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高一时拿过年级前十。”李爱国回答他。
“但就如同老师所说，他缺少一个人来引导他……”
“杜任之他的父母……”李爱国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父母真的不管他吗？”
杜朗爱莫能助的朝他耸耸肩：“大哥大嫂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李老师，如果过段时间任之乖乖回来上课，还请你多关照下他。”
“啊？”
“那小子啊，其实根本不适合当流氓。”杜朗站起身，一面如此感慨一面拉着程醉向外走。
“流……流氓……？”李爱国很茫然。
“对对，就像我这样。”杜朗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程醉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总而言之……”杜朗偷偷捏了一下程醉的胳膊，对李爱国认真道，“任之的事情以后还麻烦您了。”
“不不，作为老师，这些都是我分内的职……”
李爱国话还没说完，杜朗就与程醉两人大步离开办公室。
“所以说……那两个人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望着两道堪称潇洒的背影，李爱国无比困惑的想。
“所以说，你今天到底是来学校干嘛的？”
无视身后有无数双好奇眼睛的程醉，站在教学楼楼道的角落抱臂质问杜朗。
“自然是在帮小任之咯。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找他班主任了解情况的吧？小任之的情况我说不定比他还清楚，哪用得着问他？”
“那你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有我的打算。”杜朗凑到他身边对他解释道，“你也说那小子和我很像了，所以我实在不想他步我后尘，以后真去做什么流氓。”
“所以？”程醉抖了抖眉毛。
“所以啊……”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话……”
正当杜朗准备开口说话之时，一个黑乎乎的人头突然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
杜朗、程醉：“……！！”
“你……你们是上次游乐园的那俩女孩！？”程醉抚着胸口，率先反应过来。
杨欣悦和安蓝乖巧的朝他点头：“黑衣服哥哥好。”
“……”
虽然程醉今天的确也穿了黑衬衣，但他一点也不高兴别人直接用“黑衣服”来代指他。
“流氓哥哥也好~”不过“流氓”倒是挺配杜朗的，程醉暗笑。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杜朗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你们两个小丫头找我们干嘛？”
杨欣悦立即正色道：“看帅哥！”
杜朗、程醉：“……”
“话说两位方便告诉一下手机号吗？同学拜托的。”安蓝火上浇油。
“对了！！”程醉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他对两个姑娘道：“钱小惟说过，你们俩周末会到他家补习对吧？”
“对啊。”杨欣悦和安蓝配合默契的同时点头。
“那我有句话，你们帮我转告钱小惟。”
“？”
“就说‘钱小惟，你和徐锋给爷我等着！’”
杜朗、杨欣悦、安蓝：“……”
“那边的两个女生……马上就要上课了，还不快回教室？”
就在众人对程醉极度无语时，一个气势汹汹的男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糟糕，好像是高二组的教导主任！”杨欣悦朝安蓝吐了吐舌头。
“啊，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却凶神恶煞的男人？”安蓝吓得缩紧脖子。
程醉望着来人不屑的笑道：“教导主任？”
只有杜朗没有说话。
“还有，另外两个……是校外人员吧？”声音的主人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走来。
“那个……黑衣服哥哥，流氓哥哥，我们先走一步了！被教导主任抓到可不是好玩的！”杨欣悦捉起安蓝的手，朝走廊另一边“嗖嗖”逃去。
“还有，黑衣服哥哥，你的话我会负责向小惟哥传达的！放心吧！”
“嗯。”程醉对着逃跑速度一流的她俩点头示意，接着把目光重新投到眼前人身上。
长得也不是很吓人么……程醉冷冷的打量着把俩小姑娘吓得够呛的这位教导主任。
眼前这个男人，年纪大概不超过30岁，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端正清秀，脸上架着副金边眼镜——是典型的读书人形象。
程醉没由来的讨厌这个人，这个人身上装腔作势的味道让他非常不爽。
“校外人员怎么了么？教导主任先生。”他故意挑衅的询问对方。
但对方却只是双眼牢牢盯着杜朗，过了半饷才开口道：“杜朗。”
“！？”
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杜朗的名字？程醉不悦的皱起细眉，转头去看身边人。
杜朗偷偷拽住他的衬衣衣摆，有些僵硬的朝那人点头笑道：“老师……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您。”
杜朗的笑容在程醉看来，完全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听他俩那么一说，程醉对现在的状况有了大致了解。
当年和杜朗有过一段往事的老师，竟然调到了杜任之所在的S高当教导主任？
真是造化弄人，程醉决定暂时保持沉默。
“你来我学校做什么？”对方的声音相当冷，并且隐隐夹杂着怒气。
这话问的，难道他以为杜朗找他叙旧情来了？程醉在心里暗笑他自作多情。
“老师别误会，我根本不知道原来您转到这里任职。”杜朗一本正经的回答对方，“今天我是为我侄子来的，和您没有半点关系。
“侄子？”
“嗯，杜任之。”
“哦……”对方用中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里闪出厌恶的光。
“高一的那个杜任之？本以为只是碰巧姓一样，别想到你们竟然是叔侄？不过说真的，你们长得不像，性子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对于对方露骨的讥讽，杜朗只是耸耸肩，没有接话。
“杜朗……”身为教导主任的男人突然眯起双目，朝程醉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和我介绍你身边的这位先生吗？你好，我叫秦凡。”秦凡礼貌的对程醉伸出右手。
程醉根本懒得理他。
会背叛自己学生兼恋人的人，到底哪一点能够为人师表了？
杜朗年少时是品行恶劣，但他真实，从不掩饰自己“坏”的本质；不像某些人，外表纯良温顺，却一副十足的伪君子做派。
程醉想象着当年秦凡满脸泪痕的站在某教学楼顶楼上要死要活的场景，就替他——也许也替杜朗——感到好笑。
如今的杜朗，要是想起曾经的闹剧，大概也会笑出声吧？
并不是说所有的师生恋都没有好结果。
爱情这种东西，也许可以无视年龄、身份、性别、外貌，但唯有心……一个人的真心，是绝对不容忽视的。没有真心，管你老师也好学生也好，管你男也好女也好，管你丑也好美也好，一切都是白搭。
从不对他人付出真心的人是可悲的，付出真心却遭到背叛与伤害的人也是可悲的。
不过程醉没准备同情杜朗，杜朗自己还不是白白辜负了不少人的真心？
所以，就让他用剩下来的人生好好反省，好好赎罪吧。
至于另一种人么……
“你TM怎么不去角逐奥斯卡小金人？”
“程醉！！”杜朗没想到程醉会突然来这一手，赶紧拦住他。
“切！”程醉不屑的朝秦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退到杜朗身侧。
杜朗连忙转头去哄他，秦凡的眼神比刚才更冷。
“杜朗，你……把我们的事到处……”
“老师，我的嘴长在我身上，我想对谁说那都是我的自由吧？”杜朗不悦的打断他。
刺耳的上课铃此时突然响起。
“好吧，那我换个话题。”等到四周重归寂静，秦凡开口。
“杜朗，你这几年过得可好？”他向杜朗问道。
“托老师的福，过得不错。”杜朗不咸不淡的回答。
老实讲，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秦凡竟然会选择留在W城；他也从没想过，他和秦凡这辈子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可惜W城就是这么小的弹丸之地，有些人总会低头不见抬头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现在和秦凡遇上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之间早都什么都不剩，那段“美好”的初恋，杜朗只当是自己年少不懂事时做过的一场大梦。
只是，他吃不准此时秦凡这一系列举动的意图。
他不相信秦凡真的只是碰巧在楼道上叫住他们，再碰巧认出他来。
而且对方的态度也很可疑。一会儿冷嘲热讽，一会儿又嘘寒问暖，他到底想干什么？
“过得不错么？”秦凡轻笑着点点头，“原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啊……”
杜朗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不懂自己的话到底哪里好笑了。
“离开你，我这些年过得也不错。”平淡的叙述口吻，听起来并不像在刻意炫耀。
“我看得出来，”杜朗不以为意的点头，“老师年纪轻轻就当上教导主任，想必很受学校器重。”
“那是当然，这些都是我努力得来的成果。”
“哦？老师这次看上的不是学生，而是校长了吗？”杜朗会心一笑。
他想起自己以前傻乎乎的把全部生活费交给对方或者给对方买礼物的事情来。
“你想说什么？”秦凡用刀锋一般尖锐的视线扫视杜朗的脸。
“没什么，开个玩笑而已，老师别放在心上。”
“杜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老师，如果你真怕我把你喜欢同性这件事说出去的话，你就不该叫住我，或者应该在叫住我后假装不认识我。”
“……”秦凡语塞。
“啊，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事，先告辞。”杜朗抓过程醉的手，像避瘟神一样避开他，朝楼梯口走去。
“杜朗，不要再来这里了。”秦凡冷酷的声音再次自他们身后响起。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切，他以为学校是他开的？他不让我们来，我们就乖乖不来？”
等来到校外的大街，程醉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那种人竟然还当上教导主任？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还有，你看到他那副嘴脸没？什么‘你好我叫秦凡’！那么在意我和你是什么关系的话，直接问不就得了！大男人扭扭捏捏的真恶心！”
“是是是。”杜朗忙着安抚无比光火的程醉。
“我都没生气，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他笑道，“那种人不去理他就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哦，真的？”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杜朗戳了戳程醉的肩膀，“我现在对那个人可是半点想法都没有，我还没傻到同一个亏吃两次。”
“那如果不是亏，你就会吃了？”程醉不依不饶。
杜朗没辙的摆摆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杜朗，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怪怪的？”程醉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指他故意在学校里找我说话这件事？”
“嗯。”程醉摸着下巴点头，“按说我们进校动静这么大，他应该早就认出你来才对。那他为什么还要特地装出一副碰巧看到你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要面子？”
“那他怎么不干脆躲着你？这样不更省事么？”
杜朗为难的皱起眉：“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也许就如他所问的，他想知道我的近况。”
“知道你的近况做什么？”程醉沉下脸，“别告诉我，他其实还一直喜欢你。”
“怎么可能。”杜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嗤笑道，“他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他可是一~~~辈子都不想见到我好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
“啊，什么怎么办？”杜朗摸不着头脑的反问程醉。
“那个人……就那么放着不管可以吗？”
“当然可以！”杜朗无所谓的摆摆手，“今天会遇到旧人，纯属意外，就当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好了。”
“可是……”程醉始终有件事非常在意。
“过得不错么？原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啊……”
秦凡那时的笑容总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当年那件事的受害者可以是加害者的话，那如今害怕自己会身败名裂的人是不是……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想了。”杜朗昂扬的话语打断了程醉的思路。
“走，先找咱侄子去！”
第30章
星期四的杜任之，依旧站在张黎公司楼下，毫无自觉的接受着过往行人的注目礼。
“那孩子，没什么毛病吧？”杜朗躲在不远处的花坛后，对身旁的程醉担忧道。
“大概是思春吧。”程醉随口敷衍他。
“对钱小惟公司的经理大叔思春？！”杜朗故作惊恐的捧脸看向程醉。
“……”程醉不知道此时应该回以对方什么表情好。
他们从钱小惟那里得知的情报只有寥寥两点：
1杜任之最近每天都逃课。
2杜任之最近每天都到他们公司楼下蹲点，偷偷接送他们的【男】经理上下班。
“我姑且问一句，你侄子喜欢……男人？”程醉表情微妙的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杜朗一个劲的摇头。
“你可是他叔叔。”程醉对杜朗侧目，以表达对他回答的不满。
杜朗做无辜状解释：“叔叔也没有探究侄子性取向的恶趣味啊，我有那么变态吗？”
“说不准。”
“那……不如我们床上试试？”
“……滚！！”
“好啦好啦，我说笑的。走吧，去瞅瞅那小子到底在干嘛。”
杜任之没想到会在眼下这种地方看到自己的叔叔。
他在心里一直很尊敬他这位看上起痞气十足的叔叔，他也很喜欢他那种无拘无束、洒脱自在的生活方式。
“嘿！小任之，你在这里做什么？”杜朗拉着程醉，来到杜任之面前明知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