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惟气的想笑。
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也能有这样的神展开——作为男人在公车上遇到色狼，而这个色狼竟然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其实我昨天也和你在一辆公车上，还看到你英雄救美哦~”杜朗对钱小惟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欠揍表情。
“所以我今天如法炮制，无论如何也想看看你的反应，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他赞叹着，低头去看自己已经结疤的手背。
“什么？”钱小惟在街角转弯处猛然停下脚步。
他冷下脸看着杜朗：“你在跟踪我？”
跟踪，就远不止是公车骚扰这点程度的事了……
“嗯……”杜朗装出为难的样子，抬手搔了搔下巴，“你说的不完全对。我从三个月前就在你们公司盯梢，当时跟踪对象并不是你；不过后来雇主更改了任务，所以我现在出现在了你面前。”
“雇主？任务？”钱小惟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只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工薪阶层，没可能得罪什么有钱有权的人啊……
“这个嘛……借一步说话。”杜朗看了看四周，将他一把拽进街边的小巷里。
“钱小惟，世界真小是不是？”杜朗揪着钱小惟的衣领，将他猛地推搡到刷着灰水泥的围墙上。
“杜朗，你听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句话没有？”钱小惟看着他冷笑。
“什……”
杜朗正欲反问，钱小惟却已经一脚踩上他的脚，把他猛地推开。
“杜朗，我没空和你扯这世界是大是小的问题。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跟踪我？谁指使你跟踪我？”钱小惟面无表情的质问他。
恋人之间相处久了，总会相互影响。所以就像徐锋被钱小惟熏陶到会打游戏一样，钱小惟也从徐锋那儿学到了一些必要场合下该有的强硬架势。
“诶，没想到小兔子凶起来还蛮是那么回事儿嘛，嗯？”
杜朗突然露出凶狠的表情，朝钱小惟扑过去。
“够了！”钱小惟灵巧的躲过了对方的攻击，“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
“过家家？有意思。”这次杜朗成功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扯进怀里。
“恶心，给我滚！！”钱小惟在他怀里拼命挣扎。
“恶心？那你和你老板算什么？我们算是同类吧？”杜朗用力捏住他下巴，对他讥讽道。
“你说什……”钱小惟忘记了挣扎。
自己和老板的事被这个人知道了？难道这个人要以此来威胁老板？怎么会……
似乎十分满意钱小惟呆傻的模样，杜朗笑道：“不然你以为我前两个月都在跟踪谁？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你老板有牵扯，我还不知道你在那家公司上班呢……”
“那你想对老板做什么？！”这回换成钱小惟恶狠狠的揪住杜朗的衣领，仿佛竖起了全身的倒刺。
“啧啧，怎么突然生气了？”杜朗不以为意的甩开他的手，把他压到墙上，“放心，我不会对你老板做什么危险的事，不过你必须离开他。”
“这他娘又是哪一出？我和老板在一起碍着你了么？”钱小惟一脸厌恶的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以前只是出于工作需要。”杜朗凑到钱小惟面前对他低声道，“你要知道，我退学以后可都是靠着帮助一些有特殊需要的人去拆散别人美满家庭而赚钱的啊，凭我这副皮囊……”
说起来，杜朗在高中时就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可没想他现在会是这个样子。
“所以有人出钱雇你来拆散我和老板？哈哈哈哈哈，真搞笑。”钱小惟笑起来，“你雇主是不是苦情韩剧看多了？”
杜朗的雇主是谁？钱小惟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这个问题。
首先，肯定不会是老板的父母。听说老板的父母常年定居国外，不可能会突然找人来跟踪自己儿子。
其次，自己这边也没人知道老板的存在，绝不可能会有人特意找杜朗过来。
难道是老板的竞争对手？但哪有竞争对手会闲的蛋疼管老板谈恋爱？
那么，就是一直喜欢老板的人咯？因为喜欢，所以想分开他俩？
这个推论貌似比较靠谱……钱小惟兀自点点头。
但是如果真是所谓情敌的话，何不大大方方的来抢？好吧，就算没本事正大光明，这阴招使的也莫名其妙，什么叫“你必须离开他”？我呸！我凭什么？
这雇主什么智商？他有病啊！！
“杜朗，我虽然搞不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但你帮我转告你那位智障雇主，感情又不是儿戏，岂是说分开就能分的了的？”
你当是《爱情买卖》啊！！
“智障？哈哈哈，钱小惟，我越接触你越觉得你有意思。”杜朗收回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捂住肚子闷笑起来，“所以就算不是工作需要，我也不会让你和你老板在一起。和我走吧，怎么样？”
他有些期待的望向对方。
——自己在外鬼混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找个人安顿下来？
这三个月来，他暗暗观察着钱小惟和他老板的生活，不禁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这个世界并不公平。
为什么徐锋就能遇到像钱小惟这样的人？
徐锋要是没有遇到钱小惟，他还会是以前那个冷酷无情、高高在上的公司老板。
但是他们遇上了，结果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都说爱情能够改变一个人。那如果我比徐锋先一步遇到钱小惟，那我是不是也能有所改变，不用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
杜朗知道自己这些想法有多么莫名其妙不合逻辑，但是他无法阻止自己这么想。
谁都想要获得幸福。如果得到钱小惟就能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他想自己一定会不折手段的把钱小惟从徐锋手里抢过来。
“小惟，和我走。”杜朗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杜朗，你有病吧，我有药你吃吗？”钱小惟难得认真的向他询问道。
“……”
适才还沉浸在幻想中的杜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此时眼前这一副乖宝宝模样的男子，说话口吻比自己还像个流氓。
“我没病。”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对方。
杜朗自认是个坏人，但他的坏在于——别人坏的时候他可以更坏，但像钱小惟这种单纯的一根筋，他反倒不知该如何招架。
钱小惟朝他摊摊手，叹了一口气：“你看，我也没病。所以我为什么要离开老板，和你一起走？”
“你嫌我没你老板有钱？嫌我是流氓？”杜朗挑眉问他。
原来你也有身为流氓的自觉？！
钱小惟微笑：“你会花上一个月，每天不间断的给我送宵夜吗？”
“啊？”
“你会陪我看新番、打游戏、吃饭聊天、洗碗洗衣服，听我唠叨讲鬼故事吗？”
“……”
等等！最后那个鬼故事是怎么冒出来的？杜朗有些跟不少节奏。
他看着钱小惟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后，突然回答：“如果我说我会，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愿意！”钱小惟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你在故意耍我？？”杜朗哭笑不得。
“因为你不是老板。”钱小惟朝他淡淡的回答，“如果不是老板，谁对我做这些事都没有意义。”
“看来你真的迷上他了啊……”杜朗语气轻快的笑道，身后的拳头却已经悄悄捏起。
“钱小惟，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记得你吗？”
钱小惟在心里默默回答：我知道，因为我幸运E啊……
“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当年那个男老师其实长的和你有点像吗？”杜朗淡淡的笑着，朝他伸出手。
钱小惟不为所动的后退一步：“你想说你当初其实喜欢我？杜朗，你简直在侮辱我的智商，我还没有笨到连这种胡编滥造的鬼话都会信的地步。”
“是吗？原来我演技这么差？”杜朗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话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我可是个对你存有非分之想的流氓，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他又开始用带着色情意味的目光打量钱小惟的全身上下。
这副身材，脱掉衣服应该会相当诱人……
杜朗舔了舔嘴唇。
卧槽！！非分你妹！！快来个谁告诉我这不是在拍什么烂俗的言情剧！！
导演，我走错片场了！
钱小惟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朝对方正色道：“色狼和流氓这两种人，你越怕他们只会越嚣张。我为毛线要害怕，让你得便宜？”
杜朗摇摇头：“钱小惟，你变了。高中时你可是个无忧无虑的王子，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国王。”
“王子？”那是谁？
钱小惟朝他皱起眉头：“你在挖苦我吗？”
“不。”杜朗姿势滑稽的高举双手，俏皮的吹了声口哨。
“千真万确，我们那个年级可是有不少女生喜欢过你。当初围绕着你的流言蜚语漫天都是，只是你被你身边的朋友保护的太好，对此一无所知罢了。”
“对了！拜此所赐，我也暗中关注过你。为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笑的那么好看？我总是很纳闷。”
你妹！老子天生乐观怎么地了？！！犯法啊！！？笑的好看那要感谢我娘把我生得好！！有本事你去生啊！！！还有，有妹子喜欢我这种好事我怎么不知道！！！阿花呢！！我当年暗恋的阿花她那时候喜欢我吗！！
钱小惟想着想着，开始往奇怪的方向纠结。
杜朗继续说道：“那个男老师长得像你——虽然只是气质上有那么一点像——并不是假话，我因为无法接近你，所以找了个替身泄泄火。”
“替身？泄火？”钱小惟的大脑一下子清明起来，他垂眸沉声道：“你真卑劣。”
“嗯……”杜朗歪着头，算是承认了他这句评价，“当初我的性子是挺操蛋的。”
“但人年轻的时候总会有那么荒唐的几年不是吗？”
他像是要征求钱小惟意见一般的出声问他。
钱小惟摇头：“青春不是你荒唐的借口。你想荒唐，不管你多老，你都还是一样荒唐。这种东西在于自己。”
“哈哈，真棒！”杜朗大笑着为他鼓起掌来，“钱小惟，你不愧是文科出身，口气和我们语文老师真像！”
“我没兴趣和你开玩笑。”钱小惟不悦的打断他的笑声，“杜朗，我本来和你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我根本都不用和你多费口舌讲这些空口白话。”
“但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困扰，我希望你能就此罢手，放弃这份工作。”
“那可不行哦，”杜朗连连摆头，“我连定金都收了，那就一定要完成雇主交给我的任务。这是我的使命，我非常期待我们以后相处的时光哦……”
“任务？你不可能会成功。”
杜朗却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兀自说道：“钱小惟，你难道不觉得这是缘分吗？我当初没能接近你，所以现在老天给我这么个机会，让我得到你。”
“……”这哥们还挺入戏，以及封建迷信不可信——老天爷就喜欢坑爹。
而且要说“得到”，他宁愿自己一辈子只属于老板，和他安安稳稳、开开心心过日子。
“你高中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你把她们泡到手之后，还不是厌倦了？”钱小惟说道，“所以我也是一样，你会厌倦我，然后丢弃我；我是人，不是玩具，所以我不会接受玩具商人的邀请。”
“怎么会？你和他们不一样。”杜朗柔声对他说。
我擦！演戏演上瘾了是怎么着？！流氓装什么深情？！
“那高中的那位男老师呢……你差点害死他。”钱小惟毫不留情的抬头看他。
杜朗的脸色陡然一变：“他说我强暴他，你们就信？”
“不然？”钱小惟挑眉，“事实往往只有一个，但真相却可以因为叙述者的不同，拥有很多版本。”
“没有人能真正看清一件事的全貌，所以我所知道的真相只有当年那位男老师口中的那一个，有什么问题吗？”
杜朗不由愣住，继而眯起双眼意味深长的看了钱小惟一眼：“我发现我迷上你了。”
“是么？”钱小惟无所谓的对他耸耸肩道，“谢谢，你是个好人。”
杜朗：“……”
哦也！人生中第二次发卡！！可为什么发卡对象还是个男人？！钱小惟有些抓狂。
难道我下半辈子都只能吸引到基佬了吗？哦……不！！
“当初那个老师是自愿和我上床的。”杜朗突然自顾自的开口自白。
“可没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暴露后，他就向校方哭诉，说我强暴他……”
“跳楼自杀只是他在演戏。他后来私下找过我，说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这样，再添上两笔污点也不要紧吧？”
“大人为了自保，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那个在床上淫荡不堪、任我操弄的男人，一翻脸就将所有责任都推卸给我，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大摇大摆的逃之夭夭。”
“人之间的关系，说到底就是欺骗，对，比如说你和你老板。”杜朗露出狡猾的笑容，“我知道的哦，他当初是耍了手段，才把你骗到手的吧？”
“别把我老板和你这种人相比并论！”钱小惟冷笑看他，“杜朗，你和我说这些话有意思么？才刚见面，就急着给自己洗白是不是太早了？”
他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不管你们当年究竟是谁对不起谁，现在旧事重提也于事无补。还有，自己受过欺骗就断言全世界都是骗子？你小学生吗？狂妄和中二都要有个限度！你做过的糟心事可不止男老师那一件，你自己又骗过多少人你想过吗？”
没有给对方丝毫的辩驳余地，钱小惟继续说道：“男老师那件事……你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所以委屈是吧？那你他妈当年怎么不把事实说出来？！啊……你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吧？”
钱小惟将话语化为刀刃，一刀一刀捅进杜朗的心窝。
“因为你是问题学生，说什么也只会被当成是狡辩吧？但你为什么会是问题学生，你自己有想过吗？如果你没有伤害其他人，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害人终害己，你去怪谁？你希望谁来同情你？”
因为自己的父母都是老师，所以钱小惟也稍稍染上了些说教癖。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这番话哪里有错或者不妥。
总得有个人来打醒杜朗，让他知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