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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起——by南平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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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写封信过来报平安的,多大的人了,连小孩子都不如。

南淑闭上眼,不想了不想了。赌气般合上账本,看又有什么意思,看多了又不能凭空多出几笔收入。

梁童小心观察南淑的脸色,又看看合上的账本。

“我最近在学理家的事,账本也会看一些。”

“是啊,学得挺早的。”

“家里在商量要不要多买几块地。不过好像说,好的田地都是有主的,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县城地面小,要买到好的田地不容易,后来说着说着,好像要物色荒地,雇人开荒。”

南淑疑惑地看了梁童一眼,“县城附近还有荒地?”

“好像玉带河下游有一些,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十多年前,玉带河改了一次河道,河两岸留下了大片的荒地。这些年都没人打理。”

南淑想了想,河流改道后,产生的多是淤积地,开垦出良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就算不开垦出良田,从前不是有种植莲藕或者桑基鱼塘的例子吗?放在现在应该也能实行的。不过如此一来,就需要有耕种的好手,自己这里就只有老张头一家,外面雇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

“主家玛玛,主家玛玛,胡掌柜又让人送东西过来了。”窦玛玛大嗓子嚷嚷,领了两个粗壮的玛玛抬来一筐东西。

自从去年送来了一次,这一趟还是过大年节后,第一次送东西过来。

南淑看看框里又是泥,又是土,看不出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南淑心思转动,农事一项不是自己的专业,倒不如看看这些有什么时认识的,或许能找出一些这里不知道的食材。

“小童,家里的事不能随便对外说。”南淑拍拍梁童的小手,制止他继续为自己按摩,“你的心思我明白。如果真是那么一天,我也是很高兴的。小童,你是一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你。你现在还小,把心思放在念书学习上,等你长大了,该有水到渠成的时候。”

梁童脸色又是青白了一片,渐而变红,垂了脑袋,捏着自己衣角,“南玛玛,小日好像不喜欢我。”

“哪里有不喜欢你。他是念书念多了,想岔了。你那么好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南淑站起来,向新送来一筐东西走去,算是停止了这场对话。

梁童一个人闷坐了半响。南淑的意思他也听明白,示意他无需把梁家的计划透露出来,但后来南淑的话又像暗示自己,他对自己很满意,长大了该有水倒渠成的时候,难道说等自己大了,章家会上梁家提亲。梁童又是开心,又是忐忑。开心的是南淑对自己提明了心思,忐忑的是章日对自己的态度。

梁童小时候是家里一霸,大了仗着自己身体好,和娑人打架也未曾输过,更是梁家附近的孩子王。唯一一个服软的对象就是章日,却是无论梁童如何降低身段讨好章日,他就是不理自己,送手帕不肯收,上课离自己远远的,现在就因为自己在前院待的时间长一些,都要搬到后院去。

梁童握握拳头,章日!南玛玛已经同意了我们的事。看你还能躲多久。

假若南淑知道梁童的心思一定大叫冤枉。他哪里有同意梁童的想法了。不就想提醒梁童不要把家里的事情随便对外说,再就说让他不要早恋,该读书时读书。水到渠成的意思自然就是当你长大了,自然就有人追求,犯不着小小年纪费这些心思。

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60.用计

南淑在新送来的一筐东西里翻找了一会,除了认识的几个椰子之外,都是些不认识的植物。南淑琢磨着这些植物可能洗干净,剁碎,或者磨成粉之后就是从前自己认知的食材,但原来这幅模样还真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南淑把几个椰子交给窦玛玛,吩咐他开了盖子,给每个孩子捧一个来喝。剩下的椰子肉,今晚做菜。

利落地把鸡肉斩成小件,用勺子挖出几大块椰子肉,同样斩成小块。先把鸡肉放进锅里文火熬上小半时辰,等鸡肉熬得软软的,再把椰子肉加进去,同样用文火熬,等椰子肉的鲜甜慢慢渗透到鸡汤里,熬出来的汤清甜好喝。怕鸡肉油腻的话,可以在上碗前撇了一层油。

另外一道菜,用了沾米,沾米先用清水浸泡上一个时辰,椰子肉则切成拇指长短的薄片。大锅添上油,用大火炒热,加入姜丝和蒜之类的调味料,再加沾米和清水。清水覆盖在沾米上,从水面往下看,大约距离沾米一个拇指高度,继续用大火蒸煮,等水分差不多煮干时,才加入椰子肉,剁碎的花生。大火改用文火,片刻功夫就成了糊状。若是觉得太粘稠,可以再加些清水,继续用文火熬制。但南淑觉得现在这种稠度刚好,再用文火熬制,花生就太熟了,咬下去没半分劲道。

这种食物不是从前当地的食物,是南淑和老伴到东南亚缅甸旅游的时候,那里的年节食物,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搭敏呢摆。老伴当时觉得好吃,这食物不用多大的牙劲就能吃,粘粘稠稠,最适合中老年人。老伴回家后开始摆弄食物,尝试了好几次就做出当地的味道。南淑给老伴打下手,自然学得一两成。

空气中飘散的清香一如以往,可惜当时人却是两个世界。南淑揉揉鼻梁,自己是怎么了,总是伤春悲秋的。

晚饭时,一众小孩子自然吃得欢快,除了窦玛玛,章月,和南淑,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椰子鸡肉,嫌弃搭敏呢摆粘稠。章月挥舞小勺子吃得欢快。章月三岁多了,牙齿长得整整齐齐的,却是没多大力气,最爱吃软绵的东西。

晚饭后,南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章日从前的房间,找出一叠白纸,磨了磨。

“我不是要给他写信,就是发现有新的赚钱菜谱,借给他用。等他赚了钱,回来好分红给我。”

南淑边嘀咕,边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画起来。

确实是画,不是写。字南淑是认得的,写也是知道的,落在白纸上却成了画。看着白纸上,一只字有半个巴掌大小,南淑好不满意,但不满意又能如何,自己总不可能去找徐聚代笔,至于找章日,想想他昂起小脑袋问,“为什么阿玛要写信给游叔?”南淑就觉得头疼,算了,干脆自己动手,难看就难看一些,反正游甯是能看懂得。

至于制造方法,南淑干脆画了图,一个人站在锅旁边,锅里有食材,锅下面的火,多画两丛表示大火,少画两丛表示文火。白纸下方标注上数字,说明前后顺序。

画好后,南淑反复看了两次,觉得挺简单明了。把信纸叠好,塞进信封,又在封口处用毛笔画上两道细线。如果有人在游甯前偷拆了信件,马上就能发现。

信写好后,南淑犯愁到底找谁送信呢。琼州不比其他地方,近一些还可以找窦玛玛的家人送信,这里又没邮递系统,如果能找到琼州的商队……南淑想起一个人,胡掌柜!他认识游甯,又和琼州的船队熟悉。

对,就是他。

南淑兴冲冲收好信,决定明天就让窦玛玛去找今天送东西过来的两个玛玛问问,看胡掌柜在哪里能找到。

好不容易找到胡掌柜,托他送信给游甯。南淑又开始每日无聊地在家里发呆。徐绣现在洗头发的技术很好,宋家碍于他的名声,不敢要他,只有每隔几日请他过去。梁云起过来串门,也是由徐绣洗头发。梁云起送来的礼物自然也因为洗头发人不同了而不同了,有时几件自己不要的旧衣服,有时送两三只鸡蛋,半只鸡等等。

旧衣服之类的,南淑直接让徐绣带回去,改改穿了。鸡蛋鸡肉之类的,当日就做了饭菜,吃进肚子。

后院徐聚教书中规中矩,章日章月这帮孩子和游甯闹惯了,换了一个先生,尽管不适应,但还是学习得很用心。每逢季节变化,徐聚还免费给章家一家人诊脉,平日有些受凉小咳嗽的,徐聚统统看诊,顺带送药,不收钱的。

南淑过意不去,要硬塞银钱给他,徐聚却是提出希望章家能帮着料理两顿饭。南淑想想,答应下来,每到吃饭时候,就让徐绣送饭到后院,顺路和徐聚一并吃饭。

徐绣无可无不可应下了。南淑闲着无事,观察了徐聚和徐绣两人相处,这两个人真是两个闷葫芦。徐聚看着不是这样一个人,但对上徐绣就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让他们同台吃饭,他们就安安静静吃饭。让徐绣照料上课的孩子和先生,徐绣就一个人站在一旁,看见徐聚身前的茶杯空了,就上前倒一杯茶,一上午不说一句话。

南淑心想,要是他们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出现这种情形真是半点不奇怪,偏偏他们不是。一个郎有情,另外一个郎却不定是无意。南淑估量着,要是徐绣不愿意,以他的脾气,他该跑到自己面前来说,但他就是不声不响的,没不愿意,又没很愿意。

“那不就是成了嘛。”南淑从前做街道工作看到了,遇上单身剩男剩女相亲,经常有这种情形,谁也不说好不好,但两个人就这么处着。碰上这种事,无非两个可能。一个是双方都看不中,不过碍于情面不张嘴。一个是双方都看中了,不过脸皮薄,不敢说。

南淑决定打破这种无声的沉默。偷偷找到窦玛玛,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窦玛玛为难地看看南淑,“主家玛玛,这事不厚道。”

“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就是做一点小手脚。”

“那要是……不愿意……”

“那不是还有你嘛。”

“万一被发现了?”

“你就说你做事做糊涂了,连自己手上拿的是什么都没注意到。”

……

隔天,南淑揪准机会,偷偷塞了一把剪刀给窦玛玛。窦玛玛苦了一张脸,一手捧了托盘,上面有一壶热茶,一手把剪刀藏在托盘下面,往后院方向走去。

南淑快步窜到前后院相连的月牙门边,盯住窦玛玛慢慢走进徐聚,慢慢放下托盘。

“徐大夫,说了半天课,来喝一口热茶吧。”

61.逼问

窦玛玛挤到徐聚身边,右手送上托盘,左手往下垂,飞快左右一划,立即缩回来,趁着徐绣伸手从托盘中取过茶壶,右手立即捉住托盘,左手剪刀贴上托盘下部,两手自然下垂,托盘往外一番,剪刀自然而然藏在身前,被托盘刚好挡得严实。

“哎呀,徐大夫,你这衣服怎么有道口子了。”

孩子们一听,纷纷探头过来看,徐绣也跟着往徐聚身上看。果然,徐聚衣服下摆多了一道手掌长短的裂口,断裂开的部分歪歪垂着。

徐绣看得直皱眉,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是忍住不说。一帮小孩子热心地出主意。

“徐先生,我找阿玛,找找阿爹以前的衣服给你。”

“徐大夫,公子有衣服留在这里,我去找出来给你,先穿着。”

“徐先生,衣服给我阿玛吧,他做的针线好,家里的衣服破了,都是阿玛帮忙缝补的。”

“奇怪,刚才怎么都没发现先生的衣服多了一道缺口。窦玛玛一来就发现了。”张小牛摸摸下巴,两眼满是疑惑。

“怎么了?怎么了?”南淑一看窦玛玛慌张向自己看来,立即从藏身处走出来。“都在做什么?嚷嚷的?有没有上课的样子,乱糟糟的,像一个市集一样。”

“阿玛,先生的衣服破了一道口子。”章月跳下凳子,飞快跑到南淑身边,拉着南淑要去看徐聚衣服上的口子。

“哎呀呀,这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勾破了吧。唉,这样子,怎么出门啊。”南淑故作忧虑,“要不我去找找以前的旧衣服,或许有合适徐大夫的。”

徐聚对自己衣服上无缘无故多了一道口子,也是很奇怪,自己明明没碰上什么钉子之类的,这道口子哪里来的。但穿着这件衣服肯定不能出门的,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唯有对南淑拱拱手,“麻烦南玛玛了。”

“不麻烦,不麻烦。窦玛玛,你去看看从前的旧衣服,有没合适的?”

“主家玛玛,老爷的衣服你不是都让装箱,锁起来了吗?都两年没打开过箱子了,现在翻出来就算能穿也是一股子味道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南淑遗憾地看向徐聚,“徐大夫,这……你看……”

徐聚哭笑,看看衣服下摆。要是撕了,就露出里面的裤子,不撕,看上去又不轮不累的。

“我来吧。”

“徐绣,你说什么?”

“我懂一些针线功夫,请徐大夫暂时脱下来,我修补好后,就可以穿上了。”

“这主意好啊。徐大夫赶紧脱衣服,福子,你陪徐大夫。”

福子看看南淑,又看看徐聚。应了一声,领了徐聚进入后院的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一件长衫出来给徐绣。

“你们到前面玩一会儿。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孩子们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跑到前院各自玩去。南淑向窦玛玛使了一个眼色,窦玛玛会意,飞快退回前院。

徐绣穿针引线,一手捏住衣服的缺口,一手按压住,针线来回穿梭,看不去竟不是简单地连接上两块衣料,似乎要在上面绣一点什么。

“这里直接连起来就是了。”南淑故意伸手指指点点。

“我知道,但是这样穿上身,不好看。徐大夫总归是坐堂大夫,走出去也是要脸面的。穿一件缝补过的衣服,太折损他了。”

“这不是事急从权嘛。”

南淑坐到徐绣身边。眨眼功夫,徐绣就绣出一小片绿叶。“你想绣叶子?”

“嗯,徐大夫这件衣服本来就是浅绿色,我在这里绣几片竹叶,正好把缝补的痕迹掩盖过去,然后在其他位置多绣几片,好让竹叶是看上去本来就有的。”

“那得多多少功夫啊。不就是绣一件衣服,犯的着这么费心思吗?按我说,就这里拉一条线过去就是了。”

徐绣笑笑,却是摇头,手上针线不停。

“你啊,就是实心眼。和你无相关的人都要那么细心。我看以后我把家里穿破了的衣服都交你来缝补好了。你对一个不相关的大夫都这么细心,想来我是你的主家,你该更加用心吧。”南淑的语气有些冷冷的。

“南玛玛,你何苦说这些说话。你让我给两位少爷做的衣服,我也是尽心尽力地去做的。”

“那不一样,我们是你的主家,这徐大夫和你没半点相关。”南淑说话的声音越发大声,嚷嚷得似乎恨不得所有人听见。

徐聚慌张看一眼身后,见后院房间的窗户关得严密,心里不确定里面的徐聚有没听见。

“你看什么啊?你是我家的人,他是他,就算听见了又怎样。难道我说的不对。”南淑的声音又是高了几分。

哐啷,房间里似乎传出一声东西倒地的声响。

徐绣白了一张脸,“你,你不要说了。”

“我没说错,为什么不能说的。我看了你给小日小月做的衣服,虽然针线缝合的位置做得不错,但刺绣什么的,统统没有。不就是一件破了口子的衣服,你还费心思去搞什么刺绣。多事不多事!”

徐绣白了脸,手上的针哆哆嗦嗦穿过去,却是一下扎进手指肉,刺穿得伤口立即冒出一串血花。徐绣痛得把手指头放进嘴里,眉头一抽一抽。

“你看就是你多事要去绣花,看看把自己手指头作弄得出血了。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你至于吗?”南淑的手指头简直要点上徐绣的额头。

“够了,南玛玛。我虽是卖身于章家为仆。但也不是……”

“不是什么?你别喘气啊,你倒是说啊。”南淑手指头点上徐绣额头,用力一点,徐绣脑袋一下偏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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