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系统,每间要使用的房间都一直烧着壁炉,有些房间里还增加了暖盆,但是这还是没有多暖和。
他年幼,男孩子火气重,倒不怕冷。
父亲却很害冷,裹着厚厚的狐皮大衣,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
乔伊斯犹记得他似乎是和大伯吵了架,所以不回美国去,而且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守在这冷冰冰的古堡里,只有几个佣人在,大风雪阻了道路
,出行很不方便,所以生活物资便没有平时丰富,每天生活都过得很辛苦,几乎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吃来吃去就只有那么几样。
他那时候正长身体,以至于刚吃了饭还是饿,像是总在挨饿,他对这个印象非常清楚。
父亲让厨房蒸了米糕,本来这是他的午饭,他坐在床上,吃了一块,看到自己盯着看,就把整盘都让自己吃了。
乔伊斯吃得饱饱的,然后爬进父亲温暖的床上去,把身子埋在他的怀里,父亲抱着他,静静看书,他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整个梦里都是甜甜
的米糕的味道,还有父亲身上淡淡的玫瑰花茶的香味,温暖的气息。
他把他抱得更紧,像是要让自己成为他的血肉的一部分一样,想到此,就激动亢奋无法自已……
就是因为这个梦,他第一次梦遗了,从小男生长大了。
其实那一天,是尤金被人欺负,被高年级的男生拉到树林子里受了侮辱,乔伊斯看到了,就去救了他,尤金就此赖上他了,当晚睡不着,就硬
是挤到他的床上来,他数次把他踢下床去,但是尤金偏偏固执地要爬上来。
最后,只好让尤金和他一起睡了。
乔伊斯在九岁之前和父亲一起生活,性子非常单纯,刚被外祖父扔进学校的时候,他是很痛苦的,但也只能适应。
不过他很快身体发育长高了不少,而且为人非常冷静又凶悍,在学校里很快树立了威信,没人敢欺负他。
他和尤金两人住一个宿舍,在少年情事方面,他哪里有尤金知道得多。
那晚尤金挤在他的怀里,他想起了父亲,所以第一次梦遗了,尤金还以为是他喜欢自己,所以之后一直为此暗暗高兴,数次勾引他,他最开始
的交流都是和尤金在一起。
那时候,他经常梦到父亲,以至于总是身体亢奋,和尤金鬼混,他已经觉得不对劲,也去看过书,书上说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是少年依赖母亲
的表现,很多男孩子最初的时候都会梦到母亲的怀抱,而他没有母亲,梦到父亲,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于是他便没有再在意,只是不免对父亲更加思念,他趁着十六岁申请上大学的机会,那个夏天,他逃脱了外祖父的管制,跑回冷杉城堡去找父
亲,他知道在夏天,父亲都在冷杉城堡里度假避暑,他一定在,但是,让他失望的是,父亲不在,他回美国去了。
那时候,他怨恨起父亲来,觉得他扔下了自己,他从来都不来看自己,他失望失落又满含怨恨地回到了巴黎。
在一群狐朋狗友的撺掇带动下,他跟着他们去夜店去酒吧,这一群军事化制度管理下的男校学生,在有机会的时候,总是乐意和风骚的女人在
一起。
之前一直和尤金在一起鬼混,被作为教徒的外祖父严格教育的乔伊斯其实分外明白他自己的问题,所以有意去和成熟丰满的女子接触了。
他那时候虽只有十六岁,但是已经非常高挑而成熟,因为沉默稳重,所以看起来竟然不会让人当成未成年。
他发现,丰满美丽的女人根本挑不起他的欲望,甚至只要她们对自己稍微亲密一点,他就想起他那赤身裸体死在他面前的母亲,然后恶心得什
么兴致都没有了。
他就是从这时候走向了男同性恋的道路,根本没法和女人在一起。
他的大学时代是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时候,比之前在男校轻松,也比之后祖父死了继承家业轻松。
他作为埃尔森家族的继承人,英俊多金,自然吸引很多人对他献殷勤,在尤金之外,他也有过另外几个同性情人,不过尤金那时候不在他身边
,所以也没有吃醋到闹他,他一边在学校学习,一边已经进入了外祖父为他介绍的社交圈子,还开始跟着祖父参与了集团事务,繁忙奢华而糜
烂的生活让他不再那样想念父亲。那个有关在父亲身边的梦也做得少了。
问题出在他二十岁毕业的那一年,夏天的阳光分外清澈明媚,他从他们集团资助的艺术馆出来,身边跟着他那时候比较喜欢的一个情人,他已
经忘了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出门正是要上车的时候,迎面一辆车开过来,把车道堵了,于是保安马上过去询问其实是喝骂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把车赶紧倒出去。
从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他对着保安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看了他两眼,保安居然不敢再废话,然后语气也变得和
蔼了,让他的司机将车倒出去。
乔伊斯望着他,一时间再也无法动弹,大脑似乎已经无法思考,耳朵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眼睛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他的所有感官,都只能
用来感受他,他的所有的思维,全都为他停滞住。
乔伊斯认出了他来,那不就是他十一年未见的父亲吗?
十一年未见,这真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漫长到乔伊斯从一个小孩子长大成人了,但是也是那样短暂,似乎只是倏忽一瞬,那个男人一点也没有
变。
乔伊斯认出了父亲,周冕却认不出他。
有艺术馆的负责人看到他,赶紧过去和他说话,然后请他进去了。
乔伊斯没有上前找他相认,他不知道该如何找他说话。
他的相貌几乎没有一丝变化,但是身上的气质却越发温文,但是疏离,像是一首悠远的古诗,看得着,想得到,但是却无法真正触摸。
坐上车,他的情人向他偎依过来,问明显心神不属的他是出了什么事。
乔伊斯无法对任何人说自己刚才心中天翻地覆一般的感受,他看了身边的情人一眼,他是那样漂亮而且善解人意,但是,此时在他眼里,他的
笑却太过媚俗,姿势也过于淫荡,浑身上下带着一种不洁的感觉,乔伊斯看了他,突然泛起一股反胃的感觉,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从此,他就得了这个病。
不论之前和情人玩得多开心,只要一上床,看到对方,他就会有种要压不住的恶心,以至于本来有感觉的身体也瞬间疲软下去了,他就此有了
勃起障碍。
有了这个病,他和每一个情人都疏远了,只有尤金依然像小时候那样固执地赖上来。
在外祖父死后,他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变得很重,很多时候需要一个人陪伴,所以,他默许了尤金在身边,而且也默许了尤金对外自称是他的恋
人,两人是情人关系。
乔伊斯睡在之前周冕睡过的他的床上,床上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但是,他却不想让仆人拿去洗了,他这一天起得比较晚,洗了澡后从浴室出来
,发现床上已经被人收拾了。
他愣了一下,瞬间冲出房门,毫无风范,在走廊上怒喊道,“谁收拾了我的床。”
几个仆人和管家都跑了过来,管家看他生气,也有点战战兢兢,道,“没敢让别人收拾,少爷,是我收拾的。是不是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我
收拾的时候并未看到,或者,我进去再找找?”
乔伊斯道,“把换下的毯子床单拿回来就行。”
管家也不好问原因,不过,心里却分外惊讶,去把送进洗衣房洗的床单毯子都送回去了。
乔伊斯正在卧室里更衣,他提着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脏了的床单毯子的洗衣篮放在地毯上,道,“少爷,提回来了。”
其实周冕走了的时候,管家就让女仆要去收拾整理房间床铺的,但是乔伊斯没让,现在也不让,这真让管家觉得奇怪了。
而且,他们在这种大家族里做仆人,知道的事情本就多,所以他不得不想主人是有某种说不出口的癖好。
一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一下子过去,他知道乔伊斯有勃起障碍,虽然乔伊斯没让他知道,但他还是从有时候尤金和他的相处里明白过来了,那
脏了的床单,让他觉得也许乔伊斯是想留下这做纪念?
虽然有些变态,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乔伊斯却不知道管家在想什么,只是让他出去了。
乔伊斯提起那装着床单毯子的篮子,握着毯子闻了闻,发现上面父亲的味道越发淡了,还被他自己的味道给污染了,不由分外懊恼,心想当初
为什么不在父亲离开时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呢。
乔伊斯想了这些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对父亲的感情越发变态扭曲了,不由有点不知所措。
他将床单毯子和枕套等收起来后,吃早饭时,他遣退了餐室里的仆人,只留下了老管家,问道,“上次你去帮约的心理医生,你约好了吗?”
第十三章:心理医生
韦博教授是个大忙人,做学问带学生写专着这些就不说了,他还要经常给人做心理咨询,且不限病人身份。
接触了非常多的案例,他的见解往往比别人深刻,所以积累至今,他在业界是非常有名的。
所以,老管家才替主人找上了他。
应乔伊斯的要求,是不能让他知道他的这个病人的身份的,而且最开始约着见面时,乔伊斯戴着大墨镜遮掩了部分面目,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
的样貌。
韦博教授知道他的这位病人身份很不一般,所以,他开始也并没有想知道他的身份姓名。
韦博教授很忙,但是他还是坐了飞机来到了巴黎,见这位病人。
见面是在酒店里,他带着助手来的,但是助手却不被允许带进里间,他只好让助手就在外面等他。
他进了里间卧室,见到一个男人坐在窗户边上,但是窗户的窗帘却是拉上的,拉上窗帘,有可能是这个男人不喜欢太强的阳光,也许他是个喜
欢阴暗的人;还有就是他活得一直很小心,觉得拉开窗帘别人会从外面看到他,也许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也许两者皆有。
知道有人进来,面对着窗户的男人从旁边小茶几上拿了大墨镜戴上,然后转过了身来,看了韦博教授一眼,道,“你就是杰森·韦博?”
韦博教授受人尊敬惯了,面对着他的冷淡而高高在上的语调不免心里不高兴,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认真而平和地回了一句,“是的,我
就是,先生,我现在是你的医生,你只把我当成是你的医生就好了。”
乔伊斯站起了身,走过来向韦博教授伸出了手,韦博教授和他握了手,乔伊斯笑了一声,道,“请坐吧,希望你能够帮我解决问题。”
韦博教授在沙发上坐下了,乔伊斯也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韦博教授直接进入话题,“不知道你是想咨询什么问题?”又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开始做记录。
乔伊斯道,“是这样的,我一直有勃起功能障碍,一直治疗也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想听听你的建议。”
一个年轻男人,有这种问题,的确是非常痛苦的。不过,对面的男人讲出来,却语气平淡,有种在说公事的感觉。
韦博能够判断,他是一个心性非常坚定的人。
韦博让乔伊斯讲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问题,乔伊斯说了,韦博作为心理医生,马上看出了问题,道,“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还保留了
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我。我知道你应该是工作繁忙压力很大,这也是男性性欲减退出现功能障碍的原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这个问题,而
且,如果是这个问题,你之前的医生应该也为你给出了建议。”
乔伊斯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应该是有一番犹豫,才说道,“是我二十岁时,我见到了一个人,自从看到他后,从此,我再和任何人在一起,
即使之前很有兴致,但是临到真正要做时,我就觉得他们特别脏,以至于马上就软下来了,没有一次成功的。”
韦博教授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找出了问题所在,道,“这是很好理解的,这应该是你的身体自动为那个人守节,觉得除了那个人,别人
的身体都是肮脏的,我想,你应该很爱那个人吧。你没有试过和你喜欢的这个人在一起吗?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勃起?”
乔伊斯道,“我知道我很爱他,但是,我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我没有试过和他做爱,所以不知道和他上床时是不是也会软下来。不过,我会
经常在梦到他的时候梦遗。”
韦博教授道,“现在不好说你的情况。但是可以确定,你的情况的确不是器质性问题,是心理问题。你梦到他以至于梦遗,是在梦里和他发生
关系吗?还是别的情况。”
乔伊斯又陷入了沉思,梦里面,他总是被父亲抱着,或者抱着他,但他不敢亵渎,甚至不敢亲吻他,不敢抚摸他的身体,更进一步自然更加不
敢,他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地依偎着他,但这足以让他激动和身体亢奋。
乔伊斯回答道,“没有,我只是抱着他,或者他抱着我,我就觉得激动不已。”
韦博教授冷静地望着他,虽然并不能看到乔伊斯的眼神,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在想到那个人时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退去了刚才的那种冷硬
威势和高高在上。
韦博教授柔声问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一定不是平常人吧?”
乔伊斯还陷在和父亲在一起的梦里,被他问这个问题,马上反应过来了,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韦博教授,他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被他催眠了,毕
竟,遇到父亲的问题,他就会变得柔软。
乔伊斯没有回答他,韦博教授微微笑了,他是一个给人非常强的严肃感的人,似乎向人说明,他说的都是正确的,必须信服他,但是,他的语
调和笑容又让人感受到他的温和和友善,让人没法排斥他。
“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说着,他甚至把刚才记的笔记撕掉了,扔进烟灰缸,“但是,你必须要如实的把一切告诉我,我才能够
帮助你。”
乔伊斯望着他,把背靠上沙发背,突然有种威压从他身上发散出来,让人不得不臣服在他面前。
“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从九岁到二十岁,我就没有见过他。小时候,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是一个很冷淡,但是又温和的人。”
即使是什么肮脏事都听过的韦博教授,也些微吃惊了一瞬,虽然他刚才其实有点猜到了,只是他以为那该是乔伊斯的母亲,只是没想到是父亲
。
他不由问道,“你是同性恋者吗?以前的情人是女人,还是男人?或者两者都有?”
乔伊斯道,“我母亲是死在我的面前的,女人脱光了衣服在我面前,我就想到我母亲死的时候,所以,我没法和女人在一起。我只能和男人在
一起,但是现在,和别的男人也没办法。”
韦博教授道,“我并不觉得你有严重洁癖,是吗?”
乔伊斯道,“嗯。我没有严重洁癖。”
韦博教授道,“但你对你父亲的这种感情,就是一种严重洁癖了。你和别的人在一起无法勃起,这是你的心理问题,你在潜意识里觉得,只有
你的父亲是干净的,别人都很脏,所以没办法在一起;或者,你是在为你父亲守节,不是和他,你就觉得背叛了他,没有办法和别人在一起。
有些同性恋者,无法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因为和女人在一起,就会想到母亲,以至于觉得自己和她们在一起是亵渎伤害了母亲,然后发展成了
同性恋。你的和这种情况类似,但是又有很大不同。”
谈话持续了两个小时,韦博教授离开了,乔伊斯还坐在里间卧室里,坐了好一阵,直到老管家来敲门,他才起了身,将房间的窗户拉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