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常非常想和一个人呆在一起，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爱上那个人了？
张黎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会陪在女朋友身边，只是因为他觉得那是他应该做的事。
谈恋爱，男人就应该让着女人，就应该多陪陪她们，张黎只是基于这样的准则如同履行义务一般的在谈恋爱。
但是杜任之不一样。他既不是女人，也不是自己的恋人，自己却想陪在他身边……
张黎把自己的苦恼如实告诉给杜任之后，杜任之开心的差点要拆掉脚上的石膏。
——被喜欢的人喜欢原来是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张黎在看到杜任之发自真心笑容的一瞬间，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那么，就不要忽视这份心意，好好珍惜它。
“话说，那我们岂不是能够去游泳了？”安蓝提出她和杨欣悦这一个月来心心念念的问题。
“当然可以！”钱小惟朝她们竖起大拇指。
“哦也~”两位姑娘彼此击掌。
“钱小惟，你表哥那边的事怎么样了？”程醉趁着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病床上时，低声问钱小惟道。
钱小惟朝他摇摇头：“好像还在找工作吧，这段时间我没和他联系，只知道他还在W市而已。”
钱小惟不知道萧凌这种表现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好，他只知道自己此时处于一种十分被动的状态中，毫无办法。
“这样吗……”程醉沉吟。
那看来钱小惟的表哥和那个男人没扯上什么关系咯？他暗想。
“说起来，秦老师有什么情况吗？”钱小惟反问程醉道。
“没有，都一个月了，我也懒得再去打听。”
“所以……这件事果然就不了了之了？”
“嗯，不了了之。”
“那准备游泳裤去吧！”
“……钱小惟你丫说话敢不敢再跳跃一点！？”
秦凡呆在陌生的小房间里，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可笑的双人床，被捏扁的空啤酒罐，散发着霉味的墙壁，肮脏破旧的窗帘……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多少天？他不知道。
不过事到如今，关心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或者说，活着有又什么意义？
已经够了，厌倦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职位和名声也舍弃了，自己还想追求什么？
自己之所以还活着，本来就只是为了一个念想——想活得比别人强，活得比别人好。
爱慕虚荣、钱财、地位有什么不对？自己正是以此为目标，不惜手段的往上爬。
然而如今，自己却连这个目标和念想都失去了——因为那个男人。
明明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为什么没能逃离他的手掌？秦凡不甘心。
“想我吗？”
——想啊，我想你死。
“你还爱我吧？”
——爱？你这种人怎么配提“爱”？
秦凡觉得那个男人实在太可笑了。难道那个男人以为只要他对自己稍稍示好，自己就会像得到肉骨头的哈巴狗一样，对他死心塌地吗？
啊啊，也许在那个男人的眼里，自己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起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秦凡自己也不明白。
喜欢男人的男人？背叛了恋人的男人？不折手段、卑鄙无耻的男人？
不，以前的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的自己明明是人人艳羡的优等生，为什么到了后来就面目全非？
是萧凌的错，是他在大学折辱嘲笑了自己。
是杜朗的错，是他对身为老师的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是钱小惟的错，是他害萧凌变成那种心理扭曲的模样。
是他们的错……所以……已然舍弃一切的自己能够做什么？
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男人带着外卖和啤酒走了进来。
“嗨！饿了吧？”男人笑着坐到秦凡身边，双人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秦凡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为什么缠上我？我们之间应该早都结束了。”
男人拿出袋子里的盒饭递给他：“结束？不，我反悔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秦凡嗤笑着掰开卫生筷，“真亏你有脸说。你害我丢了工作无家可归，竟然还跟我谈什么重新开始？”
男人听罢，一脸无辜的朝他摊手：“我只是来找你，可没逼你辞职。”
“有区别吗？”秦凡对男人的态度嗤之以鼻，“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安生过吗？以前就惹过一身腥，如今我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你还爱我不是吗？”男人温柔的搂过他。
“是啊，我爱，所以我想离开你。”秦凡盯着手上的盒饭静静回答。
“这不合逻辑嘛~”男人故意撒娇道，“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想和他呆在一起吗？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了。”
“是吗？那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这个男人的话语能信吗？这个男人的怀抱能信吗？这个男人的笑容能信吗？
不，不能信。
统统都是假的，骗人的，毫无意义。
“想做什么吗？”男人顺着秦凡的话沉吟了片刻，看着他的脸认真道，“你既然爱我，那么……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吧？”
“说什么傻话。”秦凡推开他，动作粗鲁的把盒饭丢到一边。
“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来这里？”
“为什么？”秦凡眯眼望着他，笑了。
——因为你害我失去栖身之地，因为你害我重坠万丈深渊，我不做点什么怎么行？
“因为我爱你。”秦凡主动吻上了男人，倾身坐到他腿上。
“你这人很怪耶，说话颠三倒四。”男人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随即就放松下来。
他任秦凡放肆的亲吻，眉眼间尽是笑意。
“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而已，事情结束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我答应你。”
——你在看着谁？你在抱着睡？你在吻着谁？不是说过会恶心到想吐吗？竟然不惜牺牲到如此地步，真令人感动……
——现在不过权宜之计，棋子终究只是棋子，一切只是时机未到。
第42章
盛夏八月，无论何处的游泳池都是人山人海。
杜任之出院后的一个星期，钱小惟一行人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来到了市内最大的露天游泳馆，
“哟~你们俩穿泳衣挺好看的嘛~就是胸部小了点。”
“小惟哥你在偷笑对不对！！不准笑！！”杨欣悦和安蓝涨红了脸，躲到徐锋的身后向他告状。“老板哥哥你管管小惟哥哥啊！！他骚扰女高中生！！”
“嗯，回去收拾。”
“卧槽你们敢低调一点吗！？”程醉从更衣室里边翻着白眼边朝他们走过来，他身后跟着哈欠连天的杜朗。
哈欠连天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至于因为什么事情没睡好，请自行想象。
“啧啧，看看你们俩，骚包的三角泳裤。”
钱小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杜、程两人，朝他们不住咂舌。
“闭嘴，你这个四角裤衩男！”程醉不甘示弱的回击道，“是男人就应该穿三角好吗！话说徐锋不是也挺骚包的吗？他怎么也穿四角？”
钱小惟幽幽的回答他：“因为他在商场里挑的三角实在是无法直视，那种破廉耻的泳裤设计简直闪瞎我的狗眼……”
“……”程醉用惊悚的眼神瞟了徐锋一眼后，感慨万千的拍了拍钱小惟的肩。
“辛苦你了。”
“话说……”被一片白花花的肌肉所包围的杨欣悦和安蓝，这次跳回到钱小惟身后。
“黑……不对，这次没穿衬衣。那个……黑内裤哥哥，可以帮你拍几张照片吗？我们学校有同学想买你的照片~”
“噗！黑内裤！哈哈哈哈哈！”杜朗在一旁弯腰狂笑。
“笑你大爷！”程醉一记扫堂腿，直接把杜朗扫进了游泳池。
“等等，我怎么没看到张经理和杜任之？他们没和你们一起出来吗？”钱小惟往更衣室的方向张望了几眼，问程醉道。
“他们好像从另一边……啊，说曹操曹操到。”程醉朝钱小惟身后指了指。
钱小惟扭头看去，只见两人并肩朝这边走来。
全员到齐，大家寒暄一阵便纷纷下水，各自玩开。
程醉想也不想就拖着杜朗——顺带还有杨欣悦、安蓝，朝最刺激的水上滑梯项目“嗖嗖”而去，只听见杜朗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绕梁三日而不绝”……
这个场面略眼熟，略眼熟。
而钱小惟和徐锋选择泡在水里比谁憋气长，不过徐锋总会趁钱小惟不注意偷个香捣个乱什么的，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至于张黎和杜任之这边……因为他们都不怎么热衷游泳，便双双坐在泳池边，一面用脚扑腾着水花，一面笑着聊天。
——唉，真祥和啊，如果表哥不在W市的话。
游客们的喧闹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耳边只有“咕咚咕咚”的气泡声与潺潺的水流声，钱小惟在这片安宁中紧闭双眼。
“那个……谢谢你这几天让我住你那里……”扯了很久的话题后，杜任之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想对对方说的话。
这一个星期，他都以家中保姆有事回老家为借口借住在张黎家，但恰恰就是这么一住——他发现自己完全不想走了。
“这有什么好谢？”张黎对他摇头，“你伤刚好，我帮忙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我宁愿伤永远不好。”杜任之有些赌气的撇撇嘴。
“那怎么行？”张黎笑他，“你不上学了？”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
啊啊，这个男人到底要迟钝到什么地步？
杜任之有些郁闷的望着张黎：“那个，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一直想和你说。”
“嗯，什么事？”张黎好奇的问他。
“其实……我爸妈很早以前就想离婚，然后给我点钱把我打发掉。”
“什么！？离婚！？”
众人上岸休息时，杜任之便郑重其事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们。
“嗯，我想好了，爸妈要离婚就离吧，我要跟张黎在一起生活。”
撇开还没回过神来的其他人不说，张黎在一旁立马手足无措起来：“这……”
他并不是不想和杜任之在一起，但是有必要让对方做到这种程度吗？他还只有十七岁而已……
杜任之看着张黎认真道：“反正我爸妈也从没管过我，我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我想要的选择不算自私吧？还是说，你也不想要我，觉得我是多余的？”
“当然不是这样！！”张黎连忙否认道，“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上班族，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没关系，我不是小孩子，也不需要你特别照顾。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住在那个大房子里……”
“任之……”
“而且我以后也会工作，到时候我养你不就好了？”
“唔……”
“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这次我是认真的！”
“如……如果只是住进来的话，好吧。”
“唉，我小任之真的长大了！亲爱的，我们嫁侄子了！”
“嫁就嫁啊！！你哭什么哭！！”
“啊……老板，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张经理一个婚假？他们这是要在一起的节奏啊。”
“好，那用你来肉偿。”
“……”
“唔啊啊，学长总算给了一次力，恭喜告白成功~！！”
“恭喜恭喜！看得我都觉得羡慕！学校一大票人要是知道学长嫁了，一定心碎了一地！！”
为什么是我嫁？？杜任之看着插科打诨的这帮人，在心里默默腹议。
而张黎被他们一调侃，心里既有些难为情又感到由衷的高兴。
如果能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也挺好的不是吗？
如果没有美满的家庭，那么就努力去创造一个美满的家庭。
不需要什么浪漫或者复杂的理由，他只是想陪在这个还称不上男人的男孩身边，想好好珍惜他的爱，如此而已。
“呼~今天玩得真开心~”
夕阳西下，杨欣悦和安蓝走在洒满余晖的街道上心满意足的叹息。
在游泳池泡了大半天的众人，玩得尽兴，但身体也累得够呛。
他们漫步在日暮时分的街道上，小声的有说有笑。
“说起来，安蓝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啊？”
“啊啊，你是说那个对吧？”
“嗯？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钱小惟凑过脸来好奇的问她们。
杨欣悦皱起眉头道：“我们在泳池里的时候，好像遇到变态了……”
“变态？”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住。
“嗯，”杨欣悦点头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安蓝搞错了……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说变态也许夸张了点，但给人的感觉真的非常不舒服，就像被偷窥一样。”
“不是吧？难道是之前公交车上的……？”钱小惟有些担忧的问道。
“好像不是……”杨欣悦朝他摇摇头，“也可能是我多心了，而且一出游泳池，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欣悦说的有道理。”安蓝在一旁点头附和，“反正顶多就只是那种喜欢看年轻女孩的大叔吧？估计没什么威胁。”
“等等，当时我和杜朗都在你们附近对吧？”程醉用略带责备的眼神盯着她们，“你们发现异样就应该及时告诉我们，女孩子怎么能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万一真是变态怎么办？”
程醉一反常态的严肃态度，反而把杨欣悦和安蓝吓得一愣。
她们俩赶紧对程醉低头认错道：“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吼小姑娘做什么？”
杜朗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转而对杨、安二人笑道：“黑衣服哥哥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而已，没有凶你们的意思，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没关系，是我们太不谨慎了。”杨欣悦和安蓝乖巧的朝他摇头。
程醉也惊觉自己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似乎杜任之出意外之后，四周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不禁将之与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但这两个女孩和杜朗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所以应该只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