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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 上——by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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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占了你便宜,你又要我帮你什么?”那绪感觉心跳又开始猛烈了点,他用手稍微撑开彼此距离。

夜再黑,也能见莫涯的眸子沁出了淫意。

他幽幽在那绪耳畔叹气,假装那绪的妥协口气:“要不我们欢爱一场,我告诉你答案。要不,你将我身上的咒语念一百遍,我再告诉你答案。你选。”

那夜好似也那么冷,那夜银环被生生撕脱,那夜喷涌血雾溅在那绪胸膛,很是温热。

那绪垂目无语,脑海里那蛇般缠绕的咒符在浪尖翻腾,如心跳,越来越快。

“执着情欲是错,执着修为是错,执着救赎也是错。”莫涯放肆地扯开衣领,依旧是伤痕累累身体,依旧是罪孽深重的诱惑,“比比皆是错,不如随心。”

“那绪大师,别再扫兴了。”莫涯似笑非笑碰了碰那绪的唇,蜻蜓点水。

“我选念咒。”那绪温和一笑,致命的。

夜又深几分,天又寒上了几分。

游光躲在佛前供桌下,坐在自己胖尾巴上仰头看那嗔诵经。

那嗔厉害,一边打瞌睡,一边还能敲木鱼,嘴巴里念念有词。

头一磕一磕好一阵,那嗔终于支持不住,丢下功课,踢踢突突地回到自己的屋子,一头栽倒在床。

临睡前,他还不忘摸出一颗藏枕下的花生糖,含在嘴里。

游光也跟着进了屋,关上门,打个哈欠,明显也困了。于是这小肥团慢慢浮起身体,尾巴化成八只,将自己围起正中。睡相不好的游光爱拿尾巴当枕头,翻来倒去挨个睡过,最后,终于翻累沉沉入梦。

很快,游光啃着自己的尾巴,深情地蹭:“那绪……抱抱!”

那嗔咂咂嘴,流着口水:“哥哥,我还要吃王村虎妞家的花生糖……”

夜风穿树梢,风声一紧。

“阿嚏!”高守打了个打喷嚏。

正在帮他上药的谛听,被喷嚏声吓了一跳,药落了地,废了。

谛听瞪瞪高守。

“对不住。”高守很媳妇地想过来帮忙收拾,被谛听制止。

谛听撇嘴,掏掏耳朵:“怪我在想心事,没注意。不过,高举人你以后打喷嚏能轻点么?”

“我……”高守负手,无奈地抬起大头仰望窗外孤月,“我尽量克制。”他现在见谛听,心里就有点莫名地怕,一丝丝发毛的那种。

谛听出屋再帮高守弄药膏,却见不远处椴会面向藏经阁,孤零零地靠大树站着。月光下,他脸上的泪光化成一道高深莫测的银线,薄凉的唇,残酷的一道弧线。

第十四章

繁星低垂。

那绪花了较长时间,去读一句莫涯身上那句奇怪咒语。

心绪起伏,总如狂风飞沙不能落定,久而久之,这粒沙入了眼,拧了心般,贼疼。

反观莫涯倒显安宁,听着听着,居然睡着,磨牙的声音很响,一如既往。

东方探出一线白,慢慢步亮,那绪嗓子发涩,头倚上矮几的腿休息。

一日又将周而复始。

满室的磨牙声音,也好似有了节奏般沉淀,沉淀成了一个眼前莫涯。

都累了。

这种天气睡地上,一定很冷。

于是他靠进点莫涯,睡死的莫涯很快察觉到了暖意,一翻身,大字型趴在那绪身上。

那绪苦笑,终于阖眼入了梦。

他再睁开眼,莫涯已经不在藏经阁里。

那绪收拾妥当,发现白泽图还在,不过好似又被翻阅过了。

那绪出门,门开,秋风卷进。

这风来得真好,那绪迎风,却见——

三尺外,一袭秋香色的僧袍,在风中恬不知耻地敞开,说得再损一点可以说是洞开,释放出大英雄的威风。

“那绪看!”某物什挺挺隽拔。

莫涯,这匹没套缰的野马,站在晨光下,张大双臂,正对着那绪,直接给他来了个雄霸的单刀赴会。

那绪甚是美好地停滞在那端,默默地望莫涯盛举。

“不做红尘一条龙,便做欢场大浪子。”莫涯挑眉朗笑。

流氓疯子,有疯子思维和流氓的行径,非一般人能够理解。绝对的!

瑟瑟西风里,出众一枝傲立。

周遭秋色,一派行云流水。

反差过分鲜明。

冷风没止,那绪慢慢走过去,一板一眼地替莫涯将袍子拉好、妥妥帖帖地穿正。

“怎么说,我也算是翘楚吧。”莫涯抱住那绪,身子被冻得挺冷。那绪只好由他,这么紧密相靠,总归会暖和些。

“你等了多久?”

“不短。”

那绪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涯贴着那绪笑:“我是不信这里没人爱这样玩。如果,你以后遇到了这样的暴露狂,你就说,那玩意不怎么样,还好意思拿人面前来摆,丢人!记得,表情要很鄙夷。”

那绪脾气还是好好的:“你那个玩意不怎么样,还好意思拿人面前来摆,丢人!”

莫涯愣住,眨眨眼,尔后,危险地一眯:“你什么意思!”

“那绪反应慢点,学得却不慢。”那绪莞尔。

“我对你那么花心思,你应该夸夸我!”莫涯伸手去探摸那绪跨间,“大师,出家人应当诚实。”

“莫施主,你,分外夺人。”那绪善气迎人,不过双耳根微微发烫。

“大师,我好像听到你心跳如鼓了。”

那绪脸色微变,稍稍推开莫涯,转了话题:“莫施主今早那么高兴,是看见什么了吗?”

昨夜的话题,好容易重新起了头。

莫涯手没放开那绪,捏在指间把玩,继续荒唐。

流氓不开口,佛也猜不透。

那绪抽气,又后退一步。

“莫施主……”

“我看到的第九重门,果然和我听来差不多。那绪,我为此而来。”莫涯目光炯炯。

是,他在宫里听到关于第九重门的传说,他为此而来。

第九重门,那绪记得。白泽图上是有记载,曰:门开需咒,从开启者之愿,送之至达任意天地。门开有因,门关为果。天地无从入,神魔无从管。

寥寥几句,整个虚幻得紧,未必是真。那绪皱眉,他并不相信。

“我这样能来,自然是这样能回去。”莫涯欢笑靠近,逼得那绪形影不离,“那绪,你不是我的救星,你是我的运气。”

如果第九重门真的存在,真的不假,运气再好点,他就能回去了!

“白泽图记载未必是全真。比如记载游光,就不属实。”

游光,又唤野童,喜夜游,类狸。尾八枚,身浮半空,头显微光,其表天下瘟灾之相,见其避之。

“为什么不对?”

“那绪篡改了一点。”那绪坦言,“游光不祥,对人无存戒心,容易被捕获。避开就好,无需诛杀。”

“我不懂了,那关门什么事情。”

“那绪能改,他人也能。”那绪笑里暖意,比他体温更胜三分。

可惜,这份温暖不足以让莫涯贪恋,孩子气的兴奋,骤然灭了。他一手地将那绪推倒在地,眸光讥讽冷漠:“果然,你不想帮我。”

旋即,莫涯掸掸肩,跋扈离开。

轻松哼调,他一口气走出寺庙。山间野菊簇簇,开得正欢,游光站在淙淙作响的山溪边,照自己的尾巴。

他见莫涯路过,连忙挥爪招呼:“莫涯,这里这里!”

“做啥?”莫涯寒脸问。

“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游光和人接触甚少,明显不会看山水。

“说吧。”莫涯蹲地。

“我……我还有三年二月零七天就满三百岁了,就能化成人形啦!”

“恭喜。”

“谢谢谢谢,莫涯,你说那绪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游光细语,声音越来越轻,到了尾音几乎不可闻。

“我这样的。”

“嗯?”

莫涯晒太阳,妖孽地一笑:“他喜欢我这样的!”

游光甚是羡慕地打量莫涯,尔后讨好地靠近莫涯一点,坐上自己尾巴,忐忑地对指爪:“你说,那绪会介意他与我年龄上的差距么?”

这回,莫涯注目了游光好一会,严肃道:“你、太、老、了。”

只一下,游光被震住,久久说不出一句。

莫涯无所谓,非常自我地扯开衣领,欣赏自己锁骨下的伤疤。

这时,谛听突地现身在他们身后,提着个破铜锣,呐喊:“开会开会,都给我回去开会!”

万佛寺开会,谛听主持。

参与的人不多,除了莫涯和游光外,还有那绪、那嗔、瞎眼椴会。

高守因病,不在开会之列。

莫涯没走进屋,只冲那绪妖孽地挤眼,靠门蹲下,做半截挡风板。

那绪欲言又止,这刻听得谛听说话:“最近外头盛传有妖孽作怪,是只貔貅,专门喜欢挖食世间灵气的眼睛。我想确保大家的安全,准备封寺。”

“何为封寺?”椴会问道。

“就是禁门令,大家不能擅自进出万佛寺。”谛听答道。当然封寺一说,自然有独特的门道,但椴会毕竟外人,谛听只是知会一声,不便细说。

“貔貅是啥?”那嗔猛嗑瓜子。

游光举爪,强烈表示自己知道,要求回答。

“多可爱的宠物啊,可惜不会说话。”谛听摸摸游光脑袋。

游光立即垂下爪,埋下头。

是事先说好的,如有外人在,游光只能冒充一只寺院小宠,不能说人话,严禁扰民。

“貔貅神通异常,能吞万物之灵,且只进不出。”那绪粗略回答。

“为啥只进不出?”那嗔又问。

“那是因为貔貅没屁眼。传说,他吃的越多,屁股就越大。”莫涯补充。

“那会不会大到,走不出这扇门!”那嗔惊叹,激动比划。

谛听大笑道:“有可能,绝对有可能!”

“哈哈哈哈,大屁股,大屁股!”那嗔笑得肚子发疼。

椴会面无表情,隔了许久才温和道:“请问何时封寺?”

“后日吧。”谛听安排,“我们要准备下吃喝。你若不想呆,可以现在下山。”

“椴会想双目能看。”椴会立即表态,愿意留下。

谛听蹙眉,瞪了眼椴会,转问那绪:“一寺之主,你的意见如何?”

封寺主要原因是谛听不会法术,人若在外找貔貅,万一寺院有事,他是鞭长莫及。

他的想法得到那绪的赞同,散会后,那绪只问谛听,为何不请高施主参加。

谛听神秘一笑:“他不是病了嘛!”

这只是借口。

其实,谛听心里一直不解,高举人既然武功纯正,为何当日貔貅只挖了妖狐眼,没动他分毫?

这事绝对另有蹊跷。

尔后,大伙开始分工,其实就是列吃的清单,那嗔最激动,游光憋了很久不说话,只冲那绪做表情。

那绪只得对椴会道:“你眼盲,不用帮忙,回去休息吧。”

椴会闻言点头起身,那绪想为其引路,却见莫涯抢先一步:“我来吧。”

那绪犹豫了一下,愣愣地瞧着莫涯搀椴会出屋。

出门几尺外,椴会忽然一笑:“我还以为那绪有多了不起,结果,他就像戏台上当背景挂着的那块素布,平凡无奇。”

没等到莫涯的回答,椴会唇角又微妙一弯:“反正他们挺忙,我又独居一屋,你,来吗?”

“要去……问白泽第九重门?你,不是玩笑?”谛听手环胸,倚墙问。

“嗯,不是玩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白泽如今是什么情况,他成日爱窝在什么地方。”

那绪没回答,眉梢眼角蕴藏坚定。

“这人疯癫入骨,你也跟着闹。”谛听望向窗外,话里明显“这人”指的是莫涯。

那绪低头继续给白泽写信。

谛听绕着那绪转,苦劝:“我怕你姑息养奸,最后为救人,把自己给倒陪进去。”

“都是救人,需要有区别吗?”

谛听顿了顿,重新拧上了眉:“你该去瞧瞧椴会那屋,发生了什么。”

……

该如何形容那绪看到的?

反正,屋里满是血腥味。

门被推开时,椴会飞扬的鞭子,正落在莫涯已经血肉模糊的背上,且响声甚为清脆。

那绪生生顿住。

莫涯见那绪站在门口,一愕,旋即挑衅狞笑:“我让他打的。”

入骨疯癫才是催命。

那绪皱起眉。

外头月如钩,空气异常凝重。

椴会听到动静,止了鞭,斜斜转回身,好似漠然等那绪反应。

月光泻下,缓缓地幻下碎碎的银色尘粉,平静地向那绪汇拢过来。

“出去。”那绪罕见一怒,挥宽大衣袖,银尘随他的话一滞,在空中无限扩散,凭空炸出一朵小小银莲花,椴会被一片花瓣“送”飞了出去。

尔后,碎散,尘落满地。

刹那,屋里血腥味被清刷干净,只剩下云破天清的味道。

而被弄出去的椴会,很久才坠落到地,不巧,正掉在高守的跟前。

头的大小开始恢复正常的高守不解,问椴会怎么了。

椴会笑着起身,似有若无地掸掸身上尘土:“没什么,只是这一番戏耍后,觉得那绪大师,离西天不远了。”

屋子里,莫涯大咧咧坐地,转转头颈,任背后血淋漓。

那绪走近,莫涯双腿忽地箍住那绪的腰身一记回撤,夹住那绪同自己一起倒地。

那绪一手撑地,一手托着莫涯腰,不让莫涯的背全部着地。

“你真会照顾人。”言毕,莫涯的嘴对着那绪印了上去。

周遭银尘开始蒸腾而上,融化回月光,眼里的景致,也好似因其而扭曲起来。

那绪抿紧嘴,茫然盯着莫涯,似乎,在思考。

“在生气?”莫涯垂目,吸吮那绪的唇。

吻略略衔诱哄,而背后温热的血却湿了那绪一手。

那绪纹风不动。

殷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滴下,在地上溅开小小一朵血花,微沫的腥味儿又覆上了心。

“你不是说陪我吗?陪呀。”得不到回应,莫涯睁开眼,双眼布满恶毒的红丝。邪乎得紧。

“好。”那绪回吻莫涯,两人磨擦。

莫涯的手顺那绪的腰一路下滑,手指寻对地方,慢慢厮磨那傲物。

不是干柴烈火,便是天雷地火。

看似,要乱时——

袈裟半褪的那绪突然扶正莫涯,深深一个呼吸,手指在空中凭空划动,眸中冷然的神色无人能敌。

少顷,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道印。

“去!”那绪并指,印瞬间打在莫涯身上。

“来!”在莫涯还没回过神时,印反噬在了那绪左胸口之上。

印一返到那绪,便燃起熊熊红焰。

那绪吃疼,后仰脖颈,长发散落,貌似有点疼。

焰苗颤动,就在那绪的胸口慢慢在烧炼出浅红的花纹。最后,艳火灭下,烙印犹新。

是咒,那绪给自己下了咒。

那绪咽下几乎翻滚出喉头腥甜,站起,背上也开始鲜血纵横,血在滴落前,伤徐徐印进皮肉里,刻入骨中。

“我无法懂你。但是以后,是苦,是乐,你我并肩。”那绪笑容很浅,而这笑如冰屑下的梅花吐出芳华,天寒地冻里让人眼见到暖意,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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