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幻瑛真实心情,将暝无从得知。即便得知,也不会令他的决定有任何改变。
不去理睬被天炎锦牢牢困住的白狐,将暝径自走向宅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初遇(四)
御天行、御紫炎二人转身正要跟上将暝脚步,却听背后幻瑛一声高呼,“站住!”
二人闻声回头,却见一道耀眼白光直冲云霄。待再看清时,二人惊奇发现,原本该被天炎锦困住的白狐竟已站在了将暝面前。
见白狐轻易摆脱了天炎锦束缚,将暝似乎并不十分意外,只是神色淡然的收回自己的法宝锦缎,平静语音说道,“果然是头稀奇灵兽,竟能自如掩藏修为。”
话虽是惊叹内容,只可惜说话之人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不过,当事者不觉如何,旁观的二人却是惊奇不已。御紫炎偏头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自己已是看不出幻瑛境界为何了。
然而片刻讶异之后,御紫炎又迅速接受了现实,“先前雪一先生说放眼凝吟峰中鲜有幻狐敌手,我还有些疑惑幻瑛如何可能只凭金丹期的修为便力压众人,果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炎儿上回在梦境之中并未感知到混元诀还有如此功用呢。”
回忆先前二人梦境遭遇,御天行说道,“想来可能是那混元诀也如同乾坤诀一样,需修炼者修为达到相应高度,方能领会更深一层的功法奥妙。”
“嗯,应是如此吧。所谓欲速而不达,像这身深奥精妙的功法,若是急于求成,害处往往比寻常功法更为严重,因此能够感知的功法深浅被修为高低所限,自有它的道理。”
御紫炎点头说出心中所想。自接触修真世界以来,每每所见所闻都令他感慨不已,修真之路,充满难以预料的意外惊喜与玄妙可能。所幸他接受能力足够强大,否则以他前世尚是夜禹桥时所受客观、科学的唯物主义教育,重生直至活到现在,不知认识感知是否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修真世界中有着许多超乎常理的欲望,修真者所追求的东西、以及对追求之物的执念怕是会比俗世中人追求功名利禄的殚精竭虑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此联想到混元诀与乾坤诀在修真者眼中会是何等宝贝之物,而面对此等宝贝又有几人能够如将暝的师尊、师叔位一般以平常心处之?进而思及幻瑛死因,御紫炎姣好的眉拧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
正神游天外之际,御紫炎忽的听到幻瑛嗤笑声传入耳中。
理所当然的语气,白狐锐气丝毫不因方才的战败而削减,反而愈发的随意不羁起来,“切!只许你保存实力,本狐就不会留一手吗?告诉你,你们人类再狡猾还能比我们狐狸狡猾?再说,这里可是本狐居住之所,如果和你认真打斗起来,毁了这座花费了我大量心血的宅子,你赔得起吗!”
再次为幻瑛所言感到哭笑不得,御紫炎不禁抚额叹息——幻瑛啊幻瑛,过去梦中所见,你不是这般不修边幅、大而化之的模样啊……
感受到爱人心中无力哀叹,御天行微微一笑,握住那只抵在光洁额头上的手。
引着手中的白皙柔软凑到自己唇边,御天行在那微凉的指尖上若有似无落下一个个亲吻,直至将心爱人儿放于“他人”身上的心思拉回。不错,正是他人,即便幻瑛极有可能是炎儿万年之前的前世,在他眼中也是个外人。而他,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心头之人脑中、心上总装着别人。
思及此,一个念头忽而闪过,御天行邪邪一笑,挑眉说道,“除了他的主子将暝,还有谁能将幻瑛‘教导’成日后那个翩翩佳公子呢?炎儿以为我说得是也不是?”
知晓御天行这番举动竟是在与幻瑛吃醋,御紫炎还不及出言相笑,却又被眼前男人别具深意的目光惹得绯红了脸。
原本并未多想,却因为眼前男人一个眼神顿悟方才之言另有所指。之前并不觉得怎样的轻吻霎时间也随着变了味道。若有似无的吻愈发引人遐思。舌尖若即若离划过指尖,确是真真切切传来撩人的温度。
思及此,御紫炎连眼角都染上了一抹艳色。
“青天白日的,竟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旦对此时暧昧气氛萌生了意识,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原本徐缓亲吻的动作似乎也带上了某种暗示的意味。明明不想往歪处想,却偏偏不可自制的忆起了登上雪峰前的那一夜,二人在客栈之中忘我一夜。
御紫炎目光飘忽之际,原本还在与他指尖嬉戏玩耍的唇,不知何时又贴近了他的耳边。
带着几分笑意、几分蛊惑的声音令原本冷润染上几分致命诱人的邪恶,“炎儿没有说,却也在想,想些本该在月色朦胧之下才发生的事,可对?”
“才没——”
反驳的话还未说完,微张的唇瓣已被人年攫住,再也没有了否认的心思与气力。
“唔——”
轻轻的低吟声由紧紧相贴的唇瓣间间或溢出,辩不出是推拒抑或迎合,又或者出声之人自己都辩不分明,只是依着本能回应着唇上的微凉、令其渐渐升温、直至灼热。
许久不曾试过温存缠绵的身子,不用多少工夫便被挑动了情丝。虽然期间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梦境之中迷糊懵懂,甚至并不清楚外界时间的流淌,但,也正因为如此,正因梦境之中少了爱人相伴,此时一旦点燃火种,渴念便顷刻成了燎原之势。
“天……”
唇齿缝隙之间呢喃轻唤着爱人之名,御紫炎只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遥远,反而是某种水渍之声被无限扩大、占据了全部听觉。
明明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愈发觉得脑中一片混沌,体温,也在不断攀升,只是御紫炎不知,升高的体温,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御天行,抑或二者皆有。
……
不知过了多久,两对唇瓣才算依依不舍的分开。御紫炎微喘着倚靠在御天行怀中,久久无法成言。红透了的脸颊显示出主人此刻又羞又恼的心情。
羞得是自己竟与天在如此开阔雪地之中做出这般忘情深吻之事,恼的是,自己的身子,居然如此经不起撩拨,只被天一句简简单单调笑的话便轻易乱了心弦。即便不远处的将暝与幻瑛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该如此——
!
想到这里,御紫炎倏地瞪大双眼。等等!方才是什么情况?!对了!他们明明还在——
御紫炎心惊未定,冷润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依旧带着几分恶劣笑意,还有几分并不满足的危险渴念,“不错,明明有人在场,炎儿便露出了如此诱人的模样。还是说,有人瞧着,炎儿会更有感觉,嗯?”
直白露骨的话愈发令御紫炎觉得气血上冲,快要烧透了脸颊,下意识的想要出声反驳,“没——”
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御天行带着捉狭笑意的声音再次抢去了先机,“如何没有?炎儿你瞧……”
故意拖长的尾音,应和着手中动作,御紫炎刚刚平复的气息猛的一窒,身子一瞬的僵硬过后是无法自制的轻颤。这个坏心的男人,居然在此处就毛手毛脚起来!
“明明是在梦中,炎儿的反应却是如此真实,令我险些无法自制。这可如何是好——”
握住怀中人儿前后两处敏感,御天行说得为难,声音之中却只有狡诈笑意与愈见浓重的情欲。
不过这一回,御天行的话令御眦炎稍稍寻回了一丝神智。
“天说得不错,明明是在梦境之中,我们怎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难道我们此刻不是以意念的形形存在么?”
不让自己再被那对流金黑眸中渐自深沉的色彩所吸引蛊惑,御紫炎提出心中疑问。
所幸御天行也并未肆意狂妄到当真会在露天席地处要了他的炎儿。况且,还有旁有人场。尽管,那两个“旁人”并不真正存在。再加上,他也不确定,以这种状态,他与炎儿是否真的能够做成某项运动?
收敛起蠢蠢欲动的欲念,御天行顺着御紫炎的话转移着自己的注意,“不清楚。原本我们以为所见所闻皆是梦境,一切均源于幻瑛、将暝残留在此处的念想。但,事实为何,我们也无可考不是么?”
点点头,御紫炎见御天行终于放过了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换来御天行一阵轻笑。
睨了一眼始作俑者的男人,御紫炎的唇角却也是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
注意到心爱人儿的细微表情变化,御天行在眼前白皙嫩滑的脸颊上落下温柔一吻。
同时,御紫炎耳边飘来如凤轻盈的一句话,“待此处事了,我们可要好好继续方才未完的事情。或许,在雪地之中也别有一番滋味,只可惜我还是担心炎儿身子受寒,虽然有极好的法子令炎儿很快暖起来……”
“天!”
被男人故意的话弄得再次脸红,御紫炎低斥一声,“那二人都不见了踪影了,还不快些跟上了!”
“呵呵,炎儿有命,父皇听命。”
好心情的御天行甚至开起了玩笑,然后不等爱人再度恼火,便瞅准时机牵起御紫炎的手,双双跨过了宅院大门。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初探宅院(一)
踏入宅院大门的一瞬,御天行、御紫炎二人同时感到四周空气一阵波动。待他们再看清时,眼前哪里还有幻瑛、将暝的身影。
“……”
看着四下环顾寂静无声、久无人迹的宅子,御紫炎心中不禁涌上几分凄凉之感,飘忽的话音辩不出是惋惜抑或别的其他情绪,“天,看来我们是从梦境之中出来了。”
“嗯。”
与御紫炎一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御天行悠悠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
二人就如此静默站立在宅院门口,看着院中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一切。空无一物的雪白、一尘不染的雪白,仿佛抹去了此间宅院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没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宅院中曾有过一只不谙世事、率真自负的幻狐,以及一个冰山一般不喜言笑的男人。
明明上一刻还是那样吵闹,此时却又没有了半点声息。眼前仿佛依然晃动着一人一狐的身影,仔细再瞧去,却又只剩一片雪白……
一切,都与万年前一般无二,但却又早已物是人非。
抬头看看天色,似乎与方才入梦前并无二致,艳阳高照,毫不吝啬为风雪中的山峰送来些微暖意。只是不知这日头,依旧是同一天的日头,抑或岁月流失不自知。
都说黄梁一梦短,只叹短长空思量。
深吸一口气,御紫炎挥去心中莫名的低迷情绪,展颜侧首对御天行说道,“天,我们在最关键的时刻醒来,不知幻瑛最后是如何令将暝答应结契认主之事的。我可是好奇得紧呢。”
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儿故作轻快语气,是想要驱逐心底不明来历的淡淡忧愁,也知道御紫炎好奇心真正的根源所在,御天行也收敛了心思对御紫炎报以温柔一笑,“或许只是‘软磨硬泡’四字真经。雪一之言证明,最后幻瑛定是如愿以偿,得到了将暝的认同。他,不会是孤单一人的。况且依我看,那将暝固然为人冷清,却并非真的没有人间的七情六欲。”
“但天你之前不是也曾说过,那无极仙人提到,将暝天生奇异体质,付出的代价便是世间感情?”
御紫炎看着御天行,紫瞳之中隐隐含着几分期许,“平心而论,我并不希望将暝当真无情。抛开其他一切不谈,无情的感觉,太过空洞,根本不似想象中,可以心如止水。”
说起此事,世间怕是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古人云“自古无情空余恨”,但又说“无情更比多情累”。
亲身经历过后,御紫炎愈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真正无情无感依旧可以从容淡然处之。无情更比多情累,此话当真是至理名言。如同杯中水明明已满将溢,却寻不到一个出口。长此以往,终有一日杯将无法负荷,杯毁、水散。
如此可怖的情形御紫炎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更加不愿看到任何人重蹈覆辙。更何况,将暝极有可能是天的前世,他如何能忍下心肠、冷眼旁观将暝心中一片冰寒?
知道御紫炎心中隐痛缘由,御天行心中暖意融融,只为爱人如此一心为自己着想,便连自己的前世,都一同爱屋及乌。
但爱人思虑过度却不是他所乐见,因而御天行开口说道,“炎儿也不必太过感伤。我相信将暝日后定会有所改变。否则如今的我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嗯,天说得有理。”
御天行的话显然起到了应有作用,御紫炎心中郁结稍解,转而笑道,“就不知有了感情的将暝与幻瑛又会如何相处?希望我们见证到那一刻的一日不要来得太迟。”
“炎儿也不必心急。莫非炎儿忘记了你自己说过的话——‘石崩析,海枯无继,星月东沉日升西,阴阳隔,生死也相聚’。有了这般生死相随的羁绊,他们又如何会错过?”
御紫炎闻言轻笑一声,“那是我依着前人诗句杜撰,天不去记那原作,提我这平仄不通的打油诗做什么?”
“即便平仄不通,却是炎儿最真实心情写照,那么,只言片语与我亦有如旷世珍言。”
御天行伸手轻抚御紫炎脸庞,毫不掩饰当初听到那一番话时心中的震撼之情。
俊逸无瑕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怀念色彩,仿佛又忆及当时情景,忽的感叹一声,“原作如何与我无关,天地惊变是真实、抑或夸张我也全无实感。唯有炎儿一席话,仿佛令我恍然有种错觉,我们就处在日月颠倒、阴阳错乱之时,但,冲破一切只为永不分离、相聚终老的决心,决不会改变。
我知道炎儿分明不喜誓言、承诺之类,只愿一切以行动与时间证明。但正因如此,所到炎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时,我的心情才愈发激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呢。我的炎儿,亦在改变,变得越来越相信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地久天长,不是么?”
自己心中所想瞒不过、也不愿瞒着眼前的男人,御紫炎轻笑点头,“天说的是。我们二人的羁绊,也许自从幻瑛与将暝见面的那一刻,便已经结下,经历了万年千年、几度轮回,哪怕时空相隔,也能重逢。如此联系,怕是想解也解不开了。”
“自然是不会解的。好不容易牵起手,我如何肯放?”
御天行灿然一笑,牵着心爱人儿的手走向宅院深处。身旁紫衣人儿,同样笑意盎然。
“这便是雪一他们口中的深坑了?”
低头看着脚下黪黑的深坑,御紫炎出声说道,“天,我们是否下去瞧瞧?”
“既然他们所说、引发散灵咒之物便在坑中,我们自然是要下去探。只是炎儿诸事都要多加小心。”
“嗯。天也是。”
二人相互嘱托一番,这才不小翼翼先后跳入了大坑。
站稳脚跟,御天行自怀中掏出一颗拳头大小夜明珠,使得光线有些昏暗的坑底顿时明亮了起来。
“……”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御紫炎与御天行左右环顾、将坑底仔仔细细巡视一番,却都没有发现雪一所说的星阵罗盘。
“这可奇了。”
御紫炎满腹狐疑的说道,“雪一他们不会骗我们。可这幻瑛居所又不该是任谁都能随意进出的。那么,原本应该在此处的星阵罗盘又是如何不翼而飞的呢?”
“想来那星阵罗盘乃是灵气法宝。虽然不知是将暝以何所铸,但既是他肯拿出来送人,想来便不是普通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