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紫炎颔首,与御天行同时将灵识探入玉简之中,获悉了破阵之法以及其他一些讯息,便将玉简仔细收好,重新抬起头来。
“几位,告辞。”
御天行淡淡说了一句,便牵了御紫炎的手,双双走入那一片迷雾之中。
“——”
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清寒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直至北风呼啸,日暮西沉,白石才低声说了一句,“师傅,快要入夜了。”
“嗯。”
清寒悠悠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方才白石所言并未入耳。
就当白石想要再次开口劝说时,才见清寒缓缓转回身,看了一眼被白石护在怀里,隔开了风雪的小狐,眼中迷茫之色才算稍稍散去,雪白的茸毛随风飘动,缥缈的话音之中却好似带着几分归心似箭的意味,“回去吧。”
身为清寒的入室大弟子,白石自然没有错认清寒话音之中的那一缕思念与牵挂。
带着小凝走在清寒身旁,白石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师傅请放宽心,那二人定会寻到好办法,族长也定会安然无恙的。”
“嗯——”
听了白石的话,清寒先是脚步微顿,而后应了一声。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声,但白石能够听出其中多了几分安心之意,低头看到身边小狐满脸迷茫懵懂模样,白石眸中掠过一丝浅淡笑意,调整位置,为小凝挡住风雪。一行大小三只雪狐才离开凝吟峰顶,返回族中。
另一面再说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告别了清寒一行,进入到迷雾之中,却没想到,眼前所见与之前所想截然不同,入目的并非连绵幻境,而是与外界一般无二,皑皑白雪一片。
“莫非幻阵之力已失?”
御天行环顾四周,狐疑说道。
“应该不是。”
御紫炎同样感受着四周气息,“天应该也感觉到了,周围依旧有灵气波动。”
“嗯。炎儿说得不错,也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奇怪,为灵气的波动,与我们之前被雪五所引,去往雪狐族落途中的灵气波动极为相像,但那时我所见的幻象,此刻却半点都没有。”
虽是这么说着,御天行的戒备却没有放松半点。
“确实有些蹊跷,此处灵气波动明明比我们之前所遇更为明显,想来阵法之力也该更为强大,但是我也看不到任何幻象。”
御紫炎若有所思的说道,“莫非果真因为天是将暝转世,而我是幻瑛转世,所以此处的阵法对我们全无作用?”
“不无可能。”
思及之前在寰午湖底以及幻瞑阁遇见种种,御天行点头,“虽然眼下看来这幻阵对我们似乎没有影响,但也大意不得。”
“不过我们也得加紧行程,争取早日找出破解散灵咒之法。”
御紫炎与御天行达成共识,在幻阵之中毕竟不敢轻易动用灵力,只是依照清寒交待,辩明了幻瑛居所方向,同时运起轻功朝前方掠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初遇(一)
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大片苍茫雪地,终于来到了凝吟峰顶。
站住脚步,御紫炎抬头看去,只见一座不小的宅子出现在眼前。
“呵呵,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何玉宅是那般模样了。”
打量着眼前两扇寒冰玉雕刻而成的大门,还有宅院四周玉砌的院墙,御紫炎不禁失笑道。
看着眼前这幕,这宅院虽然面积不比玉宅,但是建宅所用的材料可是比玉宅还要好上许多,御天行也扬起了唇角,“看来幻瑛还是个十分懂得享受之人呢。”
侧目瞥了一眼笑得有些诡异的御天行,御紫炎一挑眉,“天又如何知道这宅院的风格如此奢华,不是将暝所为呢?”
听御紫炎这么一问,御天行笑得愈发灿烂,回望御紫炎,“可是我怎么记得,那玉宅的建造,只有幻瑛参与,与将暝没有半点关联呢?”
“——”
很明显,这一场辩论,以御天行的胜利而告终。
不过,还没等御天行享受到“胜利”的喜悦,以及从爱人那里讨要得胜的奖赏,便听到御紫炎“咦”了一声。
以为爱人是故意转移视线,御天行并未十分在意,只是不经意顺着御紫炎所指方向抬头望去。
“……这是——”
原来在宅院门前,同样有一颗玄冰柱屹立着,透明冰柱内部同样由左至右竖着镂空刻了几行龙飞凤舞的紫色大字,此情此景,与幻瞑阁前如此相似,难怪炎儿会将视线落于此。
牵着御紫炎的手走近玄冰柱,御紫炎抬头逐字念出柱上刻字,“十日飞雪雪轻扬,酒酿醇香香满腔。八里人家家短长,齐眉同乐乐成双。流年经世世沧桑,五弦琴音音凄凉,四季轮回回眸望,散尽情意意难妨,尔雅公子子非鱼,亦非幻玉玉英郎。”
“……”
天、炎二人四目相对。片刻过后,御天行又将之前在幻瞑阁门口的那首诗念了出来,“漪澜莲立立身法,迩来燠冈风芳华。三生无缘缘尽化,ai1jin4轮回回天乏,忽怨天公公道夸,留选晴空空牵挂。祈天不应应声罚。罢去无门门前洼。九曲回肠肠断下,拾得追忆忆繁花。”
【注:ai1jin4两字V章无法识别,只好用拼音代替。ai1:疾风。jin4:不祥之气,盛。】
“天不觉得这两首诗有些遥相呼应的意味么?”
御紫炎兴味盎然的咂着玄冰柱上的诗句。
“那么炎儿认为这两首诗,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呢?”
御天行同样研究着晶柱上诗史随口问道。谁知御紫炎却只是摇头道,“不清楚。不过我们眼下也没有空余时间来研究这些诗句,凌霜族长还在等着我们。”
“炎儿说得有理。”
御天行点头,“既是如此,我们就先进去宅院,寻找雪一他们所说的星阵罗盘。待得了空闲,再来研究这两首诗的深意,好在我们日后还有的是时间。”
“嗯。”
二人商定,便离开玄冰柱,朝寒冰玉雕砌的大门走去。
谁知二人的手刚刚触及寒玉门,便觉得门上好似泛起一阵涟漪,眼前一花。御紫炎心下紧张,生怕又像上一回一般与御天行在梦境之中分散,忙侧首寻找那抹熟悉身影,同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冷润声音,“炎儿莫要紧张,我在。”
一句话,令御紫炎提起的心落回了原处,但是与御天行牵在一起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感受到爱人的小动作,明了其中缘由,刚刚感到异常的一瞬间,御天行又何尝不觉得紧张?与爱人分离,甚至完全感受不到爱人存在的经历,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回。
正想着,御天行听到身边人儿轻笑一声,“呵呵,没想到天与我一样,不仅在短短的时日里习惯了与对方心意相通,如今反倒是感觉不到对方的心思会觉得不适应了。”
“如此不好么?我们原本就是合二为一的,过去时空相隔,如今才算是完整了。”
御天行眸中含笑,点点金光闪烁之间全是温柔情意。
“呵。”
对于御天行的甜言蜜语笑而不答,御紫炎此时确定了爱人在侧,也便有了心情观瞧周围到底有了什么不同。不过这一瞧,御紫炎又是疑惑的出了一声,“嗯?”
“怎么,有何不妥么?”
御天行顺着御紫炎视线望去,却发现四周似乎与之前一样,却又好脸有说不出的不同。
心中正疑惑时,忽听背后传来一阵人声,二人不约而同紧张戒备起来——能令他们毫无知觉,出现在此处之人定不寻常。
谁知,待他们转过身去循声望去,却又一齐愣在当场。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御紫炎满脸不解的看向御天行,却见御天行同样疑惑的看着他。
“天,说话的那雪狐,似乎是——幻瑛……”
“对面站立之人,应该就是将暝——”
“也就是说……”
顺着御紫炎未完的话,御天行点头说道,“看来,我们是一齐陷入了梦境,回到了万年之前。”
“呵呵,这还真是奇遇。”
御紫炎对于眼前这一匪夷所思的经历倒是很快接受了下来。
“炎儿看来心情不错。”
乐见爱人开怀,御天行揽过笑弯了眉眼的人儿。
“既然已经入了梦,我们也不知何时才能脱离这梦境,虽然挂心凌霜族长,此刻我们能做的似乎也微乎其微。而且——或许顺着看下去,便能得知破解咒术之法也未可知。”
最重要的是,此刻天在他身旁,如此便足以令他心安,“不过天,你不觉得他们二人似乎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么?”
“既是梦境,他们便只是虚假幻象,而我们,也不过是两抹意念而化,他们不知我们存在也是情理之中吧。”
“嗯,这倒是。”
御紫炎点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靠近一些,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
御天行应了一声,二人一同走向前,来到白狐与男子之间站定,却发现两者之间的气氛有些莫名紧张。
御紫炎看着右侧白狐,偌大的身躯挡在寒冰玉雕成的大门之前,一双紫瞳之中是警惕戒备,却也还有着一抹隐隐的兴奋与期待。
对于白狐的反应,御紫炎满心好奇,于是更加用心聆听两者此刻对话内容。
“你很厉害,竟能破了我的幻阵来到此处。不过,你不要以为如此我就会怕了你!我九天幻狐可是天生地养,天下无敌的!你一个区区人类,凭何要我让出此处给你修行?!”
带着几分狂妄怕声音,正是自白狐口中发出。不过听话中意思,似是左侧正与他对峙的男子要占领此处宅院用于修行之所。
御紫炎看了看另一边面容冷峻的男子,似乎与天有几分相似,“天确定那人便是将暝?”
“嗯,虽然比我上次在梦境中所见年长了些,不过那五官长相,还有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不会错,正是将暝。”
“将暝得了三部功法,乾坤诀更是绝世神功,为何非要选在此处修炼呢?”
御紫炎有些不解的说道。
“应是与此地特殊的混沌灵气有关。”
御天行说出心中猜想,御紫炎顿时了然,“对啊。上回天说过,要修炼那乾坤诀,蕴含无限生机的混沌灵气较寻常灵气更佳。这么说,将暝当真如幻瑛所说,是来抢占地盘的?”
“依将暝冷漠个性,加之他一心想要练得天下无敌本领的心思。确实也不无可能。但——”
御天行说到此处,略微迟疑了片刻。
“但天直觉,将暝来此目的,并非如此?”
“有些难说。”
御天行难得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模样,“将暝看似心思简单,却又好像无底深渊令人看他不透。而且,他也有参破他人命格的能耐,一言一行,或许都蕴藏着玄机、有据可循。”
提及此事,御紫炎突然想起,“对了,天,之前御雪寒妄图逼宫之时,你的异能似乎恢复了。如今却是如何呢?”
御天行侧首看向御紫炎缓缓解释道,“上一回龙血发作之后,我也曾试图解读他人命格,发现似乎确是恢复了一些。”
“‘似乎’?‘一些’?”
抓住御天行话中关键,御紫炎眨眨眼笑道,“天也有说话如此不确定之时?”
看出御紫炎笑中促狭意味,御天行轻轻咬了一下眼前柔软鼻尖,沉声说道,“炎儿今日可是三番两次笑话于我。看来事后我当真要好好‘责罚’炎儿一番,让你长些记性才好了——”
御紫炎心中暗吐小舌,还欲再说,却听到冰山一般岿然不动的将暝终于开口。冷润的声音,与天同样有几分相像,“你想太多,我并未想过逐你离去。”
第二百五十章: 初遇(二)
“哼!我想太多?!没想过赶我出去?!你说得倒好听!这里本来就是本狐居所,当然不会离去,要走也该是你走!去去去!弱小的人类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底下那群狐子狐孙!”
白狐晃了晃硕大的头颅,言谈之间全是对将暝的不屑。但不知为何,御紫炎却偏偏能体会出幻瑛听到将暝所言之后心中那淡淡的喜悦之情。
“天,我似乎此刻依旧能够体会到幻瑛所思所想,就如当初幻瞑阁时一般。”
御紫炎对御天行说道——现在他已完全确定,自己与天二人的存在,完全不被幻瑛、将暝所知——或者该说,那一人一狐,并非真实存在、而是幻象,此刻发生种种,只为被他们二人看到,才似走马灯一般依次上演着。
“嗯。我也一样,可以感受到将暝思绪。”
御天行点头回道。
御紫炎看了一眼站在左侧雪地之中眉峰微蹙的将暝。御天行能够感受到将暝心思,也就意味着他同样能够得知将暝心理,反之亦然。
此刻,天、炎二人同时感受到,将暝蹙眉的原因,竟是因为他看不出幻瑛命格!
“又多了一项巧合的事。看来我越来越有可能是幻瑛转世了。”
御紫炎笑着对御天行说道。
“嗯。”
御天行点头,说出将暝此时心中所想,“幻瑛乃是天地灵气所化,是名副其实的天生地养,不在三界内,跳脱五行中,既是生死轮回簿中没有这一只九天幻狐,将暝看不出他的命格也在情理之中了。”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番道理。不过一经说出,却又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
御紫炎了然,“不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一层,那将暝也确实不简单。”
听了御紫炎这话,御天行倒有些不乐意的说道,“炎儿这是在当着我的面夸赞别的男人么?”
被御天行的话逗得大笑,御紫炎甚至一时撑不住倒进了身旁男人的怀中,仰起头打趣道,“天这一回的醋吃得最没有道理。那将暝既然极有可能正是天的前世,夸赞他,难道不等同于夸赞你么?”
“这怎么相同?”
御天行不赞成的摇头驳斥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也曾说过,炎儿就是炎儿,与他人无关。”
“呵呵,天说得是,是我失言了。”
御紫炎温柔一笑,坦承自己过错——天说得不错,任谁也不想被当做他人,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前世,“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明。”
扶着御紫炎站直了身子,却并未放开怀抱,御天行问道,“炎儿是想不通为何你明明已经入了六道轮回,我却还是看不透你的命格?”
“正是。”
御天行话音刚落,幻瑛声音又起,“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了!你定是本狐的威严将你吓到了!哈哈!人类果然胆小又懦弱!”
应着幻瑛的声音,将暝微微叹息一声,“稚狐顽劣,野性未脱。”
将暝冷若冰霜的容颜配上那辩不出一丝情感的微漠语气,仿佛俯瞰众生的神祗一般,令人很难想像那般高高在上的气势其实是为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所有。
不过幻瑛显然不打算被将暝的气势所折服,反而好像被踩中了尾巴一般竖起全身的茸毛,怒目圆睁,张开血盆大口,竟是由口中喷出紫红色的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