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萧煌夜……咦？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凌雪猛然惊醒，连连摇头。
无奈这情景看在对方眼里，倒成了十足的挑衅！
容老婆子冷哼一声，低骂了声“没良心的小崽子”，随即老腰一扭，转身走了。
凌雪略一挑眉，哭笑不得。
如意夫人若是真心对萧垨的话，又为何不亲自来相送呢？
他嘲弄地撇撇嘴，双手抱着惊鸿，转身，走向不远之外的马车和人群。
终于要离开这座冰冷的宅邸，他在意的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可是……
未来会如何？
谁也说不清。
“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
凌雪一惊，抬头，眯眼看向正骑在黑骏马上的萧煌夜。
银色轻甲在阳光上格外耀眼，男人恣意飞扬的黑发，几许掠过眉间，原本深邃冷峻的眉眼，无端地多了一丝……魅惑？
“鸡婆！”
凌雪轻哼一声，扭头就走，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萧煌夜！这个目中无人的死面瘫！
第十章：入宫
由至水城萧家主宅到菡萏城王宫，若是快马加鞭，至少需要七天时间。
凌雪一行人，却是在离开萧家主宅的当天下午，就抵达了菡萏城宫门外……
至于原因？
很简单，白帝王还没有奢侈到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赶路上面。
确切地说，应该是国师给予每一任白帝王的特权。
传闻，百年之前，这还是一个神、魔、妖混杂的世界，但如今，放眼天下，要找到几个拥有天赋异能的人都难。
所幸国师大人，身居要职，身负异能，不但拥有高深莫测的占卜之力，而且具备开启空间传送阵的能力。
空间传送阵，顾名思义，这是一个特殊的能量阵，能令人瞬间穿梭于两地之间。
而眼下，菡萏城城中心，与至水城城中心，分别设有两座传送阵，便是国师所为。
开启传送阵，需要特殊的密钥，这把钥匙，就在萧煌夜手中。
凌雪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说一向很好奇，无奈他瞪大眼睛，也没瞧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那六芒星图腾的光芒特别耀眼……
眨眼间，马车连同人群，已经来到了菡萏城中心。
菡萏城——作为白帝国的王城，繁华喧嚣非同一般，放眼望去，人影憧憧，却在看到萧煌夜的坐骑后，公然有序地放出一条道来。
凌雪和小萝卜头等人一并坐在马车上，只能透过车帘布看着窗外的人影，这不大不小的车厢内，各人脸上的神情大同小异，除了艳羡之外，更多的则是激动。
“王城不愧是王城，果然非同凡响！”
“哟，小萝卜，你竟然会用‘非同凡响’……”这戏谑的打趣声，显然不是凌雪，因为此少年目前正在打瞌睡。
“小菠萝，你敢取笑我！？”
小萝卜头掐着嗓子，奶声奶气地低吼道，无那这小脸太过水嫩，不但没有一丝愤怒的痕迹，反倒像是在……撒娇？
“哪有的事，我这不是在夸你可爱么。”
萧博罗假装正经地说道，可惜嘴角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萧罗波见状，霍地跳起身，扑上去跟萧博罗拼命了……
另一侧，萧任与萧祁虽然只比凌雪年长一两岁，却相对老练，面上一派淡然，故作不在乎地坐在长椅上，内心却无比荡漾。
飞出至水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另一片更加辽阔的天空，还是……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突然——
骏马嘶吼一声，马车随即停了下来，与之同时，凌雪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几位公子，到宫门前了，请诸位步行入内。”
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车帘外传来，随之，一只素白莹润的手掀开了帘布。
车内，凌雪狐疑地皱了皱眉，他倒是不记得王宫有车马不得入内的规矩，所谓“步行”，大概又是萧煌夜的一个无聊测试吧？
“萧垨，是不是要走很远啊？”
小萝卜头凑到凌雪身侧，低声问道。
萧博罗不语，但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相较之下，萧任和萧祁想必在出发之前，已经被萧王义好好叮嘱过一番，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没多大反应。
随行入宫的四人，凌雪和萧博罗恰好是萧煌夜“相中”中，加上一个不得宠，另一个的娘亲不得宠，所以——
“啊嘞……下马威？”
凌雪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萧博罗，后者面色僵硬地点点头。
纵然他们是萧家的人，将来极有可能入驻六部，但——
在那一刻未到来之前，他们什么也不是。
“走吧。”
作为几人中最年长的萧祁非常尽职地催促了一声后，率先钻出了马车，紧接着是萧任，萧博罗，萧罗波，凌雪则慢腾腾地跟在了最后……
“呀，好漂亮的小弟弟。”
温和而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耳畔，凌雪微微一怔后，扭头看向之前给他们下马威的家伙。
白衣，黑发，身材颀长，丰神俊朗，不失为翩翩君子，手持一折扇，笑容挂在嘴角，明媚而灿烂，但这笑，怎么看怎么怪……
凌雪眉头一抖，脑海中赫然飞过四个大字：玉面狐狸！
这人，很危险，若无意外，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
默默地心说道，凌雪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径自跳下马车。
不幸的是，这一跳，竟把脚给崴了！
“哒、哒——”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
凌雪低着头，眉头紧锁，不用抬头，他也猜得到来人是谁，偏偏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怎么回事？”
萧煌夜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在头顶，凌雪抿着嘴，一声不吭。
倒是一旁看热闹的“玉面狐狸”幸灾乐祸地笑道：“这小子逞强，从马车上跳下去，结果脚崴了……”
“萧垨，你没事吧，我来背你走……”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后，萧罗波立刻拽着萧博罗跑了过来。
萧任与萧祁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后，最后不动声色地跟了上来。
凌雪无奈，其实摔一跤，崴了脚，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被人围观了，他心底憋屈！
小萝卜头热心至极，也不等凌雪回答，立刻弯下腰，示意对方趴到他背上！
凌雪神情扭曲地抬头，默默地瞥了眼小胳膊小腿的小萝卜头，内流满面……
他要是真的趴上去，那不就成了虐待未成年了么！
“我自己走，没事的……”
犹豫了下，凌雪为难地说道，可惜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萧煌夜拎了起来！
男人轻轻一甩，凌雪飞到了马背上，差点闹得人仰马翻！
黑骏马想来也是个倔脾气，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接受了凌雪的存在。
萧煌夜夹紧马腹，顿时，骏马如闪电，朝着宫门飞驰而去！
第十一章：怀疑
黑骏马一路飞驰，一直到景和宫门前才停下。
菡萏城王宫有些特别，传说百年之前，这原本是一座极度奢华的水晶宫殿，内设七百二十座宫殿，前后均有荷花池相连。
而今的王宫，布局倒是与传说中类似，却不是白水晶石堆砌而成，风格比较倾向于萧家主宅，红墙琉璃瓦，朱门绣金额，恢弘而华丽。
景和宫，为历代白帝王居住的寝宫，萧煌夜喜静，整座宫殿，格外清幽。
远远望去，甚至看不到一个人影。
萧煌夜率先下马，随后长臂一抖，凌雪连人带琴，一并被拎了下来。
黑骏马呲了呲牙，扭头便跑来了……
换做平时，凌雪一定不介意夸奖对方几句，瞧，多么聪明的小黑子啊！可是——
目光一对上萧煌夜那张冷峻的脸庞，凌雪就纠结了。
他一动不动地抿着嘴，双手抱琴，脚尖着地，却因为萧煌夜拎着他的后衣领，使得他被迫抬头，对上男人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那双眼，清冷无波，带着一丝探究和……怀疑？
凌雪下意识地一怔，心说道：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不，这不可能，就连如意夫人都没发现他不是萧垨，萧煌夜这个更加不称职的兄长，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就这么沉默地对峙了片刻，萧煌夜终于松手了。
凌雪一时不查，差点摔得个狗吃屎，更不用提先前扭伤的脚！
当下痛得呲牙咧嘴，撕心裂肺！
偏偏萧煌夜还是个冷情的主，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额不，应该叫做……兄友弟恭？
“很痛？”
萧煌夜居高临下地望着金鸡独立，一脸扭曲的凌雪，神情淡然地问道。
凌雪眉头一抖，没好气地反问道：“要不你来试试？”
萧煌夜默然，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更加地……深沉了几分。
真正的萧垨是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兄长大人说话的，这一点，凌雪明白，不过他这会实在没有心情来掩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萧煌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左手夺过惊鸿古琴，右手拽过凌雪，将人夹在腋下，随后转身，大步走向景和宫！
凌雪嘴角抽搐着睨了眼斜上方的萧煌夜，目光恰好对上男人削瘦的下巴，蜜色的肌肤，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
莫名地，凌雪内心涌过一阵低落。
曾经的他，虽然被凌清等人视作废柴，好歹也是一名健康向上的英俊少年，哪像现在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特么的，哪有男人长得比小姑娘还秀气还漂亮的！？
这模样，大抵是改不了了，萧垨年满十六，五官都张开了，身体也基本成型了，即便凌雪将来好好锻炼，也很难有所突破了……
“你在想什么？”
男子低沉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凌雪猛然回神，不知不觉间，萧煌夜居然“夹”着他进入了景和宫的正殿。
殿内摆设很“规矩”，一桌一椅，都是严格按照前几代白帝王的喜好，足以见得萧煌夜此人有多无趣！凌雪瞄了一圈后，愤愤地得出以上结论。
可惜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会那么激动……
“哥，你先放我下来，好吗？”
话刚说完，凌雪直觉得一阵恶寒，用那么“娇弱”的语气跟萧煌夜交谈，实在是太自虐了！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后将凌雪搁在了座椅上，又将惊鸿放在一旁的书桌上，这才回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少年，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第十二章：药师
被发现了吗？
凌雪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静静地望着萧煌夜，心中惊疑不定。
萧煌夜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少年，漆黑的瞳仁仿佛有着将人看穿的魔力般，叫人不安。
但，沉默只维持了刹那。
凌雪随即扬起一抹无辜的笑容，不解地问道：“哥，你在说什么呀？”
萧煌夜直起身，冰冷的眸子微微眯紧，却一言不发。
这一刻，凌雪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怒自威”，萧煌夜并没有发火，他甚至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但——
他却直觉得想逃。
凌雪依然笑着，尽管这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单纯无害，带着一丝迷茫与天真，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嘴角的肌肉已经僵硬了……
萧王义和如意夫人没有看出他的异样，就连萧罗波都没有发现，偏偏是这个与萧垨最不亲近的哥哥——萧煌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异端的人。
可惜的是，他没有证据。
对此，凌雪深信不疑。
久居高位者，往往会有那么一点特殊的直觉。
譬如，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质？
“哥，你的脸上看上去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凌雪抿了抿嘴，继续道。
语气，腔调，眼神，全然到位，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萧煌夜眉眼微舒，却也没有回答凌雪，只是单膝蹲地，双手固定住少年先前扭伤的脚。
咔嚓一声，错位的骨头被接回了原位。
萧煌夜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无视掉凌雪痛得一脸苍白的表情，转身走出了房门。
凌雪疑惑地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修眉微挑：这是怎么回事？
萧煌夜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所以——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然而，那又如何？
凌雪无谓地撇撇嘴，随后换了让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开始眯眼假寐……
待萧煌夜拎着宫廷御用药师回到景和宫的时候，凌雪已经缩在座椅上，睡着了。
而五年来，第一次被萧煌夜召见的药师——水灵灵，表示今日很受惊吓。
“伤患是他。”
水灵灵微怔，双眼圆睁，瞅了瞅正睡得香甜的凌雪，而后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后的“煞神”，暗道：这少年难道是王的男宠？
咦，不对啊，他明明记得这一任的白帝国……性冷感！
水灵灵今年刚满三十五，二十五岁入宫，当选宫廷御用药师，因为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正太脸”，加上偏于女性化的名字，迄今为止，还没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从五年前，萧煌夜继任白帝王之后，水灵灵可谓是整座王宫之内，最幸运最悠闲的人了。
不同于前任白帝王，萧煌夜孑然一身，孤家寡人，整整五年来，从未召见过水灵灵这位御用药师，害得他每天蹲在司药坊打瞌睡……
今个儿原本又是那么清闲而美好的一日，不料，萧煌夜忽然闯入司药坊，吓得水灵灵的瞌睡虫一股脑儿地跑光了！
水灵灵是个机灵人，连忙迎上前，一边行礼，一边打量着萧煌夜上下，嗯，除了面部神经不大正常之外，没有一点问题！
“带上你的药箱。”
“是，我马上去准备！”
水灵灵连连应道，药箱刚挂上肩头，整个人就被萧煌夜拽出了司药坊，一路风驰电掣，耳边风声呼啸，他欲哭无泪……
搞了半天，那么紧张兮兮的，就是为了这个……嗯，少年？
水灵灵突然不想用“男宠”两字来形容少年，因为对方身上的气质不似比较特别，即便是睡着了，也透着那么一丝慵懒和……随性。
所谓随性，大概是指当着白帝王的面，一边睡觉一边流哈喇子？
水灵灵格外谨慎地检查了一遍少年的伤口，随之暗暗松了口气，只是扭了上，伤势无大碍……
“如何？”
萧煌夜负手而立，忽然问道。
水灵灵一边给凌雪上药，踌躇着答道：“无妨，若是王不放心的话，最好让小公子安心休养几日……”
萧煌夜闻言，剑眉微蹙，道：“没有其他不妥之处？”
还能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不就是脚崴了么？真是大惊小怪！
水灵灵面上恭敬，内心默默地吐槽着，直觉得今日的白帝王有些古怪！
“没有。”他笑眯眯地答道。
萧煌夜微微颔首：“你下去吧。”
“是。”水灵灵恭声应道，临行前，又狐疑地瞥了眼萧煌夜，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萧煌夜神色复杂地望着凌雪，半晌，他移步上前，伸手，指尖沿着对方的脸廓线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