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知对方是妖族，却丝毫不在意？
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太信任对方？
上位者多疑。萧煌夜对于舒黎，似乎有些不寻常。
如此想着，凌雪开始神游天外，只是机械地跟着前面那人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神出鬼没的洛非烟忽然将他凭空“挪”走了！
萧博罗体质不行，没跑多久便面色苍白，更是没有注意到跑在他前头的凌雪……不见了。
直至凌雪不小心一头撞倒了水晶石柱，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望着这间熟悉而陌生的“水晶屋”……
少年吃痛地揉着额头，一转身，却见洛非烟笑得东倒西歪！
明显是他刚才的“丑态”取悦了她。
“哈哈哈——”洛非烟捧腹大笑，打趣道，“你小子刚才不会是在思春吧？”
思春？凸！
凌雪不悦地皱起眉头，愤愤地盯着洛非烟，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对萧煌夜说了什么？”
洛非烟神情微变，却极为迅速地掩饰了过去，故作不悦地低喝道：“你什么你啊？凌浩然那老头子没教你什么叫做尊老吗？”
“……是，小的知错了，烟奶奶。”
“！”
“也对，您的年纪一定足够当我奶奶的奶奶了！”
凌雪叹息地摇摇头，一边从怀中掏出那只银色手环，若有所思地把玩着……
这手环虽然奇特，但没有能量，便无法自由地来回于王宫与自由之城之间。
他必须尽快完成洛非烟的要求，给萧煌夜找个……爱人，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常言道：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
洛非烟纵然是千年老妖，其美貌也是妖族中较为突出的一个！
这会，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唤作……奶奶，其实并不冤，只是——
她很不高兴！
“你刚才，叫老娘什么？”
她阴气沉沉地走上前，俯视着凌雪，霍霍磨牙。
凌雪闻言，后知后觉地抬头，无辜地唤了声：“烟奶奶？”
洛非烟暴怒！
一拳头朝着少年的右眼眶砸了过去！
凌雪呆滞地望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拳头，本能地一侧身，嘭地一声后，白水晶石铸造而成的小茶几碎成了一堆粉末……
“你，刚才是想杀了我么？”
“你说呢？”
洛非烟狞笑着收拳，笑眯眯地反问道。
凌雪暗暗吞了口唾沫，不语。
“把你带回来，是让你干正事的，走，跟老娘替王选妃去……”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凌雪默默地心说道。
第二十三章：选妃
“你的‘弟弟’不见了。”
于舒黎幸灾乐祸地掩嘴笑道。
这个动作，比较女气，安在他身上，恰好将“狐狸精”三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萧煌夜波澜不惊地抿着嘴，不予回答。
从国师洛非烟开口跟他要人开始，他便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国师大人找到新乐子了。
终于，那家伙以后不会再来折腾他了。
然而，萧煌夜终究还是猜错了。
因为此时此刻，国师大人正带着他亲爱的“弟弟”游荡在晨筱殿外，准备给他……选妃。
晨筱殿，并非乃为后宫娘娘的寝宫，而是王宫内，所有侍女居住的地方。正殿十二侍女长，两座偏殿共计四百二十名侍女。
侍女们平时主要负责王宫的清扫工作，给主子端茶送水，准备一日三餐，诸如之类。
而她们唯一的主子只有一人，即白帝王。
凌雪依旧穿着那身蓝底白边的轻甲，小心翼翼地趴在墙头，灵动的眸子迷茫地望着内院。
“如何？”
洛非烟一身妖娆舞衣，黑纱半遮面，与少年并排趴在墙头。
少年眼眸微眯，神情无比复杂。
如何？
要怎么说呢……
嗯，这晨筱殿很大，占地面积几乎是景和宫的三倍！
这晨筱殿的墙头不好爬，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不懂轻功的人来说，更是一种煎熬，墙面太光滑，没有落脚点，若不是洛非烟将他扔上来，估计他半天也爬不到这位置。
可是——
“你不是国师嘛？你不是会飞檐走壁吗？你不是还会隐身术吗？”
“……”洛非烟眉头微斗，不语。
凌雪懊恼地扭头，反问道：“你那么厉害，我们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原始的手法来爬墙头？而且这是晨筱殿的外围宫墙，连主殿都看不到！”
简单地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洛非烟继续沉默。
“而且殿门就在五十步之外，我们干嘛不从正门进去？”
凌雪无奈扶额，这一刻，他终于深切地明白了一个真理：洛非烟果然是脑子不正常！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调吗？”
国师大人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晶亮的眸子明显带着一丝期盼，她是多么期望着对方能点头啊！
可是，正常人是不会点头的。
“……”
于是，凌雪沉默了。
洛非烟悲凉地撇过头，远目，无限感慨：“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多么的神圣而伟大，怎么可以跟凡夫俗子一样粗鄙？不经历风云，如何见彩虹！”
“我知道，我们就一整天挂在墙头，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凌雪闷闷地低声反驳道，随后一松手，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嘭地一声后，少年四脚朝天，狼狈倒地。
他倒是忘了，这墙头太高，摔下去不死也伤！
“啊嘞……”
洛非烟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身影一闪，稳稳落地，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浑身抽搐的少年，狂笑不已。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的跳墙啊……”
她承认，她是故意折腾凌雪的。
从“水晶屋”出来，不等少年反应过来，便带着人瞬移到了晨筱殿外，放着殿门不走，偏偏将对方扔上了墙头，还装模作样地趴在上面看风景……
墙内的风景，并不美，九月下旬的菡萏城，依然如三月阳春般温暖宜人，晨筱殿内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竹林，竹叶扑簌，鸟鸣清脆，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出她所料，凌雪果然是耐不住“寂寞”，自动跳墙了。
所幸她早有先见之明，在对方落地前，动了点手脚，故而凌雪从高墙上掉下去，很幸运地没有受伤。
“烟奶奶，您老真是爱折腾人。”
少年忽然开口道。
洛非烟暴怒，一把拽起凌雪，瞬间移动到晨筱殿内。
“死小子，给老娘好好看清楚了，喜欢哪个，挑出来！”
“……”挑他喜欢的？不是萧煌夜的么？
卯时三刻，正是侍女们统一用餐之际。
偌大的厅堂，同一的红木长桌前，身穿统一侍女装的少女们，正坐在桌前，沉默地吃着早餐。
很安静，静得只剩下食物的咀嚼声。
有些压抑。
入宫的侍女，每人月俸是五十枚绿水晶币，十六岁入宫，二十一岁之前出宫，自愿留下来的，有望晋升为侍女长，月俸加倍。
白帝国的货币，分三等：一枚紫水晶币等于一百枚绿水晶币等于一万枚白水晶币，而一枚白水晶币可以买一个肉包子。
由此，菡萏城王宫侍女一职，已经算得上是较高薪俸的职业。
或许是侍女的待遇较高，数量便有了严格的控制，整座王宫内，所有侍女加起来，每一年，都不曾超过五百人。
套用一句洛非烟的话，那叫做……开源节流？
“听上去挺美好的，实际却存在着各种弊端……”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洛非烟呲牙问道。
那神情，分明是威胁！
少年眼角狠狠一抽，默然。
但是凌家主宅，都不止五百名侍女吧？当然，凌家的下人们，月俸没有这么……高！
“所以，要从她们里面选出一个萧煌夜可能会喜欢的女人……么？”
凌雪果断地转移了话题，目光瞥过那些正襟危坐，正儿八经的姑娘们，额头直接挂下一排黑线。
萧煌夜此人已经冷得像块冰，如果他将来的“嫂嫂”是个冰山美人的话，萧家主宅岂不是要变成一个大冰窟？
“少女的心，敏锐而细腻，她们这般小心翼翼，其实也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洛非烟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凌雪默默地后退了两步，讪笑道：“您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群侍女是因为要投萧煌夜所好，才一个个扮作冰山美人，她们这般谨慎，分明是因为侍女长在一旁“虎视眈眈”！
回想早些时候，伺候着他梳洗的侍女，那副拼命忍笑又精灵古怪的模样，凌雪并不由自主地对她们泛起了一丝同情。
有萧煌夜这样冷漠的主子，底下的人即便再大胆，也得默默地压抑着本性，小心行事。
“左边第三排第七个，是个小美人啊！”
洛非烟轻挑的笑声忽然传入耳畔，凌雪回过神来，扭头一看。
嘿，那不是先前笑话他的小姑娘么？
这姑娘模样确实不错，不过——
“性子太脱跳了，不适合萧煌夜。”
少年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洛非烟故作惊讶地啧啧道：“不会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没有的事。”他只是纯粹地觉得，那两人不合适罢了。
但洛非烟是何人？她认定的事情，又岂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我看她倒是合适，模样端正，性格也不会太闷，配咱们王，正好正好！”
“……”凌雪本能地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洛非烟却劲头十足，继续道：“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性格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吸引住对方的眼球……”
少年眉头紧蹙，沉默半晌，忽然扭头走了……
洛非烟一脸遗憾地收回目光，转头，望着凌雪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为昔日的天下第一占星师，她曾经，完全有能力堪破未来，但只是曾经。
然而作为一只成了精的千年老妖，洛非烟拥有的不只是无人能及的“高龄”，更重要的是一双随时发现奸情的眼睛！
“有问题，很有问题……”
她单手抚摸着，不住地低声道。
第二十四章：心思
晨筱殿外，凌雪闷闷不乐地踢着墙角。
他不开心。
至于原因……
“萧煌夜这不解风情的大冰块怎么配得上人家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呢！”
少年不悦地低声咕哝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口中的“大冰块”已经来到了身后。
与萧煌夜同行的，还有于舒黎这只狡猾的“狐狸精”。
原来两人在发现凌雪被洛非烟带走后，没过多久，便出来寻人了。
其实，在这王宫之中，尤其在洛非烟的庇佑下，根本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凌雪。
简而言之：即便他们不来找人，洛非烟到最后也会将凌雪送回去！
更何况，实习期间，凌雪的大小事务，通通交由国师大人负责。这是一开始便决定了的。
既然如此，萧煌夜为何会出现在晨筱殿呢？
答案就在于舒黎身上。
“王，国师大人将‘他’带到晨筱殿了。”
“……”
“晨筱殿内，美女如云，不知萧垨小弟弟，能不能把持得住呢？”
“……”
“听说今早如霜那丫头好像看上萧垨了？”
如霜，便是清晨伺候萧煌夜梳洗的众侍女之一，也是被凌雪唤作“古灵精怪”的少女。
萧煌夜会在意这些么？
按照常理，他不会。
这王宫内，每一年侍女都翻一番新，个个容貌出众，有的温婉动人，有的冰清如雪，有的活泼可爱……
套用一句洛非烟的原话，那叫“应有尽有”！
这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都进宫当了侍女。
可惜唯一享有此艳福的男人却丝毫不动心……
直教人扼腕叹息！
也怪不得洛非烟会着急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萧煌夜过分的冷漠，如同隐患，让她不得不提防。
“王，真的不去看看吗？”
于舒黎不愧是攻心高手，竟三言两语间，搅得萧煌夜改变了主意。
“你最近很啰嗦。”
萧煌夜侧目，淡淡地提醒道，随后转身，大步朝着晨筱殿的方向行去。
于舒黎本着看热闹的心情，自然也是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只是他没想到——
当他们两人来到晨筱殿时，凌雪正一个人气鼓鼓地踢着墙角泄愤。
而惹恼少年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他身侧这位……浑身上下不要命地放冷气的白帝王。
这奸情未免也滋生得太快了点吧？
于舒黎纳闷地望天，九月的天空，湛蓝如洗，干净清冽。
却又莫名地让人倍感压抑。
“……”
察觉到有人靠近，凌雪连忙噤声，望着倒影在墙面上的两道身影，莫名地生出一股不祥地预感。
转身，却见萧煌夜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少年神情呆滞了刹那，连忙挤出一丝笑容，甜甜地唤了声：“哥。”
萧煌夜淡淡地应了声，就在凌雪将要松口气的当头，忽然道：“晨跑，记得补上。”
“咩？”
“现在。”
萧煌夜不容置疑地吐出两字。
凌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默默地腹诽道：萧煌夜，你这个变态！
第二十五章：隐患
凌雪终究没有被“罚跑”，因为救兵到了。
西游记中，有背景的妖怪都被救走了，没背景的都被打死了，所以——
背景很重要。
作为一个强有力的后台，洛非烟算不上称职，但这一回，她出现得及时。
“吾王，这是在责怪本座管教不严吗？”
萧倾尘、于舒黎：“……”
凌雪：“！”
少年惊讶地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身黑色斗篷，将身体遮掩得密不透风的洛非烟，女子熟悉的声音，却透着一丝诡异的沧桑和悲悯！
如此惊悚。
就好比豆蔻年华的少女忽然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太！
“国师误会了，王不过是在跟萧垨小弟弟开玩笑罢了……”
萧煌夜仿若未闻，一言不发，自然只有于舒黎出来打圆场了。
只可惜——
洛非烟从来不是善茬。
“是这样吗，萧垨？”
“……”于舒黎默然，轻挑的神情瞬间散去，化作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
凌雪不解地瞥了眼身后的“玉面狐狸”，又狐疑地扫了眼萧煌夜，对方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唇线坚毅，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