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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 下+番外篇——by贫道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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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熙此时也颇觉尴尬。他自小便是做戏长大的,有时自己也不晓得那是真的、那是假的。自打与李维结交以来,多是不经思索而动,嬉笑怒骂亦不假考量。也是同他身份有关,李维既是他主子的人,又不在是非圈当中,只算得他半个同僚,相处起来,不用负担。个中轻松,教人难免沉溺。然则人生在世,那能不管旁的,只求自己一世逍遥?是以劳者逸者,皆不能少。一时放松过后,仍须周旋。只是同他一起的时间,不愿受了勾心斗角的玷污。

“好友,近几日京中多有流言蜚语,说你我是龙阳断袖,可急坏了天熙。”楚闲人不着痕迹放了开手,那悠悠然的神态,可看不出急来。

李维闻言小吃了一惊,随即释然一笑,“天熙讲笑了。清者自清,李维不是有空琢磨市井流言之人。”

那笑容清澈见底、酣畅淋漓,恰似春风习习。即便是见惯了,楚天熙依旧不免心头一阵舒畅。作西子捧心状,叹道,“好友言下之意,是嫌弃天熙长舌了。好教人伤心。”

二人边走边说,言语间已至门外,暗处那些个等候已久的探子,无不打起精神,细细观探。赵可桢虽身居宫外,好歹是皇子身份,以“保护皇子安危”的名头,小小的宅院布了不少高手,挡下明来暗往的。那些跟梢的好容易等了楚天熙出来,自然不肯放过。

楚天熙心知肚明,那李维却是蒙在鼓中,暗道天熙当真是贪杯了,平日言谈间,可并不这般放浪。但他同楚天熙真心相交,即便是有所失态,也不多加计较,反而觉着有趣,预备暗记下来,待他酒醒后再来打趣他。

“天熙多虑了,圣人云,择其善者而从之,天熙身上还是善者居多。”他如此一说,倒是坐实了楚闲人“八卦长舌”的名头。

楚闲人暗自好笑,脚下故意打了个趔趄,朝地面倒去。李维忙搀扶住,任这醉鬼好友挂在自己身上。他早被那粘人的赵可桢挂习惯了,此时倒是不甚在意。

然则这一幕落在别个眼中,就换了有一番滋味,加上方才二人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想来,这一晚同楚闲人八卦一道坐实的,还有他二人龙阳断袖的关系了。

这一段说的是楚天熙——为来去巧施妙计,那防备真做假戏。

第7章

却说翌日,李维一早去了刑部。他一介七品小官,做地勤快又不许奖,何苦清早爬起来,把那赵可桢连拖带拽、连哭带闹,索性陪睡到日上三竿,办公行事,却也无碍。没奈何,说一人丢了记忆,性子可变不得。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维那一是一、二是二的一个人,你就剥了他一层皮去,骨子里头还是这么个有板有眼、半分不含糊之人。

他来到自家做工的书桌后头,撩衣襟坐下,环而视之,并不见周身有何不妥之处。他一路行来,分明觉气氛有异,同僚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见他过处,便停下口头,与他上下打量。打他头一天来刑部任职,也不曾受过如此“优待”,更肖说那目光绝称不上友善,好奇探究者居少,倒是荒淫下作者居多,好生教人不快。

李维挪了一挪,他原来打算早早去大理寺等待开堂,如今却改了主意,拔直腰背,坐在当中,言笑不苟,一派自若。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势头,有道是以不变应万变,又云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果然,片刻后众人见他无动于衷,也觉乏味,纷纷散开来去,个忙个的,再不作怪。

李维整作一番,大大方方步出刑部,前往大理寺,他身后些个悉悉索索,不在话下。

大理寺今日依旧公审乔东材私吞军饷、中饱私囊一案。照皇帝下达旨意,此案是由大理寺卿会同刑部审办,然则李维却单是冲着大理寺卿季少游而去。

刑部尚书五十上下,早已不复少年壮志,只求余生安稳顺遂。办起工来称不上怠惰,却不上不下,不清不楚。虽然是李维的顶头上司,每每提及,也不免一番唏嘘。

相较之下,那季少游却是个硬茬子,朝野上下无不为之侧目,其人断案有如神助,素来不畏强权。虽年岁尚小,任期亦尚短,却已然功绩赫赫,直压得那混迹官场三十多年的大理寺少卿抬头不起、锋芒全无。

李维对此人颇有好感,旁听过几堂,受益良多。正因如此,才对乔东材一案极为上心。这几次过堂下来,却不见半分进展,明眼人一瞧便知,那端坐在堂的官老爷不曾作真。莫说旁的,乔东材受审至今,竟然不曾上过刑。恁杀伐果断一个人,此案以来,拖拖拉拉、连泥带水、好不含糊,怎教人不生疑、不叫怪?

时辰尚早,李维顺着公人来去的过道,来到后堂的角门里侧。这是个僻静的所在。因隔着一道门,并不如角门外看得明白,但此案关联甚大,吸引众多旁听者,多在此处聚集,不免嘀嘀咕咕,教人着恼。站在里侧,单看堂下情形足矣,况并不受人打搅,李维甚是满意。

李维暗自梳理前几堂顺序,独自静待。不多片刻,人声渐渐,三五人一伙,来至角门外。李维先头并不留意,走神之际,耳边突闻自家名讳,不由得凝神细听。

却是几个学子,或从大理寺,或从刑部。这几日同堂听审,多有来往,有多是年岁相当之辈,讲起话来并不生分。只听有人道:“还有那个李维,自然是你刑部那一个。”

李维甫一听闻提及自家,自然怔愣一下,暗道这把声音却不耳熟,想并非相识的。又闻别个道,“平日也曾照过几面,倒是极俊俏的一个,行止温文,礼数周到,且不会是兄所言及一般。”

角门后面这位听了,愈发莫名。心道既是同僚,好歹教我认一认面容,回头私下相询,也不为迟晚。奈何他做贼地心虚,可并不是有意窃听,然则此情此景,到底并不是露面的时机。

有旁人鼓吹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端庄,可不定背后如何败坏,怎地教人知晓?”

李维闻言微微一晒,却不作真。倒是他那刑部的同僚当先不干了,“你等休要胡言乱语,捉贼拿脏,捉奸要拿一双!你们既说李大人同楚大人之间不清白,如此言之凿凿,可曾有真凭实据在手?可是那一个亲眼目睹他二人行苟且之事的?”

那些长舌之人见他较真,慌忙安抚道,“贤弟莫急,可不是我等凭空捏造的,不说平日里楚天熙同他走得忒近,行止之间多有暧昧。昨夜楚闲人醉酒戏李维,且是比真金还真!许些人瞧见的,那里造得假?为兄前几日同贤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是以好意提醒,望君子莫要立于桅樯之下,好自珍重,并无旁的意思。贤弟莫要误会了为兄。”

那听墙根的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昨夜天熙讲的倒是真事,他还作酒后戏言。

不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是桃园之交,伯牙子期之情,也教说的这般难听。又苦中作乐、自我调趣儿道,楚天熙个恁个老油条,即便其人真有龙阳之好,也不能瞎了眼许他。再一辄,听人家说话,十句倒有八句是说自己的。所谓勾搭成奸,只他一人又如何勾搭得?楚天熙,你个害人精。李维大叹误交损友矣。

又听上一个话音方落,又有别个七嘴八舌,相劝于他,多是数落李维、不堪入耳的,又说他不知检点、妄图攀附权贵等等,先前那自称人家兄长的又道:“你们有所不知,据说,同那李大人住在一处的,却也是个有来头的。想来也是,刑部如何是好进得的?必定也逃不过枕边风的作用了。”

李维听到这,登时火起。他道,你诋毁我便也罢了,怎的扯上阿齐?他恁个虚弱的身子,倘听到这些,还不气得背过气去?

正待发作,却听一声清斥,“住口!大理寺是个甚么所在,那由着你等妖言鬼语、胡说八道!而今念你等初犯,不作计较,概有下次,按律拖出去大板子,四十下伺候,一个不少!”

李维吃了一惊,心道这声音忒也熟悉,耳边只听外头众人作鸟兽散,又听闻那把声音道:“少逸当真不长进,好歹苦读寒窗十数载,好容易进得刑部,就学了一套捕风捉影、乱嚼舌根的本事,好教为兄开了眼界了。”

李维心知,与其再隐藏下去,到头来教人家翻找察觉了,还不如自己站出去,虽有尴尬,解释明白也便是了。是以打小角门后头闪身出来,只见面前站着两个人,左边那个正是方才驱散众人、觉着耳热之人,正是大理寺卿季少游,右边站着的一个,却是个面热的,在刑部见过几回,且不曾搭言过。

二人听闻动静,一齐转脸过来,果然是亲生兄弟的长相,眉眼间多有相似之处,身量体型,亦不在话下。

他兄弟自然也都识得李维,此情此景,任是脸皮厚的,也不免老脸发红。

李维当先朝季少游打了个稽首,见过大理寺卿,随后又道:“方才多谢季大人解围,下官这就先行告退了。”

按李维的意思,人家兄弟之间讲话,不好有外人打搅。是以作势要走。此时,他那位姓季的同僚呼喝一声:“且慢!李大人,适才我同你讲的好话你都听了去了,而今我兄长因此说教与我,你却转身就走,此种做法,可算不得厚道。”

李维教他堵得无言,心道人家好歹也帮了你一场,怎的不知图报,反而拔腿就走?委实说不过去。思及此,原地站住,恭恭敬敬朝季少逸打个拱手,“虽说清者自清,然则人言可畏,多得同僚出言相助,李维这里谢过了。”

那季少逸是个跳脱的性子,受不得他兄长念叨,却并不曾当真要李维谢他,只不过欲寻个帮手,好早早脱开也便是了。那知道遇上李维这个不开窍的,那一番话说得这读书人面皮子腾红,好不羞煞,当下自知犯了过失。心中愧疚不已。实则,他方才也不知晓李维藏身角门后头,只是一时意气,听不得他们胡说一气,也是几分正气方才出言反驳,那里是图李维一个谢字。如此一来,反倒是有失身份、显得居心叵测,施恩索报。

他年岁尚小,遇此情景应付不来,只得朝他兄长求救。

季少游收到小弟眼语,强自压下对其言行的不满,上前与李维两手相托,道:“李大人客气,家弟年幼,不识大体,然则心性却是不坏,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李维跌忙摇首称罪。

季少游趁机扯开话题道:“李大人今日来大理寺,可是要旁听的?”前言有表,李维对这大理寺卿颇有崇拜,自然有问必答,实话实讲。季少游闻言道:“既如此,怕是要教李大人白走一遭了。今日堂审已先行押后,具体日子,还须同刑部各位大人共同商议后,再行定论。”

李维惊道:“怎的?缘何突然押后?”

季少游打了个唉声,面色为难。李维连忙告罪,却不是能同他知晓的事情,一时情急,竟然逾越了。

大理寺卿见他识大体、明事理,摆手示意无妨。又道:“既然今日再无开堂,李大人作何打算?”

李维道:“尚不曾打算。”

季少游方要开口,一旁的季少逸忽道:“既如此,不若同我兄弟一道,太白居一场小聚,可好?”

季少游闻言,面色少沉,私下里横瞪了他弟弟一眼。季少逸叫冤,心道大哥你分明亦对这李维颇有好感,如何不能带他一道去?他那里知晓,他那哥哥是个外粗里细的主儿,平日瞧着天不怕地不怕,实则都是计算好的,如若不然,时至今日,几个脑袋也不够丢的。

大凡心细之人,尽是多疑之辈。与李维相交不过几刻,如何信得?更何况今日聚会非同小可,自然不肯带李维一同。只不过季少游话已出口,万没有出口之言复又吞会的道理。却只好另做打算了。

李维那是个擅察言观色的,一见季少游兄弟二人眉来眼去,便知晓当中有些不为人知的,是以当下拒绝道:“家中尚有幼弟卧病在床,李维不便应邀,不妨另寻机会吧。”

此言正中季少游下怀,忙唱了个可惜,携弟去了。

李维见二人一前一后,那兄长不时敲打小弟头壳,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隐约间觉着丢了甚么,又细想不得。心中急切,似有人呼之欲出,那人与他万分重要,更逾性命。只是如何,就是想不起来?徒然无功想了半晌,到底颤巍巍叹了一声罢。

此道是——千帆过尽水无痕,忘却前身当无尘。

—————————我是幕后分割线————————

李齐:我X你丫小J人!不叫我出场就算了!哪儿冒出来这么多王八蛋勾搭我哥!我X你菊花爆米花!我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某A:杀鸡取卵,你掐死我吧,你掐死我我也不叫你出来。谁叫你这么不招人待见。活该。

李维:道长……那个……的确是……多了一点……

某A:你丫就自恋吧,小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秦飞:我看见主要配角上头有我的名字……可是我的戏份怎么少成这样?

某A:那看跟谁比了。那不招人待见的还是主角呢,照样没戏份。忍着吧。

众:怒!

某A:唉……谁叫回复少留言少评分少,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么。啜泣,求路过留爪印……

第8章

李维步出大理寺,日头正当高爽,四处行人络绎不绝,各有各的去处。他单个儿站在原地犯愁,刑部自是回不去得,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流言止于智者,到底要点时日沉淀,还是少露头为妙。家嘛,倒是回得,但只恐不大方便。赵可桢白日里办公,人来人往甚是繁忙。即便如此,李维倘若在,赵可桢亦要抽出空闲同他作耍嬉闹,往往功倍事半,教一干人心存埋怨。欲会友人,满打满算不过那损友一个,昨日一场醉酒便害得自己千夫所指,再加上几次上府寻人,皆是不见踪影。他自然晓得楚天熙身在那处,只是烟花之地,君子当远之。

四下环顾,大街之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李维心下茫然,想也不曾为非作歹、也不曾丧尽天良,怎的无缘无故,就没了容身之处了?如此凄凉心境,偏偏李维此刻并不烦恼,朦朦胧胧之间,仿若隔了一层纱布,现下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幻,极不真实。叫人高兴不得、悲哀不得。

有挑担小贩路过,不经意磕碰了李维,后者打了个趔趄,顿时打白日梦中清醒过来。那小贩见他身着不凡,又是一身书生气,怕是谁家少爷,小门小户开罪不起的。遂慌忙道歉,作势要跪。李维那里受得,连声说无妨、不碍事,才将其打发了去。

见他走远,李维将衣襟抖了一抖,一个念头闪过,笑道,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怎的还犯起难来?真真是劳碌的命,闲不得。他这般想,迈开腿脚,预备四处转转,过午再回去。

路过书斋,循着书香而入,店内只一个掌柜,坐在一处拨拨算算。有客至,也不见殷勤招待,只点了点头,勉强招呼一声自便,随即又自忙去了。

李维可不在意,随手拈了一本翻看。不知不觉进入其中,津津有味,浑然忘我。待回转过神智,依然金乌西坠了。

那老板早已打点好了,想来是早过了关门的时辰。见他读得入迷,遂不曾打扰。李维那里好意思再放下走人,自怀中摸出几个银钱,将那书卷了揣在怀中,同老板告辞。

出了书斋,李维才觉着双腿发软,又累又饿。他站了一日,晌午更不曾吃过东西,此时肚转肠鸣,头晕眼花。心道现下回家,却不到晚膳的时辰。不若寻家小店,先填填口腹也好。

正巧,书斋东面,隔两户便是个面馆,门外头搭了个木案子,年纪不大一后生,在面案上甩甩打打,一团面转眼成了千丝万缕,好套绝活。一旁架了个简易锅灶,下头生了猛火,烧的大锅内汤水滚滚,热气儿腾腾。只待那面条下锅,过上一过,可着大长筷子挑起放在碗中,连汤带水,好不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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