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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欺少年穷——by廑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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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树上的一个灯笼熄了,蓦然黯淡了一片。

沈醉眸子在那灯笼之上定了一会,面色微沉,虽然不显,但祁薄阳却能看出他心情并不好。

“你……怎么了?”

沈醉朝他浅笑:“只是想到了些事情。”

此前沈醉对他起了杀意,事后也不过是以一句“想到了些事情”搪塞过去,此时即便又是如此,他仍旧无计可施。

少年不是不清楚自己近来的古怪,沈醉亦是对他明言,分说利弊。

但明知如此,他却是还是不想与眼前之人分开片刻。

朝也不离,暮也不离,朝朝暮暮,生死不离。

他心中如此想着,眼中对方身影在微暗的灯火下,模糊不分,隐隐可见面部轮廓。

沈醉长相不过中上,喜怒无常,行事轻佻,实在不算是个好相处的人,可他却恨不得绑了这人在身边,半步也不离。

若是来日这份感情没了,想起这些日来的荒唐,真不知会是何种感受。

想及此,他再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沈醉抬起他的下巴,细细看他神色:“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祁薄阳抓住那只手,用力将他一推,沈醉退了两步,再难后去,只靠着后面树干。

沈醉自然不可能被他这一推给推动,只是少年要做什么他都不在意,也就任由他去了。

树上的灯笼熄了一个,薄雪簌簌,落了他头上星星点点。

祁薄阳伸手为他拂去头上雪痕,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看,直似欲将他拆吃入腹。

纵是沈醉,在这种目光下,也难得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自语道:“我倒不知……我有这么好看。”

“唔……”他一话未完,即被骤然扑上来的少年堵住了嘴。

怔然之后,也就随他去了。

祁薄阳比他矮大半个头,垫着脚尖方才能吻到他唇,故而用手环了他的脖子,倒像是挂在他身上。

若说是吻,却不尽然。只知胡乱舔弄、啃咬,毫无章法,若是换了一人在此,必定被他害出一肚子火气。

所幸他遇着的是沈醉。

沈醉七情六欲淡薄,虽也爱招惹美人,不过图个新鲜,只因唯有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活人。

他眼底淡漠,看着闭了眼,似是极为动情的少年。

身上还有少年特有的清新味道,混着冰冷的雪味,倒是极为好闻。

这么一个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少年,他见了却只想……杀人。

他身靠着树干,闭目宁息,随着少年去折腾。

只是祁薄阳得寸进尺,手往某处溜去,沈醉终忍不住睁眼,捉了他双手,将他扣在怀里:“你刚做什么?”

他话里没有多少怒意,祁薄阳松了一口气,方才意乱情迷之下,他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被沈醉一语惊醒时,也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祁薄阳看着他,露出一个分外无辜的笑容。

“少年人……血气方刚,也可理解。”沈醉手自他衣襟中滑入,向下身探去。

祁薄阳睁大眼看他,沈醉却反将他身子一转,二人的位置便与方才倒了个。

沈醉倾身,在他耳边道:“明日我们便要离开此地。大概再过个十日的,就能到昆仑了。”

如此旖旎之时,祁薄阳万难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扫兴话来,只觉得这人当真讨厌。

若说沈醉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听着便觉得可笑。以他对于这人的了解,除了他故意所为,哪有第二种解释。

他满心愤愤,一时气血冲头,竟伸腿蹭了蹭对方下身:“我……我身体都好了。”

此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脸要烧起来了。

沈醉一挑眉,笑道:“极好啊。”

祁薄阳还未来得及说上两句,便听得对方声音暧昧甜腻:“我们……先回去,时间还早得很呐。”

第十五章:海棠花开早

纵是之前如何大胆,箭在弦上之时总有些紧张。

前些日子,祁薄阳心无杂念,只想将沈醉绑在身边,让他半步也离不了。而如今,那份感情还在,细微之处却有了何种不同。

他怔怔分辨这不同,终不了了之。

情之所起,何人知是从何而来。

他沐浴后,擦干头发,转过屏风,沈醉懒懒倚在榻上,只着了件薄薄的亵衣,朝他招手,动作间前襟敞开,露出大片肌肤。

祁薄阳于原地踌躇片刻,目光在那片肌肤上不住流连,咽了口口水,抱着种说不出的悲壮情怀,或夹着点自己也未知道的小心思,抬步走了过去。

还未等他至榻前,一股柔而坚韧的力道已将他卷了过去。

沈醉张臂将他揽在怀中,一个翻身便把他压在了身下。

祁薄阳一颗心忽起忽落,方定了神,便见沈醉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看他,神色中说不出的味道。

总觉得……似乎并没有多少好意。

沈醉俯身,轻吻落于他的眼眸之上,良久听得他叹息:“这眼睛……真是漂亮。”

那手在他眼上来回抚摸,直激得祁薄阳浑身颤栗,有种不知来自何处的恐惧之感。

好不容易等他收了手,祁薄阳正开眼,恰对着沈醉面容。

沈醉不发一言,只抬了他下巴,低头吻去。

唇齿相交之间,气息交融,祁薄阳先前异样之感早已散去,全心全意沉浸在这一吻之中。

沈醉突然向下咬住他的喉结,听着少年那一声惊呼,满意地继续向下面吻去。

他张嘴咬住祁薄阳衣襟,一点点向下扯去,温热唇舌时与肌肤相处,若有若无的接触更让少年不自觉地乱了心跳,喘息愈烈。

额上渗出细密汗水,经受不住之下,伸手推拒,却被对方将手紧紧制住,动弹不得。

痛苦之中,又夹杂了说不出的欢娱,身上渐渐爬上热度,面色潮红,眸中水光盈盈。

沈醉动作不停,目光却凝于那一双眸子之上。

想挖了那双眼……却……有些舍不得。

想杀了这人……却……还是有些舍不得。

祁薄阳感到稍许异样,勉强提了心神,便见了沈醉那双眼睛。

一贯清明,无波无欲的眼眸,似乎染上了些其它的颜色,分外好看。

只是这片刻的缓神,在沈醉的手下,不过刹那之景。

他觉得自己便似一只小舟,生死俱在沈醉这个掌舵人手中,由不得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回神之时,发现身上衣物已然尽褪去,不由脸上赧色愈浓。

沈醉眼光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少年身躯光裸,在昏暗烛火之下,有些淡淡的红色。肩膀不算宽阔,腰却细而柔韧,一双长腿笔直有力。

沈醉摸到自己腰间,解开系带,低头之时,长发洒落,轻轻抖动之间,那一件亵衣没了束缚,陡然掉落。

划过肌肤,落地之时,如落在少年心上。

祁薄阳目光不受控制地看着对方在黑发间若隐若现的赤裸上身,虽然外表看不太出,但如今去了衣衫,便能发觉对方衣下身躯肌肉线条流畅,动作间微有起伏,力道与优美并存。少年看得目眩神迷,一时之间只觉口干舌燥。

沈醉隐约轻笑了一声,复又俯身细细看他脸上赧色。

少年本就燥热难耐,此时只觉沈醉贴上来的身体沁凉无比,意乱情迷之中,早将身子全贴了上去,头颅错开沈醉的手,在对方脖颈间不住磨蹭,像只讨食的小猫。

“若是叶抱玄知了这事……或许早就提剑追我至蓬莱了。”沈醉笑道。

只是祁薄阳此时早已没有多少清醒,隐隐听见叶抱玄的名字,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更觉身上沁凉不够,手不觉向沈醉下面摸索去。

沈醉握住他乱摸一气的手,将腿挤入他两腿之间。

鼻尖闻到一股极熟悉的清凉药香,尚来不及发表什么感想,便听得沈醉在他耳边说:“这药极好用,真的。”

“嗯……”少年不自觉的呻吟一声。

当沈醉从背后抱住他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清醒。

他看着那昏昏灯烛,想着……他和身后这人是如何成了现在这模样的?

可惜沈醉动作温柔,技巧高超,转眼间这点清醒便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

喘息声夹杂着低低的呻吟,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不少,融融春意。

“你醒了?”

阳光打入,照在脸上,祁薄阳眼睑颤了几下,尚未睁眼,便听见了这句话。

沈醉披衣起身,于榻前为他挡了阳光,衣料窸窣之间,已穿戴整齐。

明明昨晚十分放得开,可祁薄阳现在却觉得难以面对这人。

眼见得对方束发振衣,他自己却仍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沈醉看他这模样,笑道:“可是累得很?”

祁薄阳霎地脸如火烧。累自然是有的,但沈醉温柔体贴,事后清理又做得极好,如今身上清清爽爽,真的没什么大碍。

只是耳听得他如此说法,年纪终究小了些的少年还是扛不住。

他骨碌爬起来,自沈醉边上抽了衣服默不作声地穿稳妥了。便是沈醉伸手为他抬了抬领子,将颈上痕迹掩了,他也不过低头不语。

历昨夜之后,明明二人间该更加亲近些,他却是反其道而行,沈醉知他脸皮薄,心略微放软了些,也不再故意与他挑动,只在行事间更加体贴。

祁薄阳感念他的心意,但与他平日里谈话比之从前,倒更生疏了些。

沈醉想,这到底算是情到浓时方转薄,还是尝过他味道便对他没兴趣了……又或是,这虚妄之情,终是开始消散了去。

想及此点,他自哂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刚过了一夜,便被人嫌弃的感觉,着实奇妙。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的沈岛主如此想到。

待整了行装,第二日他们便离开了此地,又花十几天的功夫,总算是到了昆仑。

大荒其实共有三处叫做昆仑的地方。

西海的碧海流霞境,被称为小昆仑,西南面的天机阁,叫做昆仑墟。

但这两处,都敌不过太虚道门所在的昆仑,况且这两个宗门本就是出自太虚道,可谓是同出一源。

天下宗门之首,纵是祚山与大悲寺这些年来声势渐起,世人心中,仍是太虚道占其席位。

昆仑山高三千丈,方圆百余里,承天接地,浩浩茫茫,气势恢宏庞大,常年冰雪不化,气候寒冷,呵气成雾,霜挂枝头。

天下清气起西北,西北清气起昆仑。

所谓洞天福地,不过如此。

“如此之地,方能为太虚道所在。”沈醉远眺昆仑群山,叹道。

或许是这段时日以来,各种事物交织在一起,心情跌宕,祁薄阳心境平和许多,与沈醉接触之时的尴尬也少了些,此时见他心有感叹,也附和道:“的确。这一路行来,再无有哪处胜过昆仑。”

沈醉返身,敲了一下他的头:“这是自然,否则这昆仑哪里会在这里一驻千年。”

祁薄阳捂了头,颇有意外。

这些日子他二人生疏,如这等敲头的亲密动作,也是许久未有过了。此时这一敲,倒让他生出了些惘然之感。

他并非不喜沈醉,心中也无悔意。

只是自那夜之后,他便觉得万分别扭,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沈醉也不是个惯哄人的,一来二去,就成了现下这模样。

太虚道在昆仑之上,分为三重天,即昆仑三宫。

依次往上,分别是玄圃宫,阆风宫与天庭。前两者是普通弟子居所,而天庭,则是叶抱玄与他几位入室弟子所居。

站在玄圃宫下抬头望去之时,只见得雪山之上,与雪成一色的建筑蟠龙踞虎,挺拔峭立,最高处隐在云雾中,不似凡间之景。

早有得了消息的弟子来此等候。

“有劳。”沈醉道。

那弟子行了一礼,便于前面带路。

“这人是叶抱玄的大弟子池风歇,算是如今太虚道最出色的弟子了。当然,以后他便是你的师侄了。”

祁薄阳听得沈醉如此毫无顾忌地说着,不由骇然,见了无动于衷的池风歇之后,方知他定是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

“叶抱玄共有五个弟子,例如池风歇、风满堂与凉风生这三个名字里带‘风’的,都是叶抱玄领回来的孤儿,而孟竹山和霜月明本就是出自名门。”

祁薄阳认认真真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池风歇长眉入鬓,高冠束发,青袍曳地,山风间大袖翻飞,飘然欲远。

如此风姿,使得祁薄阳对于叶抱玄是何模样,愈加好奇。

途径玄圃宫与阆风宫的时候,往来弟子虽然没有池风歇如此飘逸风姿,但也各个不俗。

祁薄阳越看心中越是不安。

就算他资质高绝,但见了这许多出众之人,难免还是有些胆怯。

沈醉借了弯腰为他拂去肩头落雪的机会,在他耳边道:“我看中的人……怎能有怯意呢?”

第十六章:报与何人说

祁薄阳耳上一热,口里无意识地应了声,眼睛却往旁边瞥去。

“呵。”沈醉长袖掠过他的肩臂,往前跨了一步,恰走在了他之前。

昆仑山高三千丈,太虚道却占了这百方圆的昆仑地域,可见其势大。

只是门下人数终究有限,万难填满这旷然之所,故而这昆仑看着便有些寂寂寥落。

纵昆仑已铺了石路,从山脚蜿蜒而上,直达天庭,但这路仍然不好走。

太虚道弟子平日鲜少下山,倒也无妨。沈醉与池风歇功力高深,亦是无碍。

只有祁薄阳愈是上行,愈是觉得胸肺压抑,知这山高气清,他初来乍到,尚不习惯。

但他此行所为是拜入太虚道,如此小事都经受不住,来日又该如何自处!

他谢绝了沈醉的帮助,埋头前行。

渐觉呼吸沉重,胸口闷痛,步履维艰。

风猎猎如刀,打在他的脸上,袖下十指握紧成拳,脸容无波,咬牙不松。

鼻尖气息愈发清冽,呼吸之间肺腑间渐觉清凉一片。

他此时方明白了那句——天下清气起西北,西北清气起昆仑。

于此地修行,这进境自然是难以估计的。

太虚道最上的天庭,其实是一座白玉平台,位于昆仑之巅。

放目望去,仿佛天下尽收于眼底,方觉自身渺小。

池风歇常年在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倒是沈醉自上往下看去,闭目长叹:“天地……”

一声叹息之中说不尽的怅然,祁薄阳不禁略有心悸。

“十数年未见,沈岛主别来无恙。”

祁薄阳大震,循声望去,却见本空无一人的白玉台之上赫然站着一人。

池风歇端谨地站在那人身侧。

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人,但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人必是叶抱玄。

他见过看似温文尔雅的醒挽真,也见过心怀慈悲的宣识色,但那二人无论气度风姿,俱都无法与眼前之人相较。

叶抱玄穿了身黑白双色的衣袍,式样却与池风歇所穿相同,玉冠束发,行步朝他们走来之时,长发衣衫为狂风吹动尽乱,却无一丝狼狈之感。

沈醉似乎也为他的风姿所折,略停了一下,方才道:“我接掌蓬莱时,有幸得蒙叶道主前来恭贺,如今细想来,弹指间却是十数年过去。”

叶抱玄伸手理了散乱的头发,微微点头:“确是如此。二十多年前,傅岛主来我昆仑一叙,音容笑貌,历历眼前。现下……”

沈醉的师父与叶抱玄是百年的知交好友,抬眸举手便知对方心意。叶抱玄当年本以为自己会先走一步,却不想那个老朋友反而先撑不住了。人活得越久便越是寂寞,拔剑四顾,沽酒惆怅无人和,原是知交零落。沈醉与他的确十数年未见,但信息却不曾短过,祁薄阳之事也是早已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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