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苏梓童似笑非笑的看着青璃，对这块四色翡翠也有种势在必得的势头。
青璃又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看了几人一眼：“你们就确定它能开出极品的翡翠来？这不是一千万两千万，是几亿。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是熟人，我还真不好意思骗大家的钱。”他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不卖的理由万万千千，但没人会这么咒自己买的料不好。
朱老爷子眼神闪了闪，第一个动弹，走到四色翡翠面前，拿出自己所带的工具开始细细的看起来。紧接着几个懂行的人都行动了起来，一圈没围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钱鑫没向前，他不觉得自己的赌石水平能高过那几个老前辈，因而直接开口问青璃。
青璃只是对他笑了笑，却不言语，但这样一来便显得愈加的神秘莫测了。
“我怎么从来没发觉你还有当神棍的潜质呢？”景野没好气的看着青璃道。
“你不知道的太多了。”青璃耸耸肩：“其实我还真想让苏梓童吐吐血，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回，所以你一定要记着，他欠了你至少有三亿的钱。”
景野微微怔了怔，却并未再开口。这话青璃的声音并不小，自然也是说给苏梓童听的。
“你别找那么多的理由来当借口了。”苏梓童到也不恼：“我没看出你从哪里来的把握说他价值不值三亿。”
青璃没答他的话，反而又问了云瞳：“云瞳，你说这么大的翡翠，把皮擦了，露出这四种颜色的肉来，雕成什么好呢？”
“典型的福禄寿喜，你想要什么样子的？”云瞳微怔有点不明白青璃的意思。
“我是想雕成什么能掩了它真正的瑕疵，让人看起来它永远像值三亿的样子。”
云瞳眼神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说出来：“你先要告诉我它哪里有瑕疵了？”他也好奇青璃为什么这么肯定的说这玉不值这个价钱。
青璃向王胖子招了招手：“爷，你有什么吩咐？”这一会的功夫由青少变成爷了。
“也不用大，让人在顶端向下切个十公分的口就行了。这皮太好，即使这样我也不想毁了它，所以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听完青璃的话之后，在前面的几个老爷子都张了张口，想要出声阻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因为任谁也不想白白浪费这三亿的资金，何况这么一个口应当不影响整体的雕琢。
“是不是有点深？”朱老爷子却还是没舍得，从这方面就看得出他嗜玉成痴了。
青璃笑了笑：“是有点深，如果真有十公分这么厚的表皮这块玉也值钱了，那就五公分吧。”
解石师父再次开解的时候手都有点脚哆嗦了，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将这块价值连城的玉给毁了，那就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也陪不起啊。这一刀下去，别人没看到，他第一个看到了，所以一声惊叫，人差点就从架子上掉了下来。因为有点高，他站在一个架子上动的刀。
“怎么了，怎么了——啊——。”朱老爷子第一个凑上去的，但一见之下却也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
苏梓童与钱鑫是紧接着冲过去了，这一见之下，人一身的冷汗，都化作了雕像。
刀是挨着翠绿切下去的，也的确愈向深处绿色愈好，刀下了有五公分深，那绿已彻底的变成了真正的帝王绿。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这块料十亿也值了。
但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匪夷所思，那晶莹剔透的绿肉上却布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斑点，密密麻麻，让人一见之下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与那片绿缠得太紧了，当真是抵死缠绵。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就觉得一盆凉水将人给浇了个透心的凉。藓吃绿这是赌石这一行所有人最怕遇到的一种情况，但让人发狂的却是越是水头好的翡翠越爱被藓吞，这简直让人见了就如同吞了苍蝇般的难受。
“我不相信这么大的一块玉里面全都是藓？”朱老爷子的脸都青了，这是一个真正的爱玉的老人，看到这么极品的玉心中不知有多高兴，但一看到这切口对他老人家的打击那简直是世界末日般的难受。
他眼睛红的有些可怕，瞪向了青璃，有些吃人的样子，青璃是苦笑不得。他是深知老爷子这爱玉成痴的个性的，一见之下不由得头有些疼了，今天是不是不把这玉给切了老爷子就不会消停呢？但他却不想将它切了，他不想拿它来骗人，但想拿来骗自己行不行。这皮相多好啊，擦好了，就把皮留着也好看啊。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藓的？”苏梓童发问，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青璃叹了口气，好人难做啊，还好他早就想好了说辞：“我用眼看的再用脑猜的，最主要的是我想我的运气没这么好。”到了这个时候这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看着众人吃人的目光，青璃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脸上的苦笑加深了，他不过是觉得气氛太压抑了，所以想缓解一下气氛罢了，怎么这些人却都这么的不经打击啊。再说了这玉的主人是他吧？他都没这么懊恼好不好。
“那藓都吃到皮上了，你们不过是没注意看罢了。”他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随着他的话众人再次向这块翡翠毛料上看去，这一看还真看到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哑雀无声。
翡翠仔料的表皮出现黑藓之类的条带斑块那是正常的，很多时候有这黑藓还会代表着增大出绿的可能性。但如果它出现在翡翠之上那就不同了。也许他们一开始都被这快光彩夺目的四色翡翠给映花了眼睛，所以都没注意到在底部紫罗兰色那片深紫处布着几个不起眼的黑点。光线太暗了，加上颜色有些深，所以没注意似乎有情可愿，但就凭这几个黑点就猜这块翡翠的内部全都被藓给吃了，是不是太过了？
只是青璃却再也不解释了反而耸耸肩道：“你们如果谁还想三亿来拿下，我就卖给你们？”
谁傻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出三亿。看到没人在出声了，青璃就又道：“王老板，我让你帮忙找的车与人都找到了吗？”
“找了找了。”本来也在发着呆的王胖子总算也被喊醒了，连忙应道。
“把这两块也给我装车，耽搁的时间也够久了，王老板你晚上不是还有客吗？”青璃似乎提醒了他一句。
“啊。”王胖子总算还记得自己晚上七点还有一批人来看货了，看看腕上的表，天已将近六点多了，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点吧。
也许是因为大家所受的打击太深了，那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大家都没有出声喊价，所以青璃也就将错就错的将其收走了，他本来就没想要在这里卖的。
“你在这里买房子了？”景野一把拉住青璃问道。
“是啊，我与云瞳也算安了家，有时间过去玩吧。”
“把地址写给我，我明天就过去。”景野道。
“我跟云瞳要去度假，一个星期后回来，所以请你一个星期后再来拜访。”青璃笑眯眯的一口回拒。难得的他与云瞳有时间约约会，可不想让人来打扰。
“不行，要不今天我就直接跟你走。”景野直接道，无视青璃那黑下来的脸。
“明天过来吧，这是地址，青璃开玩笑的。”云瞳笑道。
青璃不原意了，无限委屈的看向云瞳，云瞳好笑的看了看，但他现在却真的没心情去度什么假了，他所有的心思都被那些石头给夺去了。他对青璃所说的他会玉雕其实并没说谎的，青璃也绝对没想到自己这是作茧自缚了。
87.玉雕师
让人把石头搬至地下室，又洗手做羹汤，等两人吃完晚饭之后，再看时间都已近十点了。青璃有些倦的，但刚吃了饭就睡似乎不符合他的养生哲学，所以就想着要拉云瞳来做一番睡前的床上运动。只可惜等他洗完澡出来，本来该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他怔了半响，下楼没找着，心一动，去了地下室，云瞳果然在。他正看着那块四色的翡翠发呆呢，青璃做梦也不会想到在某些方面，自己的恋人还真如朱老爷子像的离谱。不过云瞳到不是嗜玉成痴，而是嗜雕玉成痴，他怎么之前就未曾发现呢？正如云瞳不知道他还会赌石一样，他也不知道云瞳会玉雕啊。如果之前就知道他有这个爱好，青璃想自己绝对不会在云瞳面前提及赌石这件事的，当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是提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青璃，你确定这里面真的全都是藓吗？这块玉真的不值什么钱吗？”云瞳拉着青璃的手兴奋的问道。
青璃就如同吞了鸭蛋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么好品像的玉不值钱他怎么能高兴成这样子呢？再怎么说三亿忽然间变得这么的一文不值，就是不心痛也不能像现在这付如同吃了兴奋剂的样子吧。如果青璃知道云瞳此时为何这般的兴奋，那就不是吞鸭蛋而是吞驼鸟蛋了。
“十有八有吧，也不能说不值钱，十万八万还是值的，但我们也不差这点钱，还不如留着这个皮相来骗骗自己。”他只能这样讪讪的回答云瞳，他其实是真的心很痛啊，三亿啊，其实真的加工成翡翠成品的话，十亿也卖得上，现在却都打水漂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瞳兴奋的点点头。
“什么那就好？”这一次青璃不淡定了，云瞳这也表现的太过了好不好，他都没看到他这肉疼的表现吗？
“我有将近七八年没动刀了，所以这块石头就给我拿来练手吧，等它雕好了，我的手艺也差不多就恢复了。”云瞳兴奋的围着这块翡翠毛料开始转圈圈。
青璃愕了，他都忘记云瞳说的那句会玉雕的话了，还有这是什么话啊？将近七八年没动刀，他现在才多大啊？他有些吐血的想原来这皮也留不住了，就是想骗自己都不行，这天理何在。
他很不想答应的，他知道这块翡翠毛料把表皮的砾石全都擦去，这不只骗自己，就是骗外人也绝对能骗得过去。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想整死的敌人，那就骗他花个十亿八亿来买了这翡翠去，绝对是骗死人不偿命，但现在这个想法却如东去流水想留也留不住了。
看着云瞳如此兴奋的表情，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只能肉疼的说：“你说过有时间跟我说说这件事的，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去床上好好说说吧。你什么时候学的这门手艺，我怎么不知道？”
这料肯定留不住了，所以他只能化悲奋为力量，决定在床上让云瞳用肉偿，这样想着，那肉似乎不怎么疼了。只是想的是好，但事情的发展却偏偏不顺着他的意走。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兴奋过了头的云瞳没听出青璃话里的潜在意思，反而给了青璃一个大大的白眼。这话听在青璃耳中有些熟，好像自己说话，现在被人现学现用了。
为了听故事，为了床上的肉，青璃忍了，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就把云瞳抱在怀里狠狠的来了个法式长吻。云瞳心情好的不得了，自然不会拒绝，相当的配合，所以这吻吻的是激情四射，差点两人都化身为狼，就着这么简陋的陋室就来个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最后还是被压在四色翡翠毛料上的云瞳被身后的凉意与难受给惊醒了，一脚便把青璃给踢开了，下一刻青璃都想着把人给直接打包到床上去了，这个环境的确不是办事的好地。做这事是享受，在这里做却只有难受，那就得不偿失了。
“停，你还想不想听，今天不听的话，我以后可都不说了。”云瞳深吸了一口气，深悔自己的自制力是越来越差了，难道被压也能上瘾？想到这里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最后一丝情欲也给消了个干净，不行，他也是男人，怎么只有他被压呢，这事绝对从开始就得掐于无形之中，要不他可得被压一辈子，一辈子这个时间让云瞳身上的肌皮疙瘩都起来了，脸黑得不能再了，青璃感觉到不对头了。
这怎么一会的时间，人的脸就能变得这么黑呢？他这是想到什么了，但第六感告知他这原因不能问，问只能惹火上身，所以立马决定打断源头，转移他的思想：“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克制一下，先听故事吧。”
云瞳瞪着他，很想大声的与他约法三章，要上床可以，但这体位却要换着来，绝对不能让他一受到终。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谈这话的时候，只好把这个想法忍了下来，他却不知道，这一忍就真的让他忍了一辈子，当事实已被确认无法更改，他只能欲哭无泪。
“知道有个墨玉斋吗？”云瞳问。
“墨玉斋？”青璃想了想，这个名字是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有些记不得在哪里听说过了。
“我们师门已淡出玉雕界将近三十多年的时间了，所以你不知道也说得过去。但像朱老爷子他们那些人肯定是知道的，清朝末年墨玉斋可是玉石界最大的商号啊。其实我对师门的现况也不是很了解，我师父除了对我提过墨玉斋这个师门字号外，就是师门很久以前的一些辉煌，至于师门的现况他是一概没对我提起过，因为师父是墨玉斋的弃徒。”
“弃徒？”青璃十分惊讶，纵然他不太了解这一行，但也明白弃徒的意思。
云瞳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安安静静的听下去，别在打扰。青璃耸耸肩，人倚到那块四色翡翠上还真专心的听云瞳说起古来。
云瞳神情略为恍惚，看来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那些事看来并不是太高兴，因为他脸上那丝悲伤很浓，看得青璃心疼的不行，真想打断他让他别再想了。
“说来也算是冥冥中的一点缘份，那时我爷爷还活着，我四岁时的那年冬天，我爷爷救回了一个乞丐，那就是我师父。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人被打得奄奄一息，右手的小指与无名指都断了，送去医院医生说那是被人生生折断的，时间太久，植不活了，因而只有截去。”
“那候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我爷爷见师父谈吐温雅，实在不像什么坏人，就把他留在了家里。刚好那时他很忙，就留师父在家里一边养伤，一边照顾我。一开始是师父为了哄我，就给我雕萝卜雕水果玩，他虽然少了两个指头，但只凭三指雕出来的东西也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何况他还有左手。师父的左手绝对比右手厉害，但后来我才听师父说，他左手的绝学没人知道，包括他的师父。那时候左撇子不像现在说是聪明的代名词，反而说那是不祥，所以他就这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我从小就喜欢这种艺术性的东西，而且也不是自夸，对此绝对有着很高的天分。我缠着师父非要学，慢慢的师父看着我十分聪明也就开始教我了。那时我们都认为师父是个厨子，后来还是我爷爷看出不太像了。”
“这件事情被我爷爷看破之后，师父也就实话实说了，说他是个玉雕师，但因为做错了一件事，被师门赶了出来，也无颜再从事旧业，但一手的手艺怕失传，便对我爷爷说想收我为半个弟子。因为他是弃徒，不能带我入师门，所以我只能算是墨玉斋半个弟子。”
“这当然是件好事，爷爷哪里有不答应的，我师父后来就在我们镇下住了下来，白天去电子厂上班，晚上就教我雕玉。不过我师父的身体也很不好，每天冬天都要大病一场。我爷爷过逝后的第三年，他也走了。所以后来我才会变得那么叛逆，总觉他们都不守信用，都说好要陪我长大的，却一个都没遵守自己的诺言。”
云瞳十分黯然的道，看来爷爷与师父的死对那时的云瞳的确是一段非常大的打击，到了今天说起，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悲痛还是连掩都掩不住。青璃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的把云瞳拥进怀里：“我答应你，一定会陪你到老，一定会等你眼睛闭上了我再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