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大爷的！良好市民能长你这样？良好市民能动手打人？！”
“我靠！是谁先一句话不说上来就一拳的？！你还好意思说我？！本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脸都让你毁了！！”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毁容啊？！老子受的伤又不比你少！哼，我看你是假面具被我撕破了所以才恼羞成怒吧？”
“呸！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犯不着编个身份来唬你！”缉毒组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壮烈牺牲的。
“……那你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左臂的伤口根本不是意外擦伤，而是枪伤！”吕克汀压低了音量吼道。
王泽霖愣了愣，忽然噗嗤笑出了声。原来这小子变扭到现在，其实是在关心他啊？
“没事，就遇到了案子上的嫌疑人，然后一言不合开了几枪。”他故作轻松道。
吕克汀当即沉下脸，“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吗？普通警员身上不可能有配枪，你的枪又是从哪儿来的？如果是因为案子的特殊性，你不得不随身携带枪支防身，那么所谓的嫌疑人必定非同一般。联想到墨奇被绑架，以及那座娱乐城的负责人，马上就能猜出对方是谁。王泽霖，你不是那种蠢得会单枪匹马跟他斗的人，我要听实话！”
王泽霖十分惊讶，心想，以前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屁孩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看来自己的确太低估他了。
“我只能告诉你两件事。”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王泽霖正色道，“第一，我的头衔是暂时的，等事情结束了我还是原来的厨子。第二，姓楚的是破案的关键人物，我盯他很久了，昨天算是正式碰个面，今后怕是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王泽霖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吕克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拜托啊大哥！你以为组长的头衔是流动红旗啊？！”
王泽霖摊手，“没办法，‘他’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啊。”
“谁啊？”吕克汀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泽霖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附耳轻声说了两个字。
吕克汀脸色大变。
“明白了吧？所以你别再为难我了，毕竟我也等于是在帮你的忙嘛。”王泽霖奸笑道，“好了好了，快换上衣服出去干活啦，晚了墨奇又要开骂了。”说完，王泽霖摆摆手转身离开，留下呆若木鸡的某人。
吕克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咬牙爆了句粗口，“Shit！！”那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哪儿都有他的影子。
粗鲁地抓了抓头发，吕克汀深深叹了口气，跟着走了出去。
墨奇怀疑眼前这个姓黎名甄的人，他不是和他有仇，就是和店里的人有仇。
第一次上门，他非礼了言子修。
第二次进门，他吓哭了肖远凡。
“我什么也没干啊！”黎甄见他面色阴厉，不由得背冒冷汗，生怕墨奇拿扫帚抡他。
“哼。”
“我……不信你问周围的顾客，我碰都没碰他一下！”黎甄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声说道。
因为小时候的不快经历，他极度讨厌被人冤枉，更讨厌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尤其是被同一个人陷害两回！
就在黎甄HP值即将爆表时，墨奇却一反常态，平静地开口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黎甄一口血哽在喉头。“既然你知道不管我的事，那你刚才哼什么哼？！”
“因为你打碎了我的杯子。”墨奇指着地砖上的碎片渣。
黎甄无语。
扫清细碎陶瓷后，墨奇回到了柜台，但没过几分钟又走了过来，手里多了叠纸。
黎甄光猜就知道那是什么，摆明是要他赔钱。
“你想吃什么？我先下单，不然待会儿人多了，上菜速度就慢了。你下午不还有事么？”说着，墨奇拿起笔，准备记录菜名。
黎甄被这一个个急转的变化打击快失常了。怎么死人妖每次都会给他意外的惊喜呢？
“要不你试试我们这儿的特色菜----法国蜗牛配烤面包，再加一份罗宋汤吧？”墨奇见他愣得出神，于是决定由自己帮他点餐算了。“唔，就两样我怕你吃不饱，干脆送你盘海鲜炒饭好了。你觉得如何？”
“好……”黎甄机械地点头。
“嗯，那好，你稍等一会儿，十五分钟后上菜。”留下一抹灿烂的笑容，墨奇转身前往厨房。
当时钟指向十二点，奇克肖咖啡屋也迎来了午餐高峰。看着源源不断推门而入的白领们，黎甄觉得他是时候离开了。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黎甄保守的选择自动去柜台结账。
“老板，买单。”掏出皮夹，黎甄等着对方报出天价。
“谢谢，一共一百五十元。”墨奇双手递过账单，面带微笑。
“嗯。”不贵，难道是要等着下次再算？
“那个，刚才你跟小布说了些什么？”墨奇一边收钱，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黎甄皱起眉头，“我真的没做什么，只是问他认不认识一个人。”
“哦？是谁啊？”墨奇很奇怪，小布和他怎么会有交集呢？两人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
稍稍考虑了一下，黎甄坦言道，“楚湘湘。你朋友可能跟她很熟，有空你自己问他吧。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就这样，两个相处了十六个小时的“孽友”，各自分道扬镳。
墨奇忽然有些感慨，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阿嚏！”突然打了个喷嚏，墨奇狐疑道，“不会是那家伙在说我坏话吧？靠！早知道还是先讹他一笔再说！我那么烂好心干嘛！”
小气的墨老板愤愤不平了好一阵子。
“小布，你能告诉我，你认识楚湘湘吗？”下班后，墨奇和吕克汀留在休息室里，准备和他单独谈谈。
“我……”肖远凡显然没想到好友们会知道这件事。那个名字，那段过去，是他最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
“小布，我们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作为你的青梅竹马，我们实在不愿看到你继续消沉下去了。”吕克汀委婉地说道。他隐约明白，事情十有八九与楚维秋有关，而且对小布来说，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肖远凡欲言又止，几度试图开口，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墨奇并不打算逼他，只是默默地用眼神鼓励他。
吕克汀虽然没在王泽霖那儿得到什么线索，可凭借着他当刑警时的经验，楚湘湘和楚维秋，一定有关联！
沉默了十多分钟后，肖远凡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楚湘湘，是楚维秋的姐姐。而我，做了她五年的替身。”
一语道破天惊。
这是一个关于单恋的故事。
异母弟弟爱上了年长三岁的姐姐，他小心呵护着她、保护她，唯独不敢向她表白。所以，他只能在独处的时候捧着姐姐的相片倾诉那份爱意。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越来越不满足单方面的恋爱，日渐膨胀的欲望在姐姐的未婚夫上门后全面爆发。
“他向湘湘姐告白了。”
温柔的姐姐吓得惊慌失措，她永远想不到弟弟会对她抱有这种邪恶的念头。因为这是乱伦，何况过了今晚，她就是别人的新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湘湘姐在婚礼结束后，当晚就搭乘飞机前往马尔代夫度蜜月，比预定计划还早了一天。”
但是弟弟非常清楚，姐姐走得这么匆忙，肯定是为了躲他。心有愧疚的弟弟急切地希望得到姐姐的原谅，可是当他打电话去蜜月假期的酒店时，却被告知姐姐根本没有入住。
“因为湘湘姐乘坐的那班飞机……失事了，机上无人生还。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疯了。”
荒淫无度。弟弟身边的床伴一个接着一个换，甚至为了方便自己随时都能解决生理需求，他接二连三开起了酒吧、夜店、娱乐城。事业做大的同时，心却越来越空虚。
“所有的床伴，几乎都与湘湘姐有着几分相似，不论男女，只要他能从你身上找到与湘湘姐相似的地方，他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就像在收集藏品一样。
对姐姐的思念令他几近疯狂，而害死姐姐的愧疚感更是让他歇斯底里。
正当大家以为他已经无药可救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床伴不断替换的习惯。
“暮凡，是我被舅舅卖到夜店后，经理替我取的名字。我在店里做了一段时间的侍应生，直到……”
在肮脏的小巷里，他向他伸出手的一瞬间。
21.新的计划
“暮凡！叫你去扔垃圾怎么拖到现在还不去？！你他妈还想不想干了啊？！”
“对，对不起！我马上去！”暮凡急忙放下手中另一个领班交代的活儿，拎着三个超大的垃圾袋走了出去。
夜店的后巷灯光昏暗，时亮时灭，偶尔还会有野猫发出瘆人的嘶吼声。暮凡前几天被同伴拉着去偷看了一部恐怖电影，相似的场景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祈祷千万别出现什么血肉模糊的鬼怪。然而事与愿违，刚一转身，他就看到原本空旷的巷口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啊！！”暮凡惊叫着跌坐在地。胆小的他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来就跑。可还没走几步，对方痛苦的呻吟声就传了过来。
『……这是人的声音，不是鬼。』
意识到这一点，暮凡收住了脚步。
『他好像……受伤了？又是客人打架吗？』
在夜店待了三个月，暮凡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前天晚上就有四、五位客人因为口角而大动干戈，不但砸坏了桌椅，还打伤了台柱暮芸，气得老板大发雷霆，连带着他们这些侍应生也都挨了罚。
『还是过去看看吧？万一他伤得很严重呢？』
暮凡犹豫了片刻，最后回过头向那人慢慢走去。
借助附近的路灯，暮凡终于看清，眼前衣衫狼狈的“物体”是一名成年男子。
鼓起勇气，暮凡站在三步外的安全距离小声问道，“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唔……”男子手捂着腹部，左腿还有些痉挛。
暮凡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蹲下，不意外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他发现对方的确是受了伤，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甚至还被刀子一类的利器划了好几道口子。但所幸血已经止住，而且伤口也不深，应该没有大碍。
“先生？先生？我帮你叫救护车吧？”暮凡见他疼得满头是汗，于是掏出自己的手帕替他轻轻擦去了汗水。
男人一震，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瞪着他。然而就是这一眼，改变了两人今后的命运。
“先生，你没事吧？”
【小秋，你没事吧？】
相似的声音，相同的关心，相重的面容……
“姐姐……”男子轻喃道。
“嗯？我不是……”暮凡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了领班暴怒的吼声，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暮凡！？你死到哪里去了？！再不滚回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暮凡急忙站起来，前天的鞭伤还在背上隐隐作痛，他不想再挨打了。然而刚想要走，他的手却被人一把拉住。其用力之猛，差点让他摔倒。
“先生？”暮凡害怕得不敢看他。
男人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神执着而偏激。
“你，叫什么名字？”
暮凡愣了愣，“我……”
领班的怒吼声由远及近，他不敢再耽搁，匆匆报了名字后就离开了原地，只留下一块沾染了汗渍和血污的米色手帕。
“暮，凡。”男人低念了几遍，随后勾起了一抹微笑。
第二天晚上，楚家公子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店里，明目张胆地要走了三个侍应生。其中一个，就是暮凡。
二十三年前，南大院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号楼的肖家生了个如同洋娃娃般漂亮的孩子。由于母亲是外国人，那孩子从小就是金发碧眼，皮肤又白得像个瓷娃娃，笑起来跟朵花儿似的特别招人喜欢。就连吕克汀这些调皮鬼们见了他，也都小心地保护着，从不让外面的野小子们欺负他。所以肖远凡的童年，是在幸福快乐中度过的。
然而，十五岁时母亲的突然出走和父亲的意外离世，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亲戚们借着办理丧事的机会，抢走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品，房子被过户到了叔父名下，父亲为他存了多年的学费被姑母全部取走……放学后回到家中的肖远凡简直不敢相信，曾经带给他无限温暖的家，突然变得那么空荡、那么冷清。
后来，还是街坊四邻义愤填膺地把他叔父告上法庭，要求其承担起照顾孩子的义务，否则，就把房子还回来！
于是，肖远凡的叔父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养了他。可正当大家以为这苦命的孩子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谁也没料到，那嗜赌成性的混蛋叔父竟然在三个月后，丧尽天良地把亲侄子卖到了夜店抵债！
性格柔弱的肖远凡根本无力抵抗，他只能每日祈祷，希望有一天能够遇到童话故事中英勇无敌的骑士，将他从苦海中拯救出来。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肖远凡长得很漂亮，夜店的老板几乎第一眼就决定要他接任台柱。不过考虑到年龄以及商品效应的问题，夜店老板决定等他满了十六岁再举办竞标大会，打着“初夜”的名号将他高价出售，赚取最大利润。所以在那三个月里，肖远凡都只做着一些普通侍应生的工作，虽然每天挨打挨骂是常事，但至少没有沦落到更悲惨的境地。
可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期盼许久的骑士没有出现，却引来了残忍的国王。
他胆小，但并不蠢。当他被楚维秋压在床上肆意欺辱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深渊。
那一天起，他成为了“楚湘湘”的替身。时间长达五年。
“我勒个去！TMD他是瞎子啊？！男的女的都分不清？！”墨奇气得直磨牙，大骂道，“他娘的真不是东西！心理变态就去看医生嘛！出来祸害人这不缺德吗？！我靠！要是让我遇见他，就往死里揍！！哼哼哼哼！！”
“墨墨……”肖远凡感激一笑，“谢谢你。”
“傻瓜！谢什么？！”墨奇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些事不要一个人憋着，说出来心里会好很多。再说了我们这群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有仇大家一起报！你说对吗？吕警官？”墨奇阴笑着望向吕克汀，而后者也很给力地点了点头。
吕克汀从头到尾都黑着一张脸，脑袋里浮现的全是：“报复”、“替兄弟出气”、“不能放过犯罪分子”之类的词句。楚维秋现在应该还在局里，要整他并不难，关键是肖远凡到底对他还有没有感情。因为从好友的语气和神态看来，怎么还有点旧情难忘的意思？
“小布，你希望我怎么做？是要他破产，还是坐牢？当然，如果他拒捕，那么一旦发生火拼，要他死也不是不可能。” 吕克汀故意用轻飘飘的口吻说道，而他的眼神却一直盯着肖远凡。
听到“死”字，肖远凡身形一颤。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那个男人，即便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他也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是，他不愿再见到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