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二人之事,炎儿果真打算只是沉默旁观么?”
想起那个行事怪诞夸张的魑裟邪,思及初见时那个无论容貌抑或衣着同样妖冶无缘的男人竟然四处搜罗貌美女孩儿让他的炎儿“享用”,御天行心中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可偏偏那个像只大蝴蝶一般招摇的魑裟邪,修为高出他许多,令他连本分与之抗衡的力量都没有。
又偏偏炎儿还当那个男人是友非敌。虽然他心中也知道魑裟邪只当炎儿是忘年之交,真正的兴趣所在是炎儿身边的霜洁。但,一想到魑裟邪着着一身红胜火焰的衣衫,用那满是情挑暧昧的目光看着他的炎儿时,御天行的眉梢就不禁跳了两跳。
魑裟邪——魔修决的传人。
御天行咬了咬牙,想起了将暝在万年之前也由无极仙人处得到了魔佛决。若他是将暝转世,照理魑裟邪还该尊称他一声“大前辈”。
但是如今偏偏天意弄人,他地位变换,因为修为太低反倒成了晚辈——虽然并不认为修真界中这一条“实力为尊”的铁则有保不妥,然而对此阴差阳错,御天行真不知自己是否该叹一声“孽缘”或是别的什么?
“呵,看来天对于魑裟邪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呢。”
难得见到御天行对何人记恨至此却又如何无可奈何,御紫炎眯着一双桃花眼略带促狭的上下打量着御天行,“不过也是,喜静的天,想来确是极难忍受魑裟邪吵闹个性的。不过我想,若他果真对洁有意,自会改一改那招摇个性。只是,到底能改去多少,就是个未知之数了。”
“我倒是时常奇怪。”
听得出御紫炎话中笑意是,御天行也放松了牙关,笑着回道,“炎儿该与我一样,同是喜静,为何却能忍受那魑裟邪的吵闹呢?”
“魑裟邪虽为魔修,却至真至性,童心未泯。对于这一类人,我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欣赏。此为一。”
“嗯。炎儿曾说过,‘正邪不过一念间’,当初也正是这一句话,引得魑裟邪的青睐呢。”
御天行了解自己心爱之人并非执着于世俗正邪之分。这一份包容的心,可以于无形中给人救赎。
正如当年,炎儿明知他冷眼旁观,甚至是在背后推波助澜最终使自己怕父皇死于宫廷纷争,明知他是踏着多少兄弟手中的鲜血才登上了那个皇位。
但,对于如此冷情冷性的他,他的炎儿并未因此而嫌恶、轻视、或是远离他,恰恰相反,他的炎儿一如既往的用温柔的语调对他说着相伴相守的诺言……
握着爱人的手再次紧了紧,御天行勾起唇角问道,“这么说来,还有其二、其三了?”
“不错。”
御紫炎点点头,对于御天行方才忆起怕过往,并未多言,仅对后者报以温柔一笑,以此抚慰着那颗曾经孤单冷漠的心——心灵相通的二人,无需太多言语,只是在彼此身边,只是如此,细水长流的感情自会浸润心田,如此便已足够。
思及此,一双紫瞳望向遥远天边,在心中悠悠说道,“其二便是,魑裟邪对洁有意,并且那兴趣,并非止于好奇玩耍,而我,希望洁能够有个好归宿。”
“——”
御天行没有答言,却知道身边人儿说着关于霜洁的归宿,心中,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清。
未说明的“其三”,那个陪着炎儿走过大半生的女子,早年丧夫的女子,外表温柔清静如水,内里却刚强坚韧的女子,终其一生未能再遇到真心相爱之人。是以炎儿才更加希望此世与清甚是相似的洁能够遇到一段良缘。
“炎儿放心吧,霜洁有肷如此牵挂照拂,自会有个好归宿的。”
御天行同样没有提起清的名字,话中,却满是慰藉之意。
“嗯。”
侧首与御天行对视,二人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与默契。
姣好的容颜上飘忽散去,明媚重现,带着几分欣然的说道,“当然,不能只有洁得到好归宿,月一样不能落后的。”
御紫炎心中划过筱阳的名字——另一个世界,筱阳有靖远,此世,不知月会寻到谁做一对欢喜冤家?
流金的黑眸注视着笑颜如花的人儿,心中却在为他前世种种泛起丝丝心疼。虽然这个人儿如今已经放下,但想想当初夜禹桥年少之时经历过的种种,御天行甚至无法理解,这个人儿是如何将自己心爱的男人喜欢的女子继续当做挚友的?若是换做他,他即便不将对方置于死地,也会老死不相往来。
得知御天行心中所想,御紫炎轻嗔一句,“天!好端端,做什么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不要将我与那人相提并论。”
“呵,炎儿说得不错,是我不对,不该将那个朝三暮四、虚伪之人与炎儿相比。”
见爱人露出薄怒模样,御天行心中虽是觉得爱极,面上却不敢有所轻忽,立刻笑着说道。
“谁与你说的这个……”
御紫炎面色微红,略别过脸去,低声嘟囔道。
御天行心念一转,得知了爱人心声,情绪一阵激荡,却又不肯就此罢休,凑近御紫炎耳边低声说道,“那炎儿要与我说得是哪个?”
“——明知故问。”
对于御天行的有意挑弄,御紫炎一向毫无抵挡之力,却还想着避开,结果只能再次被某人霸道的禁锢在怀中。
“炎儿想些什么我可是不知道呢。还得需炎儿明白的告诉我才好。”
理直气壮的讲着假话,御天行继续集中攻击着怀中人儿耳畔敏感处,果然惹得那人儿身子轻颤,便连紫瞳之中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天……此处……莫要再——唔……”
早已忘记了二人之前仅是在心中对话,此刻断断续续的话音由唇红齿白之间溢出,意义不清的言语,却带着别样的诱惑与引人,即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能使周遭空气染上几分暧昧清热,更加令得御天行疏冷褪去,狡黠暴露,“炎儿要说什么?我可是有些听不懂呢。”
不过虽是这么说着,御天行却到底不再继续逗弄怀中人儿——爱人这般迷茫可人的模样,他可不愿被走在前面的几只大狐小狐瞧了去。
而且——那句话,他还是要亲耳听了才算数的。但若是他继续逗弄下去,怀中人儿怕是真的无法成言了。呵,他的炎儿,近来真是越来越敏感了。
正想着,耳边传睐爱人略带不甘的声音,“真不知你是何时学会这些的,明明是那么疏冷清静的一个人……”
情动未退的嗓音还带着几分软糯,说出的话明明是嗔怨口气,听起来却偏偏像是情人之间呢喃耳语。未完的半句话更是引人遐思。御天行眸色一闪,想起的是夜幕之下,心爱人儿褪去温和平静,如水双眸染上无边春意的模样。
“一切改变只为一人,自然是炎儿你,令我改变至此。而炎儿的改变,自然也全是为了我——”
御天行微低下头,眸中带笑毫不在意的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唔——”
被御天行直截了当的话语弄得再次脸红,御紫炎抿着唇,却并未反驳。沉吟半晌,这才微垂着头低声呢喃道,“夜禹桥对那人的心意,怎抵得过你我之间?天莫要再以他做比。”
直至这一句话出口,御紫炎对于林健二字,以及以那二字为名的男人,已全无感觉。
仰起头注视着御天行流金的黑眸,御紫炎缓缓说道,“夜禹桥对林健,或许只是因为当年的少年懵懂,一时情迷,又或许,因为在那个世上没有天的存在,他才会一直执拗于那个曾经对他温和微笑的人,而一直不去深思那一抹慵懒笑容背后的敷衍轻视。
但无论是哪一种,如今对我都已不再重要,并且,我如今倒还想感谢那个令夜禹桥一度心灰意冷的男人。若非那绝望悲伤深入骨髓,或许夜禹桥也不会带着记忆转世重生。那么,御紫炎也不再是如今的我。
他或许便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寻常皇子,不会与他的父皇有太多的牵绊纠缠,更加不会与天相知相守,所以天,莫要将夜禹桥对那人的执着,与你我之间的感情相比。”
“好,我不会再提起此事,前世种种不快,炎儿便只当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有天在我身边,此世才是我的归宿,天所在之处,才是我魂牵梦萦之处。”
轻柔的话语,却是没有半点虚假的肺腑之言。
被爱人难得坦承的心声所感动,御天行不禁低下头在那双吐出了世上最最悦耳言语的唇上落下数吻。
看出了流金黑眸之中暗自翻涌的波澜,御紫炎轻轻一笑说道,“这一回,天的飞醋可是吃完了?安心了?”
御天行挑眉正要回上一句,却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咳,含着些微笑意的话语响起,“咳——呵呵,天行,紫炎,我们到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凝吟峰顶
清寒带着笑意的声音暂停了二人的缠绵低语。
御紫炎微红着脸瞥了一眼依旧怀抱着他不肯放手的男人,心中却是在哀叹自己的面皮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厚了。
感受到御紫炎心中所想,御天行邪笑着在心中说了一句,“炎儿这样刚好,我喜欢得紧。”
说罢,不等爱人再次“恼羞成怒”,御天行放开了怀抱,改为牵着爱人的手。
二人这才定睛向前观望。
“一先生,这便是凝吟峰顶,九天幻狐的居所了?”
御紫炎看着眼前一片迷茫雾气,内里为何,根本看不到半分,心中已是有了猜测,但依然对清寒问道。
“正是。”
清寒在,手指向一片雾气说道,“这外围便是幻狐大人设下的幻阵屏障,若是寻常人进入其中,定会迷失方向,若迷失之人知难而退,放弃探索之意,幻阵便会将其完好送出,但若闯入之人心术不正,贪心不书稿 ,幻阵中的凶阵便会启动,那,此人便必死无疑。”
听着清寒解说,御紫炎并未对那些自取灭亡之人有太多同情之羽,只是感叹道,“没想到一个幻阵,还能够如此奇妙,自动感知到阵中人的心理,从而生出相应变化。”
“所以说幻狐大人的幻阵是天下无敌的。”
提起此事,清寒依旧掩饰不住自豪之感,仿佛设下这幻阵之人是他自己。
知道清寒与幻瑛渊源颇深,御紫炎微笑颔首。不过下一刻转而看向迷雾之时,面色却又浮现出一丝慎重,御天行也同样起了玩笑之心,表情严肃。
清寒也明白二人此刻慎重原因为何,敛下笑意,缓缓说道;“紫炎,天行,原本对这幻阵,我们雪狐族中也有幻狐大人传来的破阵法诀,但因为你们二人——”
“一先生。”
打断了清寒将要说出口的话,御紫炎对他说道,“我们就与先生在此别过,请先生将小凝也一并带回族中好生照顾。”
“?!”
听到御紫炎说出意想不到之言,清寒倏地瞪大双眼,“紫炎此言何意?”
“先生莫要紧张。”
御紫炎微笑着安抚清寒激动情绪,“我与天这一进去,不知几时才能出来,先生心有挂念,若与我们同行,岂能安心?不若回返族中,陪在心系之人身旁,等待我们消息。”
“这——”
御紫炎所言,确实触动清寒心底。但本是他切身之事,他又怎好置身事外?
似乎明了清寒心中所想,御紫炎再次说道,“先生不必介怀。便是没有先生所托,我与天也是要一探幻狐居所的,是以,此行不过两事合下,赶巧而已。”
“……那好吧,既然紫炎如此说,雪一再做推脱便显得矫情了。”
雪一略思量了片刻终是点头应允。
见雪一松了口冈,一旁的小凝却是按捺不住了,扬高了嗓音,小狐抗议道,“哥哥又要将小凝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了么?小凝都说会对天叔叔尊敬礼貌了!”
“呵呵。”
听到小狐称身旁男人为“天叔叔”,御紫炎再次撑不住轻笑一声,弯腰捞起雪白团子,如玉的手指轻点毛茸茸的额头,“你这顽皮鬼,哥哥不是不要你,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啊。”
“是什么事情?比保护哥哥还要重要吗?”
显然因为御紫炎的话有所动摇,小狐忽闪忽闪眼睛,天真的问道。
“自然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非小凝不可。”
心中好笑这小狐还在惦记着“保护”自己之事,御紫炎心中却也同时有着温暖与感动,话音愈发柔了几分,“师傅之前不是送给我们几片通讯玉简?小凝呆在族内,若是一年之期将过,或是有个什么万一……”
抬头看了一眼清寒,果见清寒闻言脸色一变。御紫炎心中歉然,同样也希望这“万一”之事永远不会发生,但是,该交待嘱托的,还是不能少,因此咬咬牙继续说道,“而我与天还未由幻狐居所之中出来,小凝便要用通讯玉简将我们唤醒。”
听御紫炎说的是此事,小凝有些失望的嘟囔道,“小凝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只是用通讯玉简联络的话,别人也可以啊。就叫白石做这个吧,小凝还是要跟着哥哥进去!”
“此事怎会是谁都可以的呢?”
御紫炎不赞同的摇摇头,“若是我与天的意识陷入梦境,旁人应该是无法轻易将我们唤醒的,唯有小凝,你与哥哥最为亲近,灵识感应也最为强大,你说,此事不由你来做,该由谁来做呢?”
“小凝,此事干系到族长安危,你莫要再任性。”
白石上前一步,沉声对御紫炎怀中的雪白团子说道。
“……好吧。那小凝就听哥哥的话,到时候小凝一叫哥哥,哥哥可就要醒来了啊!”
小凝思考挣扎了许久,终于松口答应了下来。
“嗯。”
御紫炎应了一声,转而对着清寒说道,“紫炎与天会尽早达成目的,回返族中的。”
“有劳二位费心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雪一与族长都会感念二位相助之情。”
清寒拱手对御紫炎说了一句,眼中掩饰不住的复杂情绪,希望与不安交织,却又偏偏想要努力克制压抑,看了令人心酸。
不过清寒片刻之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淡然,向二人递来两片玉简,“这里面记载着幻阵的破阵法诀。过了这一片幻阵,盛气之内也有大大小小许多阵法屏障,甚至还有幻狐大人早年间埋下的陷阱。雪一所知的未必是全部,但也希望能够帮助二位避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清寒略带歉意与担忧的表情,御紫炎豁达一笑,接过清寒手中玉简说道,“先生设想周到,紫炎与天便不客气了。想来那九天幻狐也不会在自家庭院里设下太多陷阱。否则若是一个不小心,自己被陷阱所害,岂不贻笑大方?所以先生也不必过于忧心了。”
御紫炎暗有所指的玩笑话令清寒稍稍展颜。
明了此刻身在族外,并非安全说话之所,清寒也同样未曾挑明天、炎二人与幻狐,将暝之间的关系,只是点头说道,“嗯,雪一也相信二位吉人自有天佑。雪一在族中静候候二位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