了,当听到韩旭在夜总会混生活的时候夏齐差点喷血,当晚就来迪都,而桑殿义也很义气地陪同前来,做地陪。

夏齐自问俩人就算是朋友也不是那种可以掏心挖肺的挚友,能帮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甚至他都有点怀疑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么多。

可是这些疑惑现在还轮不到解决,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不会是嫌我的事情麻烦,不肯帮忙了?!”

桑殿义笑着摇摇头,“不是。而是让我干爹再改主意据我的了解是不可能了。只要我干爹在一天,韩旭就是七月流火的鸭子一天。带他离开这里你不用想了。”

夏齐冷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勉强你,我自己想别的办法。”

桑殿义说:“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别走些乱七八糟的门路,一个不好把我干爹弄的反感事情就彻底砸了,无论你做什么都绕不过他,谁叫好巧不巧七月流火是我干爹的场子。”

夏齐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走不管他了?——我承认我干过很多不是人的事,可是我还没不是人到这个地步!我不可能不管他一个人走。”

桑殿义瞄了他一眼,笑说:“你既然这么有决心,不如在正主上多下功夫。”

夏齐又暴躁了,“我还要怎么下功夫?!他不想听我说话,不想见我!就是为了躲我才跑了这么远来卖的!我跟他讲道理黄花菜都凉了他还是在卖!”

桑殿义说:“你做生意的头脑顶好,不过这件事情么,太一根筋了。可能就是关己则乱。”

接下来桑殿义就为他出谋划策,说他和韩旭现在主要的矛盾就是围绕着两件事:“走”和“卖”。关于离开迪都市的问题已经没有希望了,那夏齐不妨就退而求其次在卖的事情上争取主动权。

既然他在夜店生意寥寥,夏齐完全有财力用另一种方式断绝他卖的渠道——垄断包养。

夏齐之前满脑子都是如何使韩旭就范然后再软磨硬泡,这样先兵后礼的方式,换个思维方向让他有点意外,“你是说——让我花钱买韩旭?”

桑殿义说:“我替你想了想,目前就这个法子最稳妥。曲线救国。”

夏齐当即否定,“不行!我不能花钱买他!我和他是这么多年的情分,是动真感情的!只有逢场作戏玩玩算了的才有金钱交易,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就是真的糟践他!”

桑殿义笑说:“感情这么多年你在他身上就是白玩啊。”

夏齐怒了,就要翻脸,让桑殿义停车,俩人下去打一架什么的。

桑殿义不停,脾气还是很好地说:“你也不用生气。恐怕你给他的还不如给那些和你逢场作戏的人多——也许这才是他离开你的真正理由。”

夏齐起初还气愤难平,呼哧了半晌,最后渐渐压下怒火,一阵沮丧和内疚翻起来,他回想韩旭这些年来对他的好,真是好的没法再好,又想想自己为对方做过什么,顿时心慌。

桑殿义继续刺激他说:“你说你们之间没有金钱关系,不觉得听起来挺操蛋的说法?你们分手那阵你一毛钱也不给人家,你觉得他为什么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来卖?他那种年纪的在夜店会是个什么地位你这个老玩家不会不知道。据我了解韩旭在七月流火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勉强糊口而已,为了多赚点钱还要兼职做些别的工种,偶尔还要受到客人的嫌弃殴打。就这样他还感恩戴德的,自己跑去求我干爹不要赶他走——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

“ 你别说了,”夏齐对于韩旭的情况早已听说一些,不是不愧疚的,他喉头滚动了半晌,找回声音,“所以我这次找他回去也是要补偿他,只要他愿意我分给他财产,他要多少就是多少……”他拍打面前的车体泄愤,“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固执!宁可卖也不跟我回去!”

桑殿义叹气,“事到如今你在他那里还有信誉吗?他已经过了你说什么信什么的阶段了吧——所以不要说什么两人之间不是金钱交易的鬼话了。一点点来吧。他要是肯卖给你,你还要烧高香。”

夏齐沮丧半晌,“那依你这么说,就算我要包下他,他不肯要怎么办?”

桑殿义说:“所以,在那之前,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有这个人安排,韩旭想必不会拒绝。”

夏齐皱眉,他不知道在这一年里竟然出现了对韩旭影响如此之大的人,“是谁?”

桑殿义说:“韩旭在店里的上司,鸭头肖桑。”

37、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因为还未到七月流火开业的时间,桑殿义就约肖桑在外面的咖啡店见面,地点就在肖桑家楼下的STARBARK。

肖桑到接到桑殿义的电话,大概猜到是要谈关于韩旭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会从哪个角度谈,最后要达成什么样的妥协。

说实话,他对桑殿义始终有点不安的警惕感,他们见面次数寥寥,可是他还记得这少爷在年少时对自己就抱有一种微妙的态度,虽然作为孩子来说桑殿义已经掩饰的很好,可是专攻人际心理的肖桑还是能感觉出来这孩子在背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同寻常。

后来桑殿义远离迪都去上学,每年只有两个假期回吴爷宅邸,肖桑更轻易见不到他,然后他完成学业后也没有回迪都,反而去了墨都创业,这些年下来,吴爷对桑殿义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有点别扭的少年阶段。岂料这次他冷不丁回来就把手插向七月流火。

肖桑对这件事,这个人都没有把握。如有可能他不想得罪这少爷,也不想和他起争执有纠葛。他们家的事情太复杂,不是他一个鸭头能搅合得起的。

咖啡店里人不多,肖桑进去就看到那两人所在,脸上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他礼貌地走过去招呼。

桑殿义态度也很友好,给他介绍夏齐,只说是朋友。

肖桑笑说:“之前在店里见过夏先生一面,幸会。”

夏齐明显的有心事,笑容也露出点凶相。

三人落座,桑殿义开门见山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夏齐是有事请肖桑你代为周旋。”

肖桑了然,“客气了。不知道我能为夏先生做什么?”

夏齐说:“我想带韩旭走,你能安排吗?”

肖桑笑说:“夏先生开玩笑了。想必桑少已经告诉过你吴爷也在瞩目这件事,轮不到我说三道四。”桑殿义说:“夏齐当然是说笑的,他想重新追求韩旭,可是人家不搭理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们才来求肖桑你帮忙。”

肖桑叹气,“这件事情真不在我权限之内,我们店里不限制人身自由,员工来去全凭自愿,这事你还要去问韩旭。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一番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夏齐很想结结实实揍这个笑得欠扁的鸭头,他之前混迹夜场,所遇都是些榨取手下血汗钱的皮条客,心里很是鄙夷,如今自己屋里头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不知道背地里吃了这鸭头多少苦头,又是如何被逼良为娼,更是对这种鸨头多了些痛恨。

然而他也知道这人揍不得,岂止揍不得,看桑殿义对他的态度,好像他不单单是个鸭头那么简单。何况,他们现在确确实实是在求人办事,不得不忍气吞声,好言想求。

夏齐闷声不语,怕一说话压不住邪火乃至抡起凳子砸人脑袋什么的,桑殿义成了他的代言,对肖桑说明来意,说希望能够让韩旭做夏齐的生意,最好是长期包养,费用绝不是问题,只要开出来,绝不还价。

肖桑有点略微意外他们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不过想想,却似乎是当下最好的主意了,也明白他们为什么来找自己,因为自己确实是促成此事的最佳人选。

他沉吟不语,凝眉思考。

三人皆沉默不语,各有各的理由。

肖桑是在思考;

桑殿义是在给他时间思考;

夏齐是怕打断他思考的时候就是在揍他;

店里其他人熙来攘往,他们这里仿佛罩了结界般凝固。

如此半晌,肖桑仍旧犹疑不定,他深知自己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决定了韩旭接下来的生活,替另一个人拿主意责任特别大些。

“夏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也多少能体会到你希望和韩旭破镜重圆的心情是真诚的,只是……唉,当着桑少的面只说吧,你的人品我没有把握。”

夏齐忍气说:“我要是想再欺负他,什么都不做就好了。用得着来求你么!”

肖桑微愣,旋即笑意加深,“说的也是道理。不过我也见过不少人,自己觉得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对喜欢的人就是有种变态的占有欲,见不得别人欺负,不过自己欺负起来绝不手软;还有一种人就算是不喜欢了,因为性格里的自负自大,宁可丢在角落里糟蹋掉也不让给别人,要不为什么从前会有冷宫呢。”

夏齐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桌子底下的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响。

桑殿义咳了咳,打圆场说:“夏齐不是那种人。而且也没有再勉强韩旭的意思,所以才会想通过七月流火的官方渠道达成此事。就当是在商言商也好,没道理有生意也不做。”

肖桑就转而和桑殿义谈,笑说:“桑少说的有道理。我们开门做生意,顾客就是上帝,要是从这个角度讲,夏先生的生意韩旭若要接,店里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做谁的生意不是做。”

桑殿义说:“要是韩旭那边能够痛快答应,我们怎么会来麻烦肖桑你。”

肖桑说:“这么说他拒绝了?”

“还没。不过就怕这个。所以要肖桑从中撮合。”

肖桑叹气,“我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像王婆什么的。”

夏齐暗地里早拍他了,可不就是王婆……等等!艹!谁是西门庆?!谁是潘金莲?!

桑殿义又适当地恭维了他几句,肖桑却不敢当了,最后勉强答应下来。

“这事我会试着和韩旭商量下,不过夏先生你要明白,”肖桑转而对夏齐说,“不肯走,自然有他不肯走的道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个外人不好评价。不过至少,他在七月流火虽然吃了不少苦,可是比跟着你回去有更多的安全感,他是我店里的伙计一天,店里就会照应他一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我替你安排,主要是为了他的将来考虑,而不是为你做帮凶忽悠他回心转意。所以请你抓住这个机会,善待身边人。”

夏齐不想被一个他看不起的鸭头教训,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桑殿义拍手庆祝,不过也表示了一点担心,“肖桑你是有把握劝说韩旭接下这一单?”

肖桑谦逊而自信地笑说,“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韩旭是七月流火很优秀的员工,我相信他的职业素质。”

夏齐忍得面容扭曲,不得不借口上洗手间关上门在里面用头撞墙什么的。

肖桑给夏齐支招,让他连续到七月流火点一个月韩旭的单,“你得首先有限诚意不是?”

“这个没问题,我去多久都行,”夏齐说,“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再给韩旭安排别的客人!”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肖桑没理会他,对桑殿义笑说:“既然事情定下来,我也差不多该去店里开工了。晚上恭候你们光临。”起身离去。

“还有就是——”肖桑想起什么补充说,“在这次包养交易中,韩旭随时可以喊停。我们谁都没有权利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晚上七月流火如常吞吐着各色名流巨贾莺莺燕燕。

夏齐也如约早早来捧韩旭的场。

肖桑在派活的时候并为透露半点信息,只是在背后看着韩旭进了包房,暗自叹息,里面不知道是何等纠结场面,不知道自己是在行善还是作孽,善恶飘忽一念之间,又或者本无所谓善,只有因果轮回而已。

韩旭本来还想今天开张早生意还不错,不用去停车场看车或者打扫卫生间,因此怀着感激的心情想好好为客人服务,进门前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咳了咳,尽量想表现出最好的状态来。他推门进去,微笑着说:“先生你好,我是韩旭,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夏齐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紧张地看过来,“你、你来了。

38、无题

韩旭职业的笑容瞬间冻结了,挂在脸上泛起寒霜。

后退一步,“啪!”地关上门,好像关上一个噩梦,梦醒时分他还擦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的汗。

“幻觉,一定是幻觉。”

可是幻觉是不会追过来推门的,韩旭感觉到背后依靠的门有向外施力的倾向时,吓坏了,好像门那边就是洪水猛兽,顷刻间就能把人吞灭。于是他使出全力顶着门不放。

包房的门都是实木框,嵌水晶玻璃,里面影影绰绰可以见到人形的轮廓,韩旭看在眼里更是如见死神,吓得两股战战,拼了命地顶住。

夏齐也在使劲推门,奈何面前的阻隔坚如磐石,由此可见韩旭不想见自己的决心。他啪啪地拍门,“开门!你让我出去!……或者你进来!你不能遇到事情就这样啊!我们面对面说说话不行吗!”

这门的隔音偏又不错,外面只能隐约听见里面在吼着什么,零星的单词入耳,连不成句子,更添了恐怖的因素。

夏齐掐着腰,无计可施,他总不能拆了这门。冷静下来想了想,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点名让肖桑来处理。

肖桑接到前台的通报,才从拐角走出来,近前的时候韩旭还保持着一副死死顶住的紧张坚韧状态,也许当年董存瑞顶炸药包时候的决绝也不过如此了。

据说董存瑞的遗言是:“班长,你骗人,你说炸药炸不死人……”

肖桑现在就要充当那个骗人的班长的角色。

“你这是在干什么?”装不知情地皱眉,“怎么不进去招呼客人?”

韩旭见到他,稍微有了点底气,只是仍旧有点紧张兮兮的,“里面不是客人。”他解释说。

肖桑说:“怎么会不是客人?不管里面是谁只要他从七月流火的大门走进来,口袋里揣着真金白银的钱来消费,他就是客人。”

韩旭仍旧不放松地说:“……我不想做这个客人的生意。”

肖桑脸色严肃地说:“我应该有教过你们,做这行的基本素质就是不可以挑客。”

门里又开始啪啪地拍门,叫喊什么的。

韩旭仍旧挣扎着要抵抗下,“是夏齐……”

肖桑皱眉,“是他?”叹气,“是他也没办法。来者皆是客。只要他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就不能把他扫地出门。你先让开,我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旭无法,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把人永远堵在里面不放出来。他慢慢直起来,不去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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