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处?什么痛处?”钱小惟摸着额头不解。
“打个比方,比如你和你老板分手了……”
“敢说点好听的么!”钱小惟不爽的皱起脸。
这什么比方啊,什么分手……呸呸呸!
“哎哟,这才多久,你就对老板死心塌地了呀~两人感情挺好的嘛~”张狂笑盈盈的揪住对方的包子脸。“不过我就要举这个例子,不然你不会懂张经理他为什么生气。”
“……好吧,你说!”钱小惟咬咬牙,拍掉对方的狼爪。
张狂点头道:“比如说,你和老板分手了。但其实你还喜欢他,你还想和他在一起,你根本放不下这段感情……然后这时有个正和恋人打得火热的家伙跟你诉苦道,谈恋爱有什么好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过如此啊,我好羡慕你孑身一人啊云云,你会怎么想?”
“嗯……”钱小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沉着脸看向张狂道,“我大概会很想打他。”
“这不就对了?”张狂忍笑拍了拍他的肩。
“你肯定会想,老子现在非常想和老子男人在一起而不可得,你竟然说‘在一起也不过如此’?!老子现在特特么不想一个人过,你竟然还羡慕老子‘孑身一人?!”
“重点是那个人还处于热恋中耶,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钱小惟随声附和。
“没错。”张狂笑答,“那个少年给张经理的感觉也是这样。”
“站着说话不腰疼?”钱小惟歪头。
“对!你拥有我十分渴望却又求而不得的一样东西,但你却不珍惜它,还将它视为敝履……这难道不会叫人生气吗?”
“也就是说,张经理在生气少年和他父母关系处的不好的这件事?”
“孺子可教也。”张狂像抚摸小狗一样,轻轻拍了拍钱小惟的头。
“小惟惟,你还太嫩了。仔细想想,少年的情况根本一点都不值得同情。青春期的孩子有哪个没和家长闹过矛盾?在自幼父母双亡的张经理看来,父母健在就是一种幸福了,对吧?”
“嗯。”钱小惟点头,张狂说的不无道理。
“那你觉得张经理会怎么看待一个不好好珍惜这种幸福,还成天跟着自己,搞得自己神经衰弱的人?”
“咳,大概就是……欠揍的熊孩子?”
这么一考虑,张黎的举动就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钱小惟感同身受的想:要是我,我也不会想和这种人见面。因为就算见了面,也实在没什么话好和对方说。
这其中不仅仅是年龄上的差距,同时也是阅历和价值观上的差距。
“但是……”他补充道,“那个少年家里的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张狂挑眉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钱小惟为难的抓抓头,“不过他和他家人关系处不好的原因,好像不止出在他身上。”
“哦?”
“他父母好像因为一心赚钱,根本不管他。”
“这件事你有和张经理解释吗?”
“额……”钱小惟语塞。
“你没有把少年的真实情况说给张经理听,那么在他眼里,少年也只不过是个处在叛逆期的熊孩子而已。谁要去理熊孩子啊,麻烦死了~”张狂像要赶走讨厌的苍蝇般,抬手在眼前挥了挥。
“那现在该怎么办?”钱小惟揉了揉太阳穴头痛道,“我是不是不该和张经理说那些话?可是是张经理先找上我的啊,到底……”
钱小惟纠结了。
原本这件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在张狂和李亦的央求下,好心出手相助。
但是,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帮了倒忙……
“小惟惟,这次是你的失误。”张狂指着他下结论道。
钱小惟无法反驳,他惭愧的低下头。
如果自己没有把少年的家庭情况告诉给张经理,又或是自己能够清楚明白的把少年的情况告诉给张经理,事情都不至于会陷入到如今的僵局吧?
痴心守望的少年,以及对少年避而不见的张黎……
钱小惟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什么同情牌啊,那种拙劣而虚伪的手段。
而且,不管杜任之是否真对张黎抱有什么特殊感情,张黎都确实是因为自己那些话语对杜任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张姐,那我果然还是应该和张经理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我有责任!”
钱小惟希望能够补救自己自作聪明所犯下的错误。
“嗯……最近还是让张经理静一静吧。”张狂斟酌道,“他现在估计也烦着呢。”
“那……”
“先找到那个熊孩子,让他不要再缠着张经理——这才是上上之策。”
“嗯,我明白了。”
在张狂的开导下,钱小惟终于悟了。
可是悟归悟,到底要怎么从杜任之身上下手……
“说到杜任之啊……”杨欣悦一句话,把钱小惟从回忆里重新拉了回来。
“杜任之他怎么了?”钱小惟赶紧问道。
安蓝回答他:“其实这个周四,流氓哥哥和黑衣服哥哥来我们学校了解他的情况耶~”
“噗——!!”钱小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啥?杜朗和程醉去了你们学校??”
“对啊对啊!”杨欣悦眼睛发亮的点点头,“因为那两个人都很有型,在杜任之班上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呢~!”
“欣悦你的花痴本色又暴露了!”
“安蓝你好烦!对帅哥花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等等!”钱小惟囧囧有神的抬手打断她俩的斗嘴。
“你是说这俩货跑去你们学校找杜任之?他们脑子没问题吧?不是说了杜任之每天都守在我们公司门口么!?”
钱小惟有点无语,找杜朗帮忙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好像不是去找他。”安蓝摇摇头,“流氓哥哥不是杜任之的叔叔么?他好像是以家属的身份,来找杜任之班主任谈话的。”
“谈话?”钱小惟不明所以的眨眨眼,“谈什么?”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杨欣悦想了想回答道,“不过大概就是询问杜任之在学校的情况吧。”
“没想到杜朗还有点人情味嘛,知道关心自己的侄子。”钱小惟打着哈欠哼哼道。
老实说,他有点吃不准杜朗这么做……到底目的何在。
“还有,我们和黑衣服哥哥说上话了哦~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杨欣悦嗤嗤笑道。
“程醉啊……你们说了什么?”钱小惟好奇的问。
“咳咳。”杨欣悦清清嗓子,学着程醉高傲欠扁的模样扬起下巴对他道,“‘钱小惟,你和徐锋给爷我等着!’他要我这么转达给你。”
“……”钱小惟下意识的回头看徐锋。
徐锋此时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朝他们这边走来。
“你们在聊什么?”徐锋边有条不紊的在小茶几上摆着碗筷,边问他们道。
“刚刚说到流氓哥哥和黑衣服哥哥来我们学校的事~”安蓝笑着接过盘子说道。
“是吗?”徐锋没甚感想的淡淡点头。
在他眼里,只要不是打扰他和钱小惟安稳过日子的事情,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老板,你是不是又和程醉说了什么?”钱小惟斜眼瞟他。
“没有。”徐锋说完,突然端详他的脸问道,“现在心情好点没?”
“嗯……”钱小惟故意对他摆出一副便秘脸摇头回答,“完全没有!不过谢谢领导关心!”
“那我关心的奖励呢?”徐锋眯眼看着对方。
“……这里还有小朋友在,咱们能不上演18禁戏码么?”
虽然钱小惟很想一巴掌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惦记自己贞操的徐锋糊在墙上,但他实在没有这个胆子。
“我们才不是小朋友!!”杨欣悦和安蓝挥舞着拳头,不满的抗议。
徐锋也颇赞同的对钱小惟投去“她们说得对”的眼神。
“……我说你们仨啊……”
就在钱小惟不知道该对眼下三人说什么好之时,他电脑旁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
“噢噢,时机正好!”钱小惟像看到救星一般拿起手机接通道,“喂,哪位?”
“喂,是钱小惟吧?”
“听声音……是杜朗?”钱小惟有点惊讶,“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那个……现在你在家吧?”杜朗问。
钱小惟一头雾水的点头:“我在啊,怎么了?”
“哦,那就好。”
“好什么?”
钱小惟正纳闷间,屋子玄关处就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外,帮忙过来开下门~”
“卧槽!!”钱小惟二话不说就挂断电话,起身气势汹汹的朝门口奔去。
“谁来了?”杨欣悦和安蓝好奇的扭头张望。
“流氓。”徐锋言简意赅的回答她们。
“你妹的杜朗!你招呼不打一声,就来我家做什么?!”钱小惟猛地打开屋门,劈头盖脸就朝来人问道。
但他包租婆一般凶神恶煞的气场很快就消散殆尽,因为——
“杜……杜任之?!!”钱小惟看到被杜朗和程醉像土司夹火腿一样夹在中间的少年,不敢相信的睁大眼。
“哟,钱小惟,你不是让我帮忙吗?喏,我把我侄子带来了。”
第29章:黑历史的老师出场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的星期四说起。
“程醉,难得你今天没安排,我们先去我侄子学校转转怎么样?”
在洗手间洗漱完毕后的杜朗,对坐在床上穿衣服的程醉提议道。
“你不直接去找他么?”程醉边扣着衬衣扣子,边漫不经心的反问他。
“做爸妈的不上心,我这个做叔叔的好歹要去关心关心他啊……不过那小子,估计根本就没有好好上学吧?”
“那他和你倒是挺像。”
“确实,所以说我们俩还蛮意气相投的。”杜朗半跪在程醉身前,轻声笑道。
“你做什么?”程醉停下手上的动作,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帮你扣扣子。”杜朗正大光明的伸出手。
“不用。”
“这是情趣~不可以拒绝。”
“……滚!!”程醉毫不犹豫的赤脚把杜朗踹到一边。
“好吧,说正经的。”杜朗凭借着无与伦比的厚脸皮,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重新爬了起来。“等会儿我们先去学校找小任之的班主任。至于以什么身份嘛……我是他叔叔,你是他婶婶,怎么样?”
“……婶你大爷!!”
作为杜任之的班主任,李爱国老师的压力从没像今天这么大过。
“哇,那个男人好帅啊~~”
“骗人的吧?难道学校请了模特过来?”
“听说是杜任之的亲戚哦~”
“救命,我好想过去找那个衬衣男要手机号!怎么办!”
“等等,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两个人很般配吗?!”
“我仿佛看到了我心目中的女王~~”
面对班上莫名沸腾的女学生以及在办公室里窃窃私语的女老师,李爱国感到一阵心累。
杜任之是他班上最令他头疼的学生之一。
这个男孩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几乎不和班上同学来往,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也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打心里过。
对他而言,逃课旷课是家常便饭,单挑打架更是手到擒来。他就像一头无法用铁笼关起来的野兽,谁都拿他没办法。
不过李爱国并不觉得杜任之有多么朽木不可雕也,相反,他认为他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在很大程度上和他的家庭情况脱不了干系。
李爱国曾无数次试着联系杜任之的家长。可惜打电话也好,发短信也好,上门拜访也好,他都没能见到传说中的“杜任之父母”一面。
不过,今天——
“您就是李老师啊,幸会幸会。我是任之的叔叔杜朗;而这位……嗯……是我的家属,程醉。”
“啊,你们好你们好。”在高二数学组的办公室内,李爱国连忙回握住对方的手。
他偷偷打量对面两人,不由掏出上衣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这杜任之的亲戚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长相如此惹眼的两个大男人突然跑到学校不说,还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逐个询问“请问杜任之的班主任是哪位”……搞得学生们争相围观,学校一时间炸开了锅。
“那个……请问两位今天是来?”李爱国小心翼翼的问道。
杜朗温和的笑答:“我大哥大嫂平时太忙,没时间管教孩子。所以我今天代替他们过来,想问问任之在学校的情况。”
“额,这个……”李爱国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
杜朗对他摆摆手:“李老师不用顾虑,任之这孩子的个性我了解,您照实说就好。”
“嗯,好吧。”李爱国点点头,杜朗身旁的程醉已经无聊的快要打起盹来。
“其实杜任之他……最近都没来上课。”
“这孩子从以前起就爱逃课。”杜朗露出了然的笑容。
“是。”李爱国为难的盯着脚尖道,“所以他的近况……我实在……”
“没关系。”杜朗打断他,“李老师,你觉得任之这孩子怎么样?”
“啊?”李爱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抬起头,困惑的望着杜朗。
“你觉得任之他是坏孩子吗?”程醉闻言,不动声色的睁开了眼。
“当……当然不是。”李爱国赶紧摇头,“杜任之那孩子其实并不坏。也许这话由作为老师的我来说会比较奇怪,但在我看来,就算杜任之经常打架旷课,他也依旧是个好孩子。”
“我相信,只要有人对那孩子稍加引导,他就一定可以成长为优秀的人。”
“我记得……他以前的成绩应该不赖吧?”杜朗对面前这个秃顶大叔有了些许敬意。
这是位不会随意把学生划分成三六九等的好老师,他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