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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口+番外篇——by芦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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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眼疾手快,当即俯下身去拾。

狐狸眸子一紧,也看出落地的竟是几枚还没用掉的铜板,心头一片杂乱,也不及多想,就伸了脚想把钱踩住,不要叫

杜衡发现。

他落脚又快又狠,可还是慢了一步,一脚踏下,正踩在杜衡的手上。

杜衡闷闷地哼了一声,也不抽手,仍是固执地按着那几枚铜子。

狐狸收脚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就尴尬地踏在杜衡形状优美的手上,尽力撤去力气。

他哑了声气急败坏地喊:“放手!”

杜衡的身形俯的很低,长发垂垂挡着了面容,叫狐狸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听见他似笑非笑地说:“原是我错了,

对不起。”

七个字不轻不重,款款入耳,狐狸不禁颤栗了一下,胸膛里竟泛起浓浓的辛酸来,他陡然恨起自己,又恨起杜衡总这

样迁就着自己来,心头的难受刹时涌过五脏六腑,叫自己的鼻头竟也酸涩了一阵,他低低地喘了两声,咬了咬牙,却

仍是狠心地道:“你有什么错,这铜板也是我用石子化的!你到底放不放手?!”说着,居然硬下心肠往脚心里使了

点儿力,慢慢地踩下去。

杜衡“呵”地轻笑了一声,勉强把那铜板握在手心里,然后蹭着他的鞋底一挣,拼着在手背上磨出一片绯红的擦痕,

愣是把手给挣了出来。

他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狐狸,慢慢流露出一个也不知是喜是悲的笑容来:“你叫我放手,可心里期望的,究竟是放还

是不放呢?我也不知自己揣度的是否有错,只是阿琼,我或许真的不明白你呢。”他摇了摇头,带着点儿自嘲笑道:

“其实,到了现在,我连我自己都快不明白了……”

狐狸却也想不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用疑惑的眼神朝他望去。

杜衡蹙着眉,忍痛把手背伤口上的沙尘拂尽了,又淡淡笑了出来:“我发现,同你这样处下来,是越发不舍得让你走

了。我也觉得这样的执念有点儿奇怪,许是因为我寂寞的太久了吧。且近来,看着你做一些危险的事儿,就莫名觉得

烦躁,你莫要怪我,我有细细想过,到底却是因怕你犯了事,将来受惩。我也不知为何每每想到就无法控制心绪,乃

至太过焦急武断——往后我定会改的。”他的眸眼里也有一些自问的茫然,半晌才慢慢褪去疑云,重又变得清明起来

,就含了三分的歉意,转去看狐狸:“反常的心态,我定会好好反省,到底要弄明白是为什么,往后才不再犯。刚才

确是我错怪你了,你莫生气,可好?”

“别想了,这就是爱呀,傻子!”狐狸在心底想,面上却不由地慢慢展眉笑了起来:“别看高了自己,我堂堂狐大王

,犯得着同你生气?”

26.诱供

“别想了,这就是爱呀,傻子!”狐狸在心底想,面上却不由地展眉笑了起来:“别看高了自己,我堂堂狐大王,犯

得着同你生气?”

杜衡闻言一愣,侧过头来把狐狸细细打量了遍,就像以往从不认识的那般,疑惑道:“哦?”

狐狸挑眼扫了他一下,径自迈开步子走了,声音飘飘地从口中逸出来:“我大人大量,确是原谅你了。”

他走的极欢快,仿佛要跃起来一样,根本掩不住心头的愉悦。

杜衡怔怔地看了他许久,脑袋里半晌也转不过弯儿来,末了也只有笑着摇了摇头:“我却是真看不明白你了。”

狐狸知道了在杜衡的心底,自己占了一个别样的位子,心情便极是爽快,别的事自然也就不在乎了,只开始专心地琢

磨,该如何教杜衡明白这感觉便是所谓的人间情爱。

杜衡大约觉得今天是不会再有人来求助了,便拍了拍狐狸的肩膀,示意他回山里去。

狐狸恩了一声,心不在焉的缀在他身边走,手里也不知几时变出一把扇子来,只管倜傥地摇着,一路悠悠的走,活像

个外出游春的公子哥。

街角的水粉铺里聚了几个妙龄的少女,正簇成一堆选着胭脂珠花,其中一个无意间一抬眼瞥见了狐狸,登时红了脸,

一面用水袖掩了口,一面折过身与同伴咬耳朵,眼神却依旧挂在狐狸身上,半晌也不舍得挪开。

絮絮的低语在女孩子中迅速布洒了开来,不消片刻,那些姑娘就都搁下了手头的物件,全把注意力集中到狐狸与杜衡

身上了。

狐狸适才就听见窸窣的声音,加之天性使然,便冲那些姑娘们抛去一个蛊惑的笑意,他看着那些小少女通红着脸露出

娇羞的样子来,心情就愈发的大好了,再转眼去看杜衡仿若不察、专注前进的身影,一条计策就涌上心头来。

他伸手牵住杜衡的衣袖,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别走那样快,瞧见没,那儿的女孩子都在看着你呢。”

杜衡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挣了出去,连看也不去看一眼,也低声道:“去招惹她们做什么。”

狐狸笑起来:“怎叫招惹?”说着,细细把杜衡打量了一遍,揶揄一般笑道:“说来也奇怪,照你这模样,也该有许

多姑娘家喜欢,怎么你身边却是这样冷冷清清的。”

杜衡撇了撇嘴,啧了一声,刚想继续前进,却被狐狸拖住了,便只得也站在那儿,半晌,皱了皱眉,正正经经地道:

“小时,师父曾有说过,世间的女子最是讲求礼数,万一冒犯了,只怕对她们不好的。”

狐狸惋惜地叹息了一声,带了几分好笑冲着他摇了摇头:“你的礼数固然周全,可太过礼貌往往又是一种疏离,也难

怪谁也不敢同你亲近。”

这世上就是这样,你与人勾肩搭背,许会叫人觉得太不庄重,可你一言一行合乎礼仪,却又有人觉得你一板一眼,难

以接近。

杜衡那样常年独居的,自然不易寻到最切合的与人相处的法子,也无怪乎山下的人对他一味敬仰,却从不敢亲近了。

狐狸想了想,发现打从一开始起,自己对杜衡来说就是与旁人不同的,立时通身舒爽,不由地笑的更灿烂了,便倾了

身,附在他耳旁,用循循善诱的语调道:“喏,我便来教教你。那些女孩子们,顶喜欢样貌好的,另外最是喜欢甜言

蜜语,你便是同她搭讪,举止亲近了,她也只觉得欢喜哩。你莫要顾忌那许多,照着平日和我相处的样子就好。”

杜衡听了,只是笑出来:“怎么会同你一样。”

狐狸明明知道这话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可心里还是不由地一震,禁不住笑了一声,急忙板了板脸,搡着杜衡向那群

少女走过去:“同别人交往没多么困难,依你的模样绝对吃得开的,你试试便知道了。”

狐狸其实只在心里头打着两个主意。

一是让杜衡和那些女孩儿接触,如果他动了心,便能明白对自己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了。第二个,则是万一他不曾动

心,自己便借得这机会,好好告诉他缘何自己在他心里与众人不同。

可狐狸不久后便后悔了。

杜衡学着他的模样,竟也同女孩儿们聊的不亦乐乎。

狐狸初时一面同身边的少女搭讪,一面偷眼去看杜衡,先看见他脸上难得灿烂的笑容,觉得格外赏心悦目,可后来,

看他谈笑风生的模样,只觉得有些扎眼。

狐狸的心尖泛起一缕酸涩的感觉,淡淡的,却别样难受,他知道自己大约是醋了,可又暗暗埋怨自己的气量怎地这样

小,就想不去在意,但脸色还是无法控制地暗沉了下来。眼前女孩子娇花一般的面庞和身上清新的气息再也没有一点

儿吸引力了,他突然开始悔恨,怎就想出这种馊主意来。

他的耐心仿佛刹那间磨没了,眼里泛着无趣的神采,嘴里不耐地应答着姑娘们的话语,冷不丁听见杜衡沉的嗓音,问

:“怎么了?”

他想也不想挥挥手:“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无趣的很!”

话音落地,身边的少女便哀哀地撒起娇来,嫩的滴水的声音里,跳脱出杜衡惊诧的问语:“啊?什么?”

狐狸一震,从迷离中惊醒,一扭头恰恰对上杜衡慢慢转来的眸眼,再流连到他的手上,才发现适才那句话,原不是对

他说的,不过是关切一个不小心划伤了手的女子而已。

狐狸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喉头难受地一梗,面上的闲适彻底挂不住了,烦躁和憋闷阴霾一样盖在脸上,他把手抱在胸前

站着,嘴里不耐地啧啧了两声。

杜衡奇怪地看着他,片刻,埋头伸手在那女子的伤口上一拂,又含了笑低声说了点儿什么。

狐狸就看见那个女孩子红着两颊点了点头,就不愿再看下去了,鼻子里哼了一声,立时掉看视线去。

杜衡却向他走过来,道:“还是回家吧。”

狐狸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就是沉寂着走。

他们的脚程都快,不多时就快行到山下了,杜衡忽然停了下来,扯了扯狐狸的衣服:“你别像个女孩儿一样,时不时

就生气的。”

狐狸早也把当初诱杜衡去勾搭女孩子时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了,半天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也别总琢磨着我在生气

。”

杜衡咧开嘴开怀地笑了笑:“我同她们也不过聊的略微熟络了些,可是从来不抱非分之想的,你若是喜欢她们中的哪

个,我绝不会干扰你们的,你可莫要生气。”

狐狸侧过头,微微鼓了鼓腮帮:他压根就不清楚自己生气的原因哩。

可听着杜衡说从不抱非分之想,狐狸的心情又莫名地晴朗了一点儿,他把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周,突然问杜衡:“对

了,你看适才那些女子,再看看我,有什么不同么?”

杜衡忍俊不禁:“噗,这,这本就没有可比之处呀。”

狐狸斜了一眼:“有什么不能比,都是人,你就看不出不同来?”

杜衡便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地问:“这,这要从哪儿说起?”

狐狸不耐地瞪了瞪眼睛:“随便,别婆婆妈妈的。”

“恩……”杜衡沉吟着开了口,“不同之处,大约在于,恩,我同她们,似乎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同你这般亲近的地

步吧……”

他说着,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过那双总散着温暖漂亮的光彩的眼睛盯着狐狸:“阿琼,我怎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呢?

“这是都是爱呀!”一句话的事儿,可对于杜衡这种不解相思的人来说,解释起来一定十分的麻烦。

狐狸想,要不用个什么方法,诱他自己说出这真相吧。

他心里盘算着,就借故不和杜衡往山下去,把杜衡一人打发走了,自己却晃荡到山里,攀着一棵黄栌树吼:“侯青遥

,下来!”

只听见树梢一阵抖动,一只金色的猴子沿着树干蹿下来,落地就变作一个眼神活络的青年,冲着狐狸躬身打了个揖:

“大王唤我何事?”

狐狸用手点着下颚,斜斜地瞟过去:“我问你,你酿的酒,有没有给杜衡喝过?”

那青年立时眉飞色舞起来:“那自然是有的!您还没来的时候,我酿的新酒总是先送给杜仙人尝鲜的!”末了嘿嘿一

笑:“如今,第一壶都是您的了!”

狐狸的眉梢泛起一点儿得意,嘴里啧了一声,仍是平平淡淡地道:“你酿的酒,品着还不错,就是清了些,你不是不

会酿酽酒吧?”

侯青遥把眼睛瞪的同铃铛一样,挥动着手嚷嚷:“大王怎可这样小瞧我!只因清酒喝着不易醉,不致误事,故而我才

多献清酒给您和杜仙人喝的,酽酒自然是有,端看您要多烈的了。”

狐狸眯起眼轻轻哼笑了一声:“我往些时候曾听说过一种千日酒,饮之可醉千日,不知你可有这种?”

侯青遥也笑了起来,颇有些自得地说:“岂止醉千日,就是梦百年的酒也有!”

“好!”狐狸拍了拍手,“那你去取一坛酒劲儿大些的来,也别太烈,能叫人半醉半醒便好。”

侯青遥便道:“大王,那也得先说说是给酒量如何的人喝,我心里也好有个底数不是。”

狐狸挑起眉:“若是杜衡那样的呢?”

“杜仙人可是好酒量!”侯青遥有些烦恼地蹙起眉尖,但只片刻又舒展了开来,“对了,前天才酿好的佛香碧,只要

三杯,一定包他醉过去,大王不妨也试试,酒劲儿可足了!”

狐狸嘿笑了一声,暗想,我才不能也醉了呢。口中便道:“好,你顺便再拿个鸳鸯壶来。”

侯青遥依言去做,终究是疑惑起来,忍不住问了句:“您究竟拿这些物件做什么用呢?”

做什么呢?狐狸一想着,就觉得通身都有和风拂过,分外舒畅,而心头更是止不住欢喜,便把嘴角也勾了起来,眉梢

眼底尽是盈然笑意:“诱供。”

27.佛香碧

弦月半弓,光华如水,琼花树生长的繁茂,枝影婆娑,被月光倒映在院里,像一幅丹青一样,柔柔地掷在石桌椅上。

狐狸在鸳鸯壶里分别装了佛香碧和色味相似的竹露酒,又在桌上排好了酒具,单等杜衡回来。

他支颐地坐着,也不知怎地,只是觉得今天的夜色格外的好,而自己格外的想笑。几乎时刻都要露出笑意来了。

且他又觉得,今夜的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往常那弯月爬上半空似乎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可今天,都等了这样久,它也

才微微挪了分毫。

狐狸禁不住在座位上动了动,然后站起来在院子里打转,却又时不时分了心思,去看山路上是否飘来杜衡拎的那张竹

灯笼的光,他闲逛了两圈,又悻悻地坐下来,心里有点儿不耐,但又期待的很,完全不觉得恼,他啧了啧嘴,拎了壶

子起来,刚想斟酒,又觉得杜衡恐会察觉出异样,打算罢了,又迫不及待早一刻让他喝下,纠结了好一会儿,自己突

然笑了起来:这样坐立不安,简直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幽会情人一样,实在惹人笑话!便也不顾虑那样多,挽

了袖子,小心地把酒水分盛在两个杯子里,暗暗记牢了。

他正专心盛酒,院门忽然吱呀一响,他心中有鬼,自是被狠狠一吓,酽香的佛香碧沁出来不少,他暗暗心疼地啧了啧

嘴:还想若真有用,往后还可以拿来做点儿别的,真真可惜了!且心里终究还是怦怦地跳得飞快。他极力做出自然的

模样,转过去看见杜衡,几乎按捺不住,就想站起来拉他过来直接灌两壶酒。

他倾身站起,都离开椅子不少了,忽又反应过来,这绝不是自己平日会做的行为,就又一屁股坐回去,表情难免有些

纠结。

杜衡不懂他的诡计,看着只觉得好笑,一面挂灯笼一面问:“今天又是怎么?”

狐狸假装平淡地撇嘴:“那个侯青遥送了新酿的酒来,我正好也想喝,就顺道等你一起了。”

杜衡立在灯笼下看了片刻,就慢慢走过来,笑着道:“真巧。”

狐狸顶爱看灯下杜衡的模样的,暖黄的灯火永远能给他勾一层金色的轮廓,他本就是煦暖如和风的,此刻更添了一层

淡薄的柔,这样的感觉,是与狐精惑人的媚完全不同的,只教人觉得舒服,又不失应有的阳刚,落在狐狸眼中,却是

美好的像神祗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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