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煌夜想逼他承认，他偏不！
他倒要看看着家伙能把他怎么着！
半晌之后，于舒黎终于把能扯的，都扯完了，正事、闲事通通交代清楚之后，萧煌夜开始赶人了。
可是于舒黎偏偏不愿这么轻易地离开，死活赖着不肯走，依依不舍地瞥了眼缩在座椅上的少年，又贼兮兮地凑到萧煌夜面前，低声道：“王……该不是真的看上自己的亲弟弟了吧？”
亲弟弟三个字，咬得尤其重。
说穿了，于舒黎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看着身边的人纠结苦恼，他便越开心。
如果是看到这位一向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的挚友……为情所困的话，他会更加兴奋的！
“……”萧煌夜沉默地斜了眼于舒黎，周身寒气暴涨！
于舒黎一惊，连连讪笑着退后，他是喜欢看热闹没错，但前提是小命不受威胁！
如此境况之下，他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地转身，离开！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送走这个碍眼的家伙之后，慢慢踱步，重回凌雪面前。
少年蜷缩成一团，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俯身，将人揽入怀中。
凌雪原本是眯着眼睛，正在假寐，对方走到他面前时，他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原本以为将继续面对萧煌夜的审问，但奇迹般地，对方竟然动作轻柔地将他抱起，放回了床上……
饶是凌雪再怎么讨厌萧煌夜，这一刻，他的心，也不由得迷惑了。
少年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赫然对上男人深邃冷峻的眼眸。
凌雪犹豫了下，怯怯地唤了声：“哥……”
萧煌夜神情莫测地坐下身，静静地注视着凌雪，轻声道：“睡吧。”
前一刻还那么凌厉吓人，下一瞬，却如斯温柔？
凌雪暗暗腹诽：真是个变态！
第十七章：夜色
是夜，凌雪发现了一件很纠结的事情。
他霸占了白帝王的睡榻……
那么萧煌夜又该怎么办呢？
夜，静悄悄的。
四周静谧无声。
偌大的房间，看不到第二个人影。
书桌上摆放着一盆照明用的白水晶石，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但——
静得渗人。
凌雪一骨碌爬起身，刚刚睡醒，意识朦胧。
黄昏那会，倒是有侍女唤他起来，吃了些糕点，填饱了肚子，但现在深夜睡醒，他又饿了。
更加让他不安的是，左右找不到萧煌夜的身影。
对于萧煌夜，凌雪从未改变过想法，也谈不上好感。
只是想不通，萧煌夜为何到了最后，竟然既往不咎，还让他住在景和宫……
因为怀疑，所以要就近观察？
甚至于将他交给国师大人亲自……监视？
但一思及洛非烟那脱跳的性格，凌雪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王宫简直就像一座坟墓，阴森可怖。”
凌雪闷闷地咕哝了句，穿上鞋，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门。
吱嘎——
一阵沁凉的夜风，迎面扑来。
夜色寂寥，暗香涌动。
满天繁星灿烂，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咕噜噜……肚子越叫越欢唱。
凌雪苦哈哈地摸摸平坦的腹部，轻叹一声，准备去偏殿的厨房瞧瞧，能不能摸出点吃的来。
因为萧煌夜的怪脾气，整座景和宫，竟比萧家的冷院还要人烟稀少，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只有白帝王、于舒黎、萧罗波和凌雪四人！
平日里负责打扫和准备膳食的侍女、厨子，都只有在白天特定的时间才允许进入景和宫……
“果然是个怪人。”
凌雪闷闷地嘀咕道，脚下步子愈加飞快，若是凌浩然见到他这速度，势必得老泪纵横，只叹自家小主人终于不再是那一副雷打不动、病怏怏的模样了！
凌雪的方向感极强，记性也不差，很快便摸到了厨房外。
正要上前，他却止住了脚步。
厨房外，有人。
忽明忽暗的星光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持剑纠缠在一起！
银光冷冽，剑气纵横，漫天枯叶飞舞，风声也随着凌厉起来。
凌雪侧身躲在树丛后，眯眼一看，修眉微蹙。
那两人，分明就是半夜不见踪影的萧煌夜，以及一身白衣长衫的玉面狐狸——于舒黎。
原来于舒黎的武器是一把三尺长剑，而不是他平日里用来装风骚的折扇啊……
凌雪所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两人虽然斗得忘乎所以，异常投入，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凌雪躲起来的刹那，他们便发现了他的踪迹。
直至第四人意外出现。
凌雪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萧煌夜的每一招每一式，暗暗琢磨着他的弱点，却没有注意到一双戴着黑纱的手忽然从他身后张开……
第十八章：秘密
凌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双手捂住了口鼻，耳边风声呼啸，眼前忽然一黑，又一亮，他已经来到了一间亮如白昼的水晶屋。
白水晶石砌成的墙面，地板，就连房内的一桌一椅一橱，均由水晶石打磨而成，唯一不同的是切面，有的光亮如镜，有的呈现出磨砂状。
这房间最诡异之处，是……没有门窗，就像一个密室。
“哟，小子，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这戏谑而嚣张的女声，分明是洛非烟。
凌雪缓过神来，刷地看向身后。
洛非烟换了身夜行衣，浑身遮得密不透风，黑纱半遮面，眼眉含笑，笑容妩媚而危险。
凌雪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一声不吭。
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对方，传说中的国师大人，似乎比他预料之中，要更加有趣……
刚才那一招，是叫做……瞬移？
“你是异能者、妖族还是混血者？”
“呀哈！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懂得挺多的。”
百年之前的白帝国，是怎么一副模样？
一片被创世神遗弃的大陆，一个妖、魔、神混迹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无数希望却早已腐朽的世界……
百年之前，白帝国大陆上，所有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连同四神和魔族后裔，通通迁移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那个世界与白帝国之间的纽带便是……自由之城。
而洛非烟，作为拥有数千年修为的妖族后裔，奉命留在白帝国，身居国师要职，起到引导与督促的作用。
这一百年来，洛非烟过的很寂寞，因为没有一个可以跟她沟通的人，直达今天，她遇到了……凌雪。
是凌雪，而非萧垨。
凌雪的身份，洛非烟一清二楚，于是她终于打起了精神，准备看一出好戏。
“我猜你是……狐狸精。”
“……”
洛非烟神情一阵扭曲。
狐狸……精！？
这死小子！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猜错了？”
凌雪故作惊讶地反问道，他曾经十分好奇，一百年前，白帝国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幂极的编撰的《异世幻想录》中，那是一个神秘得让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尽管凌浩然曾再三地纠正道：异世幻想录中描述的世界，不是白帝国！
但凌雪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世界便是白帝国。
因为看不清，就像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于是他更加好奇。
隐约之间，他觉得，事情的关键在乎……自由之城。
所以他对自由之城的向往，与日递增。
“老娘是妖族后裔。你小子别猜了。”
“哦？”
凌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心说道：幂极描述的那个世界……果然就是白帝国。
但一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帝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喂，小子，听好了，你今晚看到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啊……什么事？”
“嗤！你居然还敢跟老娘装蒜？”
洛非烟夸张地抡起拳头，威胁道。
凌雪脖子一缩，无辜地反问道：“萧煌夜跟玉面狐狸半夜在厨房外面打斗的事情？”
“叫你别说，你还说！”
“可是……为什么不能说啊？”
“因为那是……秘密！”
第十九章：交易
凌雪跟洛非烟纠缠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终于放下了好奇心。
所谓秘密，便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事情。
他明白。
所以——
强人所难是不对的。
刚刚这么安慰自己，洛非烟却笑眯眯地凑了过来，道：“真的想知道？”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
——洛非烟，堂堂白帝国的国师大人，其实是个变态。
都说人以类聚，怪不得洛非烟和萧煌夜能相处得那么“融洽”。
凌雪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兜兜转转，最后在水晶床榻旁边的矮几上，找到了一盘坚果。
虽然不能果腹，却也聊胜于无。
少年一本正经地盘腿坐下，随手拿起几上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晶石……敲坚果。
洛非烟面色抽搐地看着凌雪的一举一动，那可是国师的印鉴！这死小子居然——
“凌雪！”
洛非烟气冲冲地扑上去，一把夺过印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这玩意没被弄坏，这才松了口气。
“你……”
凌雪惊诧地抬头，思绪千回百转，浓长的睫毛轻轻颤栗了下，欲言又止。
重生的事情，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连萧垨的亲爹娘都没有发现。
果然这王宫，天生跟他八字相冲！
先是萧煌夜怀疑他的身份，接下来更直接，洛非烟居然一口就叫出了他的真名……
他想耍赖，都没有机会了。
如今的他，就像赤身裸体地站在洛非烟面前，被对方赤裸裸地打量着，连一个小小的秘密都藏不住。
这种感觉，如此悲哀而无力……
“哟，吓傻了？”洛非烟没心没肺地笑道。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就拆穿对方的身份，毕竟有些东西，假装不知道，会更加有趣。
不过——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说穿了，凌雪到底是凌家的人，而她，终究欠了凌霄一份人情。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凌雪沉默了半晌，低声呢喃道。
少年姣好的五官，透着一丝颓败的苍白，漆黑如夜的眼眸，却静如止水，已然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洛非烟认真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的细微变化，见他这么快便平静了下来，不由得心生感慨：不愧是凌家的后代。
纵然他的内在与本质，跟凌浩然打造出来的天才少年形象完全相悖，却丝毫不影响她对他的欣赏。
天才……她见过太多了，但如此另类的天才，她却是第一次遇见。
“因为老娘是修行了数千年的妖族。”又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占星师，这点小秘密，自然瞒不过她的法眼！
“那你……能帮我离开王宫吗？”
凌雪低着头，轻声问道，沉静如水的眸子赫然闪过一丝精光。
洛非烟故作为难地拧着眉头，转身坐到凌雪对面，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离开王宫？”
“……为了自由。”凌雪抬头，平静地答道。
洛非烟闻言，忽然心头一怔，自由……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充满了诱惑。
曾经，她一心想要国师之位，一尝夙愿，但如今，一百年来，她是如此的孤独而寂寞……
自由，谁不想要呢？
可是人生在世，往往身不由己。
“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凌雪神情一振，连忙问道。
如此甚好，他也不曾奢望过洛非烟会无偿地帮助他，毕竟人情债这回事，最难还清。
若是公平交易，自然也就少了那层顾虑。
“替萧煌夜找一个……爱人。”
“哈？”
第二十章：交涉
给萧煌夜找一个……爱人！？
凌雪神情古怪地抿着嘴，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半晌，终于缓过神来，迟疑着问道：“可以换个条件吗？”
洛非烟意外地挑了挑眉，反问道：“为什么？”
“你不觉得让块臭石头开窍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么？”
“……”萧煌夜自然不是一块臭石头，但绝对比块石头更难对付！
凌雪谨慎地睇了眼对方，心说道：看来逃出王宫这件事，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他躲萧煌夜都来不及呢，岂会送死凑上去！？
更何况——
“你确信萧煌夜不是天生少了一缕情丝，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凌雪一本正经地问道。
洛非烟神色诡异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忽然愉悦地笑了：“你果然是很讨厌他啊，居然对他下那么毒的诅咒。”
凌雪无语地撇过头，这才不是诅咒好不好！而是……对真相的一种揣测。
萧煌夜今年恰好二十三，在位五年间，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说他洁身自好？倒不如说……他其实是性冷感吧？！
仿佛意识到了少年心中所想，洛非烟的笑容隐约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问道！
凌雪尴尬地摸摸鼻梁，毕竟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纵然他真的很不喜欢萧煌夜，也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去诋毁对方的声音！
但前提是——
萧煌夜真的不是性冷感么？
不是么！？
还是说……其实他喜欢男人？！
凌雪猛然一惊，被自己莫名大胆的揣测给吓到了。
然而，回想之前，对方出乎寻常的温和举止，他……
不自然地涨红了脸。
啊——个死变态！
为了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或许……答应洛非烟的条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想着，凌雪抬头，忐忑不安地看向洛非烟。
“国师大人，为何想要给萧煌夜找一个……爱人？”爱人两字，果然是够别扭的！
洛非烟狡黠地勾起嘴角，媚眼如丝，道：“因为老娘也很好奇他是不是性冷感啊……”
这，绝对是玩笑话。
但凌雪却当真了。
少年闻言，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恍如有千万草泥马奔腾而过……
“哎呀，你小子怎么又傻眼了？”
洛非烟没心没肺地嬉笑着，神情奸诈无比，犹如一只千年狐狸精。
萧煌夜是否性冷感，她倒不在意，但——
百年之期降至，白帝国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一切的关键，便在萧煌夜身上！
作为一个王者，萧煌夜无疑是历代白帝王中，最优秀最称职的一个。
但——
人无完人。
萧煌夜的心，太过冷漠。
一个冷漠的帝王，是无法引领整个王朝走向繁华盛世的。
纵然如今，白帝国的现状已经比预料中要好得多，但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