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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凤凰——by珠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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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银湖醒来时看了看乐砚,发现他已不是睡前那种遮得密不透风的姿态,碍事的红羽纹被只剩一个角还缠在小半个身子上,似是挺贪恋自己毛绒绒的被褥——乐砚喜欢,他的床又恰好如此,无巧不成书啊。

第四十九章

幸而这种窘迫的睡法没能维持多久,便到了乐砚回重明宫的日子,三个月后的大喜之日,才再以七王妃的身份走入钥华宫。一同前往重明宫的除了使节和护卫队,还有嫣红,乐砚跟着银湖一走出宫门,入眼即是她那身饰有掐金红丝绣的雪白轻戎装,银色盔甲少而轻简,背后背着把快跟她人一般长短的巨大重剑,就像是在凡间所见到的傲雪红梅,看起来比那天水上擂台的出战模样更要英气逼人。

“嫣红……你这是……”

银湖见他瞧得发愣,轻哼了一声将他扯上辇车,放下厚重的布帘,“别那样盯着嫣红看,成何体统。”

乐砚听不出话中的一丝醋意,只是扭头向一边,不想说是因为回想起他战甲披身的威武姿态才发愣。

“乐砚,等我三个月后去接你。”大掌紧紧包住他的双手,银湖不舍得放开,一脸肃容郑重地道,乐砚与他对望片刻,又不好意思地移开,点了一下头,余光瞥见他的脸缓缓靠近,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迎合他的亲吻。

生怕把持不住于是没有深入,银湖只在唇畔流连,极尽温柔地轻咬舔吻,放开,贴上,再放开,再贴上,反反复复了一会,直到使节的声音传来:“七殿下,时辰已到。”银湖一下一下地点着乐砚的眉心鼻尖脸颊,回到嘴唇时印上最后一个结结实实的吻,才狠下心放开他。

“银湖!”眼看他掀开布帘要下去,乐砚想也不想地就叫他。

见银湖止步侧头,乐砚默了默,鼓起勇气小声开口道:“你……喜欢我么。”

“说什么傻话。”

布帘放下,隔断了视线,厢中顿显空空荡荡,软榻可坐三人,乐砚呆呆地坐在中间不知道哪个姿势才舒服,一旁有张小茶几,上置一壶香茶和一盘硬果,还有花蜜浸泡过的嫩叶和花瓣,然而他毫无食欲。

银湖想要的是他么?作为乐砚的他,作为男人的他,而不是作为六黛或她的替身。乐砚丝毫没有头绪,纵然对此事已不再退缩,一点不安总还是在心底缠绕不休,挥之不去。每每在他以为他眼中看的是自己时,却又发现他们之间隔着六黛的阴影。

乐砚甩甩脑袋,不愿胡思乱想,撩起窗帘向外望去,狐车如流星飞驰般斩云劈雾,平平稳稳的厢内不觉,看到外边才知道,如此一来,他应当很快就能回到重明宫,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或许还能留有一些平静。

到达重明宫后,使节率随从手持九尾狐王的亲笔文书去见凤王,大婚既定,于是重明宫这边也开始着手准备。

珞环领乐砚去量身裁衣,乐砚才知道当日他要穿两套喜服,一套凤凰的,走出重明宫时着,一套九尾狐的,进了钥华宫后着。乖乖地站在那儿给裁衣匠师量尺寸时,乐砚不专心地四处张望,红绸红绫红锦,还有五光十色的丝线,到处一堆一堆的,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凤凰的喜服和九尾狐的喜服完全不同。

一个红衣如火,一个白锦如雪。

第五十章

银湖笔下的六黛,只有这两种色彩,乐砚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从小穿到大的深深的玫瑰紫,微妙地有种不想换下的心情。珞环瞧见乐砚半垂着眸,一脸若有所思,裁衣匠师说可以放下手了他还抬着,“砚儿?砚儿!”

“……是!”乐砚回过神,对上她探询的目光,“珞环姐姐……?”

珞环定定地凝视乐砚,直看得他心虚,“砚儿,要做喜服了,你不高兴?”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珞环姐姐想到那里去了。”乐砚赶忙摆手,讪讪地笑。

回去路上,乐砚又开始魂不守舍,冷不防听珞环问道:“砚儿,你与我说实话,答应这门亲事可是因为不想我们对九尾狐为难,又没有讨厌到非反抗不可,于是就如此将就罢了?”

“珞……珞环姐姐?”乐砚吓了一跳,不禁停住脚,呆呆地看她。珞环把乐砚拉到花园的角落,“砚儿,说实话,不要瞒我,若这门亲事勉强了你,我们这就去向陛下禀明。”

“不是的。”乐砚摇摇头,总觉得难以启齿,是面对最亲的珞环都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珞环见他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又是这种难得一见的羞赧,才放下心来——自己不应当看错,他偶尔流露出的迷茫和消沉,大概是因为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而调整不及吧。

“其实……我对银湖……”

“好,你不用这么羞于开口,走吧。”珞环好笑,领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被她这么一打断,乐砚反而没了伤愁的情绪,主动给她说起这一趟远门的见闻来。

在重明宫等待的日子清闲而安静,珞环有事在身,没有修炼没有功课,连最喜欢找他玩的公主都不再过来,乐砚难得主动一次去找她下棋,公主殿下却说:“男女授受不亲!你都是待嫁的人了还不知避嫌!”乐砚哭笑不得,她以前欺负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最喜欢的书也看不进去,翻上一两页,就停住,恍恍惚惚的也不知方才都看了些什么。乐砚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都在发呆,半是期待半是害怕,都掺了丝丝喜悦于是愈发复杂难喻。

其实,不过就是想念银湖而已。

尽管银湖对自己,并不似自己对他,可就是不由自主。他早该知道如此,因为从他们初见时起,他就无法动弹,无法挣扎,无法逃开。

想自己回到一个人睡觉的头个夜晚,坐在床边抬手就要解中衣的珍珠扣,脱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仍是顿了一顿,才慢慢一个一个系上。自己的床不大,乐砚却觉得前后皆是空空,朝哪边躺都不对劲,他从来都不知道,在自己的床睡觉也会有难以入眠的时候。

有时会突然惊醒,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就这么突然睁开眼,好像因为不安而本能地做出反应似的。乐砚没有由来地酸了鼻子,抱紧被子浑身颤抖。

或许是因为厌恶自己的软弱没用,也或许是因为害怕未知的渺茫。乐砚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事又不能与谁说,在这种莫可名状的相思煎熬中,大喜之日一天天临近。

不到一个月的某天,凤凰领地来了一位特殊的贵客,乐砚没有见到,只听珞环说是药神。

第五十一章

“药神娘娘要见我?”乐砚莫名其妙地看着半路截住自己的侍女,不明白药神为何要找自己,侍女笑笑:“乐砚,别这么不情愿,我们都知道你闲得很。”

“话不是这么说……我就是奇怪……”乐砚小声地嘀咕着跟在她身后。

到了重明宫专为来客设下的笳楼,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房中只剩下药神和站在她身旁的青衣男子。

“拜见药神娘娘。”乐砚有些紧张,药神是个看起来极其娇小瘦弱的女子,端坐在轮椅上,没有血色的脸毫无表情,眼神也是冷冰冰的;青衣男子亦然,大概是药神的守卫侍从等之类的人,有着如出一辙的冷淡和面无表情。

“免礼,坐。”

连这副如莺嗓音都冷得要冻死人……乐砚抖了一抖,拘谨地小步挪到椅子旁坐下。

“你带着的锦囊,可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乐砚一愣,随即意识到药神指的是沐均留下来的东西,她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打开来看过里边装的是什么,迟疑片刻取出来,上前两步又犹豫,不知是该直接呈给药神还是先交给那青衣男子。

“你不必怕我,我虽有仙籍,且封神,然并非真正的神仙。”

乐砚又是一愣,但反应很快地将小锦囊恭敬递上。太过在意药神的灵气如此之弱,弱得不似一个神所有的,这会总算注意到那不是仙气,也不是妖气。

药神把锦囊打开,凝视半晌,“这里面的东西,你可愿意让给我。”

“呃?这、这——”乐砚愕然不已,没想到药神会这么说,下意识地不愿意——他一直把锦囊视为沐均赠予自己和银湖的东西而好好收着。

“药神娘娘,我……”乐砚嚅嚅嗫嗫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知道了,本无夺人所好之意,倘若有朝一日你改变主意,再来找我不迟。”青衣男子还回锦囊的同时,也交给乐砚一个小巧精致的玉葫芦腰坠,碧蓝冰透的与深灰蓝流苏穗子相配得宜,葫芦上有个蝶形图案,但是看起来既不像画的也不像刻的,“这是宿蝶,你想找我之时,滴水而活,它会把你带到我面前。”

腰坠很漂亮,乐砚第一眼就喜欢,爱不释手地把玩片刻,“药神娘娘,这……如此贵重,我真的可以收下么?”他拒绝了她的要求,她还送他东西。

“那便当做贺礼,可心安理得纳之。”

“谢药神娘娘。”乐砚仔细地系于腰带上,又摩挲几下才放开。

事后珞环得知,解释道:“药神娘娘是鬼神,将来再遇那样的灵气,你知道是鬼气就好。”两人还一起看了锦囊中物,那是一颗颗珍珠大小乌黑得没有光泽的实子,珞环看了又看,“这是……种子?”

“沐均大人什么都没说,珞环姐姐,我们种一颗在你的小园里试试吧。”

“既是沐均大人留给你和银七殿下的,到钥华宫再试不迟。”

“是……”乐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暗忖若真是种子,开出了好看的花,要摘了给她送来。

药神离开凤凰领地后不久,吉日这天,银湖率狐车长队而来,在正宫门等候。乐砚在正殿,笔直轴线上的殿门楼门全开,他望向门外,心早就飞到重重门墙外的银湖身上。时辰一到,乐砚依依拜过凤王,四位皇子殿下,公主殿下,到最后的珞环,然后在祭官的引领下,沿着长毯一步一步走向正宫门。

第五十二章

好像每一步都是那么漫长,乐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因为太过紧张和别的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一时忘了调息,到达正宫门时已是轻喘不已,看到站在辇车旁身着九尾狐喜服的银湖,乐砚心跳又加快,怦怦地一下一下,连带呼吸更无法平稳下来。

祭官将乐砚交到银湖手上,做了个凤凰的祝礼,银湖随即牵着乐砚登上主车。

在软榻上坐下来,绣帘全数放下,乐砚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的身子,繁复的衣饰厚重,本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且初次经历这种场合,他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

“是不是累了。”

乐砚抬眼朝银湖望去,他紧紧握着他的手,浅笑里含了几分担忧,温柔如水的眼眸映着他的身影,乐砚只摇头,他们成亲的这些事,就是累也得不累。

“这一刻我已等了几百年……”银湖闭上眼低喃,身子向后靠去,顺势扯了扯乐砚,“到钥华宫前可小憩一会,别硬撑,此时也没人看见。”

乐砚依样学样,却被银湖揽倒斜在他身上,乐砚僵了僵,才完全把全身重量交给他,安安心心地倚靠着。

一路无言,似乎都在闭目养神,中间乐砚睁开眼,没有动,也只看到两人不曾松开的手和红白分明的衣袖。狐车所饰一色的白,就连旁边的人从头到脚也都是纯白如雪,乐砚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雪林子里,却温暖舒适得让他想就这么睡过去,与以前养成的习惯无关,只是待在银湖身边,便觉宁和。心乱如麻是因为他,心平气静也是因为他。

不管之前有多少反反复复的难过和怨怒,此时此刻乐砚脑中只有一个念想,今后未卜莫测,他也是心甘情愿。

临近钥华宫,乐砚迷迷糊糊的正处于半睡半醒间,忽听耳边熟悉的声音:“乐砚,起来,坐好了,快要到了。”他赶紧开眼,打着呵欠坐直身子,银湖笑了笑执起一旁的茶盏递至乐砚唇边,“把这个喝了。”

乐砚把有着馥郁花蜜香气的淡红茶汤一饮而尽,顿觉舒畅,妖气游走周身的同时驱散不少疲劳。

进宫之后又是一套礼数,到最后的封礼,原乃是狐王与狐后主导,本应由狐后给乐砚加冠,因他不能被仙气碰触,还特意换成了未成仙的六殿下和六王妃来进行。该王妃礼冠也因乐砚是男子而特制,戴冠后封妃。

听着“乐妃殿下”四个字,乐砚别扭得不知如何是好,幸而现下他只要照着祭官的指示该做什么做什么,暂时无暇顾及顺耳不顺耳的问题。

封礼完毕乐砚与银湖被分开到两个房间等候喜宴的时辰方能出来,期间宫女们来为乐砚换上了九尾狐一族的雪白喜服,亦是层层叠叠,比凤凰喜服更为厚重,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默默长叹,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然而宫女们一声声的“乐妃殿下”让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半个时辰后喜宴开始,两个时辰后喜宴结束,两人被载回画莲居送入洞房。嬉闹的人群散去,耳边终于清静下来,乐砚差点两手一摊就直接往后倒去,没想到王族的礼节规矩如此繁琐,一个亲成下来身心俱疲,他真是不适合高高在上地端着。乐砚挪了挪屁股又努力坐直身,等着送客的银湖回来。

第五十三章

银湖进来看到的就是乐砚一副在强忍着倦困之意的模样,殷殷乞盼的眼神显得既可爱又可怜,他笑着走过去把他拉到桌旁,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几下拆开一对巧妙嵌合的酒杯,执起白玉瓶双双斟满,将其中一杯递给乐砚,“这是我们九尾狐的合卺酒。”

一杯入口,酒香冲鼻,辛辣浓烈,“呜……”乐砚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艰难地咽了下去,顿觉像有团火从喉咙一路烧进肚子;银湖喝完是面不改色,又执起红丝瓶再度斟满:“这是凤凰的合卺酒。”这一次的酒清淡许多,可乐砚还是不喜欢这略为苦涩的味道,不知待会还有什么,他只拧着眉头可怜兮兮地望着银湖。

“这个——”看到银湖再换了个酒瓶第三次将二人的杯子斟满,乐砚几乎是抖着双手去接,“是我为你酿的。”乐砚怔了怔,杯中正散发阵阵香而不冲的酒气,细细闻起来好像还有什么花果的香味。

银湖喝完自己的,见乐砚尚在仲怔,于是捉着他的手将他那杯倒入嘴里,再吻住他。

乐砚自觉地张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酒液一点一点地被渡了进来,没有害怕中的刺辣,却是香香甜甜的清而不腻,“嗯、嗯……”乐砚想说一句“好喝”,但只能发出几声哼哼,一同被渡入体内的,还有银湖的真气。

并非头一回与银湖这样深深长长反反复复的亲吻,与以往所不同的是,好似从头到脚都置身烈焰,烧得他躁动难耐,一阵一阵的热流往小腹下汇集而去,乐砚有种呼吸不畅的眩晕感,不禁动了动。银湖一下子放开乐砚,用像看猎物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他,就这么横抱着他往大床走去。

乐砚深浅不一地粗喘不已,手脚发软地依着银湖,不喜欢这种抱法也是无力挣扎了——刚才明明藉由银湖的真气而乏累全消的。到了床上还没缓过来就又被银湖堵了个严严实实,乐砚被动地回应着他,任由他的舌头在自己口中翻搅,与自己的交缠绞绕,一开始轻抵在银湖胸膛的双手渐渐地也变作环在他颈后。

银湖边品尝乐砚带有酒气的香甜边摸到他的腰带解去,又探上衣襟,解了一会还没触到肌肤,他不耐地放开他的唇舌,瞪着层层叠套的衣袍片刻,附在乐砚耳边轻语:“乐砚,用你的灵火把身上的衣服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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