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
“恩？”
“死性不改。”席言一松懈就不经意说出了心里话。见祈明赫没立即吭声，他有些心慌，紧张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随便说说的，你别介意……”
祈明赫并没生气，反而笑得一脸灿烂，把脸贴过去抵到席言的肩窝处，亲昵地蹭他的脖子。
“别闹，痒……”
祈明赫不理，变本加厉地伸出舌头舔他敏感的耳垂和颈子。
“嗯……啊，别……赫，别…… 闹……”席言本来就体虚没什么力气，被祈明赫弄几下立刻软的化成一滩水，倒在他怀里连声求饶。
祈明赫真的停下了，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人。
29.
“赫？”席言被他望得有点心慌，忍不住出声唤他的名字。
祈明赫眼中毫无波澜，深的像夜空一样，他慢慢敛起了笑容，把席言的身子扶正。
“赫？”席言不安地吞了口口水，看着祈明赫冷漠的表情，忽然脸色一僵，涩然道：“对不起，我忘了…… 祈明赫。”
祈明赫的脸色柔和下来，原本有些凌厉的狭长眼眸半垂下来，嘴角也缓缓翘起：“叫我‘赫’。”
席言茫然地睁大了眼，灯光下他的眸子湿润而明亮：“赫……”
“小言言。”祈明赫笑了，眼睛深得像是无尽的夜空，光点碎片晃动在其中如同无数星辰。
席言抿嘴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祈明赫伸手拂拭他翻飞上扬的眼尾，像是要抹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你叫我什么？”席言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小言言，言言，小小言……”祈明赫尖尖的眼角微微挑起，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嘴中不断地换着肉麻的称呼。
“赫……你不生气了？我们和好了吗？”
“傻瓜，你说呢？”祈明赫把他搂到怀里，轻轻抚摸他清瘦的背脊。
“不要不理我，赫，我好怕，你就算气我也不要不理我，用陌生人一样的眼光看我，我会受不了的……我宁可你打我骂我，不要不理我……看不起我……”
“我怎么舍得呢，你是我最爱的小言言啊……”祈明赫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用手指梳着席言柔软的发丝，眼神却冰冷而寒烈。
“冰释前嫌”后，祈明赫体贴地喂了席言吃了几口涨掉的泡面。
席言只吃了一小半，就说吃不下了。
祈明赫也不再勉强他，搂着他纤细的腰身进了卧室，然后扶他上床睡觉。
“陪我睡好吗？”席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祈明赫的衣袖。
“好。”祈明赫笑着拉住他的手，脱下外套，挤进了被窝里。
席言的四肢都很冰凉，祈明赫圈住他用体温供他取暖。
席言蜷在祈明赫怀里，浅浅地呼吸着。
祈明赫以前在书上看到，说这是一种很别扭的睡姿，采用这种睡姿的人大都缺乏安全感。
他嘴角不自觉抬起一丝冷酷的微笑。
没多久，席言就安稳地睡着了，祈明赫头脑却一片清明。
半夜里，他动作轻微地爬起来翻下床，蹑手蹑脚地摸出房去，避免惊动屋里睡着的人。
然后他走进浴室冲个凉，走到楼上随便找了间卧室，躺到床上倒头睡了过去。
清晨的日光照进屋内，祈明赫翻了个身，用手背遮住过亮的光线。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似地，猛地弹起身，跳到床下，捡起地上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06：30分。
他舒了口气，偷偷摸摸地下楼溜进卧室。席言还在睡觉，似乎并没察觉到身边的人离开了。
这时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祈明赫果断地在铃声响起前按下接通键，然后他关上房门，走到电梯门口才拿起手机凑到耳边，声音平稳：“喂？”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祁先生，还在睡吗？”
“没事，我醒了。”
“‘钟欣地产’已经连着两天跌停了，而钟吟却没有采取任何手段阻止，而‘钟欣实业’作为‘钟欣集团’下的旗舰，也一直大跌，导致其他子公司纷纷受影响。我们要趁低吸入‘钟欣地产’吗？”
“不必，如果我们买‘钟欣地产’，‘钟欣实业’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斗钱我们比不过‘钟欣实业’。
如果我们买‘钟欣实业’，钟吟一定会放大发行量，到时候就算是‘盛世越轩’也会吃不下这么多股票，搞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是观望吗？”
“你代表‘盛世越轩’去和‘钟欣地产’谈，钟吟既然要拆卖‘笙夜’，那我们就买‘夜露’。
钟吟要给钟泽理做一份大寿礼，过几天一定会有利好消息放出来，只要我们以比市价高的价钱买到‘夜露’，‘钟欣地产’肯定就会涨，钟吟不可能不愿意的。‘夜露’市价多少？”
“大概5亿左右。”
“那至少得出价6亿，可是我们还差1亿。”
30.
“不过眼下钟吟越早把‘笙夜’脱手，就越早能达成钟泽理的愿望不是吗？即使不比市价高，也没有太不合理……”
“没错，钟吟想脱手的是‘笙夜’，而‘夜露’是‘笙夜’中规模最大最赚钱的，她不可能以5亿卖给我们。但是如果我们以10亿买‘笙夜’，她倒是有可能同意。”
“那钟吟岂不是间接亏了？”
“对于钟吟和钟泽理来说，这区区几亿‘钟欣’根本不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名声和‘钟欣’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就由于有‘笙夜’这块误点，所以‘钟欣’接不到政府的工程，前几年‘钟欣’打算和政府合作发展新机场，但最后居然被‘时川’夺走了发展权。
所以钟吟和钟泽理意识到，如果不处理了‘笙夜’，‘钟欣’就别想搞垄断业的投资。”
“原来是这样……”
“事实上，有钱，和政府交好的，又考虑在s城发展的，除了‘盛世’并没有第二家公司了。”
“可是资金方面……？”
“我会再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会从美国调钱过来。拆卖‘笙夜’的话应该能赚，盛耀轩多半会同意的。你先去和‘钟欣地产’谈起来。”
“是，祁先生。”
“对了，我这几天不回酒店，住在盛耀轩在‘滨城’的房子那里。你让人整理几套我的衣服送过来，你有钥匙的吧？”
“恩，我有。”
“好，你再帮我多买点食物放到冰箱里。”
“知道了，祁先生，我下午就送过来。”
“好。”
祈明赫挂了电话后，到便利店买了几个花色包子和牛奶。
回来之后，祈明赫发现客房的门打开了。
难道席言已经起来了？
他把食物留在餐桌上，然后进了房间张望，床上叠着整齐的被子，窗帘也被拉开了。
祈明赫看到洗手间的门关上了，猜想席言可能在里面。于是进厨房把牛奶转热了，然后等席言出来一起吃早餐。
等了很久也不见席言从里面出来，祈明赫隐隐觉得不妥，快步走到洗手间的门前敲了几下：“言言，你在里面吗？”
“……在……怎么了？”
祈明赫放下心来：“哦，没事，我买好早饭了，你好了出来吃吧。”
“……恩。”
祈明赫回到客厅里，打开电视开始看早新闻。
到席言拧开洗手间的门锁时，早新闻已经结束了。
听到开门声，祈明赫放下遥控器，一边走向餐桌一边说：“言言你好慢啊，早餐都冷了……我又要去转……”当他半是调笑半是抱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席言，“言言？……”
席言歪歪地倚在门框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言言！”祈明赫大叫一声奔到席言身边。
地上的人紧皱着眉头，满脸的冷汗，连睡衣都被汗水濡湿了。
“言言，你没事吧？我叫医生来，你撑着！……”祈明赫刚要拿手机就被席言阻止了。
“不用……我没事……”席言虚弱地笑笑，舔了舔血迹斑斑的嘴唇说，“脚软了一下而已，你先……扶我起来。”
祈明赫犹豫了一下，搭住席言的腰小心地将抱起来，然后走到沙发前轻轻地将他放下。
整个过程像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一样。
席言笑了笑：“你不用这种表情……好像我一碰就会坏一样。”
祈明赫不敢轻怠，紧张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脸色这么差，我还是叫半吊子医生来看看吧。”
“真的不用！”席言一把抓住祈明赫的手，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太用力了，所以有点痛……”见祈明赫一副迷茫的样子，他脸色微红，更加小声地说，“下面受伤，上厕所会比较痛，吃流食就会比较好。”
祈明赫眨了眨眼睛，总算弄懂了席言隐晦的解释：“你是说……啊！……那是不是因为昨晚的泡面？……”
他想起本来席言是要拒绝的，只不过自己不顾他意思硬是要喂他所以他才吃了几口。
“……”祈明赫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神情歉疚，“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言言，我昨天硬要你吃面……”
“不关你事，是我自己昨天嘴馋的。”席言安慰他。
祈明赫扫了眼远处的包子，闷闷地低着头握住席言的手：“我是白痴，早饭居然还买了包子……”
“没关系，我现在不饿，等下回公司让秘书给我买点粥就好……”
“你他妈的这样了还要去公司？！”祈明赫狠狠瞪了席言一眼，忍不住口出脏话。
“…… 赫？”席言有点被吓到了，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子好端端地忽然发了飙。
祈明赫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情绪失控，他焦躁地甩了甩头，而后轻柔地抚摸上席言的额头，温言道：“我不是要冲你发脾气……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下去买粥。”
席言没说话，只是温驯地点了点头。
31.
祈明赫买好粥进门的时候，席言不在客厅里。祈明赫顺着声音走进卧室，发现席言背着身在打电话。
听到祈明赫的脚步声，席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恩，有事情再向我汇报，先这样。”
挂了电话后，他慢慢地朝祈明赫走过来，语气轻快地说：“赫，你回来了啊，好快。”
“恩，我买了白粥，让人加了点糖，趁热吃吧。”祈明赫若无其事地笑笑，搂住他走向客厅，替他拉好椅子，然后在上面垫了两个厚厚的垫子。
“……谢谢。”席言脸红了红，低头坐到椅子上。
祈明赫把从重新加热好的牛奶和包子从微波炉里取出来，端到餐桌上。
“你的。”他把一杯牛奶放到席言面前。
“谢谢。”席言用双手捧住温热的牛奶杯，交叉的十指细嫩如青葱。
“公司那边请好假了？”祈明赫随意地问。
“恩。”席言喝着粥回答道。
“烫吗？”
“不，正好。”
“那就好。”祈明赫咬了几口就把手上的豆沙包吃完了。他仰头喝了半杯牛奶，接着吃第二个包子。
“你还是吃得这么快，又没人跟你抢。”席言嗔道。
“习惯了。”
等席言也吃完后，祈明赫起身，把空杯子放回水槽里，其他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你骗我是吗？”席言冷不丁问。
祈明赫的背脊倏然僵住了，他努力地调整好表情，回过身，用轻松的口吻问：“什么？”
“之前你说你不喜欢我，还表现出讨厌我，厌恶我的样子都是假的对吗？那些都是骗我的是不是？其实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席言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反问句，祈明赫一下子有点头晕。
不过他依旧表现出一副很深情的样子，走过去捧住席言的脸，直勾勾对上那双上挑美丽的凤眸，沈声说：“傻瓜，我不喜欢你去喜欢谁呢？”
席言笑了，脸颊上漾出两枚浅浅的梨涡，方才的愁云在瞬间一扫而光，然后伸手紧紧地抱住祈明赫的背部。
祈明赫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席言头顶的细发。
“8年前，祁氏破产导致你父亲自杀的消息上了报纸，我很担心你，到处找你，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你……
我去祁家，但那里已经被封了，将要被政府公开拍卖。
我去求叔叔，让他买下那房子。叔叔说考虑一下，最后他还是买下了，我很高兴。
我20岁生日的时候，叔叔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说我想要祁家的别墅。他答应了，于是我就搬出来住了。
之后我把张姨从她老家找回来，小景去了外地，找他费了些功夫，从他口里我得知景叔已经死了。
我努力地把别墅保持得和你离开时候一摸一样，我想哪天你回来了，回到祁家，就能找到我……”
“辛苦你了，言言。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张姨，小景还有我父母。”祈明赫面无表情地说，手却还是温柔地搭在席言的肩胛骨上。
“赫，你父亲的事情我和抱歉，虽然是叔叔收购了你们的公司，但是你父亲却因此而自杀……
我很怕你会恨我，所以我想为你做得多一点……尽量弥补一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我只知道我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就不可能了……”席言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哭了，带着微微的颤音。
“你真傻，你难道没想过，我可能一辈子不回来，或者已经死了吗？”祈明赫微微揪起眉头。
“我不敢去想，我没有办法去想……如果再也见不到你这件事……我不能去想……我只能在这里准备好一切，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如初的摸样……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多都变了，你爸爸，公司，你妹妹……但是我尽力了……我只能天真地想，如果我还在这里，你会不会就愿意回来呢？”席言的泪水终于沾湿了祈明赫的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